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校对)第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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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2:臭油,煤炭伴生的沥青。有很高的黏性,但遇热容易融化。
  注3:抗战时期,为了鼓舞士气,缅怀忠烈。对很多牺牲的中下级军官,都追授了比较高的军衔。团长一级的,就能追授到少将。而八路军那边,只有极少数人被授了军衔。所以比较国共双方在抗战期间各自阵亡了多少将军,是很无知的一种行为。
  
  第五章
人情(五上)
  
  然而,这一切都绝无可能!甚至连特务团,张松龄都不清楚他有没有机会得到重建。迄今为止,他听到所有关于老二十六路的消息,都是在打阻击和殿后,却没听到上头派任何兄弟部队掩护老二十六路一下,让弟兄们也有机会喘口气歇歇!
  “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我又当不了上头的家!”悄悄地叹了口气,他苦笑着摇头,将目光再度转向老掉牙的马克沁。忙碌是忘记痛苦的最好办法,特别是忙碌于一些自己非常感兴趣的事情。自从上一次在昏迷中苏醒过来之后,他便经常用这种办法麻醉自己,并且屡试不爽!
  马车上的游击队员们非常珍惜这一次难得的学艺机会,立刻围拢过来,继续虚心求教。赵天龙和周黑炭两个也觉得张松龄露这一手修枪的绝活,很给他们涨面子,心满意足地互相看了看,然后举目四望。只有红胡子,年龄比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个加在一起还大的红胡子,敏锐地注意到了张松龄脸上那一闪即逝的愁苦,愣了愣,心中暗道:“这小家伙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笑得好像已经死过多少回了一般!”
  那不该是一个十八岁少年脸上应有的表情。从土匪小头目到奉军底层军官,然后再到八路军游击队长,在跌拓起伏的前半辈子里,红胡子接触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或忠或奸,或智或愚,或善或恶,或少年得志,或者到老一无所成,其中没有一个,在年青的时候,会笑得象张松龄这般苍凉,这般绝望。
  “恐怕,他来黑石寨的目的,远非寻仇那么简单!”打量着张松龄忙碌的身影,红胡子在心里迅速修正自己先前的判断。眼前这个年青人不会是军统,但也不只是为了追杀汉奸朱二而来。他一定还怀着其他目的才千里迢迢赶到了草原上。至于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以目前彼此之间的交情,红胡子自问还没有资格打听。
  “小鬼子的正规军和留守部队到底有哪些不同的地方?”不想再碰触张松龄内心深处的伤口,红胡子悄悄地将话头往别处引。“我跟藤田老鬼子早晚得干上一场。对付他我倒不怎么怵,但万一打了孩子娘出来,我们恐怕就要遇上点儿麻烦了。你既然跟鬼子的一线部队交过手,能不能给我介绍点儿经验!”
  “也没什么好介绍的,所谓一线部队,比起黑石寨这边的留守鬼子来,主要是强在武器、士气和训练度上。他们火炮配置率非常高,通常一个步兵大队下面,就能配备两到三门,不像黑石寨这边,只拿着掷弹筒来对付。另外他们的步炮协同也非常好,通常炮击刚刚结束,人已经把机枪架在你的眼皮底下了……”
  张松龄非常擅于总结,短短几句话,便给出了一个非常贴切的答案。红胡子听得心花怒放,赶紧又问起其他一些与作战相关的问题。因为不涉及任何机密,张松龄也都一一地耐心回答了。
  他和红胡子两个都有过指挥小股部队的经验,因此把话题展开之后,立刻找到了很多共同语言。很快,赵天龙、周黑炭和其他游击队员们便只有听热闹的份儿了,再也插不进任何话头。
  宾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聊越热闹,越聊越投机。不知觉间,天色就已经发黑。红胡子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将帐篷搭了起来,邀请客人们一起入内休息。大伙啃着干肉和奶酪对付了一顿晚餐,又闲扯了几句便沉沉睡去。第二天早起继续赶路,没走出多远,就又重演了昨天的故事。红胡子和张松龄这一老一少成了聊天的主角,其他人全变做了听众。听他们两个从战术配合聊到战役指挥,又从战役指挥聊到士兵训练,然后再从士兵训练引申到中日双方的实力对比,以及整个战局可能发生的变化,云里雾里,满眼星星。
  直到队伍进入喇嘛沟地界,二人的探讨才暂时宣告一段落。早已把耳朵听出茧子来的周黑炭赶紧找了机会凑上去,大声打岔,“小胖子,你抬头看,前面这座大山,够不够高?!”
