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319部分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三道伐蜀
最终在蒋干的劝说下,吕布被迫退回了凉州五郡,遂被曹操封为“西域王”。但是曹操并没有将旧凉国五郡都转交给吕布的女婿曹昂,曹昂仍然是榆中王——分金城之榆中,汉阳之勇士,武威之媪围、鹯阴、祖厉,共五县之地为榆中国。
原本留在凉州的凉国臣子,大多不愿意前往西域去归从吕布,而选择了留在关内——杨阜即从凉国“大相”摇身一变而为榆中国傅。蒋子翼倒是得其所哉,从此以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西域王相啦。
当然啦,吕布得一虚名而失实土……其实也算是“虚土”,外加女婿还做不成皇太子,理论上吃大亏了。好在是勋早就通过书信跟他还过价了,曹魏答应资助吕布铁一万斤、钱一百万、粮三百万斛,再加七千刑徒、流人出关,以支持他对乌孙的战争。
太子既易,曹操乃下诏,命诸子封王者之国。其实当时也就四个王,即榆中王曹昂、任城王曹彰、鄄城王曹植和历阳王曹冲,都为郡王,未封县王,其余诸子成年者皆封县公也。主要那几位王爷都是有一定继承资格的,继续把他们留在都内,恐怕交结朝臣,对储位再形成什么威胁,故此群臣皆谏,使其之国。而县公们全都是庶子,且无名望,暂留洛阳威胁不大,臣子乃不多言,曹操也当没这回事儿——皇帝终究老了,还是希望有几个儿子留在身边,奉养天年的,群臣也都很敏,不肯故意去触霉头。
曹彰在临行前,设宴款待友朋,以作告别,是复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曹子文心胸甚广,换句话说,没什么心眼儿……还当是复仍然跟自己一条心,只是受他爹是勋和公主老婆的约束,不得常与自己来往,所以见面才日益稀疏哪。是复饮宴归来,不禁在老爹面前叹气,说:
“今观任城王,已不甚在意储位也,唯愿驰骋沙场,杀敌建勋。一旦之国,恐如笼中鸟雀,其翼难舒,乃于宴上潸然泪下……见之使人恻悯。”
是勋说我还当你一心坑他,又动不动就劝我杀人,心肠很硬呢,敢情你小子也有恻隐之心啊。当下安慰是复:“为安储位,不得不然耳。逮陛下千秋之后,太子登基,再立储君……”倘若曹操仍然跟原本历史上一样的寿命,那么还有大概五六年,到时候曹叡也接近成年啦,若无波折,自然立为太子——“承继既稳,国家且安,任城王或有复起之日也。”
当然这也只是口头说说罢了,以原本历史上曹丕的性子,深忌其兄弟,曹彰也可能被圈禁在封国吃一辈子闲饭,再无驰骋疆场的机会。话说《世说新语》所谓曹彰是被曹丕在枣子里下毒害死的,固然小说家言,但曹子文确乎英年早逝,而且死得不明不白(暴薨),就不知道是不走运得了急病,还是纯粹心病难医,或者真是遭了亲哥哥曹丕的毒手……
然后第二天,周不疑上门请辞。
周不疑师从是勋整整五年,还是前两年才刚迎娶了妻室,搬出去单过的。小家伙的思路曾经很拧,简直就是一个礼教的叛逆者,是勋和关靖费了很大功夫才勉强扯住他的笼头。是勋教育他:“法因俗而颁,礼因世而制,故周礼于夏、殷有所损益也,今之谓礼,又与周代不尽然同。元直所思,大同之世,乃不可遽成者也,如欲以今礼以说成汤,汤固仁,亦将目卿为狂哉。”
别的不提,史书上说成汤仁慈,连捕鸟都要“网开三面”,然而殷代例用人殉,在今天看起来,乃是大不仁的行为。你要是穿越去了商朝,跟成汤说应当以俑代之,甚至扎草代之,他一定认为你不敬祖宗,妖言乱政,非砍了你小脑袋不可。
甚至是勋还略略给周不疑透露了一些后世的概念,比方说“民主”——“如卿所言,人生或有贤愚不孝,而无尊卑高下,是以君驭臣、吏治民,为总其事,成其政,而非盘剥之、践躏之也。其理是也,然今不可用。要在庶民皆得受教而学,人人通礼,乃可共主国事。昔尧举舜,不过谋之四岳,非遍询群臣也,而况庶民哉?若得士庶共举其君,同举其吏,亦操罢黜之权,则君而安敢践其臣,吏而安敢害其民耶?”
