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行(校对)第1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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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都是年少狂妄,年少时的狂妄之言!”宋克红着脸,继续连连摆手。“能给禄公和施公当作佐吏,克就心满意足了。真的不敢去第五军尸位素餐!”
  “仲温真的不必过谦,我这里读书人原本就少,像仲温这样既博览群书,又懂得兵略的读书人,更是凤毛麟角。所以几乎每一个人才,都是到了没几天,就得赶紧出去做事。不信你看清源,他当时在我身边总计也不过是做了三个半月参军而已,现在不也在扬州知府位置上干的好好的,有谁敢拿资历之事来笑话他?”
  这话,说得倒是事实。淮阳系这一年多来膨胀太快,几乎每个前来投奔的读书人,都能迅速找到一个不错的岗位。当然,那些名不副实的,和不肯认真做事只会张嘴骂街的家伙除外。大总管府庙小,暂时还养不起什么清流,只能送上一笔厚实的程仪,打发他们去别处另谋高就了。
  宋克这两天在集贤馆中,也曾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了一些淮扬地区的基本情况,知道朱重九的话是事实。盛情难却之下,便又拱了个手,大声说道:“既然大总管不嫌克驽钝,克愿竭尽全力,追随左右。粉身碎骨,九死无悔!”
  “粉身碎骨的话,又从何说起?”朱重九笑了笑,非常自信地摆手,“以目前的态势,我淮安军只会越来越强,不会越变越弱。只要大伙继续齐心协力,今后就只有咱们将敌人碾得粉身碎骨的份,绝对轮不到自己!好了,客气的话就真的不要再多说了,仲温先请入座,趁着酒菜还没上齐,我还要问问三益兄和青田先生两位的志向!”
  “是,主公!”宋克又做了个揖,笑着答应。
  朱重九冲他点了点头,再度将目光转向章溢,“三益先生大名,朱某早有耳闻。只是昔日距离太远,不敢过早写信去打扰,以免惊动了蒙元官府,给先生带来无妄之灾。如今先生既然到了扬州,朱某便斗胆请先生多逗留些时日。朱某欲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扫除苛政,救民水火。却苦于见识和能力有限,很多事情不知道该如何着手。还望先生不弃朱某驽钝,肯花一些时间为朱某指点迷津!”
  “这,这……”章溢腾地一下站起来,面红耳赤。刚才宋克被朱重九挽着手臂说话的模样,已经让他有些眼热。没想到轮到自己头上,礼遇竟然比刚才还要隆重,顿时觉得心里面发烫,脑瓜顶发麻,以前的所有顾虑,统统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明公如此厚爱,章某敢不竭诚尽忠?只恨,只恨才疏学浅,怕,怕耽误明公的大事!”
  说着话,快步闪出身来,冲着朱重九长揖及地。
  “三益兄过谦了,你若是才疏学浅,这天下才子,还有几个名副其实的?”朱重九笑着搀扶,“朱某幕府里,有长史、参军和参谋三职。眼下正副长史分别由苏先生和禄老兼任,参谋则留给科考优胜者,旨在将他们带于身边,尽快熟悉淮扬军政事务,以便日后出任要职。而参军一职,则非三益兄这等大贤莫属。还请三益兄不要嫌朱某怠慢,先就任此职。待帮朱某将军政诸事捋出个头绪来,再外出独当一面!”
  “溢愿为追随禄、苏两位长者之后,辅佐大总管早日驱逐鞑虏!”章溢又一个长揖下去,大声答应。
  朱重九笑着还了个半礼,继续说道,“三益兄请入座。今日饭后,就会有侍卫前来,帮三益和仲温收拾行礼,到大都督行辕内安顿。令侄年少有为,朱某想派他去淮安总管胡大海身侧历练一番,不知道三益兄可否舍得?”
  “单凭主公安排!”章溢又拱了下手,毫不犹豫地答应。
  朱重九笑着点头,伸手请章溢尽快落座。
  他原本的打算是,安排章溢去胡大海那边做个知府。但既然对方心里还在犹豫,就只好先留在自己身边,多花些时间互相了解,然后再做定夺。不过以从前的经验来看,这个时间也不需要太长。任何与新政权没有利益冲突的读书人,只要在大总管府参军的位置上,接触到了整个淮扬地区日常发生的那些事实和汇总而来消息、数据,想法就会很快发生转变。不再用怀疑的眼光去看待身边发生的一切,而是全心全意投入其中,愿意将自己与整个淮扬系融合在一起,在史书上留下一页辉煌!