  “嘶!”张松龄愕然抬头,果然在眼前不远处,发现了几座突兀的高山。从山顶到山脚足有上千米,郁郁葱葱长满了树木和各类荆棘。
  “你昨天看到过这座山么?”没等他弄清楚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周黑炭又迫不及待地追问。
  对啊,我怎么昨天就没看到过这么高一座山?!张松龄困惑地扭头回望,又发现自己身后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蓝天好似一口大锅,倒扣在远方的草尖上。
  “怎么样,这山够邪门的吧?!你以前在口里见到过没?”周黑炭非常满意于张松龄脸上的表情,耸耸肩,笑着炫耀。
  “没有!”张松龄坦率地承认,但很快,就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想起来了,这是一种特殊地形。其实咱们现在处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底部,比周围地势都低。而前面那几座山,最高处也就跟周围的地势齐平。所有从远处看,才看不到山。只有下了坑底,才能看到山的存在!”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回,轮到周黑炭吃惊了。瞪圆了牛铃铛般的眼睛看着张松龄,满脸难以置信。
  “书上讲过。我读过一篇文章,写的是中原的雁荡山,也属于同样的一种地形!”张松龄笑了笑,很随意地给出了答案。
  “你这小子!”周黑炭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去做学问真的可惜了!我拿这个问题问过很多第一次到喇嘛沟的人,他们谁也答不上来!”‘那有什么可惜的!’红胡子摇摇头,大声反驳周黑炭的谬论,“没有我们这些拿枪的人,恐怕整个中国都摆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学问可以打走了鬼子再捡起来,可如果让鬼子给灭了国,读的书再多,也只能帮着鬼子欺负咱们中国老百姓!这种书,读了有什么用?!”
  
  第五章
人情(五下)
  
  “我,我只是,只是觉得,觉得那个,那个啥……”周黑炭被驳得理屈词穷,却又不甘心认输,转着脑袋四下张望,“那,那边,呀,好大一群羊!”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见有牧民赶着一大群如同白云般的绵羊,缓缓从山坡前的草地上行过。看规模至少有三、四百只,个个吃得膘肥体壮,仪态从容。
  “老哈斯,今年的羊膘抓得怎么样啊,到三指厚没有?!”红胡子扯开嗓子,遥遥地跟牧羊老汉打起了招呼。
  “早着呢,这才刚过了夏天,哪那么容易抓上膘去!”骑在马背上的放羊老汉举了举鞭子,笑呵呵地回应。“您这是从哪回来?路上还太平么?”
  “刚去小松岗那边会了几个老朋友!”像天天碰面的老邻居般,红胡子笑呵呵跟放羊老汉唠起了家常,“路上还算凑合!您呢,最近头疼的毛病好点儿没有?还要不要队上的胡大夫帮你扎扎!”
  “算了吧,你们家那胡大夫长了一双纳鞋底子手,我可经不起他老人家折腾!”放羊老汉缩了下脖子,大声调侃,“我还是自己拔火罐吧,好歹死不了人!晚上到我家喝酒去,我家的马奶酒刚刚酿熟,正是杀口的好时候!”
  “不啦,不啦,我这边今天有客人!”红胡子笑着拒绝,“您老呆会儿要是有空,就给我送两头羊过去。要肥一点儿的,别总拿老羊耙子糊弄我!”
