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新中华(校对)第9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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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发出了隐隐约约的欢呼声,门口站岗的卫兵伸长了脖子去听。他们都知道,今天是安蒙军一部经过北京北上。临时参议会组成的过渡委员会大开城门让他们穿城而过,围观的市民如堵。那里是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正是最繁盛的时候。这里却只有一个被赶下台来,奄奄待毙的前大总统。北洋势力,终于成了天边的一抹夕阳了。也有的人在想,要是袁世凯身子骨支撑得住,以他的威望能力,虽然在大受打击的情况下,还是能苦苦支撑住北方的局势,不会让雨辰这样一直顺风顺水吧?但是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统摄北中国这么多年的强人倒下,北洋这个团体也自然就随之殉葬了。如果没有雨辰这么强大的外敌,北洋的余脉也许还会延续许多年,就算分裂了也有统治整个民国的实力。但是这个时空雨辰的出现,没有给北洋在民初大膨胀的机会,又亲手导演了这个团体的瓦解。
  历史,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历史了。
  袁世凯从昏昏沉沉当中清醒了过来,他已经完全的垮了。神志不清,无法排尿。尿毒症已经发展到了最后的时刻。他现在就在自己的榻上,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明白。自己的这一生,就要到谢幕的时候了。如果说以前还有些不甘心,现在这些事情,似乎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他从李中堂手中接手北洋团体过来,未始不是想为国家做点事情,在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任上,直隶也是全国发展最快,新政普及程度最高的省份。但是随着威权越来越重,一直都有的私心终于成为了自己人生当中的最高信条。但是随后翻云覆雨这么些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大家念想的事情?出卖谭嗣同?花样百出逼清室退位?还是签订那个终结了自己政治生命的十九条密约?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二十多岁,轻身前往吴老世伯那里投军的日子了,那时候,自己真是年轻啊。
  他在枕上吃力的转过了头去,就看见杨士琦坐在一张椅子上面看着自己发呆。他也是脸上胡须老深,神色憔悴,头发蓬乱的样子。看他醒了过来,眼中欢喜的神色闪动了一下:“大总统,您醒了?医生他们都在隔壁,你感觉如何?我马上请他们过来!”
  袁世凯觉得自己现在是从来没有过的清醒,也许现在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吧。他苦笑着在枕上摇头:“不必了,杏村,这个时候,也只有你留在我的身边……”
  杨士琦实在有满肚子的话想和袁世凯说。自从袁世凯倒下,雨辰步步逼宫,北洋树倒猢狲散。本来赵秉钧还在竭力的维持着政治,段祺瑞在维持着军事。但是那些北洋重将和官员,已经完全不将他们二人的话放在心上。杨士琦一头要给他们撑场子,一头还要照料袁世凯的病,内心凄惶加上事务繁多。内心实在是凄苦万分。没想到雨辰在等了一阵时间之后,又发出了一个冯电,完全在法统上面剥夺了北洋团体的地位!他也试图和赵秉钧找临时参议会,认为雨辰此次作为完全是不附和法统的,但是却在临时参议会的哄堂大笑中被请了出去!当初他们以军警封锁临时参议会,以武力胁迫他们通过有利于袁世凯的议案的报应,终于完全的还了回来!临时参议会通过动议,完全赞同了雨辰的冯电。北洋团体就此完全瓦解。赵秉钧和阁员辞职避居天津,段祺瑞在北京闭门不见客。中央各部有门路的纷纷南下找机会,没有门路的就等着临时参议会的过渡委员会每个月那十块过渡费苦熬日子。
  北京中央政府的机能完全停摆,各省自作主。上下都盼着雨辰来收拾局面。谁还愿意理他们这些前朝遗老?眼见得别人起高楼,自己心里面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段芝贵虽然都督直隶,但是除了维持地方,已经绝足不来铁狮子胡同了,每天只是泡在天津。按照他的话就是,我只是给雨辰北上之前看好家而已,其他的事情不愿意多问。他以为雨辰真正掌握了全国大权会给他好?糊涂软蛋一个!
