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校对)第2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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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速,加速,别管警备旅了。给我把汽车的运动能力全发挥出来!”在这种时候,川田国昭绝对能做到从谏如流。听了白川四郎的话,立刻高高地举起指挥刀,向车队下达了全速冲刺命令。
  “呜呜呜——!轰轰,轰轰!”司机用力将油门踩到了底,把马达的潜力压榨到最大。指挥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窜去,像一头饿红了眼睛的野狼。身后整个车队的速度也骤然提高了五分之一,不顾翻车和抛锚的危险,跟着前方的头狼,准备将已经跑了大半宿,早已筋疲力竭的猎物彻底撕成碎片。
  不得不说,小鬼子专门为草原地形而改进过的运兵车,质量着实非常出色。排气口喷出的烟雾已经呈蓝黑色了,汽车发动机居然依旧没有崩溃。很快,就将车队和前方“猎物”之间的距离,从五里多拉进到了三里之内,并且继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这个距离继续缩短。
  张松龄和赵天龙等人也听到了身后已经变得非常刺耳的马达轰鸣声,咬紧牙关,带领弟兄们将战马体内最后的一点能量压榨了出来。两匹由三岔铁蹄马和顿河马杂交改进的良驹跑着跑着,就突然口吐白沫,一头栽倒于地。马背上的游击战士多亏了身手足够灵活,才在坐骑倒下的瞬间甩开了金镫,以双臂为支撑跳起来,落在了另外两匹空着鞍子的战马上,勉强逃过了被坐骑压在身下的横祸。但是他们两个胯下的新坐骑也迅速开始喘粗气,嘴角处流下的唾液也迅速由白转红。奔波了整整一个下午和一个夜晚,却没有任何精饲料补充,队伍中绝大多数战马也都濒临了崩溃的边缘。用不了多久,就会重蹈先前那两匹的后尘!
  如此关键时刻,偏偏前方又出现了新的意外。有伙运贩卖货物的骆驼队恰恰挡在了游击队的道路上。队伍里头的商贩们听到剧烈的马蹄声和轰鸣的汽车声,被吓得手足无措,愣愣地坐在驼峰上,居然忘记了喝令畜生闪开!
  “快走,小鬼子的汽车马上就杀过来了!”不愿意无辜者受到殃及,张松龄一边放缓坐骑,一边扯开嗓子大声提醒。
  “老乡,快把骆驼赶到别处躲一躲,小鬼子车队就在后边!”其他战士也尽量拉紧缰绳,放缓马速,以免直接冲进商队当中,惊到了商贩们赖以谋生的骆驼。
  没想到,他们不提醒还好,一提醒鬼子的汽车即将杀至,商队当中那名脸上蒙着头巾的首领,立刻下定了决心。扯开嗓子用带着东北口音的蒙古话大声招呼几声,居然让回麾下的伙计们将骆驼横了过来,直接挡在了张松龄等人的马前。
  “老乡,你这是干什么?”猝不及防之下,张松龄接连拉了两三次坐骑,才避免了白马与骆驼直接相撞。正准备质问对方到底安得是什么居心,蒙着脸的商队突然一翻腕子,两支盒子炮对准他的胸口扣动扳机。
  “乒、乒、乓!”一名游击队员全力催动坐骑,用身体挡住了子弹。张松龄和赵天龙暴怒,大喝着端起枪来,冲着黑巾蒙面的“商队首领”和“伙计”展开反击。
  “商队首领”显然在开枪之前,就早已考虑好了退路。居然没等张松龄和赵天龙两个将枪口指向自己,就主动跳到骆驼身侧。一边带领麾下“伙计们”举枪继续向游击队偷袭,一边阴笑着叫嚣:“赵天龙,你也有今天!老子被你们逼得在草原上无法立足,这回,刚好连本带利一并讨回来!”
  “蒋葫芦!你找死!”听见对方那公鸭般的嗓音,赵天龙立刻明白到底整个突发事件的来龙去脉了。正举着长枪短枪向游击队员们射击的根本不是什么商队,而是已经消失多时的黄胡子及其麾下残余马贼。这些家伙先前一直扮作商队在草原上苟且偷生,唯恐被人认出真正身份。此刻却得知游击队正遭到日本鬼子的追杀,所以趁机落井下石!