周不疑双眼发亮,说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是勋说理论上当然会有那么一天,可是咱们肯定瞧不见啦——话说他在穿越前也没有真正瞧见过……
“古时之人,刀耕火种,甚至拾蛎而活,寿不过三十,焉敢想望为天下主耶?”你还别不信,跑个偏僻的地方去瞧瞧,到现在老百姓还是活得那么苦——“今乃或可得牛而耕,得铁而犁,官若薄赋、田主仁善,勉强果腹,且有余也。人生而无忧,乃可思理,家有余产,乃可读书。曩昔书之简册,其值贵,且赖人力抄誊,非大富者不能读也;今乃书之于纸,其值贱,且印刷之功,百倍抄写,小富者亦不难得也……”所以我反复强调,社会是在发展的,人类是在进步的,只要奔着大同的目标前进,总有抵达的一天。
只是——“山岭在前,望之似近,行之则远。虽不当以其远而不行,然但好其高,但骛其远,而不见足下者,必折辕覆车也。元直即似覆车之驭,可不慎欤?”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满脑子只有理想,而不考虑现实情况,你迟早会栽大跟头的呀!
所以周不疑在是勋的教训下,日常言行多少收敛了一些——起码曹操还没想着要宰了这个狂生,他比原本历史上要活得长久多了。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把他周元直搓揉成是勋可用的人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是勋有时候也觉得,之所以收周不疑为徒,或许只是为了方便倾诉一些过于超前的理念而已,跟自己收诸葛亮、司马懿等人不同,简直一丁点儿功利心都没有——也压根儿无从功利起。
周不疑既然是这种秉赋,所以也一直没有去求官,反正有舅舅刘先和老师是勋照顾着,他也不会饿死,日常就帮忙是勋整理一些文稿,或者审校一些书样。可是这回突然间跑上门来,向是勋告辞,说我打算出去当官儿啦。
原来是周不疑的好朋友、历阳王曹冲找到了他,劝他跟随自己之国。按照曹魏官制,诸侯王的属臣第一是傅,主“导王以善,礼如师,不臣也”;第二是相,实执郡守或县令之职;第三为长史,乃国相之副;其下各部门就跟普通郡县没多少差别。不过在此基础上,还多出一名“宗正”,负责诸侯国的祭祀,多出一名“少府”,相当于诸侯的管家,无定额可任用多名“大夫”,协助处理国君家事——此三职不由朝廷任命,诸侯可以自择。
所以曹冲找到周不疑,说我一旦之国,就跟流放也没啥两样,恐怕身边儿再没几个熟人,实在是太过冷清寂寞啦——要不元直你跟我走吧,任为大夫,也不用管什么事儿,只要能够陪伴在我身边,于愿足矣。
曹冲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周不疑心肠一软,不忍推拒,于是就来找是勋辞行了。是勋沉吟良久,说你想离开都城,倒也不是坏事,然而——“历阳王聪慧过人,恐非久安于国者也。”话说得很隐晦,真实含义是:曹小象聪明过头了,而且野心不小,我怕他迟早会栽在他那份儿小聪明上。
曹冲曾经暗争储位,周不疑是知道的,对于他坑陷故太子曹昂事,也听说了一些风声,所以立刻就领会了是勋言中之意。周不疑拱手道:“谢先生教诲,吾当劝谏历阳王,即为社稷之安,亦当屈己之志也。”是勋心说你真未必劝得动曹小象,而且你的性子太过耿直,恐怕迟早会栽在好朋友身上……不过算了,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你想去就去吧,只是千万牢记我的嘱托。
诸王之国以后,政局逐渐变得平稳,于是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为征讨蜀中刘备而全方位开动起来——实掌半个兵部的诸葛亮累了个臭死,干脆在取得了是勋的首肯,继而向曹操请奏后,把是复也扯进兵部去帮他的忙。
