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精校)第2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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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提督陕西军务吴三桂大人的府上正在摆酒,这是吴家第三代男丁吴应熊的满月酒,吴应熊是吴三桂和陈圆圆的爱情结晶,也是第一个儿子,先前陈圆圆也曾诞下一个女儿,名叫吴珂,今年已经三岁。
  西部有袁崇焕镇着,谅也不会有事,所以吴三桂不远千里回到京城给儿子摆满月酒,这些年吴三桂征战在外,很少回家,而父亲吴襄已经辞世,家中只有陈圆圆照顾,吴三桂心中充满了对爱妻的愧疚之情。
  可是望着刚满月的儿子,吴三桂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吴三桂虽是武人,但是心细如发,儿子吴应熊的出世,距离自己上次回家探亲足有十一个月之久,人家都说怀胎十月,陈圆圆怎么就比别人多一个月呢,她倒是很会自圆其说,摆出一大堆道理,请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告诉吴三桂说,别说怀胎十一月了,就是二十个月生下孩子的都不少见,越是能成大气的孩子,越晚出娘胎呢,这是福气。
  话虽这样说,吴三桂却还是无法释怀,这孩子长的确实俊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满头柔软的黑发,才一个月大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雅致忧郁气质,俊秀是俊秀了,却一点不像自己,也不像陈圆圆,这事闹得,心里疙疙瘩瘩的总是解不开。
  来吃酒的客人甚多,吴三桂是国家栋梁,朝廷上谁人不给面子啊,而且陈圆圆在京城社交界也很有名气,大家闺秀,贵妇名嫒认识不少,一时间宾客云集,有一多半倒是吴三桂不认识的。
  可是一个客人的出现让吴三桂心中一凛,头上随意顶着方巾,一丝不羁的黑发挡在眼前,时不时潇洒的一甩头,将遮住眼睛的发梢甩上去,真是说不出的儒雅,道不明的忧郁,这人太眼熟了,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绞尽脑汁之后,吴三桂终于想出来了,顿时如雷轰顶啊,原来这个客人竟然与自己的儿子吴应熊生得颇为相似!
  吴三桂赶紧打听来客是谁,小厮查看了礼单后告诉他,这位是最近京城官场的新秀,大明朝的笔杆子,礼部员外郎冒辟僵,朝廷那些言辞激昂,掷地有声的讨逆檄文啥的,都是出自这位兄台的手笔,而且冒大人的后台很强硬,乃是当今内阁首揆侯恂的门生,而侯恂又是魏忠贤的坚定盟友。
  原来是他啊,江南四公子之一的冒辟僵,沉默多年之后终于浮上水面了,这人吴三桂认识,五年前吴三桂和刘子光在秦淮河上喝花酒的时候,从恶霸薛蟠手中救出了陈圆圆,那时候陈圆圆正准备和冒辟僵私奔呢,后来陈圆圆嫁给了吴三桂,江南四公子之首的侯方域被刘子光干翻,冒辟僵也灰头土脸回苏州老家了,没想到多年之后竟然复出,还和老情人搭上了关系,生下了野种吴应熊。
  “奸夫淫妇!欺我吴家无人矣!”吴三桂怒火中烧,但是多年征战养成的冷静气质让他并没有当场爆发,而是冷眼旁观,婆子把小应熊抱出来给众人观看,客人们都夸赞小孩长的漂亮,唯有冒辟僵的眼神和别人不同,充满了怜爱和满足,那种眼神吴三桂很清楚,只有父亲的眼神才会如此。
  吴三桂忽然分开众人,从婆子手中抢过襁褓,厉声喝道:“此子非吴家后代,孽种何须留在人间丢丑!”说罢将孩子头朝下往地上一掼,顿时头破血流,脑浆满地,可怜刚满月的娃娃,就为他亲生父母的罪孽付出了代价。
  全场震惊,竟然无人出声,片刻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冒辟僵,他双眼含泪,强忍悲愤质问吴三桂道:“孩子何罪之有!有什么能耐你冲着我来!”