  但是这些世态炎凉,他在这个时候,并不想和袁世凯说。他的眼睛里面已经汪了泪花,朝袁世凯强笑道:“大总统,现在是你身子骨要紧,只要你好起来,咱们北洋就还有指望,就能东山再起……”他已经说不下去了,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哽咽着再难说下去了。
  袁世凯现在的心思非常清明,他淡淡一笑:“杏村,不成啦!咱们北洋也该散戏了。等别人来开场啦。成王败寇,原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一直也在想,我为什么失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我过时了,已经不能顺应这个时代的历史趋势了。而雨辰清楚,也许他能带着这个国家走出一条新的路来也说不定……杏村,以你的大才,还是要出来做事。以后见到雨辰,转告他一句话……千万不要学我!权术可以用,但不能用来治国!”
  听着袁世凯清楚的说完一长段话,不知道为什么,杨士琦的心却一直在往下沉。袁世凯的眼睛突然波光一闪:“什么声音?好像有军队在唱军歌?”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安蒙军行进时候的军歌声隐隐的传到了这个昏暗的屋子里面。声音微弱,但是在此刻的袁世凯耳中,却是清晰无比。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国贼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昂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
  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
  库伦一载复外蒙,东北国境次第平,
  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
  门楣生辉笑白发,闾里欢腾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中华从此号长雄,
  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杨士琦微微苦笑,这是安蒙军的军歌,据说还是雨辰的手笔。很激昂,也很是意气风发。他转过头来想看袁世凯,却发现这个老人,已经在安蒙军的军歌声中侧过头去。再没有了声息,就像沉沉的睡去了一样。
  公元1913年1月27日,袁世凯因尿毒症病逝北京。历史终于沉重而缓慢的翻过了这一页。随着他的死,人们更加清晰的认识到。新的时代,也许真的开始了。
  雨辰安坐在高昌庙制造局的总办办公室里面,他现在办公的地点有两处,处理内部事宜的时候就回松江。要对外接待见人的时候,就在高昌庙制造局。也有人劝他不要这么辛苦奔波。雨辰却笑道:“我要办什么事情,一定就要在那个环境里面。不然在松江见客人的时候,我还牵挂着安蒙军的作战行动,想着虎穴的会议开得怎么样了。那不什么事情都耽误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是歪理,但是既然他这么说了,也没人反驳他。更何况大家都知道,他每天往返的时候,在车上还能难得的休息一会,也许这就是最大的理由吧。
  坐在他对面的是留着漂亮小胡子的伍廷芳,出名的革命派外交家。本来一直在上海料理一些国民党本部的事情。天津会议的时候,他已经被内定为未来的外交部长。但是局面一下子又翻转过来,同盟会和国民党现在又要和雨辰合作了,而且很可能是要看他的脸色!伍廷芳就被雨辰请出山来,担任临时军务部的外交参议,办理交涉事件。反正要名义的话,北京临时参议会的过渡委员会以外交部的名义加个全权代表的委,也容易得很。
  伍廷芳正拿着手上的电报,脸上的神色象是嘴里含了一颗苦涩的橄榄,只是摇头道:“这是怎么回事?日本政府的态度怎么这么暧昧不清楚?上次办交涉的时候,还有各国在中国的代表也在。日本代表信誓旦旦保证东北的事件是中国内部的事件,他们绝对不加以干涉,只是希望我们能保护好日本在东北的利益。日本政府转回来的备忘录也庄严保证了。怎么一翻过脸来就是不允许南满铁路通行咱们的军队?这还成个国家吗?”
  他是一脸的惭愧,深以为自己的交涉没有办好。第一次在雨辰手底下做事,却闹了个没脸,也当真羞愧得很。
  雨辰却是不大在意的样子,笑道:“南满铁路和关东军朝鲜军本来就是国中之国,体制外的体制。这些东西扯不清楚,到了最后就是两个字,野心!要是他们真的在东北把伪满洲国的局面稳定下来了,先承认的还是那个日本政府!但是咱们这次也算摸着底了,估计日本政府也给他们这些外面的山头打了招呼,不要太明目张胆的卷入武装冲突当中。给我们制造些障碍,那是免不了的!不要南满铁路,咱们这一仗就不打了?没那么便宜!我已经命令安蒙军走锦州的辽西走廊,武装前进,务必要在一月内将南满荡平,我还做好了和日本关东军见一仗的准备!天知道他们当中有没有疯子,有疯子的话,我也要打疼他!”