  禄老进士如此,陈基、罗本如此,朱重九有把握章溢将来也会如此。他非常有信心,也期待着自己早日看到那一天。
  但是,当目光转向刘基的时候,他的头脑却迅速冷却了下来,斟酌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说道:“青田先生虽是偶尔兴起,途经扬州。想必也看到了我扬州如今与以往相比已经是天翻地覆。不知道先生以为,这番变化,究竟是好是坏?朱某乃是武夫,不懂得绕弯子。还望先生不弃鄙贱,直言赐教!”
  “咳咳,咳咳,咳咳!”没等刘基回应,施耐庵先被茶水给呛了一下,大声咳嗽了起来。自家主公这哪里是虚心求教啊,分明是直接逼着刘伯温表态,是愿意留下共创大业,还是赶紧卷铺盖滚蛋!但在大伙到来之前,自家师弟刘伯温不厚道在先,所以施耐庵也不能说朱重九此刻做得有何不对。只能把头伸到桌子底下,借着咳嗽的动作来逃避尴尬。
  那刘伯温也没想到朱重九居然如此沉不住气,连口热乎饭都不给吃,就直接找自己兴师问罪。眉头轻轻皱了几皱,冷笑着说道:“刘某来扬州的时间毕竟太短,很多事情都只看了个皮毛,是好是坏,也不宜现在就下结论。但能让扬州在如此短时间内,就恢复元气,大总管的施政手段,的确称得上是神鬼莫测!”
  “哦!”朱重九坐回座位上,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轻轻细品。
  受胡风影响,扬州一带的酒楼,也多是众人共聚一桌,而不是汉家传统的分席就座。因此,他的一举一动,刘伯温都看得非常清楚。便又笑了笑,拱着手补充,“非但是扬州,刘某还听闻,淮安府那边,如今百姓所过的日子,也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富足。大总管在战乱之时,依旧能让百姓丰衣足食,刘某不得不说声佩服!”
  “多谢先生夸奖!”朱重九也拱了下手,不客气地接受了刘伯温的夸赞。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刘伯温心里悄悄赞了一句,然后语风陡转,“只是刘某有一件事没有把握,不知道大总管可否给解释一二。”
  “先生请讲,朱某将全力为先生解惑!”朱重九知道正题来了,放下茶盏,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刘某就不客气了!”刘伯温想了想,长身而起,“刘某羡慕淮扬的富足。但刘某却不知道,都督之策,今日可富一地,日后是否还可富一国?这扬州能在三个月内就起死回生,所耗钱财,恐怕要以数百万贯计。如此大一笔钱财,总管可知其究竟从何而来?总管日后要兼济天下,是否还能开辟出永不枯竭的滚滚财源?!”
第289章
天算(下三)
  “啪!”没等刘基的话音落下,宋克猛地一拍桌案,长身而起。“姓刘的,你也忒地无耻。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说客,刚才你跟我和章兄怎么说,现在如何又换了另外一番说辞?!”