  吴三桂喝道:“狗贼,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说着纵身扑上去,家中喜宴并未带刀,随手拿了件旁边的青花瓷瓶就砸在冒辟僵头上。
  鲜血从柔软的黑发下面流出来,糊住了眼睛,冒辟僵摇了两下倒在自己亲生儿子旁边,吴三桂又抄起一把花梨木的椅子准备砸过去,可是忽然一道身影闪过,头发散乱的陈圆圆扑在冒辟僵身上,面色灰白,道:“你要杀就先杀我,把我们一家人都杀了吧。”
  你们一家人!那我呢,我算什么人?我堂堂将门之后,年少英俊,军功至伟,论人品论家世哪一点对不起你陈圆圆,你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又不是完璧之身,我吴三桂有过一句怨言么?还不是抵住压力,娶你做了正房夫人。这些年来征战在外,血染征袍,风里来雨里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人瞧得起你这个娼妓出身的夫人,可惜这一切,只换来你偷人养汉,事到如今不但不思悔改,还义正言辞的威胁与我,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这些只是吴三桂的内心独白,他已经没有心情说什么了,望着陈圆圆美丽的大眼睛,往日的温情一幕幕浮上心头,吴三桂闭上了眼睛,一滴浊泪流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次吴三桂是真的伤心了。
  坚硬的黄花梨椅子带着风声砸下来,擦着陈圆圆的头皮落到旁边的地上,把地砖都砸碎了,吴三桂回转身:“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产后虚弱的陈圆圆将满头鲜血的冒辟僵扶起,两人又将孩儿的尸体捡起来,用小包被抱起来,互相扶持着一步步走出吴府,陈圆圆一边走,一边将首饰取下,丢在地上,正所谓空身来,空身去,从此和吴家恩断义绝,再无半分挂瓜噶。
  来宾们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幕,鸦雀无声,这场大戏实在精彩,连说书的都编不出来啊,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吴三桂仰天不语,客人们也不敢多言,纷纷离开,不用等到明天,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就会在京城乃至江南流传开来。
  郊外,细雨,头上缠着纱布的冒辟僵和陈圆圆依偎着,他们面前是一座小小的坟茔,坟前摆着香烛和一些玩具、糕点。看着儿子的坟茔,陈圆圆又忍不住呜咽起来,冒辟僵忍住泪水,低声道:“咱们的孩子不能叫吴应熊,要有自己的名字,我帮孩儿取了一个,就叫风云痞子,你看如何?”
  陈圆圆抽泣着点点头,道:“好,咱们的宝宝就叫风云痞子吧。”
  雨,下的更急了。一柄油纸伞下,两人依偎的更加紧密。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六十章
天牢情深
  一个惊天消息在京城传开,为国效命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吴三桂竟然被钦密司锁拿问罪了,罪名是勾结叛贼刘子光,意图谋反。
  这个罪名很不新鲜,最近几个月来,京城有九成的人下狱都是因为这个罪名,只要看你不顺眼,就能给你安一个勾结叛贼的罪名,其实官场的人都知道,吴三桂是袁崇焕的人,虽然和刘子光有点私交,但绝不算他红衫军体系内的人,这件事,不过是某人借机报仇罢了。
  所谓某人,正是最近春风得意的礼部员外郎冒辟僵,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但是他还兼着钦密司的差事,主管江南文化圈的意识形态,责任重大,不可小瞧。
  钱谦益倒台之后,内阁总要维持官样文章,那么多的东林官员,也需要一个能镇得住的人笼络着,于是黄宗羲就向魏忠贤推荐了侯恂,侯恂是东林党内仅次于钱谦益的元老,两家人本来关系很好,后来因为侯方域和钱夫人的丑事而渐渐疏远,侯恂年纪大了,儿子的事情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久而久之,以至于性情大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铮铮铁骨,为了不屈从于阉党而毅然辞官回乡的清官了,而是贪恋权势金钱,当魏忠贤的橄榄枝伸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就接了过来。
  黄宗羲是个异类,在文化圈的朋友不多,而魏忠贤又是个太监,他俩吸取当年阉党后党失败的经验,决定收服知识分子们,而侯恂就是最佳的马前卒。
  侯恂是礼部尚书,现在又管着内阁,那些仍在官场中的东林党人无不为他马首是瞻,而侯恂门下几个青年才俊,则是笼络年轻一代人的最佳工具。