按照计划,分兵三路,以伐蜀汉——还不包括南中雍闿等人的背后捅刀子。
第一路在雍州,以柱国夏侯惇为都督,雍州刺史梁习为监军,坐镇长安,督张郃、徐晃、乐进、路招等将,并扶风太守王雄、冯翊太守满宠、关中太守司马孚等,谋自倘骆、褒斜二道南取汉中。
第二路在凉州,以辅国曹洪为都督、凉州刺史张既为监军,坐镇冀县,督于禁、阎行、费曜等将,并陇西太守苏则、汉阳太守姜叙等,谋取武都。
第三路在荆州,以辅国曹仁为都督、鲁肃为水军都督、荆州刺史贾逵(贾衢更名)为监军,坐镇秭归,都臧霸、孙观、牛金等将,并南郡太守蒋济,循江而上,以向巴中。
计划在九、十月间,三路并进,以使刘备首尾难顾。当然啦,这三路有虚有实,主力都在夏侯惇手中,夺取汉中是战役的关键——至于能不能顺利进入三巴,与北路两军呈夹击之势,就要看一定的运气了。
可是谁想到军将和粮草物资正在陆续不断地往三处运输,战役准备如火如荼地展开当中,当年七月,突然间夏侯惇从长安返回了洛阳……
第十二章、悬危之势
夏侯元让是突染风寒,病势沉重,估摸着等到了伐蜀战役正式开始的时候,自己都未必能好得了,因此上奏曹操,请求换人。曹操接奏多少有点儿郁闷——三道伐蜀,雍州是重中之重,理论上夏侯惇可算是全军主帅,另外两路的进退步伐都得配合着他来,如今他既然倒下了,必须换人,可是还能换上谁人呢?谁有这个能力,更重要是谁有这个资历和名望可以接替他啊?
朝中诸将,论资望、名位可比夏侯元让的,那就只有曹仁、曹洪兄弟啦。可是曹仁已经启程去了荆州,开始熟悉地理和部属,做详细的战役谋划,不宜骤然把他调往北线;曹洪倒是还没西去,可是曹操认为他担任方面之帅尚且勉强,实在难当三路总帅的重任。为此曹操曾经一度起了亲征的念头,被群臣好不容易才给按住了。
既为天子,便当稳坐都中,不可轻动啊。战场上刀剑无眼,皇帝要是有个闪失,恐怕会引发全国性的动荡——陛下且安坐,形势还没恶劣到非得你上阵不可的地步哪。
于是建议,反正还得有两三个月才动兵呢,长安距离洛阳也不遥远,不如暂且把夏侯柱国召回都中,一则方便养病,二来也好向他探询关中情况,商量一个合适的后继人选出来。
于是夏侯惇就这么着,在长子夏侯充的卫护下,仓促返回了洛阳。
曹操亲自携重臣们登门前去探病,先问夏侯惇,元让既然不克与征,对于接替人选,你可有什么建议没有?夏侯惇先说:“子孝可也。”曹操摇摇头,说子孝已经到了荆州啦,不合适再把他调回来——我知道论及名位,也就你勉强能够压过子孝半头,就算子廉,也不合适让他为主,而子孝为副;然而三路伐蜀,雍州虽是主力,倒也不必担心主将名位不及子孝,到时候他不肯相机配合。
所以说咱们矬子里拔将军,先放下品位不管,只论能力,你觉得谁接替你统驭大军才合适呢?
夏侯惇轻轻摇头,闭口不言。曹操跟他多年亲眷,携手起兵,自然了解对方的心思,于是先让群臣暂退,屋里光留下自己跟夏侯元让两个人,然后才把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
夏侯惇说了:“陛下所言,臣不敢苟同也。”你说得不对——雍州一路的主将,必须得看名位,而不看能力。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计划已定、物资充足,在此前提下需要的是各路前线将领奋勇作战、配合得宜,而不看坐镇后方的主将有多少奇谋。可是怎么才能让前线将领能够各尽所长,又不互相掣肘呢?那就得靠名位来压制和协调啦。
所以说,要论能力,我觉得副将张郃就挺合适,曹子丹同样具备方面之才,问题前者本是降将,威望不足,后者又年纪太轻,资历太浅。您觉得张郃若下命令,徐晃会甘心听从吗?曹真若下命令,乐进会乖乖从命吗?