  他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踱步,当真是神采飞扬。伍廷芳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这个年轻的权力者,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近的打过交道。最近在他手底下帮忙,也略略的有了点心得。一切都是要以实力为基础去办理交涉,然后再尽可能的将当时的情势利用足。跟他办事,虽然经常情势变化得让自己目不暇接,但是总觉得挺痛快。他也很少有那种对外畏首畏尾的样子。
  雨辰对伍廷芳很客气,他停下了脚步:“伍先生,仗是一定要打的了。现在您要忙的事情,就是加紧联络西方列强。让他们同情我们这一方,对日本有所牵制。单独只用面对一个可能会发疯的关东军,我还是有些把握的!这次咱们是在瓷器店里面捉老鼠啊。既要把那些傀儡打掉,又不能让他们的主子太没有面子……等将来吧,这些帐本利都要和他们算清楚!”
  这话是非常交心的了,也契合伍廷芳心里的想法。他微笑着点头答应,然后就告辞了出去。等走出了门口,就看见雨辰的新任副官长,原来十八旅的参谋主任王登科一路小跑的进来。路上还和伍廷芳含笑打了个招呼。等王登科跑进雨辰的办公室的时候,先平了平自己的气息。然后才恭谨的走了进去,喊了一声报告!
  雨辰正坐在桌前披阅一份公文,看是他进来,微笑道:“是联甲啊!怎么,有什么事情?干我这个副官长,还习惯么?”王登科上前一步,低声道:“袁世凯今天上午过世了。”
  雨辰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有点茫然若失的样子。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敌人一直就是袁世凯。但是现在这个敌人终于消失了,他却说不上来自己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味道。他大步的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走到了门口。风迎面而来,吹动了他的军服下摆。
  新的历史,真的是要开始了啊。
第七十二章
棋局
  这时正是东北的土地冻得最硬的时候,茫茫的辽西走廊上面,极目一片银白。虽然寒风如刀,但是行军起来,还算顺利。在辽西走廊的这一片黑土地上面,一条黄色的长龙在滚滚向前,步兵、骑兵、辎重兵、八匹大骡马拉着的山炮野炮,还有穿着老棉袄的民夫赶着驮子大车,一路向北。
  部队终于到了大休息的时候,正好也是午饭点了。原来的民国陆军军队秉承清制,每天只供应两顿伙食,上午十点一次,下午七点一次。但是从雨辰建军以来,觉得这样不足以提供部队足够的营养,特别是在行军作战的时候,一定要保证每天三餐。而且江北军的伙食标准很高,每个月虽然只固定的从军饷中扣除四块钱的伙食,但是吃的东西绝对要开支到八元左右。雨辰定的“斤半加四两”的伙食标准,一直得到了最严格的执行。军官虽然和士兵分开用餐,但是伙食是完全一样的。
  但是这一路行军而来的伙食,却让部队叫苦连天。不是军需官敢于克扣。而是这些南方士兵,实在吃不惯东北的高梁米饭。陶定难背着手在部队当中转圈。每个连自成一个伙食单位,围坐着野战锅灶在那里吃饭。他第一次带这么大的部队,而且是威名素著,现在隐隐为天下第一军的安蒙军先头师,他是始终在心里拿着劲,小心谨慎的一心要把部队带好。司令这么看重于他,于情于理,他也不能让司令丢脸。所以一夫不食,他这个当师长的就不吃饭。一卒不眠,他这个师长也就不睡觉。行事间竟然依足了古代名将的风范。他的参谋长也是空降下来的,原来在总参谋部作战处司马湛最看重的一个上校参谋王挺。本来在作战处学足了那个司马卧龙的作风,这下下了部队,跟着陶定难这个部队长天天这样费精神,虽然苦,也只有咬牙撑住。
  他们两个人转了一圈,看部队那些才从南方调过来的部队围着一盆盆红色的高梁米饭愁眉苦脸。自己师内两个安蒙军的老团却神情自若的有什么吃什么。那些民夫也是十个人一盆米饭,一听黄豆牛肉罐头,吃得香极了。陶定难背着手对王挺谓然叹道:“部队还是缺练啊!我们安蒙军的使命注定是要南征北讨的,新部队在江苏那个鱼米之乡成军的,这次有这个荣幸加入安蒙军,就是要好好捶打一番,也练出一支铁军来!我现在心下有点担心,我们军容是够盛大的了,但是部队不要因为不适应东北这个气候地形遭致无谓的损失。坚直,你看看是不是做个计划,部队从锦州前出到奉天,还需要些时间,沿途做一些战斗训练。行军,射击,攻击,防御都训练一下?”