  “黄胡子!你给小鬼子当狗,难道当上瘾了么?居然死都不知道悔改?!”张松龄也听出了对方身份,两支盒子炮轮流开火,压得黄胡子蒋葫芦在骆驼身后不敢露头。所有子弹都打到了那匹骆驼身上,可怜的畜生却不懂得躲闪,用血肉之躯替阴险的主人挡住了一轮又一轮射击。而黄胡子自己,则利用骆驼的身体为掩护,指挥麾下的大小喽啰们将队形迅速展开,拼死也要替小鬼子拖住游击队的脚步。
  已经半个白天加一整夜没休息,游击队员们的体力和战斗力下降都非常明显。打出的子弹大多数都落在了空处,无法将眼前的土匪迅速击溃。而黄胡子带着马贼们却显得有恃无恐,他们根本不用考虑此场战斗的后果。只要能用子弹封住骆驼队周围一百米左右的范围,逼着游击队绕路而行,就基本上能达到最终目的。小鬼子的汽车距离此地已经不足两里,游击队耽搁的时间越长,绕的路越远,越难以逃脱鬼子伸过来的黑手。
  “拔刀,跟我冲过去!!”危急时刻,赵天龙毅然做出决定。抽出阔背长刀,就准备迎着马贼的子弹从骆驼队中硬砍出一条血路来!
  “冲过去,冲过去!”其他游击队员们也纷纷收起步枪,努力催动胯下筋疲力竭的战马。绕路是死,停留是死,不如直接从马贼们的尸体杀过去,杀出一条活路。游击队的脚步,绝不是几只臭鱼烂虾所能阻挡!
  发觉了游击队的企图,黄胡子心中愈发得意。扯开嗓子,大声招呼周围的马贼们跟自己保持同样的射击节奏。在没有机枪的情况下,排枪齐射是最好的对付战马方法。况且交战双方彼此间的距离还不到五十米,游击队胯下的战马根本冲不起速度来!
  “开火,跟我一道,开火!让入云龙尝尝咱们的厉害!”越喊,他心中越得意,整个人美得几乎从地面上飘起来。正愁没办法跟新来的日本顾问搭上关系,这下好了,见面礼就是入云龙的人头。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确有人在开火,用的还是轻机枪,不过是在骆驼队的背后。这下,轮到黄胡子被打懵了,诧异地回过头,恰恰看见赵小栓双手离缰,抱着歪把子向骆驼队冲过来的身影。
  一挺轻机枪,四支三八大盖儿。五名游击队员骑在飞驰的战马上,个个英气勃勃,矫若游龙!
  
  第五章
赤子(十七下)
  
  看到赵天龙带领游击队员们高举着钢刀冲了过来,众马贼已经是两股战战,又怎撑得住身背后突然多出来的一挺机枪?登时,惨叫一声,拉起某匹距离自己最近的骆驼,撒腿就跑。连大当家黄胡子的命令也不听了,任由后者一个人在蹲在骆驼群中大骂着放黑枪。
  “回来!你们全给我回来!”“呯呯!”“咱们这么多人!”“呯呯!”“就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让入云龙杀——”“呯呯呯!”“他也得杀上小半个钟头——”“呯呯呯呯!”
  接连射死了好几名带头逃走的马贼,黄胡子也没能阻止住部下的逃窜。眼看着赵天龙的拎着钢刀直奔自己脑袋而来,再也没勇气再坚持,将腰向下一猫,屁股朝上一挺,像只断了尾巴的耗子一样在骆驼群中蹿了几蹿,一头扎进了滚滚流花河中。
  “孬种!你这样也配叫做男人?!”由于骆驼的阻碍,赵天龙没能追上黄胡子。在距离河畔只有半米远的地方拉住了马头,冲着河水中大声喝骂。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到了一身高明的水性,虽然是穿着衣服跳的河,却一下子就潜入了是水底,任他的眼神再好,也难捕捉到具体隐藏位置。
  “想跑,没那么容易!”赵小栓也恰恰策马冲到,压低枪口,冲着最可疑的一处水花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歪把子喷出数道火蛇,在水面上溅起数团碎琼乱玉。旋即,有股明显的血迹缓缓从水底升了起来,一圈圈向四下扩散。
  “打得好!”赵天龙扭过头,大声称赞。“再补两梭子,省得这王八蛋再从水里钻出来祸害人!”