  “夏天才过去几天,这时候怎么会有肥羊?!”放羊老汉白了红胡子一眼,大声反驳,“要不然你自己挑,省得挑走了眼还赖我!”
  “自己挑就自己挑!”红胡子凑到羊群前下了马,伸出粗糙干瘦的大手在洁白的羊背上乱按。绵羊们被他笨拙的动作吓得“咩咩”大叫,四散奔逃。放羊老汉看得直摇头,不得不从马背上跳下来,随手拉住两头公羊的犄角,“这个,还有这个。如果杀出一堆骨头架子,你堵上门骂我!”
  “看,您老早点儿帮忙,我不就省得费这儿劲了么?行,就这两头了,待会儿麻烦您给我赶山上去!”红胡子用力在羊背上拍了几下,笑着点头。
  “还是老价钱,一块五一只。”见红胡子表示满意,老汉立刻开始开口报价。
  “这么贵,去年秋天才一块!”红胡子先是愣了愣,然后毫不客气地讨价还价。
  “那是去年。刚入冬时,还卖过一块钱两头呢!”放羊老汉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的是谁一般,撇着嘴回应。
  “你个老东西,连熟客都敢宰。顶多一块二,否则我去戴钦家买去。他的羊不比你的差!”
  “一块三,要大洋,不要满洲卷!”早就算好了红胡子今天要拿羊肉招待贵客,放羊老汉有恃无恐,“戴钦家的羊怎么能跟我家的羊比,他天天睡到大亮,我的羊却能吃到第一口草!”
  “我哪有现大洋给你。就满洲卷,不要拉倒!”
  “行,行,满洲卷就满洲卷!算我欠你的,还不行么!”
  经过一番拉锯,放羊老汉和红胡子终于做成了这笔生意,各自带着笑容挥手告别。在旁边观看了整个过程的周黑炭再度被惊得瞪圆了眼珠,不等放羊老汉走远,就大声冲红胡子问道:“他,他居然,居然敢找你要钱?!”
  “羊是他辛辛苦苦放大的,他凭什么不敢找我要钱?”红胡子诧异地看了周黑炭一眼,笑着回应。“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再走上半个小时,就能到家了。今天,我请大伙吃烤全羊!”
  “噢!”游击队员们兴奋地大叫,声音顺着风传出老远。
  “你,你可是红,洪爷!”周黑炭愈发觉得惊奇,望着嘴角处已经开始发亮的红胡子,喃喃提醒。
  作为一名与子承父业的马贼头领,他也信奉“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可再不吃窝边草,也改变不了他是黑胡子的事实。那些赶着羊群在他老巢附近放牧的当地人,隔三差五就会主动“赠送”一些年青壮硕的肥羊,以答谢黑狼帮的“保护”之恩。周黑炭每次都拿得心安理得,从没想过要付钱给对方。即便他肯付钱,牧民们也绝对没胆子收!
  而名头不知道比他响亮了多少倍的红胡子,居然要花钱才能从牧民手中拿到羊!并且为了节省三毛两毛,还要死乞白赖地跟对方讨价还价好半天!这简直颠覆了周黑炭对马贼行当的认识,令他无论如何无法将眼前这个提到羊肉就会流口水的老家伙,跟大名鼎鼎的红胡子联系到一起。但昨天他和入云龙等人,却又分明为老家伙所救。那挺吓退了三百骑兵的马克沁,此刻就在车上摆着。那匹被藤田老鬼子主动送上来的白马,此刻也拴在队伍最后。每走几步就不安地抬起头来四下张望上几圈,嘴里不断翻出低低的悲鸣,仿佛一时间还无法接受从贵族沦为贫民的命运!