  王挺是个肤色白皙的年轻人,脸上也有着总参谋部作战处那些秀才军官特有的傲气。也许也并不是有意的,但说话时眉毛一扬,嘴角一撇。总是让人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个形状陶定难在雨辰身边的时候就看得习惯了,倒也不大在意。
  “师长,部队现在行军就够疲劳的了,这种长途行军,本来对他们就是一种锻炼,等到了奉天,还要对他们进行半个月的适应性训练。我们越是慎重,越准备得充分,才能一鼓荡平那些满蒙分离势力。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后方总部急匆匆的要咱们完成事功,部队都是长途跋涉上去的,没有休息就匆忙使用上去。一帮南军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面去强攻南满,人地不熟,气候不适应,到时候不要又演出明末故事!”当参谋的,就是方方面面都要替主官考虑到,这一点,王挺做得很好。而且他也不屑于随便说些好话来迎合他的主官。
  陶定难沉默了半晌,最后才把手一挥:“走,咱们回去吃饭……现在已经不是明末了,我们安蒙军也不是腐朽的明末那些军队!那些盘踞南满,妄图分裂国土的家伙也不是什么顺天景命的势力,他们就是一帮盗匪!这次不管会遇到什么困难,光复南满的国土,我个人是毫不怀疑的!”
  听着自己的部队长有着这样的信心,王挺微笑着看了一眼头尾都望不到边,在路边用餐的安蒙军的浩荡雄师。是啊,国内还有什么部队能当得住安蒙军的全力一击呢?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编制充实,粮弹齐备,士气高昂,而且非常有荣誉感的大军啊!也是中国近代历史上面,从来没有过的精锐之师。他摇头笑笑,跟在陶定难后面,心里面被一种叫做自豪感的东西,完全的充满了。
  而这时的东北境内,特别是奉天省的南满地方,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局势发展得连肃亲王和铁良两个人都控制不住。天津的溥伟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完全不能够办事,小皇帝还在天津的静园出不来。天津的日本驻军和日本领事馆的人物,几次想偷运溥仪出来。但是安蒙军在白河口一带,设立了检查哨卡,布置了整整一个团的军队(段芝贵15师的部队)在那里严密盯防。静园内部也是意见分歧,溥伟、陈宝琛等人都不是很乐意让肃亲王得这个大彩头,而且安蒙军迅速的反应北上,也让不少人心中有些担心。外蒙库伦的势力当时总不弱于南满这些山林队组成的滥武装了吧,当时安蒙军用九千人在前后受敌的不利态势下面还是扫平了整个外蒙,更何况现在安蒙军整整有三万余人!他们都想再看看风色,要是日本关东军卷入得比想象的深,安蒙军出师不利,他们自然就想办法北上。要是反过来,那就有些对不起肃亲王他老人家了。
  正是由于没有溥仪这个旗号,肃亲王他们的地位就有些尴尬。在这里遥尊溥仪么?似乎也不是很恰当。而且在天津汉军重兵包围下的静园。要是发表一个用溥仪名义的否认声明。那脸可就丢大了。他们所谓的大义名分就一点也站不住脚。想之再再,终于成立了一个非驴非马的满洲建国制置政府,肃亲王担任制置长,铁良担任军政长,南山樵担任建国制置政府总顾问。勉强把架子支撑了起来。但是现在最头疼的还有个军事问题。
  他们这个满洲建国制置政府,能掌握的地方其实就辽阳一个府,一些满洲子弟被当作最嫡系的部队组建了两个师,其实这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官瘾,才有这么大的名号。这两个师加一起才二千六百人!装备除了缴获的一些原来地方武装和警察的破枪,南山樵想法设法给他们搞了四百支关东军库存的金勾步枪,加上两架还是日俄战争时候使用的哈乞开斯重机关枪。这就是满洲国军一、二师的全部家当了。
