大卫·科波菲尔(校对)第1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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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人头攒动,许多脑袋都拥了上来,要看二十七号读《赞美诗集》,那个小孔让七八个脑袋给层层堵住了。为了解决这种不便,同时让我们有机会和这位货真价实的二十七号交谈,克里克尔先生吩咐打开囚室的门,把二十七号请到过道里来。门打开后,二十七号出来了,我和特雷德尔见了都大吃一惊,因为我们见到的这位改邪归正的二十七号,不是别人,正是乌利亚·希普!
他一眼就认出了我们;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仍像从前那样扭动着身子——
“你好吗,科波菲尔先生?你好吗,特雷德尔先生?”
他对我们这样一打招呼,引起了在场的所有人的羡慕。我有点觉得,大家都认为他并不傲慢,而且还肯跟我们打招呼,因此感到惊奇。
“呃,二十七号,”克里克尔先生带着惋惜的样子赞赏着他,说,“你今天觉得怎么样?”
“我是很卑贱的,先生!”乌利亚·希普回答说。
“你永远是这样的,二十七号。”克里克尔先生说。
就在这时,另一位绅士极其焦急地问道:“你是不是很舒服呢?”
“很舒服,谢谢你,先生!”乌利亚·希普眼望着那个方向说,“在这儿,比我以前在外面时,要舒服多了。现在我认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蠢事了,先生。这就是使我感到舒服的原因。”
听了他的话,好几位绅士都深受感动。第三个提问的人,硬挤到前面,极富感情地问道:“你觉得这儿的牛肉做得怎么样?”
“谢谢你,先生,”乌利亚朝发话的方向瞥了一眼,说,“昨天的牛肉老了点,不太合我的口味;不过,忍受是我的义务。我干了很多蠢事,先生们,”乌利亚带着温顺的微笑,朝四周扫了一眼,说,“我应该毫无怨言地忍受这种后果。”
人群中发出一阵叽叽咕咕的低语声,一部分是对二十七号这种神圣的心境深感满意,一部分是对承包伙食的商人大为愤慨,因为他惹得二十七号抱怨了(克里克尔先生立即将这一抱怨记在记事本上);叽叽咕咕的低语声平息下来后,二十七号站在我们的正中间,好像自以为他是博物馆里一件应该受到高度夸赞的最有价值的展品。为了让我们这些孤陋寡闻的外行新手,同时开开眼界,传下命令,把二十八号也放出来。
我已经大大吃过一惊了,因此当利提摩先生读着一本劝善书走出来时,我只能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惊讶了!
“二十八号,”一位戴眼镜的绅士说,这位先生此前还一直没有开过口,“我的好朋友,上星期你曾抱怨说,可可煮得不好。打那以后,怎么样了?”
“我谢谢你啦,先生,”利提摩先生说,“已经煮得好多了。要是我可以冒昧地说一句的话,先生,我觉得跟可可一块儿煮的牛奶,可不太正宗。不过我知道,先生,如今伦敦卖的牛奶,掺假太普遍了,真正的纯牛奶,是很难搞到的。”
我觉得,这位戴眼镜的绅士,好像是在支持他的二十八号,跟克里克尔先生的二十七号相对抗,因为他们各自都把自己的人当作手中的法宝。
“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二十八号?”戴眼镜的提问者问道。
“我谢谢你啦,先生,”利提摩先生回答说,“现在我已认识到自己干的蠢事了,先生。我一想到我从前那些伙伴的罪孽,心里就非常不安,先生;不过我相信,他们是能得到宽恕的。”
“你自己很快活吗?”发问者说,并连连点头,表示鼓励。
“我对你非常感激,先生,”利提摩先生回答说,“我十分快活。”
“现在你心里还有什么想法吗?”发问者说,“要是有的话,就说出来吧,二十八号。”
“先生,”利提摩先生没有抬眼,说,“要是我的眼睛没看错的话,这儿有一位先生,以前就跟我认识。要是让这位先生知道一下,先生,我过去干的那些蠢事,完全是由于我在伺候那班青年人时,过的是一种不动脑子的生活,由着他们把我引上我无力反抗的歧途,这对他也许是有益处的。我希望这位先生能引以为戒,先生,不要因我的冒昧直言而见怪。这完全是为他好。我已经认识到我自己过去干了蠢事。我希望,对于他也有份的一切坏事和罪恶,他也知道悔过。”
听了这话,我看到有几位绅士,都用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方,好像刚刚走进教堂似的。
“这话为你自己争了光了,二十八号,”那位发问者回答说,“我料到你会这么说的。还有什么别的话要说的吗?”
“先生,”利提摩先生说时稍微抬了抬眉毛,但是没抬眼睛,“从前有个年轻女人,走上了堕落放荡的歧途,我曾竭力想把她拯救出来,先生,但是没能救出。现在我请求这位绅士,如果他办得到的话,请代我转告那位年轻女人,就说她对我干的坏事,我都宽恕她了;另外我也劝她悔过——要是这位绅士肯帮忙,替我转告的话。”
“我深信不疑,二十八号,”发问者回答说,“你提到的这位绅士,听了你这番如此得体的话,一定也会像我们大家一样,深深感动的。我们就不再耽搁了。”
“我谢谢你啦,先生,”利提摩先生说,“先生们,我祝诸位日安,希望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也能看到你们的罪恶,并加以改正!”
说完这话,二十八号和乌利亚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退进了囚室;看起来,他们好像已经通过某种媒介传递过消息了,互相之间并不是完全陌生。他囚室的门关上后,人群中又叽叽咕咕地低语起来,说二十八号是个最体面的人,也是个出色的人物。
“行啦,二十七号,”克里克尔先生带着他的人,走上空出的舞台,说,“你有没有什么事,别人可以替你办的?要是有,就说出来吧。”
“我要卑贱地请求,先生,”乌利亚扭动着他那恶毒的脑袋说,“允许我再给我母亲写信。”
“当然允许。”克里克尔先生说。
“谢谢你,先生!我很为我母亲担心。我怕她不安全。”
有人冒失地问,从哪方面来的不安全?可是却招来了一声愤慨的低语:“嘘!”
“我指的是永久的安全,先生,”乌利亚朝发问的方向扭动着身子说,“我希望我母亲也能达到我的这种境界。要是我不到这儿来,我就永远达不到现在这种境界。所以我希望我母亲也能到这儿来。不管是谁,要是被抓住,送到这儿来,对他们都有好处。”
这种情感使在场的人个个都感到满意——我认为,比那天发生的任何事,都更让人满意。
“来这儿以前,”乌利亚说,说时朝我们偷偷瞥了一眼,那眼神好像说,如果他能做到,他就要把我们所属的外面这个世界彻底摧毁,“我尽干些蠢事。不过现在我对我干的蠢事已经有了认识了。外面的世界里,罪恶太多了。我母亲的身上就有许多罪恶。除了这儿,在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没有别的,只有罪恶。”
“你已经大大地变了?”克里克尔先生说。
“哦,是的,先生!”这位前途有望的悔罪者说。
“要是你出去了,你不会有反复吧?”另一个问道。
“哎呀呀,不会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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