  “嗯!”赵小栓低声答应,冲着血迹升起的地方又是几个点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子弹唱着欢歌钻入河面,将附近的河水搅动得愈发浑浊。
  “赶紧走!小鬼子已经追上来了!”张松龄带着另外几名游击队员从兄弟两个背后匆匆疾驰而过,同时扯开嗓子大声提醒。
  “走吧!没时间耽搁了!这样如果还不死,就算王八蛋命大!”赵天龙没等到希望的结果,恋恋不舍地从河道上收回目光,冲着赵小栓低声命令。
  “嗯!”赵小栓又低低回应了一声,拉转战马,与自家哥哥并辔而行。动作略微有点僵硬,脸上的表情也怯怯的,仿佛随时等着被对方冷嘲热讽一般。
  在赵天龙看来,此时却是自二人重逢之日起,赵小栓最为顺眼的一刻。一边努力将马速提到最高,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大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是红队让你来接应我们的么?红队呢,他已经带着老营转移了么?”
  “昨天下午在湖边接到小郑的送回来的报告之后,红队就立刻带人朝老营方向赶回去了。走在半路上,又忽然安排我带着一个战斗小组过来接应你们。按时间推算,他此刻应该已经回到山上了吧。反正等小鬼子扑过去,保证是连个人影也找不到了!”赵小栓整理了一下思路,小心翼翼地回应。
  “嗯!”赵天龙眉头皱了皱,低声沉吟。这个答案不是他期待中的结果,但也足以令人感到欣慰。
  赵小栓却完全误会了他的想法,赶紧在一边低声补充道:“我没想到你们会挡了日寇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带人在断金桥那边埋伏着,准备打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等了好几个小时没等到,才又沿着河岸找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走断金桥?而不是沿着河岸一直向西走!”赵天龙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略带诧异地追问。
  “我,我估摸着,我……”赵小栓登时被问得又紧张了起来,嘴唇濡嗫了好一阵儿,才小心翼翼地给出解释,“我是根据你和张队长两个人的性格和习惯,推测出来这个结果。在没觉得有把握保证老营的人都已经离开之前,你们两个绝对不会主动把小鬼子往喇嘛沟那边引!”
  “算你小子蒙对了一回!”赵天龙点头笑了笑,权做对赵小栓的肯定。“师父说过,领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能做到知己知彼,预先估测出敌我双方的动作。嗯!不错,看到你小子能有今天这般出息,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兄弟两个重逢这一年多来,他每次遇到赵小栓,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怒目相对,从来没像今天这般给予过任何表扬。赵小栓听了,眼眶立刻有点儿发热。低下头,强忍了好半天,直到将眼泪全都憋进了鼻孔里,才借着抹鼻涕的机会试探着叫一声,“哥——!”
  “嗯!”这回,赵天龙没有再给自家弟弟使脸色,而是笑着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追问,“啥事儿!”
  “没事儿!”赵小栓轻轻晃了几下脑袋,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的委屈与思念全部借着几下晃动赶出脑海。
  “没事儿就抓紧时间赶路,小心别掉队被鬼子抓了去!这一次,可是没人能再替你说情!”赵天龙也不太适应重新给赵小栓当大哥,故意板起脸,干巴巴地教训。
  “嗯!”赵小栓讪讪笑了笑,没有言语。赵天龙肯让他重新叫一声大哥,他就已经知足了。至于其他,没有必要计较太多。
  赵天龙也感觉到了自己说话的方式太僵硬,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刚才,刚才也多亏了你来得及时,否则,黄胡子真的豁出去了跟我拼命,我未必有机会冲到他面前!”