  这个伪政府最有战斗力的部队还是那些山林队组成的杂色武装,虽然不甚整齐。但是都是熟悉东北地形气候,枪械完整,人悍马快的积年老匪了。但是他们各自散处在打开的县城里面,就成了各霸一方的土皇帝,要不是有南山樵等几个日本顾问在里面极力周旋。能听肃亲王几句话真的很难说。对于这些嚷嚷着听调不听宣的山林队。也只好把他们编成了从第1到第13整整13个旅的大番号。有土匪6000多人,南满北满还有朝鲜边境上面的和日本人有勾搭的匪伙,基本上全部都在这里了。
  对于安蒙军的迅速北上,从南山樵到那些满人,都是大吃一惊。他们都以为现在关内局势乱成这样。北洋是无力干涉了,江北军一年以来频繁动员,而且还要消化他们的胜利果实。要反应过来的话,南军肯定也要等到开春气候变暖再行动。到时说不定他们背靠日本某些势力,军事政治双管齐下,就已经稳住了脚步!但是没想到雨辰居然在短短一个月中补足了安蒙军编制,毅然在冬天的严寒气候里面派遣了这么大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北上!
  所以在辽阳府府衙改成的满洲建国制置政府所在地里面,这些天都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铁良大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这个本来算是最随和的人也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穿了一身日本式的黄军装,却古怪的挂着上将的流苏肩章。用马鞭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皮靴,生硬从二门口就听得见了:“混蛋!一群王八羔子!能吃不能打的家伙……这些兵我是带不下去了!”
  他几步走进光线昏暗的内堂,大白天的这里还拉着电灯。屋里坐的几个人脸色都被照得苍黄的。肃亲王仰起脸来看着气呼呼的铁良,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声:“良刚,到底又出什么事情了?那帮大爷又给你难受了?”
  铁良哼了一声,又长叹一口气,挨着正板着脸的南山樵坐了下来:“咱们满人,找不出多少有志气的人来了!成立两个师,开始都是抢着做官,闹得官比兵多!现在开始操练他们吧。又开始嫌这嫌那。要不就是说快一个月了,没见着半文饷钱,饿着肚皮不能当兵。有的还嫌手里的家伙坏,说还不如山林队呢!每天就是背着大枪在城里下馆子,吃喝不给钱。留在营里的竟然就是咱们从北京带来的那些前禁卫军的军官和日本顾问!昨天日本顾问朋友发脾气了,给一个实在闹得不像样的家伙两嘴巴,今天早上一看,居然就逃了几十号人!”他说得不住的发喘,一副恨到了极处的样子。最后又看着南山樵:“总顾问,关东军就不能出兵么?指望这个所谓的国军,还有一打就撒丫子的山林队,我看咱们是难!”
  他也的确不想干这个军政长了,部队难带不说。也没什么油水。每天指定在辽阳府收的房捐杂捐,加上勒令城中商铺的乐输,收的钱开伙食费还不够。各个县的山林队还来要钱。自己是分文落不到腰,肃亲王变卖自己的家产在苦苦支撑,自己可不能和他一样傻。既不能成事,又捞不到钱,自己还在这里图什么?
  南山樵也只是摇头苦笑,但是旋即振作了一下精神:“良刚兄,肃王爷。关东军和日本朋友是一直站在你们身后的,但是中国有句古话,人必自助天才助之。要是自己都立不起来,那也不叫满洲国复国了,而变成日本对民国开战了。我们是你们的支柱,也会给你们帮助,但是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振作起来!我看事情还是大有可为的。南满这十几个县依托着朝鲜和关东州。安蒙军只能正面进攻,他们一个个县打过来,别看山林队没有纪律,可以够他们喝一壶的!”
  他的中国话真的说得好极了,现在在东北,居然开口也是一口东北腔。几句入情入理得话,连一直都沉默不说话的肃亲王都抬起头若有所思的听着。南山樵嘘了一口气,最后淡淡道:“现在整个日本国内,都很关心我们现在的成就。只要我们能站住脚,日本政府会给予大力支持的!那时就真正是满洲国成立之日,到时日满互相提携,东北亚的共存共荣指日可待!一切都要看我们如何振作努力的做起来!”