  侯恂身为礼部尚书,又当了一任主考官,门下学子何止千人,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还是当年的江南四公子之一冒辟僵,冒辟僵怀着一颗强烈的出人头地的愿望,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为魏公公效力的工作中去,到底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几次在金陵演讲,都把那些反对魏公公的人驳斥的体无完肤,无言以对,魏忠贤自然大为高兴,对冒辟僵青眼有加,有求必应。
  这次捉拿吴三桂就是魏忠贤帮冒辟僵完成的心愿,其实也算是借花献佛,因为魏忠贤本身也有解决吴三桂的需要,毕竟这样一个能征善战的武将不在自己掌握之中是很危险的事情,偏偏这个人又和刘子光私交不错,万一哪天反了,岂不是一大祸患,还不如趁其还未谋反之时就把危险消灭在无形当中。
  除了侯恂和冒辟僵,魏忠贤又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当初自己的谋士司马胜,以及为黄小田效力,恶意操控证券市场的智叟,这些人一起组成了魏公公的执政班子,也算是豪华阵容了。
  这些年司马胜一直在上海渡过,从南京跑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粉头,他就是靠这个粉头卖笑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整日除了喝酒就是长吁短叹,从不敢公开露面,更不敢去找工作,就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引来南厂的追杀,当钦密司找到他的时候,司马胜整个人已经垮了,身子骨也不如以前了,患上了严重的肾病,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听到魏公公又要启用他,疾病一下子似乎从身上消失了,司马胜意气风发的回到了京城,并且担任了吏部侍郎的高官。
  再说那位智叟,也是颇有来头的,这位爷最早是利国铁厂的财务总监,大名叫做丁曙臣,论才学确实有一套,自打铁厂叛变后,丫就改名换姓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日子过得也颇为不易,后来投入黄小田门下,一方面是为了发财,一方面也是为了向刘子光报复,魏忠贤启用于他,丁老头自然欣喜若狂,表示愿意为魏公公肝脑涂地,魏公公也不含糊,给了他一个户部侍郎的职务,专门负责为他捞钱。
  魏忠贤大权在握,二三品的官职象萝卜白菜一样往外随便扔,只是将六部的尚书位子留给东林党,以示照顾,其实大权都被他的侍郎们把持了,东林党们本来就都是尸位素餐之辈,只要能捞到钱什么都无所谓了,不过民间和基层官府的怨言可就大了,朝纲混乱腐败,简直比十五年前阉党乱政期间更加不堪,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后阉党时期了。
  钱谦益下狱,柳如是奔走营救,可是往日那些笑颜如花的面孔此时都变得冷若冰霜,陪着笑脸向侯恂夫人献上一颗鹌鹑蛋大的猫儿眼之后,才通融到了一个探监的机会。
  天牢里,钱谦益的生活环境还算不错,居然是一间能看见阳光的单人牢房,床铺下的草是干的,尿盆饭碗啥的都有专门的犯人负责清理,钱谦益一身白色中衣,枯坐床上闭目养神,整个人象老了十岁一样,原来还不甚明显的两鬓全白了。
  狱卒打开牢门,将柳如是放了进去,叮嘱谈话时间不要太久,然后就拿着柳如是塞给他的一锭银子笑眯眯的去了,一大串钥匙在腰间叮当作响。
  钱谦益叹口气:“唉,何苦破费来看我。”
  柳如是未语泪先流:“老爷……”
  钱谦益道:“放心,老夫死不了,他们只是想把我从位子上赶下来而已,没必要赶尽杀绝,黄宗羲毕竟还是念一些情面的。等他们把官场安顿好了,自然就是老夫出狱之时,只是经此一难,再也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了,这样也好,老夫这些天也看明白了,位极人臣又如何,总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还不如谐美同游名山大川,方才不虚此生。”
  柳如是抹抹泪眼道:“老爷看开了便好,妾身回去就筹措银两,尽快把你救出去。”
  “无须如此,以后用钱的日子早着呢,老夫丢官,那些奸佞小人肯定盯着钱家的家产呢,你帮着照看一下便是,别让他们强取豪夺了就行,耐心等待吧,总有出去的一天,你花钱张罗了也不会早一天的。”
  正说着话呢,忽然狱卒慌慌张张跑来道:“夫人快走,钦密司来人了。”
  柳如是惊道:“他们要对老爷做什么?”
  狱卒道:“不干钱大人的事,是他们送新的犯人进天牢,总之被他们看见不好,这帮人见夫人美貌,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柳如是闻言赶紧起身离开,临走前又给钱谦益塞了一手绢的金叶子,让他打点使用,慌忙来到牢门口,正遇到钦密司番子带人进来,柳如是赶紧藏在暗处,偷眼观看,不看则已,一看差点惊呼出来,原来新入狱的犯人正是金陵的山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尽得天下士子敬仰的顾炎武大师!