  “俗话说,有毛带皮的都不算财!”仿佛猜到了周黑炭心中的困惑,红胡子一边带大伙上山,一边笑呵呵地说道,“你甭看老哈斯有那么多头羊,一场暴雪落下来,他就可能变成穷光蛋!所以我也不忍心白拿他的东西,况且我们八路军的纪律,也不准许我白拿!”
  “那……”周黑炭想了想,欲言又止。马贼不抢不掠,拿什么支持自己生存?!光凭向商队收那点儿保护费?每年春秋往来黑石寨的商队就那么几支,即便把保护费收到五成,又能收到几块大洋?!而手中没有足够的钱财,凭什么要求弟兄们给你卖命?!凭着江湖义气么?那东西支撑得了一时,又怎可能支撑得了一世?!
  望着宁静如画的青山和原野,他越想越觉得困惑。但很快,这种困惑就又变成了震惊。在山路两边的缓坡上,有片整整齐齐的农田露了出来。田间大部分作物都是糜子,已经到了收获季节,沉甸甸地弯着腰。还有一些是低矮的荞麦,也已经频临收获,从根到叶透出温润的暗红。在特别平坦的山坡,居然还专门开出了几片菜畦,紫色的茄子、黄色的西红柿和淡黄的烧瓜挂在菜架子上,一个个油光水滑,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要流口水。(注1、注2)“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种的?!”张松龄也被眼前景色惊得两眼发直,愣了好一阵儿,才艰难地向身边的游击队员们询问。
  “有一些是王队带人种的,有一些是雇附近的老百姓帮忙种的。山后边地势低,还有一条小河。这两年有很多山西人过来偷偷地垦荒!”机枪手大周想了想,耐心地向比自己小了整整一轮的“师父”解释。
  “糜子和荞麦是,菜不是!我们还没学会种菜!”另外一名机枪手利索地跳下马车,顺手从菜架子上摘了一个熟透的西红柿,用衣襟擦了几下,递给张松龄,“您尝尝这个,比外边买的可是好吃多了。”
  “到家了,想吃什么,自己摘。带着地气的烧瓜最好吃,咬一口嘎嘣脆!”红胡子也笑呵呵地摘了一根烧瓜,一边啃,一边向客人们献宝。
  赶了整整一上午路,赵天龙、周黑炭和张松龄三个又累又渴,毫不客气地抓起游击队员们递过来的西红柿和烧瓜,大吃大嚼。
  新鲜的蔬菜汁水顺着喉咙只奔小腹,令大伙浑身上下三百六十个毛孔都觉得舒坦。带着几分好奇继续前行,越往山上走,对红胡子的佩服越深。
  一排一排整齐的房舍,虽然是泥土、树干和茅草搭建,却透着勃勃生机。一条条小路将各处房舍彼此相连,简陋却干净漂亮。一棵棵刚刚长到碗口粗细的白杨树象士兵一般站在路边,浓密的枝叶遮挡住正午的阳光。在两排白杨树之间的空地上,则耸立着几个木头做的枪靶子,有伙明显入伍没多久的年青人趴在地上,用破旧的枪支对着五十米外的靶子比比划划。
  听到来自背后的脚步声,正在训练的年轻人们纷纷转过头,好奇地打量客人的相貌。负责训练新兵的游击队教官也看见了红胡子的身影,笑着命令新兵们自行练习。紧走几步,冲着红胡子立正敬礼,“报告王队长,新兵小队正在进行步枪卧姿射击训练,请队长指示!”
  “继续训练!”红胡子郑重地向教官还礼,然后拉起他的胳膊,笑呵呵地向客人们介绍,“这是我们游击队的吕副队长,吕风!吕队长,今天我可是请来了几个重要客人。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入云龙!这位是你经常说起的黑胡子!这位……”介绍到张松龄,他犹豫了一下,旋即笑意涌了满脸,“这位是爱国学生张松龄,前几天一枪毙了汉奸县长的,就是他!”