  “仲温稍安勿躁。正所谓忠言逆耳,刘某这样做,也是为了大总管的将来。至于刚才对你等所说的话,自然也会跟朱总管提起。只是换一下先后次序而已!”刘伯温却丝毫不着慌,微微一笑,淡然回应。
  “你,你这逞口舌之利的小人!”宋克怒不遏,继续拍案大骂。忒无耻了,见过无耻的,么见过这么无耻的。先在人家的驿馆里煽动客人离开,然后又当着主人的面笑人家钱财来路不正。这哪里是在进逆耳忠言,分明是吃定了朱重九不会把他怎么样,故意卖直求名。
  正欲再骂上几句,将刘基丑陋面目揭开。坐在旁边的学局主事禄鲲,却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仲温不必着急,大总管又岂是几句虚言就能说动之人?且坐,听大总管给你讲赚钱的道理。”
  “仲温且坐!”扬州知府罗本,也笑了笑,借着起身替大伙续水的机会,笑着安抚宋克,“这新茶是以咱家主公亲传之法炒制,虽然没有龙团凤团那般名气大。但喝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非是他们两个胳膊肘向外拐,而是实在不看好刘基的话题切入点。如果是在什么“经史子集”方面,也许还能让自家主公觉得为难片刻。拿如何赚钱来说事儿,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凡是跟自家主公接触时间稍长的人,谁不知道朱佛子最大的本事就是点石成金,所谓制器之术,恐怕还要远远排在赚钱后面。
  果然,待大伙都安静了下之后。朱重九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然后笑着说道,“伯温所虑,是觉得朱某之策,可施于一地,不可施于一国?这话其实不无道理,毕竟别处不像淮扬,守着条贯通南北的运河。别处的民间,恐怕也找不出淮扬这么多灵巧的匠人。”
  “还找不出像淮扬三地这么多见钱眼开商贩,追逐铜臭的斯文败类!”刘基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冷笑着补充。
  “至于朱某复兴扬州之资,在伯温看来,无非取自三处,第一,从张明鉴手中截获。第二,抄没三地的盐商以及不肯向朱某低头的豪富之家。第三,则是靠高价出售火炮,从其他群雄手里赚来!”朱重九不理刘基的挑衅,又轻轻抿了口茶,继续慢慢说道。
  “正是!”刘伯温毫不犹豫地点头。“其实第一,第二,都来是来自扬州豪富之家。只不过张明鉴白忙活了一场,到最后却替大总管做了嫁衣!”
  “这话也有道理!”朱重九今天脾气出奇的好,丝毫不以刘基的话语为忤,“张明鉴从扬州劫掠所得,的确绝大部分都落到了朱某之手。那些抄没而来的钱财,也的确都充入了扬州官库。并且这两笔钱财,都只能用一次,用完便不可再得。短时间内,朱某周围,恐怕没人肯做第二个张明鉴,淮扬各地,有胆子公开跟朱某对着干的,恐怕也都逃的逃,死的死,没剩下几个了,抄没不来更多的钱财!”
  “不过!”轻轻摆了摆手,朱重九打断了刘基的说话欲望,继续笑着补充,“不过,朱某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这两笔钱财,如今都已经用在了扬州百姓身上。朱某自己没拿一文,我淮扬大总管治下各级官府,也没拿一文。并且为了让扬州重现生机,大总管府至少又多贴进了一倍的钱财进去,这几点,不知道伯温可否相信?”
  “这……”刘基脸上,明显出现了震惊神色。杀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历史上大部分起义者,基本上走的都是这种路数。包括彭莹玉、刘福通等人,打破了朝廷的州府之后,也是将官库和富豪们的钱财劫掠一空,然后将其中大头留给自己,只把很少一部分拿出来收买民心。
  但朱重九,却不像是在撒谎。从扬州城的恢复速度和眼下繁荣程度上推算,他也没有撒谎的可能。毕竟六十多万张嘴巴在那摆着,无论开粥棚布施也好,以工代赈也罢,大把的粮食必须得拿出来。而淮扬地区的米价,到了现在,还是江南的三倍左右。从张明鉴和富豪们手里收缴出来的那点儿浮财,能保证不饿死人就不错了。绝对不会让扬州城从上到下,都如此生机勃勃。
  他是个饱学鸿儒,不是什么地痞混混,弄清楚了朱重九说的是事实之后,立刻坦然承认错,“刘某相信,大总管绝非拿谎言相欺。刘某也曾亲眼看到,扬州百姓,都将大总管视为万家生佛。如果大总管只是个沽名钓誉之徒,不会被百姓如此爱戴。”
  “那你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朱总管为难!”闻听此言,宋克又是一拍桌案,低声质问。
  “是啊,伯温,即便你先前种种,都是虚言相试,这试探的手段,也有些过分了吧!”老实人章溢也对刘基的举动很是不解,接着宋克的话头继续追问。
  “刘某并非虚言试探!”刘伯温苦笑着摇头,“刘某只是不愿这淮扬三地数百万黎庶,还有全天下数万豪杰,到头来全都落得一场空欢喜而已。”
  不待宋克与章溢二人反驳,他又迅速冲朱重九拱手,“大总管,今天刘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总管海涵一二。刘基可对天发誓,非心存恶意而来!”