  柳如是悲愤的捂住了鼻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世道真是乱了,不用问,顾炎武也是犯了勾结叛贼刘子光的罪名,朝廷当权者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刘子光走了,钱谦益下狱了,吴三桂也下狱了,现在又是顾炎武,如此下去,这国家里就只能剩下趋炎附势的无耻之徒了,那大明还有未来么?柳如是不敢想下去了。
  柳如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天牢,连自家的轿子都忘了上,就这样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忽然有人扯了扯柳如是的衣袖,她茫然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小孩伸出一只脏手,将掌中的东西展现给柳如是看,赫然是一颗硕大的猫儿眼,正是柳如是送给侯恂夫人的那颗。
  柳如是大吃一惊,刚想发问,小叫花却收起手掌,向她勾了勾手,然后飞快跑到一条小巷的入口处,依然朝着这边招手。
  柳如是明白了,这是有人想见她呢,事到如今,为了救出老爷她豁出去了,一咬牙,拔足跟上,随着那小叫花子穿过几条巷口,终于来到一个破败的院子门口。
  小院门口衰草枯杨,一派落寞景致,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但是推开斑驳的木门,里面竟然另有一番景象:
  院子里正在上演皮影戏,好一台大戏,上演的居然还是现在已经被朝廷禁映的白袍小将刘子光的段子,幕布前二十多个小叫花子正在排排坐吃果果,其中一人身段欣长,腰肢苗条,明显是个成年人了,却依然坐在孩子里当中看戏,手里捧着烤鱿鱼串,一边吃还一边看,还不时领头拍巴掌叫好,把一对胖乎乎的小手拍得通红。
  先前那个小叫花走上前去,在那个大姑娘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人回转身歪着头看了看柳如是,忽然呲牙一笑,把油手在小叫花身上擦了擦,拿过猫儿眼走上来塞给柳如是。
  “这是你的宝贝,偶帮你拿回来了。”
  柳如是握着猫儿眼不知从何说起,不过有一点可以判定,这些人是友非敌,于是她轻启朱唇,刚要说两句,那大姑娘一摆手先开腔了:“有人要害你,你现在不能回家了,跟偶走吧。”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六十一章
忍无可忍
  “可是,我家老爷还在狱中。我不能抛下他独自离去。”柳如是眼神中闪动着渴望,她以为这是一些重义气的江湖好汉,因为仰慕钱谦益的清名才来搭救与她,既然如此,何不连老爷一同搭救了呢。
  “钱老爷啊,另有安排,偶不管那个,偶只知道钱家的亲戚们正要加害于你,侵吞财产,所以你不用回去了,直接跟偶走。”那大姑娘答道。
  这下柳如是纳闷了,开口问道:“请问尊驾是何方神圣?”
  大姑娘不说话,洋洋得意地抱着膀子眺望天际,一个小叫花窜过来道:“这就是俺们丐帮的新任老大,英明神武,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刘大帮主。”言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景仰和崇拜,刘小猫哼了一声,头扬的更高了,露出胖胖的二下巴,煞是可爱。
  “原来是刘大帮主,真是年少有为,妾身失敬了,请问帮主是不是和天地会有联系啊,妾身有重要情况报告,金陵的山长顾炎武也被钦密司抓了,恐怕凶多吉少,你们要尽快营救才是啊。”柳如是道。
  “顾炎武?不认识,不过偶会帮你带话的,时候不早了,咱们上路吧。”刘小猫道。
  忽然大门推开,一个小叫花气喘吁吁窜进来道:“帮主,不好了,有官兵杀来。”刘小猫不慌不忙道:“来得正好,三毛、四毛,你带他们先走,本帮主殿后。”
  两个年龄稍大的叫花子带着柳如是和众小叫花仓皇逃走,柳如是不时回望,只见刘小猫正傲然独立,一派英雄本色,这一刻,柳如是不禁泪流满面,这世道,还是有英雄的啊……
  当日,京城再度爆发出一个消息,刘子光的妹妹(一说是妾室),同时又是丐帮帮主的刘小猫落入法网!说起这个刘小猫,那可是罪孽深重,气病皇太后,绑架挟持皇后,那都是她干的好事,皇上恨不得生吃了她的肉,为了抓捕她,钦密司下了大力气,硬是几个月没有音讯,这次却因为一个丐帮长老告密,引得五城兵马司出动,查获了丐帮的据点,生俘一名女子,经审问居然是刘小猫,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魏忠贤闻报高兴的什么似的,屁颠屁颠跑去御花园给朱由校报喜,朱由校亦是大喜过望,吩咐魏忠贤一定要把这个女飞贼看牢,魏忠贤说,皇上请放宽心,此贼和钱谦益、顾炎武、吴三桂他们关在最严密的天牢里,插翅都难飞。