  肃亲王已经是两眼放光,这个老人没有铁良那么多的私心杂念,整个心思都放在虚无飘渺的复国事业上面了。所以也最容易被这些看起来很有希望的话打动。铁良面上一副振奋的样子,心里面却在冷笑:“你说得嘴响,现在日本给咱们什么援助了?钱是咱们自己筹的,军械也只给了这么一点点旧货,那么多列强会放任你们自由行动?更别说马上就要压在我们面前的安蒙军了!事前什么事情都说得天花乱坠,现在又尿床尿得刷刷的。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铁老子没得跟着你们陪葬!”
  而这个时候在奉天城,一直在苦苦维持着奉天省局面不要在安蒙军赶到之前破裂的张作霖他们这些北洋军们。从上到下的气氛也紧张得很。奉天城内本来就有不少满人,街市当中充满了谣言。奉天省本来就有不少山林队,虽然他们不和日本人勾结,但是看着南满现在那些山林队编旅占城,也未尝没有一个学习的心思,在奉天省境之内活动变得频繁剧烈了起来。张作霖现在真的是在孤心苦诣的维持,一边调遣了两三个团的部队,沿着大凌河布防,防止南满的伪满洲军队西进骚扰,确保奉天省城的安全。一边又抽调吴俊升的马队,在自己省境之内维持治安,镇压那些山林队的活动,有时还得花钱去买个平安。
  另外还布置了两三个团在辽西走廊,准备迎接安蒙军北上。在地方筹措粮食副食,加上民夫大车,把自己全部心力都投进去了。关东军现在沿着南满铁路又在举行演习,他一边要派部队严密监视,一边还要命令军队地方尽力忍让。半个多月下来,操心劳力的他整个瘦了一圈。人变得黑黑瘦瘦的,脸上全是冬天寒风吹出来的口子。但是这种压力也让他心里面那种原来当马匪时就根深蒂固的凶狠剽悍的劲头完全爆发了出来,越是这样,他越不能向敌人低头,咬牙和他们磨到底了!他只是在想,要老子向袁世凯或者雨辰低头,服从他们的命令,倒也还有三两分说头,自己也不会闹一个没下场。要老子和那帮满人低头,听他们指挥,干对不起祖宗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傻子,凑上去管他们叫干爹!
  东北的局面,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张作霖在,真的会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面,张作霖一直还是在东北被委以重任,雨辰对他信任有加。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这时的他正在大凌河前线巡视,士兵们在冰天雪地里面做出了工事,十几门日本式的宝贝大炮都拉到了前线,虎视眈眈的对着河面。27师53旅的弟兄们穿着大棉袄,一天一天的在雪地里面苦熬。在张作霖每天一元的前线津贴的鼓动下,未来和安蒙军共同战斗的荣誉激励之下,没有一个弟兄叫苦,士气高昂得很。反正在27师改编成雨记中央陆军第二十七师之后,雨辰马上就给张作霖汇了五十万元的特别费,他也毫不吝惜,全部拿出来犒赏了。
  张作霖在一大群护兵的簇拥下骑在马上,身边还跟着他才12岁的长子,也象模象样的穿着一身小军装,骑在马上小脸也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他们的马队在自己防线的北头走到南头,每到一处冰天雪地当中的兵士们都在朝他们欢呼。张作霖也是老作风,身边几个护兵身上都揣着一封封的大洋,拿出来就朝士兵当中撒去。这一路来的欢呼声就更加的高的。
  虽然天气极冷,但是张作霖穿着大衣,头上兴奋得全是汗水,朝士兵们大声道:“你们张老爷子不待奉天了!和弟兄们一起来这冰天雪地当中守河!连自己儿子也带上了!对面王八羔子想过来,咱们就把他们打回去!要是日本子也动手,咱们爷俩带着弟兄们抵抗到底!要死都死在一处!等到安蒙军上来,咱们也不旁观,一路跟着打过去!现在关内改朝换代了,咱们弟兄也立个大功劳,博个升官发财!弟兄们说好不好?”