“凡宿将必有桀骜之性,非名爵、功绩处上者,恐难驭也。”
要说能力还不错,在名位上也足以压制关中诸将的,倒是也有两个人,可是就怕即便我提出来,他们也未必会肯上阵哪。
曹操问谁啊,你先说出来听听。
夏侯惇就说了:“其一则贾文和也,其二乃是宏辅耳。”
只是这俩货都太过爱惜羽毛了,必然不肯应命率师出征。首先说贾诩,他确实智计无双,又会领兵打仗,可是当年曾乱关中,估计打死他也不肯再回去。再说了,文和终究是降人出身,我知道陛下一直对他有所提防,难道就放心把十多万大军交到他手中吗?就算你放心,他自己还不放心哪,为恐遭忌,必不肯往。
再说是勋,打仗的本事一般,可是论起统筹大局和协调诸将,连我都未必比得上他,本是做主将的不二人选。问题他也一直担心功高震主,不肯下手去抓军权,此前特意请命出征辽东,为的就是将来可以不去从征破蜀了。是宏辅名满天下,士庶归心,要再手握十数万大军,而得全蜀,你就不怕他变成第二个刘备?好吧,就算你丝毫也不提防他,他自己也还得提防自己哪,你想想他曾经说过的话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要知道不满是勋新政的大有人在,到时候率军在外,谤必随之,他为了保全性命,估计要跟王翦似的求田问舍,自污其名。所以您若是以是勋为将,那不是爱他,反倒是害他。
曹操皱着眉头,苦笑着回答说,你提的问题我也都考虑过啦,要不然直接就派是勋去替换你了。可是找不出合适的人选,难道真的要朕御驾亲征不可吗?
夏侯惇说倘若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你不如派太傅(曹德)去。去疾虽然完全不懂打仗,你可以预先关照,只让他担当协调之职,再给派几个懂打仗的参谋辅佐,比方说——曹真、曹休、夏侯尚、诸葛亮、吕蒙,等等,实统其事可也。
曹操沉吟半晌,说那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元让你且好生将养,朕已经下旨召江夏太守张仲景回来了,让他给你瞧病——要是九月前你能够痊愈,那就一天乌云尽散,必乃天祐我大魏也!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寝室,就见群臣等候在院中,正在议论纷纷。曹操一耳朵就听到了是勋的声音:“……诚恐此势悬危也!”
啥玩意儿?什么事情“悬危”?曹操痰咳一声,群臣赶紧住嘴,纷纷笼袖俯首。曹操就问是勋:“宏辅所言何耶?”
是勋禀报说,适才陛下与柱国相谈,我们先出来了,于是揪着夏侯充,向他详细询问关中地区的布置情况,可是一听之下,我觉得问题很大,甚至有可能发生莫测之祸。
此前在制定军事计划的时候,陛下就曾经询问过臣等,说倘若站在蜀中刘备的立场上,会如何应对如此规模庞大的三路伐蜀——你们若是刘备的参谋,除了劝他投降外,还有什么主意可出?
当时群臣提出了两种可能性,一是固守,二是反击。首先说固守,刘备很可能收缩兵力,严防汉中,有南山为阻,汉中那地方是易守难攻啊,若然凭坚而守,层层阻截,我军的伤亡必大,而且时间要是拖得久了,很可能因为粮秣不继而无功折返。如果不幸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必须改变策略,把战役的重心转向南线,一方面派鲁肃水师协助曹子孝猛攻巴郡,一方面派步骘、黄忠出交州前往南中,配合雍闿等人给刘备屁股上狠狠来上一刀。
第二是反击,咱们这么大的动作,刘备不可能毫无察觉,当时贾诩就说啦,我若是刘备的参谋,会劝他先发制人,以攻代守,兵出祁山打凉州,甚至出傥骆等道谋袭雍州,那就有可能打乱朝廷的西征节奏。
应对之策,就是夏侯柱国坐镇长安,先稳固防守,以免为刘备所趁,同时辅国曹洪虽然还没有西临凉州,先诏凉州刺史张既督阎行等将,联络羌胡,控扼渭、洮流域。
所以夏侯柱国因病返京,我们就向夏侯充询问,关中究竟是如何布防的,有没有因此而变得空虚,使刘备有机可趁哪?
关中是怎么布置的?张郃在陈仓,挡住了散关故道;徐晃在郿县,堵住褒斜谷口;乐进在武功,防御傥骆道;路招在鄠县,监视子午道口。大家伙儿都认为这般布置比较妥当,只有是勋我觉得有点儿不大稳妥——相比张郃、徐晃等将,路招实在是太弱了一点儿有没有?