  “他当时已经准备逃了,我只是让他逃跑的借口更充足了一些而已!”赵小栓摇摇头,低声谦虚。
  这种说话方式,实在不应该发生于师兄弟之间。赵天龙和赵小栓二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互相对着笑了笑,将头转开,谁也不再开口。
  闷头又跑了好一阵儿,赵小栓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般,将头迅速转向自家哥哥,“哥——!”
  “啥事儿!”赵天龙像等了半个世纪般,赶紧将头转向自家弟弟,用尽可能温柔地语气询问。
  “你还有积蓄么?我是说,你以前,以前做,做独行侠时的积蓄,还有么?”赵小栓不敢与自家哥哥目光想接,又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补充。
  “钱,你要钱做什么?”赵天龙被问得微微一愣,声音陡然提高,“你要娶媳妇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对方家里同意了么?需要多少彩礼?我想办法去帮你弄!放心,只要开价不太离谱,我就是借,也能让你把婚结的漂漂亮亮的!”
  “哪跟哪啊!”赵小栓被哥哥天马行空思维逗得哭笑不得,一下子连紧张都忘了,“咱们八路军的规定是二五八团,二十五岁,八年军龄,团级以上,才能考虑个人问题。我除了军龄之外,其他都不够格!”
  “啊,真是这样?这是什么狗屁规定啊!不到团级,还不能娶媳妇了?!”赵天龙还是第一次听说八路军的成亲规定,竖起眼睛,大声发泄自己的不满。
  “哥——!你小点儿声!”赵小栓低声嗔怪,四下看了看,好是为自己哥哥的表现感到丢人。“没规矩不成方圆,要是随便就能结婚,大伙都光顾着回家抱孩子去了,谁上战场还跟小鬼子拼命啊!”
  “那倒也是!”赵天龙是个知错就改的性子,想了想,轻轻点头。“是必须三条都满足,还是任何一条就行啊?你不是军龄已经够了么?”
  “不是,不是我要成亲!”赵小栓又快速向旁边看了看,红着脸解释,“我是想,我是想让你……”
  将声音迅速压低到只有他和赵天龙和他两人才能听见的幅度,他急切地说道,“想让你筹些钱,去帮咱们红队买根人参。他的病昨天夜里又发作了,喘得像随时都可能断气一样,让人隔着老远听着都觉得难受!”
  “啊——!”赵天龙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得无比凝重。红胡子身体情况越来越差,是他和游击队中大部分骨干都清楚的事实。他和张松龄也的确想过去给红胡子淘弄药材治疗。可据方圆几百里最好的医生,已经被他强行抓进游击队服役的老疤瘌所说,红胡子的病,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药石所能化解得了的。那是因为长时间过度劳累并且营养条件过于恶劣导致的生命力透支,就像一根蜡烛,烧得越旺,越容易走向终点。想要挽回,除非能找到什么传说中的天材地宝,比如什么百年以上的老人参,长成了人形的何首乌等。可那些东西即便在过去的王公贵族之家,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在市场上根本不可能出现,也根本不可能光用钱就买得到。除非,除非他再做一回老本行,听说谁家里有,半夜翻墙进去硬抢!
  “小声,别给大伙听见!影响军心!”赵小栓又低声提醒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我托人四处打听过,据说在伪满洲国的新京那边的黑市上,偶尔还能找到卖百年老参的。怕日本人拿了不给钱,都是要先找老熟人介绍,预付一半儿订金,然后才能看到货。验完货后,再付另外一半儿就行!”
  “总计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让胖子写信找他家里头要!”赵天龙一听能买到老山参,立刻顾不得考虑其他了,盯着赵小栓的眼睛追问。
  “大概,大概行情是四千多块现大洋吧。我不敢肯定,但基本上就是这样的行情!”赵小栓想了想,迟疑着回应。
  这个数字,在赵天龙没加入游击队之前,的确不算什么。可自打加入游击队之后,他就和别人一样只能领两三块钱的连级干部军饷,并且不是每个月都能足额发放。而他又大手大脚惯,经常主动拿出钱来倒贴给队上改善伙食,手中的积蓄早已被消耗得所剩无几。此刻甭说四千块,就是四百块都不可能凑得齐,哪还有资格大包大揽?!