  朱由校听到钱谦益的名字,眉头一挑道:“老钱毕竟是两朝元老,劳苦功高,这次窝藏那个什么董小宛,想必并非出于刘子光的原因,小魏子你再好生盘问一下,若是没有实据就把人放了吧,朕以为罢官足矣。”
  魏忠贤早就料到皇上不会把钱谦益怎么着,当即道:“圣上仁厚,奴才这就派人落实,若只是窝藏董小宛的话就放钱大人回去颐养天年。”
  “什么?刘帮主被官府抓去了!”代文佩惊得差点跳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刘小猫身份特殊,乃是刘子光的至亲,另一方面是因为此人武功盖世,据说降龙十八掌已入化境,断然没有轻易被人捕获的道理。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要详细,在场的人每一句话都要复述出来。”代文佩镇定一下情绪,让前来报信的小叫花一五一十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听了以后代文佩陷入了沉思,刘小猫此举可能是故意身陷敌手,以达到营救顾炎武等人的目的,可是按照她的智商来说,应该属于蛮干那一种类型,怎么会变得如此聪明呢,再说了,天牢是那么好进的么,朝廷对付武林中人可是颇有手段的,精钢镣铐加身,谅你盖世英雄外加削铁如泥的宝剑也对付不了,刘小猫此举纯粹是自投罗网啊。
  现如今国内的一摊子都交给代文佩打理了,事无巨细都由她主持,千头万绪让这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忙的脚不沾地,很多颇为蹊跷的事情到现在也解不开,比如钟寿勇的越狱,钟寿勇说是有人把炸药雷管藏在馒头里送进来的,可是天地会并没有派人这么做,到底是谁暗地里出手暂且不去想他,代文佩只是派人将钟寿勇送往海外,至于他是不是被朝廷招安了,就让刘子光去判断吧。
  还有董小宛的死,也是代文佩没有料到的,刘子光倒是有交代,让天地会寻访失踪的董小宛、范冰冰以及冰冰的女儿的下落,可是事情太多,加之她们隐藏的极深,寻访工作一直没有进展,等听说董小宛的消息已经是她的悲惨死讯了。
  对于董小宛的死,代文佩很是自责,又不敢把这个消息用电报发给刘子光,因为人已经死了,发消息也是于事无补,而且朝廷稽查民间电台的力度很大,每次发报都要冒着被破获的危险。但是这次不同,刘小猫是跟了刘子光很多年的人,她被捕的消息一定要通知海外,是静观其变还是不惜一切代价组织营救,就看刘子光的定夺了。
  倭国,长崎,红衫军的海外第一基地,气氛非常压抑,北京事变的消息已经传来,将士无不愤懑,纷纷要求大帅领着他们杀回去报仇雪恨,刘子光也很难过,河北是他的老巢,虽然工业远不如江南发达,但是靠着满清留下的底子,生产基本的火铳铁炮弹药引信还是可以的,足以支撑一场复国之战,可是朝廷突出奇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徐增寿,拿下了北京,又依靠祖大寿等人突击天津,把红衫军赶下了大海,这种惨败在红衫军的战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李岩已经发来信函检讨自己的失职,要求刘子光的责罚,面对将领的自责,士兵的请战。
  现在的红衫军已经不是以前的红衫军了,早先八百将士闯天下的那些人早就凋零的差不多了,现在的军队多是靠着严格的训练,先进的兵器和经验丰富的参谋部来打仗,现在红衫军的后勤基地全丢了,高丽和倭国不能生产一枪一弹,所有的辎重都需要从旅宋进口,旅宋虽然科技发达,终归是个弹丸小国,全国的生产力量发动起来也很难支持这样几十万人规模的大会战,何去何从,让他非常苦恼。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深层次的东西下面的人才不管呢,他们只知道红衫军是天下第一强军,大帅是天下第一猛将,没有打不赢的仗,现在他们被人欺负了,家小被人杀了,就指望大帅替他们报仇雪恨了,如果此时刘子光依然搞韬光养晦那一套,军心肯定大失。
  当然不光是报仇这么简单,手下大将们毫无怨言地跟着自己流亡海外,难道真的是想做田横五百士?哪个心里不是存着杀回国内,黄袍加身拥立刘子光为帝,他们也好封侯拜相,衣锦还乡,如果刘子光不愿领着他们造反,那跟着大帅还有什么盼头,恐怕队伍立刻就得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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