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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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通李文达?是勋闻言微微一愕,随即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老子终于想起来啦。
第八章、跨境追捕
  李通李文达,演义里就露过寥寥数面,其实亦为曹营一员上将,与李典、臧霸、文聘等人齐名。这家伙原本是个富有侠气的地方豪强,老家在平春,乱世一起,他就跟同郡的陈恭北上朗陵一带,聚众起事——不是为了反政府,而属于“保皇派”的地主武装。当时这一类的豪强武装在地方上是比比皆是啊,周直也属于同一类型,但是周、李二人素来不睦,常起冲突。
  史书上就写啦,李通趁着一次相聚宴饮的机会,下手宰了周直,吞并了他的队伍,后来又斩杀谋害陈恭的陈郃,生擒黄巾大帅吴霸,就此在荆东豫西这块儿站稳了脚跟。等到曹操奉着汉献帝南迁许昌,他就率部去投了曹,被拜为建威中郎将。
  对于这段历史,是勋当然是熟悉的,但他没能记住周直、陈恭等人的名字——那种打酱油的小角色,又记来做啥了?所以直到李通报出大号和表字来,这才恍然大悟。
  于是他就想啊,不会那么巧,今天这场宴,李通就打算砍了周直的脑袋吧?左右瞧瞧,史书上周直有众两千余,自己是没见到,但光周家庄内外,一千人总是有的,只是他这回赴宴不可能全都带出来,麾下也就两百多号而已。李通、陈恭方面呢?迎出村外的有百余人,估计村里还有一些,三百顶天了。自己好歹有一百多兖州兵护卫呢,就算两家起了冲突,自身的安全也根本不值得担心啊。
  那么,就由得李通去砍周直的脑袋?却也不好。一方面刀枪无眼,真要起了冲突,不定哪儿来支冷箭就要了大老爷我的性命;另方面自己是跟着周直来的,估计李通见了这阵仗,小心肝儿颤颤,今儿个就不敢动手了。罢了罢了,老子也就随便掺一脚,喝完了小酒咱就上路,我在的时候不容得他们胡闹,我走了以后随便他们杀得血流成河。终究是金子总会发光,是LOSER迟早翻船,李通今天不杀周直,将来再杀也不迟啊。
  想到这儿,他的心情就挺坦然,当下跟着陈恭和李通进入村内。村东的谷场上早就摆下酒宴,左右不外乎燉猪肉、烤狗腿、烧全鸡之类的粗食,是勋也没打算饱啥口福,就光是举起酒杯来,跟三位强豪对干一杯,然后低下头,夹几筷子蔬果吃。
  他的本意,你们聊你们的,有啥矛盾,有啥冲突,随便喷口水,别打起来就成。可是没想到,三位强豪都忙不迭地奉承他,尤其是李通和陈恭,这态度就极为恭顺,姿态就摆得非常之低。是勋转念一想,也对,那俩割据的地盘儿是在豫州境内,谁都知道如今豫州是兖州的附庸,就连刺史袁涣都是曹操表的,他们怎么敢对兖州的官员不敬呢?
  这几位虽非世家,也是中小地主出身,学问没多高,书还是读过几本的。举例来说,这年月世家大族垄断了知识,大族子弟出来,理论上就该是大学毕业的水平,高一点儿还可能是硕士、博士、博士后啥的,庶族寒门当中,这么高学历的就很少了,大多也就初、高中水平。不过有一点儿好处,后世俩博士见面,一个读法律的,一个读物理的,就很可能完全找不到共同语言,而这年月不管你学历多高多低,专业可全都是文史,多少总能聊上两句。
  李通、周直他们忙着拍是勋马屁,相互比着套近乎,再加上学问不够,所以说着说着,就变得跟上课一般,三人提问题,是勋给回答,答完了三人就诚心地点头、鼓掌、欢喜赞叹——时间一长,是勋就觉得真是烦人啊,老子还是赶紧吃完了走路吧。
  正这么想着呢,突然就见一名也不知道是周直的,还是陈、李两家的乡丁跌跌撞撞奔了进来,仓惶禀报道:“有上千兵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已经把村子给围上啦!”