  然而他又不想让自家弟弟失望,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低声承诺:“行了,我去想办法!师父当年还留下来几件古物,都是准备给咱们兄弟几个压箱底用的。只有我知道埋在哪儿!回去后找机会挖出来卖掉,应该能凑齐这笔款子!”
  “那我就放心了!”赵小栓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长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如同朝霞般灿烂。
  “你小子别美!这是你哥我最后的家底儿。花掉了就没钱帮你说媳妇了!就凭你每月那几块军饷,老婆本不知道得攒到哪天去!”赵天龙也轻松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数落。
  兄弟两个光顾着想办法筹钱给红胡子治病,不知不觉间,已经跟着大队人马一道跑上了断金桥。马蹄落在桥面上,声音立刻变得明快起来,与先前在沙滩上成为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韵律,“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
  听到身下清脆的马蹄声,张松龄的眉头瞬间皱得紧紧。以前他在这条不知道修建于哪个年代,一到汛期就完全失去作用的古老拱桥上跑过好几次,但是却从来仔细研究过桥面的材质问题。此刻需要将桥面炸毁来阻止鬼子的追杀了,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脱身计划,出现了一个何等致命的疏漏。
  石头的,马蹄下看起来灰不溜秋,表面一直布满动物粪便和草屑泥浆的古桥,居然是石头材质。除了传说中的赵州桥之外,张松龄在记忆中找不到任何同样材质的桥梁!而这里,是鸟不拉屎的荒原啊!距离最近的一座县城也有好几百里地,历史上是谁他妈的有钱没地方花,居然跑到这里来修一座石头桥?!
  “怎么了?胖队!”周围的游击队员们迅速察觉到了张松龄的情绪怪异,纷纷侧过头,关心地询问。
  “没事儿,大伙赶紧过河。我在河对面找个地方安放手榴弹!”张松龄咬了咬牙,没有把真相告诉任何人。小鬼子的汽车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只要扭过头去,就能看到架在汽车前那一排黑洞洞的枪口。这个时候,任何耽搁都是给敌人制造机会。
  游击队员们将信将疑,策马从桥面上疾驰而过。马蹄刚一踏上河岸另外一侧的沙地,赵小栓已经带领着他的支援小组飞身而下。一边快速将轻机枪在一座早就准备好的半环形工事上重新架起来,一边大声对所有人喊道:“你们先走,我们留下断后!”
  “胡闹!”赵天龙一把拉住黄膘马的缰绳,冲着赵小栓大声高喊,“你胡闹什么?让胖子把桥炸了不就行了么?赶紧上马,别给我们添乱!”
  “桥是石头的,我昨夜就检查过了。胖子手里,也只有手榴弹!”赵小栓摇摇头,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一个令所有人浑身发冷的事实。“你们打了一整夜,太辛苦了。断后的事情,由我来负责!”
  “扯淡!要断后,也是我来!”赵天龙大怒,指着赵小栓的鼻子骂道,“赶紧起来给我滚,有我跟胖子在,哪里轮得到你!”
  “哥,别闹了!红队的命令就是,我来负责把你们平安接回去!”赵小栓固执地摇了摇头,不再看赵天龙,缓缓蹲在工事内,慢慢调整机枪标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架设在鬼子汽车前的重机枪抢先下了手,子弹打在桥面上,火星飞溅。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赵小栓不客气的还以颜色,轻机枪子弹打中了最前面一辆汽车的驾驶室,将里边的鬼子司机头颅打了个粉碎。
  失去控制的汽车歪歪斜斜向前冲出几十米远,一头扎进了河道当中。趁着小鬼子忙着跳车救人的时候,张松龄先带领游击队员从桥头附近分散开,以免成为鬼子重机枪和掷弹筒的目标。然后跳下白马,快速冲进工事里,“要留也是我留下断后,炸桥的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我的错,我自己负责!”
  “不是任何人的错!”赵小栓一把将张松龄推开,继续朝着小鬼子点射,“即便事先准备充足,你也炸不掉这座桥。再说,方圆几百里的人都指望它过河呢,咱们游击队也不能炸它。走吧,你的命是吕队他们拿自己的命换回来的,没资格自己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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