  “伯温言重了!”朱重九笑了笑,轻轻摇头,“这里是酒馆,又不是我的大总管府议事堂。即便是我大总管府议事堂,有时候大家争执起来,也是吵闹得像个卖菜摊子一般。朱某为此很是恼火,却从来没想过治任何人的罪!”
  “嘿嘿,咳咳咳,咳咳咳……”施耐庵一口水喝到了气管里,呛得连连咳嗽。大总管府议事堂的氛围,他最近一段时间可是领教过了。的确是令人无法想象的吵闹。但吵闹归吵闹,最终决定做出来之后,大伙却都能主动放弃争执,齐心协力去做事情。很少会出现因为政见不合就故意给自己人拆台的情况。
  “那刘某就实话实说了!”刘伯温看了自家师兄施耐庵一眼,然后再度向朱重九拱手,“朱总管的第三处财源,就是向其他各路诸侯销售火炮所得。当然也有其他,但主要却是火炮。一门铜炮总重量不过五百斤出头,而其售价,却从最初的一千斤铜,节节上涨,如今以及是每门价值一千贯钱,足足涨了三倍都不止。”
  “这个,的确,售价是涨了许多!”朱重九难得脸色变了变,借着茶盏掩饰尴尬,“不过现在的火炮,与最初的那种,也有很大差别。总重量虽然变化不大,但炮管至少比原来长了四寸,连续射击次数,也大幅地提高。”
  这是他前一阵子被粮食问题逼急了,不得不从朱大鹏记忆里抄袭来的手段。将火炮的每一次改动,都算作一次升级。从1.0版到现在的3.0版,一路升到无穷大。反正每次改动肯定都比上一个版本好一些,升不升级客户“随意”。
  刘基不懂火炮,但也从老前辈朱升那里打听到,这东西管子越长,射程就越远。而连续射击次数的提高,则意味着炸膛风险的降低。所以从这两点上,他也无法过分指责朱重九心黑。
  然而他今天来扬州,却不是为了跟朱重九讨价还价。因此笑了笑,大声补充,“朱总管制器上的造诣,刘某甘拜下风。但是,朱总管可否知道,为了买你的火炮,很多豪杰已经开始刮地三尺?朱总管可否知道,就连刘福通那边,今年的粮赋,也涨到了亩产的四成。而他们这样做,实际上等同于帮着你从老百姓手里抢钱。并且便如此,他们依旧不可能永远不停地抢下去。万一周围各地的钱财,都被你扬州一城给吸干了。朱总管新财源何来?莫非朱总管还能冒天下大不讳,把火炮卖给蒙元那边么?”
  “嘶……”施耐庵顾不上再咳嗽,抬起头,看着朱重九,满脸担忧。
  罗本、禄鲲两人虽然对朱重九非常有信心,此时此刻,也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头。他们以前只是觉得有了钱之后,官府做什么事情都变得容易了许多。却真的没仔细考虑过,今后是不是每年,大总管府都会给治下各部门投入同样的钱财。更没考虑过,一旦像刘基所说的那样,涸泽而渔的情况出现,大总管府上下将何去何从?!
  刹那间,众人就将目光都投向了朱重九,期待着他能像以往那样,给大伙带来信心和惊喜。谁料朱重九却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先将刘基辈子里的茶水朝自己碗里匀了一半儿,然后笑着举盏相邀,“来,伯温,请用茶!”
  “嗯?”刘伯温不知道朱重九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皱了下眉头,端起茶盏陪着对方喝了一口。
  朱重九笑了笑,将自己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又将刘基茶盏里的水再度匀走了一半儿,继续发出邀请,“来,这茶不错,请再饮。”
  “呵呵!”刘基做恍然大悟状,将自己茶盏里的水一口喝干了。然后挑衅般,朝着朱重九亮出个杯子底儿。
  “呵呵呵!”朱重九也笑,摆手示意罗本不要起身。自己将装水的铜壶拎了起来,将每个人的杯子都蓄满,“来,伯温,请再饮!小二,续水。此壶太小,换个大号的壶来!”