  这票地主武装,从来就装备差、待遇差,组织性纪律性更差,要不然不会轻易让人给围了然后才恍惚察觉。当下李通、周直他们都是大惊失色啊,赶紧再派人打探,不一会儿,探子回来禀报,说那些兵都是荆州军的服色,已经堵住了村子对外的各条通道,还呼喝要村里人赶紧抛下器械,抱着脑袋出去投降,否则定斩不饶。
  据说,有几名原本在村外设岗的乡丁跑得慢了一步,就已经被官兵给一箭放倒,下了黄泉去啦。
  三位强豪吓得是手足无措啊。村里统共才四五百人,就算再加上是勋的一百兖州兵,也不过才对方的一半儿啊,而且对方是正规军,器械想必是精良的,己方也根本没得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疑惑、惊骇和恐惧——不是你招来的官兵吗?难道官兵想把咱们三家全都一锅端了?
  是勋也觉得奇怪,史书上没记载过这一出啊,自己才刚踏足这一地区,也没道理煽动小翅膀改变了周边的历史啊。是不是官兵找错了人?要是自己不掺和,过后解释清楚了就会放人,李通和周直他们全都安然无恙?
  周直急得就叫:“这是怎么回事儿?谁出去问问清楚,其中可有误会?”李通一伸手,那意思:“您请。”周直哪儿敢去啊,左右望望,随即就把目光给移到是勋身上来了。
  是勋心说得,你们这是要我顶上啊。也罢,他们是官兵,老子是官人,官兵除非作反,否则是不敢动官人的。那我就出去帮你们问一问,要真是误会呢,就帮忙给解释清楚——就当是挽救将来可能成为同僚的李文达了——要不是误会呢,官兵一心要剿了你们,那起码先让老子脱了身才成。
  因此他就整顿衣冠,施施然站起身来:“三位勿忧,且待某去问来。”
  是勋在十多名士兵的卫护下,大摇大摆来到村口。远远地就叫士兵扯着嗓子高喊:“兖州是从事在此。汝等是哪里的人马?快叫主将出来打话!”
  时候不大,果有一乘马车来到对面,相隔一箭之地。是勋手搭凉篷,远远望去,只见车上的乘客身穿红黑两色公服,头戴梁冠,就跟自己的打扮差不太多。
  话说这汉代的官服,不跟后世似的,按照品级分颜色,紫的、红的、蓝的、绿的,一瞧就知道官高官低,再往后胸前的补子还能区分,帽上的顶子也能区分。这年月的文官装束,分得很粗,第一是印绶有差,从金印紫绶到铜印黄绶,总共才四级——而且隔那么老远,是勋就完全瞧不清楚对方挂在腰上的印绶——第二是梁冠也就是进贤冠有差,从公侯三梁到小吏一梁,也总共才三级——是勋瞧着对方貌似是戴的二梁冠,也就是说,比自己官儿大,起码是个大县的县令。
  既然如此,按照规矩,是勋就得先上前去见礼。反正对方也是官儿,不见得还没开口就会要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大着胆子,迈前两步,拱手道:“下官为兖州从事是勋,请教贵官尊讳?”
  对方见他靠近,也急忙跳下车来,还了一礼:“章陵太守黄射。”
  “原来是黄府君,”是勋心说黄祖的儿子跑这儿干嘛来了,“不知黄府君率军到此,有何公干啊?”
  黄射撇一撇嘴,回答道:“听闻村内有周直、万亿等人,皆地方上的刁民也,啸聚为盗,蹂躏乡里,故而特来剿捕。”
  是勋淡淡一笑,反驳说:“按律,二千石捕盗不出其界。不知这里是汝南呢,还是章陵呢?”你章陵太守跑汝南来逮人,跟地方官打过招呼没有?你丫越界了知不知道?!
  黄射冷笑道:“此亦不关兖州之事。”你谁啊?你一兖州的州吏,又不是豫州的州吏,用得着你来出头吗?
  是勋本来想说兖、豫一体,豫州之事便是兖州之事的,但是转念一想,这话好说不好听啊,自己刚才还在按汉朝的旧律责备黄射不该跨境追捕呢,怎能眨眼间就换了军阀腔呢?于是他略一沉吟,便义正辞言地回答道:“勋负监核之任,虽非本州,既见非法,安能不言?”我是刺史属吏,搁后世算纪检委的,就算不是辖区内的违法犯罪行为,既然见着了,又怎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这话不合法律,但是合乎人情,黄射一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于是顿了一顿,突然问:“卿是兖州之吏,到豫州来何干?”是勋回答说是奉命去荆州见刘表,途经此处。黄射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卿为兖州从事,以何为证?”
  是勋伸手从腰间把自己的印绶——铜印黄绶——就扬了一扬。黄射撇嘴:“宇内丧乱,失印者比比皆是也。”谁知道那是不是你从哪儿临时捡到的啊?