  注1:糜子,一种高纬度地区农作物。是牧民们的主要食物来源,通常做成炒米食用。产量极低,但生长期非常短,秸秆可以当做马料。
  注2:烧瓜,类似于黄瓜。味道微酸。
  
  第五章
人情(六上)
  
  “欢迎,欢迎!”副队长吕风伸出长满了老茧的双手,与赵天龙、周黑炭和张松龄三人逐一相握,“大热天的,估计在路上都走累了吧!我刚刚命人烧了奶茶,咱们正好进屋去喝!”
  “进屋,进屋!”红胡子热情地伸出胳膊,将客人们领向营地正中央的会议室,“屋子里头凉快!老吕,再帮忙找慕大厨师弄点儿炒米和奶豆腐,走了一上午路,我这肚子里早就敲大鼓了!”
  “哎!”副队长吕风痛快地答应一声,转身去找游击队的伙夫安排炒米。才走出几步,却又被红胡子大声叫住,“等等,让慕大厨师一会儿到营房门口,把我刚跟老哈斯买的羊给牵回来宰了。顺便再跟老哈斯把账结掉,我们刚才说好的,一块三一头,用满洲卷结就行!”
  “一块三?”吕副队长的脸立刻抽搐了一下,跳着脚大骂,“老东西可真敢张嘴?!他上次欠我的四把椅子钱,到现在还没还上呢!你先跟客人们进去喝奶茶,我自己到营房门口等着他去!”
  “还没结,居然连我红胡子的钱都敢欠!都快半年了,你赶紧去门口等着他。告诉他,如果今天不把椅子钱给结清楚了,别指望我以后还买他的羊!”红胡子像个守财奴般,大声替自己的副手出主意。
  话都说完了,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客人在。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解释,“老吕入伍前是个木匠。这一带林子长得厚,所以我们游击队就靠山吃山,打一些家具跟牧民们换东西!”
  “洪爷仁义!”
  “赵某佩服!”周黑炭和赵天龙两个又敬又叹,冲着红胡子连连拱手。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八路穷,主力部队都拿不到多少补给,更何况我这些儿派在外边打前哨的!”红胡子轻轻叹了口气,笑着摇头,“不说这些了!咱们进屋喝奶茶。我们游击队的大师傅原来在许国公府上掌过勺,茶烧得非常地道!”
  “洪爷先请!”张松龄等人客套着,尾随红胡子王洪走进了营地正中央的会议室。这是一栋北方常见的民宅,墙壁皆为泥土板铸,房顶则以树干为檩,木板为椽,上层由内向外依次覆着柳编、泥巴和麦秸。冬暖夏凉,住起来非常舒服。
  在南北两侧墙壁上,都并排开着四扇大窗。窗框由松木打造,没有上漆,在山风的吹拂下散发出一股天然的清香。因为是夏末的缘故,窗棱上都没有糊纸,阳光直接从外边照进来,将屋子里头照得很亮。一些不知道名字的小飞虫就借着山风从南侧的窗子飞进屋,然后再地于北侧的窗子飞走,嘤嘤嗡嗡,乐此不疲。偶尔有飞虫玩累了,就一头栽在屋子正中央的松木长条桌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随便坐,随便坐!”红胡子伸开胳膊,将客人们往长条桌的西北角让。
  按照草原习俗,那是最尊贵的位置,通常用来供奉佛祖或者款待部族中的宿老。三名客人当然不能失了礼数,笑呵呵地推辞了几句,找了偏北的位置相互挨着坐了下来。机枪手大周拿出干净的木碗,在每名客人和主人的面前摆好。随即,两名比张松龄还年青的游击队战士抬着一个巨大的铜壶入内,将所有木碗都斟了满满。
  刚刚熬出来的奶茶,浓香扑鼻。红胡子端起一碗奶茶,冲着大伙热情地招呼,“来,大伙喝几口润润肠胃。这东西甭看油汪汪的,最是解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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