第290章
天算(下四)
  “嗯!”刘基一口气没喘匀,差别没给活活憋死。胸脯起伏了好一阵,才咬着牙说道,“大总管可知,壶再大也终究有限。而人欲则无穷无尽。”
  朱重九把头摇了摇,自信满满,“那就换更大的壶,不停地换。实在不行,就将壶盖打开,你在这边往外倒,我在那边往里续!看你的肚皮大,还是我续水续得快!”
  “嗯!”刘基又是一声闷哼,两眼发直。
  “噗!”施耐庵嘴里的茶水只来得及咽下去一半儿,其他全都喷到了自家衣服大襟儿上。再看先前义愤填膺和宋克,脸上半点愤怒之色都不见了,望着呆呆发愣的刘基,乐不可支。
  朱重九刚才这个比方打得太生动了,在座的人没法儿装听不懂。刘基认为淮扬系的发展会后继乏力,前提就是天下财富固定不变,朱重九这边多“吃”了一口,别处自然会少吃一口。而万一朱重九将全天下的所有财富都搬回了扬州,全天下的财富就会彻底枯竭。届时,淮阳系这个突然崛起的大怪物也会因为财富难以为继,瞬间倾覆于地。
  但朱重九一句换大壶,就解决了所有麻烦。如果把目前天下红巾所掌控的地域比作一个水壶的话,这个壶里的水便是有限的。而与红巾军控制的地域相比,大元帝国,无疑就是一个更大的水壶。
  至于后面两句,明显双方就都在强词夺理了。刘基固执地认为,整个大元的财富也有限,无论如何都不够淮扬系搜刮。而朱重九,则直接告诉他,大元朝不够大的话,我继续向外开疆拓土。不停地拓,拓到满足需求为止。如果还不能满足的话,就继续拓,以大炮为犁,无止无休。
  也不怪刘基吃瘪,事实上,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甚至包括一代名臣朱升、李善长等,对经济学的认识水准,都非常浅薄。他们平素见识到的,就是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小农生产方式,充其量再加上一个“薄赋轻税,修生养息。”他们一直被灌输的,也是“无商不奸”“以农为本”。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就排斥一切官方参与工商业行为,认为那是在与民争利!
  因此历史上的那个大明朝立国之后,国家财政收入一直都是个很悲催的数字。非但跟几百年后把海关完全交给外国来负责的“我大清”没法比,甚至连已经灭亡了七十余年,手里只有半壁残山剩水的南宋都不如。
  而全程参与了大明朝早期各项税收政策的制定的刘基,对此责无旁贷。换句话说,正是因为刘基、李善长等人在经济知识方面的短缺,才导致了大明朝在国家财政收入上的先天不足。而明代中后期的财政制度无论怎么改革,也都没能脱离农业经济的窠臼。甚至在大明末年,在满清频频叩关的情况下,仍然没有勇气和能力从新兴的外贸和工商业领域开辟财源,只是一味地从农民头上加征。最后,李自成揭竿而起,整个华夏重新沦入黑暗……
  以己之最短,击他人之最长。这一个回合,刘基输得是半点儿都不冤。他哪里知道,朱重九身体内的另外一个灵魂,穿越自互联网时代。生前所接触的到的知识广度,远非十四世纪中叶的读书人可比。特别是在经济学方面,从资本主义初期的不列颠武力掠夺,到资本主义后期的美利坚全球化商品倾销,再到某兔子靠两美元一件的廉价服饰横扫全球,简直都是最直观最生动的经济学教材。每天没完没了地被灌输,即便是块朽木,也早雕成赵公明了。怎么可能,还会被刘基那套古朴的小农经济理论给忽悠住?!
  “大壶来了,大总管,这是本店最大的一只铜壶了。您老慢慢用茶,热水不够的话,小的随时给您续!”就在众人仔细品味朱重九话中所指的时候,店小二愣头愣脑地跑了上来,双臂用力将一只芭斗大的白铜水壶提到桌案旁。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刀,可是补得恰到好处。众人顿时再也憋不住,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这,这……”机灵的店小二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努力拎着水壶,面红耳赤。
  “没你的事情,赶紧下去准备菜肴!”朱重九怕他失手烫伤了自己,赶紧单手接过水壶,将其轻轻地放在了桌案上。
  “哎,哎,大总管,您,您老慢用!鱼,鱼马上就能好,小的去给您端来,给您端来!”店小二如蒙大赦,抱头鼠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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