  是勋心说唉,你这是耍无赖啊,咱不带这样的。于是转过身去,问从人索要曹操写给刘表的书信——但是黄射一摆手:“不必了。”
  黄射说:“吾尝闻:‘北海是勋,东莱太史,虽青有材,行兖而止。’谓是宏辅关东名士也,雅擅诗赋,卿能为诗,便见其真。”
  是勋心说啊呀,这家伙原来是想考较老子哪。你说啥?“北海是勋,东莱太史,虽青有材,行兖而止。”这民谚老子倒从来没有听过,竟然把我跟太史慈文武并列,共称为青州出身的名士,听上去挺让人飘飘然的哪。当下就不禁面露微笑,朝黄射一拱手:“请府君出题”。
  黄射伸出食指虚指了一下是勋,又转过来指指自己:“便以你我二人为题可也。”我靠,是勋心说,你丫这算是虾米狗屁题目?虚而又虚的,让我可怎么作诗才是?
第九章、煮豆燃萁
  黄射要是勋以“你我二人为题”,作一首诗出来。这题目就挺诡异,你说范围大吧,确实不小,既可以解释为“同辈”、“同侪”、“同僚”,甚至也可以直接解释为“人”。可是是勋知道,自己要真把题目往大里扩,那是很难过关的,总得想个更合衬的解释才行。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光把题目解好了也不成啊,你还得抄诗啊。黄射是啥人了?他老爹黄祖,演义中给人的印象就一大老粗,然而真要考究起来,那也是名门大户出身啊——他们安陆黄氏,就先后出过和帝朝的尚书令黄香、桓帝朝的太尉黄琼和灵帝朝的太尉黄琬三代名臣。当然啦,世家子弟并不一定都有学问,就没啥史料记载黄祖文武双修的,然而后来祢衡被刘表给赶到江夏去当黄祖的幕僚,就跟眼前这位黄射挺说得来,后来祢衡被杀,黄射“徒跣”也就是说光着脚来不及穿鞋就跑出去救援。祢衡那也是汉末的文学大家,能跟他交朋友的黄射,文学素养可能不及格吗?
  自己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倒是可以试着创作新诗,但问题就自己那两把刷子,跟雷泽上蒙蒙李全他们还则罢了,哪儿敢跟这儿蒙黄射啊?不行,咱必须再次捡起“文抄公”的旧业来,才有可能过关。
  那么抄啥诗好呢?有啥诗合乎“你我二人”之题呢?是勋低头沉吟,不自禁地就踱起方步来了——他往左走了四步,又往右走了三步,一共是七步……七步?有了!
  于是一咬牙关,缓缓抬起头来:“府君请听——‘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这是抄的曹植那首著名的《七步诗》。照理说他不敢随便乱抄曹家父子的诗歌的,但前阵子才刚见过曹植,还趴娘怀里要奶吃呢,就算野史传说不老靠谱,他也不可能才两三岁就写出诗来啊。罢,罢,老子就提前用了你的吧!
  是勋一边吟诗,黄射就一边捋着胡子倾听,听完了细细一咀嚼,只觉得满口的芬芳,不禁抚掌道:“好诗,佳构!文辞虽不雕琢,内涵却很深邃。只是……此诗似论兄弟阋墙,与你我又有相何关了?”
  是勋心说就知道你丫要问,好在老子早就想好一篇歪词儿来解释啦:“卿为荆州守,某为兖州吏,所奉者皆炎汉天子也,受天子命而职守一方,譬如兄弟。兄弟同根,不可阋墙,难道你我便应如此兵戈相见吗?汉官自起其衅,恰如煮豆燃萁,所喜者谁?李傕、郭汜乎?黄巾余孽乎?”
  黄射闻言,不禁深深一揖:“受教了,果为是宏辅先生,诗才、舌辩皆天下无双啊。然而是先生既要往襄阳去见刘使君,为何反来此村屯之中,与小人为伍?”
  是勋老实回答,说是鄳县县令介绍我来见周直,引路往襄阳去,结果被周直扯来赴宴的。黄射告诉他,鄳县县令勾结豪强,蹂躏地方,才刚被他拿下,顺藤摸瓜找到了周直的庄院,谁想扑了一个空,所以干脆渡过淮水,越境前来捕人。
  平春县是章陵郡的辖县,但鄳县不是,属于江夏郡,不过江夏太守黄祖是黄射的老爹,黄射帮老爹办事,拿下鄳县县令,那也顺理成章啊。至于他追捕平春县的豪强周直,那更是职权范围内的事儿,是勋毫无理由干涉。于是是勋就说啦:“既如此,黄府君自可缚了周直去,然李通、陈恭虽为章陵人,如今皆居汝南,自有兖州长吏管束。”他得保下将来可能成为同僚的李通,至于周直的死活,又关他屁事了?