路招是陈留人,曹操初牧兖州,即往相投,理论上他比张郃、徐晃甚至乐进、于禁等人资格都要老,可是名位反在三将之下,为什么呢?能力不足故耳。况且路招年岁也大了,本年五十有七,所部兵马又较别部为弱,人数也少,你怎么放心让他防守子午道?
而且子午道出来,距离长安最近,夏侯惇去后,长安就光留下了刺史梁习和夏侯惇的次子、帝婿夏侯楙了。梁子虞固然一代能吏,但在军事方面并无太大建树,至于夏侯子林……将门所出不一定都是虎子,那家伙真懂打仗吗?
一旦蜀人出一支奇兵,赢粮疾出子午谷,路招很可能就拦不住,等到乐进他们从西方赶过来,估计敌军就已经杀到长安城下啦。长安城厚堞高,倒是不必担心会给打下来,然而只要敌军分兵抄掠四乡,切断咱们的补给线,整个战役部署就全都给打乱了。更可虑的是,一旦蹂躏关中,破坏生产、消减人口,估计咱们两三年内都无法再以雍州为前进基地,去伐蜀汉啦。
是勋最后总结说:“是故勋以为此势悬危,请速遣名将西行,代柱国以镇长安。”
曹操听了这话,也不禁皱眉,转过头去就问夏侯充:“卿以为若何?”夏侯充淡淡一笑:“太尉过于持重,然惜不熟关中地理也。”从汉中逾南山以向关中,各条通路全都崎岖狭窄,大军难以行进,尤以子午道为甚。蜀军要是派上万人过来,光运输粮草就得三倍民夫,很难顺利走出谷口;要是派几千人过来,咱们又何必怕他?
“是故家父乃使路将军守之也。”
我爹不是不清楚路招有几把刷子,所以派他守子午谷口,就因为西面的傥骆、褒斜等道更加危险,必须名将镇守。是太尉与其担心子午,还不如担心西面那几条道路哪……
第十三章、兵出子午
后世即便只读过《三国演义》的人,可能不清楚傥骆道、褒斜道,甚至记不清散关故道,但一定不会忽视“子午谷”这个名字。
演义九十二回“赵子龙力斩五将
诸葛亮智取三城”中说,诸葛亮议伐曹魏,会聚众将商议——“魏延上帐献策曰:‘夏侯楙乃膏粱子弟,懦弱无谋。延愿得精兵五千,取路出褒中,循秦岭以东,当子午谷而投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夏侯楙若闻某骤至,必然弃城望横门邸阁而走。某却从东方而来,丞相可大驱士马自斜谷而进。如此行之,可咸阳以西,一举可定也。’”
这就是后世褒贬不一的所谓“子午谷战略”,并非小说家编造,原事见于《三国志·魏延传》中裴疏所引《魏略》,其中魏延所献计策的具体细节略有不同——
“闻夏侯楙少,主婿也,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负粮五千,直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楙闻延奄至,必乘船逃走。长安中惟有御史、京兆太守耳,横门邸阁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比东方相合聚,尚二十许日,而公从斜谷来,必足以达。如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
也就是说,魏延建议在诸葛亮兵出祁山的同时,由他率领五千精兵,身负必要口粮,通过子午谷奇袭关中。他判断长安城内无重将,夏侯楙不但不懂打仗,抑且胆怯,必然弃城而走,然后不管是否能够拿下长安,他魏延可以趁此混乱局面,在关中再周旋二十多天的时间。那么一个多月够长了,诸葛亮的主力必然已出祁山,跟他东西夹击,曹魏的关陇军团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因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
当时诸葛亮直接驳回了魏延的建议,“以为此悬危,不如安从坦道,可以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他倒是也确实没有只走祁山一条道,而“扬声由斜谷道取郿,使赵云、邓芝为疑军,据箕谷”,以吸引和迷惑曹真所率的曹魏主力。然而赵云旋即为曹真击退,没能真正起到配合的效果,张郃又直接看破的诸葛亮所图,沿六盘山谷道西行,直取祁山侧面的要地街亭,最终导致一伐曹魏无功而返。
所以对于魏延那并没有正式实施的“子午谷战略”,后世众说纷纭,或以为真奇计也,惜乎武侯不用,或以为纯属异想天开,诸葛亮不肯听从非常正常。是勋本人在前一世,是比较倾向于魏延所谋的,关键点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