  这个时候张作霖才三十八岁,正是最壮盛的时候,他的势力也没发展到后来能够囊括全东北,进而有野心问鼎天下的时候。那是他还只是一个为国家守土的将领,有向上爬的野心,但是却没有卖国的心思。现在他已经将自己捆在了雨辰的战车上面,为国家支撑着这一片土地的局势。
  在辽河两岸的中国土地上面,日本关东军所属的主力部队第5广岛师团正在辽河两岸的交通要点上举行着演习。全师团的第11广岛连队,第41福山连队就在辽河两岸分别组成青军和赤军,举行着攻防对抗演习。
  这个师团编成于1888年的5月,在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当中都是担当主力,是日本各师团当中,最富有东北地区作战经验,驻扎东北地区最久的部队。在这些骄横的日本军人心目当中,南满乃至东北,就是他们的土地,他们的天下。
  本来冬季关东军有着演习的传统,但是一般都在关东州附近的地方。而且也很少用到两个完整的连队举行如此大规模的攻防演习。但是这一次却大反常态。在辽河两岸展开了四五千兵力,大张旗鼓的做着演习。时间已经持续一周了,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他们演习的区域之内,本来有着张作霖27师的若干部队,都被日军野蛮的驱逐走了,他们的控制范围,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南满铁路周围二十公里的地方。
  大喜谷久藏中将,作为第5师团的第6任师团长,站在一个高处带着一大群幕僚用望远镜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举行的攻防演习。高处风大,他却在寒风中站得一丝不苟。不时和参谋指点评论几句。眼见得一个大队的攻击演习科目结束,他们才跺着脚走到山坡后面的背风处,那里已经升起了大堆的柴火。冻得够戗得司令部参谋们还有他们的坐骑都走近了火边取暖。还有人低声的说笑着。
  这里就是安蒙军北上的必经之路。第5师团已经将桥梁道路通过演习的名义全部封锁了起来。南满铁路他们又不能通过,看他们从哪里绕路吧!沿途有村镇的地方现在都是第5师团的天下,他们在荒凉中一路跋涉,看到底要走多久?
  大喜谷久藏中将站在火边,露出了一点矜持而得意的笑容。他自认为是军队当中的理智派,和那些狂热的少壮派军官不同。他们整天在自己耳边怂恿自己直接参加南满的作战行动。把整个奉天省都拿下来。但是三宅坂那里整天都通过关东厅的陆军部给自己下达命令,让他采取稳健的行动态度。现在陆军省态度还不明朗。自己夹在不动声色的三宅坂和狂热的少壮派之间,不是还想出了这个通过演习封锁安蒙军北上道路的办法吗?既间接的支援了南满那边的行动,让三宅坂那里也没有指责的借口,这才叫做搞政治的艺术!
  那些脑袋简单的参谋们,光以为用枪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他们以为日清战争和日俄战争仿佛就是从天下掉下来的胜利一样,一个个娇纵不堪。其实他这个老军人才知道。这都是日本赌上国运,好不容易才取得的胜利!对待这些牵扯了许多方面的政治军事纠缠在一起的大问题,还是需要他这个老军人来掌舵!
  想着这一切他忍不住歪着头向身边一个参谋吩咐了一声:“喂!支那的安蒙军到了哪里?和我们的骑5连队有接触没有?”
  那个参谋正冻得脸色铁青的,可怜他是个冲绳人却被派到了这里。听到师团长问话。这个事情还不是他的首尾,一时目瞪口呆的答不上话来。大喜谷久藏轻蔑的哼了一声,嘴里似乎低低的骂了一句。旁边的参谋主任多田江马大佐却硬邦邦的回答了一句:“地上雪太厚,骑5连队和我们本队规定的是到下午五时取得联系,现在没有消息是自然的……我觉得我们的部队要做好作战准备!如果支那军队稍微有挑衅的表现,我们就要予以断然的打击!”
  大喜谷久藏并没有认为他的想法是正确的,日本军的存在就是一种威慑,到了开火。反而是弄巧成拙。而且这次演习,部队也只携带了一个基数的弹药,并不足以打一场战斗的。他们把部队放在这里,就是对安蒙军的将军,看他们会怎么办。这些人啊,都太没有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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