  黄射点头,当即派兵进入村中,声明只擒平春贼周直,余皆不问。时候不大,就把周直周蓬生给五花大绑,押出来了。周直一边挣扎,一边朝是勋喊:“长官救我!”是勋转过头去,理都不带理他的。
  黄射迈前一步,拉着是勋的手说:“久闻大名,恨不相识尔。适才多有冒犯,宏辅先生勿罪。射此来,本亦欲往襄阳去谒见刘牧,先生何不与某同行?”是勋说好啊,跟你一起走,那路上想必太平安全得多啦。
  临行前,是勋请黄射稍待片刻,他去跟仍然惶恐、迷茫的李通说几句话——不外乎劝李通去投曹操,一刀一枪搏个出身出来,强过在乡下为豪也好,为贼也罢,完了还写下一封荐书,交给李通。
  随即他便跟着黄射南渡淮水,向西行去。黄射扯了是勋同乘,两人谈谈说说,路上倒是颇不寂寞。要说这位黄太守的学问确实是挺好的,而是勋在这一世混了那么多年,也勉强可以当得上“不错”二字,倒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聊得挺投机——比起当年跟是宽同行,只能拼命套话而不敢随便开口,那是有如天壤之别啊。
  渡过淮水,沿着大路往西走了不久,突然前军揪了一对母子过来,说求见兖州的是从事。是勋打眼一瞧,果然那小的就是魏延。他早就编好了说辞,当下蒙骗黄射,说这是自己在兖州某同僚的亲眷,受同僚托付来访,帮忙带回兖州去。本来就是一桩小事,黄射压根儿没过脑子,就真信了。
  但是提起兖州的同僚,他就问是勋,兖州都有哪些俊才哪?是勋掰着手指逐一给他介绍,什么荀彧啊、郭嘉啊、程昱啊、毛玠啊、太史慈啊……不过看情形,黄射对其中的大多数不怎么感兴趣,光打问相关荀彧和太史慈的情况了。是勋想想也是,荀文若是世家大族出身,太史子义刚刚因为打败了吕布而名满天下,以黄射的眼光,郭嘉、程昱那些出身略低一些,目前又没啥名气的,他自然看不大上啦。
  说完兖州群贤,黄射就开始得意洋洋地向是勋介绍荆襄人士,还夸口说:“天下俊才,半在荆州八郡,余下又有三分因避战乱而迁至我州,哈哈哈哈~~”是勋心说你就吹吧,荆州人才确实不少,可要是全天下超过一半儿的人才都在荆州,那将来你们刘家是怎么让俺们曹家给吞了的呢?
  数日后,一行人进入章陵郡的郡治章陵县城。黄射请是勋暂在城中歇息两日,他处理一下公文,安排一下公事,然后才再度启程,往荆州的新州治襄阳行去。章陵、襄阳之间,也就两百多里地,不用三天就走到了,进城后黄射先去禀报刘表,而把是勋留下在传舍当中等候。
  当日晚间,黄射回来了,跟是勋说,我家主公本来想立刻就见你的,但是蒯异度(蒯越)却道:“吾闻是宏辅曾往冀州拜见袁将军,袁将军斋戒三日,会聚百僚,设宴相迎。如今主公亦不可失了礼数,应当照此办理。”于是几位重要谋士一起商量,定下了良辰吉日是在四天以后,要在城南学宫设一大宴,款待是勋。
  是勋听了这话就有点儿哭笑不得,心说敢情这年月也谣言满天飞啊,怎么我要求只见袁绍和他的谋士们一面,传到这儿就变成袁绍主动大宴群臣来招待我了?还斋戒三日……难道老子是揣着和氏璧去出使秦国的蔺相如吗?
  但是人家荆州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自己也不好表示反对——再说了,这么一搞,弄假成真,自己脸上不也挺有光彩吗?嘿,老子当日连那么多冀州强人都给连锅烩了,难道如今还怕你荆州的所谓“群贤”不成么?
  又想一想,群贤毕集正好啊,他也正想见见那些牛逼烘烘的荆襄士人呢。只可惜,估计自己能够见着面的也就只有蒯良、蒯越、伊籍这几位啦,诸葛亮、庞统、徐庶他们还没成年,黄承彦、庞德公、水镜先生司马徽那些,则压根儿就没有出仕。
  干脆问问黄射好了,到时候都有谁会出席哪?黄射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牍来:“预定与宴之贤达,姓名都在其上。”
  是勋接过来一瞧,唉,怎么蒯氏兄弟和蔡瑁的名字都没在上面啊,第一个列名的乃是:“长平颍子严。”我靠,著名的经学家颍容,没想到他也跑荆州来啦,嗯,他确实有资格排在第一位。
  再往下瞧,第二位是:“章陵宋仲子。”啊呀这不是宋忠吗?丫有什么资格排这么高啊?然后第三个是:“襄阳綦毋广明。”这又是啥鸟人了——指着名字望向黄射,黄射答复道:“即綦毋闿也。”哦,是勋隐约觉得自己记忆里是有这么个家伙存在的。第四个是:“章陵谢文仪”——这位的大名,好象应该是谢该吧……
  继续往下瞧,汉寿潘承明(潘濬)、涪人李钦仲(李撰)、涪人尹思潜(尹默)……是勋也就勉强认得这么仨,其他的二十多位,全都听都没听说过。他只好问黄射:“此皆何等人也?”黄射回答道:“皆一时之俊彦,近受命与宋仲子、綦毋广明共撰《五经章句》者也。”
  我靠,老子终于想起来綦毋闿是干啥的了。是勋当即就觉得一股怒火从胸中油然而生,直冲顶门,忍不住就想要破口大骂:“刘表,你这个伪君子,衣冠禽兽!我究竟与汝有何仇怨,汝竟然设下这等险局,要来为难于我?!”
第十章、隆中访贤
  颍容颍子严,那是列名《后汉书·儒林传》里的人物,当世着名的经学家,据说还是是勋他三哥是宽的老师;还有一位谢该谢文仪,《儒林传》中紧排在颍容后面。相比之下,宋忠宋仲子要差一点儿,无论《后汉书》还是《三国志》里都没传,属于二流大儒。
  演义当中这位宋忠先生倒是也小小露过一面:他曾经帮忙刘琮去向曹操递降表,结果归途中为关羽所擒,刘备就此预先得着了消息,赶紧从新野落跑。
  至于綦毋闿綦毋广明,名声比宋忠还要更差一点儿,是勋所以隐约觉得有印象,就是刘表以他和宋忠两人牵头,召聚儒生,编纂了一本《五经章句》。可以这么说,《五经章句》的主编是宋忠,副主编就是綦毋闿。
  是勋有印象的其他几个人,潘濬原为蜀臣,在关羽大意失荆州的时候投向了东吴,李撰和尹默则下半辈子都是呆在四川,跟着刘备干的。这三位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跟宋忠学习过经学。
  也就是说,刘表打算四天以后设宴款待自己,召来的陪客全是一票儒生——而且还不是普通儒生,最低也得是大学讲师。刘景升你这是想干嘛?哦,知道我在冀州舌战群儒……群贤,无论天下大势还是诗赋文学全都没人能压倒我,你就另辟蹊径,找来一票儒生,要跟我谈学问?怪不得要把摆宴的地点定在学宫呢,我靠,老子不丢脸你丫就不痛快是吧?!
  是勋当场就火了,可是黄射还在对面坐着呢,他总不好当面咒骂刘表。于是长长地吐了口气,强自按捺住了胸中的怒火,然后跟黄射打商量:“这个……勋于经学上,并无建树啊,安敢与此等贤儒并席?”
  黄射“嘿嘿”一笑:“宏辅休得自谦,卿为郑康成再传弟子,岂有不通经学之理?”是勋听了就不禁苦笑,只好实话实说:“某不过向北海孙公佑请教了三个月而已,名虽再传,未得其实。”
  黄射听了这话,不禁捋着胡子,沉默不语。是勋赶紧再找理由:“前日往冀州去,乃访友也,非公务也,故可于袁将军别业相见。然而今日勋乃奉我主之命出使荆州,自然身谒州署,公服相见啊……安有与宴之理?”
  黄射摆摆手:“这倒无碍的,宴于学宫之内,亦如对大宾之礼。”他想了一想,突然笑起来了:“宏辅是怕那些儒生寻章摘句,专以僻典难卿吧?无妨,若说不过时,卿大可冷言斥喝,道如今天子蒙尘,宇内板荡,便儒者亦当以天下为己任,安能孜孜于刀笔之间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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