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314部分在线阅读
要说韩、倭相距很近,而且就人种来说,或许也存在着亲缘关系——目前普遍认为,来自三韩的大量移民涌入,才使得日本从绳文文化进化到古坟文化,甚至某些学者还断定大和王朝其实是渡来民所创建的——但是朝鲜一直很弱,日本却相当之强。究其根由,是勋认为是朝鲜半岛始终被统合在中华文化圈内,而日本则游离于外所致。
朝鲜半岛近而日本列岛远,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到六世纪以后,中日之间的交流也日益频繁。只是与“新罗—朝鲜”始终尊奉中国为宗主国,弥漫着事大之风不同,日本却自唐朝灭亡以后,就不再向中国称臣了。其间只有足利义满一度接受明朝册封,但旋即遭到国内一致反对,到其子义教时代也就基本上断绝了朝贡——光留下贸易。
当然啦,所谓“东天皇敬白西皇帝”云云,只是后世的伪托,真正有唐一代,日本人还是甘心臣服的,只是由此也可得见后世日本国内的舆论了。尤其蒙古灭宋以后,日本人公然宣称中国已亡,“华”之传统已在日本。
之所以如此,就因为联系还不够紧密,中华武力无以威慑之,所以日本该学的学,不该学的不学,作为旁听生反倒取得了最好的成绩。自己若然真能收取三韩之地,那就断不容日本游离于中华体系之外——岛国又怎么了?琉球还不是既恭顺又软弱?
所以啊,究其根本,还是要强大中国,中国强则蛮夷自弱……而自己派秦朗出使日本,并且面授种种机宜,若无强大国力支撑,恐怕最终也是镜花水月罢了……只是既然想到了,做总比不做要强吧!
第三十八章、须三万金
延康四年八月既晦,辽东方面,是勋麾下南北二路兵马尚未突入高句丽境内,数千里地之外的交州,魏、蜀两军正式交锋,展开激战。
且说魏军才得郁林,陆议便建议在连通益州的温水流域筑寨设防,果然就此将吴懿所率蜀中援军拦截在温水中游,在后世都安瑶族自治县境内。随即文聘、黄忠伪作收缩,引诱士燮所部北上,即于临尘境内大破之,士燮之弟、合浦太守是壹中流矢而死。
然后掉过头来再打吴懿。吴子远援救士氏心切,不听参谋黄权所谏,挥师猛攻山口魏寨,结果被魏军设置于寨内的十数门连弩“震电”齐射所阻,连续十多天都无法前进一步,士卒反倒伤亡近千。等到文聘、黄忠破了士燮之后赶回来,陆议迎入二将,对他们说:“震电虽强,惜乎费矢,今已尽矣。将军等若明日不归,议或死于此处也。”
文聘说既然我们回来,那伯言你就不必担心啦——我军才胜,士气正旺,这便打开寨门去摧破蜀贼。陆议连连摆手,说道路狭窄,若然出寨北上,恐怕展布不开,纯粹斗力了——敌气虽沮,尚有战心,我气虽盛,远归疲惫,恐难取胜。不如放弃寨子,诱敌来追,然后可一鼓破之也。
黄忠也劝,但文仲业却不肯听从,仗着自己是主将,强要开寨出战。黄忠无奈之下,只得请令先往,结果遭遇蜀人的埋伏,损兵折将,身中数矢而还。文聘这才没话说了,去找陆议商议,陆伯言说这也是个大好机会啊,咱们干脆趁败弃寨,敌军必然来追……
战局变化莫测,当日午前黄忠出战不利,败归营垒,吴懿使副将陈到挟胜攻寨,陆议装模作样地阻击了一阵子,至午后即告败退。吴懿进寨一瞧,竟然连曾经给咱们造成重大杀伤的连弩车都给丢啦,可见不是诈败——快追!
黄权又来劝了,说:“连弩沉重,难以转运,是故弃之,未见其为真败也。”吴懿说你别蒙我,这玩意儿下面有轮子啊,怎说运转为难?咱们这就把连弩车给推回去,即便退一万步说,敌人是诈败,追击不利,得此连弩亦不为补益也。
于是即命陈到追击,就此钻进了魏军的口袋阵。一番激战,陈到阵亡,蜀军前锋全没,吴懿也狼狈而逃,一口气撤回益州去了。
虽获大胜,战后文聘却埋怨陆议,说你怎么把连弩车仍给蜀贼了呢?陆议笑道:“强弩无矢,则无可用也,无用之物,弃之何惜?”文聘说我倒不怕受这么点儿器械损失,这东西再珍贵,一道请奏上去,兵部须臾间可再造数十部出来,问题一旦落到蜀贼手中,若加以复制,将来咱们也会吃它的亏啊。
陆议摇摇头:“将军过虑矣。”这玩意儿极尽机巧,想当初马德衡押送三十部连弩车来到始兴,我跟他请教了整整两昼夜,也没搞明白具体是如何制造的,就蜀中那些小寇,他们哪有本事仿制呢?再说了,连弩之精要全在其中的齿轮机括,我把那些玩意儿全都提前给卸掉了,光剩一具空壳,贼人拿什么来仿造啊?
文聘这才放下心来,于是留陆议和负伤的黄忠在郁林备敌,自己再率主力南下,攻打交趾。士燮无奈请降,文聘按照朝廷所下指令,要求士氏退出与益州相通的交趾郡,只准保留南方的九真、日南二郡。
当然啦,士燮的交州刺史一职也给革掉了,随即朝廷听从鲁肃的建议,拜其同郡步骘步子山为交州刺史。步骘本为孙权心腹,但因为户籍是在江北的临淮郡,所以按照“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方略,也被轰回了老家,旋入鲁肃之幕。鲁子敬荐步骘“宽雅深沉,通达治体”,又熟悉南方情况,可堪大用,于是得刺交州。
等是勋从辽东返回洛阳的时候,也正赶上文聘、黄忠诣阙献俘——陆议为广州刺史,留于任所。南北同时打赢了两场仗,曹操大喜,亲率文武郊迎,随即在新修复的皇家园林濯龙苑中大宴群臣,计勋赏功。
从征诸将各有升赏不提,是勋则加封二百户,是复以纥升骨城先登之功,赐骑都尉。宴后是勋单独觐见曹操,诚恳地提出:“犬子之功,或有浮夸不实,骤与骑都尉,过矣,臣请为辞。”是复在老爹面前,该老实的时候还是相当老实的,对于他那些功劳都是怎么来的,毫无遮掩,坦诚禀明。是勋倒是也觉得,冒领点儿功劳不算什么大事儿,然而骑都尉是禁军高官,东汉朝秩比二千石,如今也秩上千石,儿子一下子跳那么高,恐怕是祸非福啊,还是得谦辞一下为好。
曹操捻须而笑:“朕知之矣,此朕预讽子丹耳。”不是舅舅袒护外甥,也不是曹真想拍身为都督的你的马屁,那是我事先暗示曹真,给是复多加点儿功劳的呀。
是勋闻言愕然:“陛下何以如此?”曹操笑道:“卿独不念行前之语乎?”
那么是勋在出征前跟曹操说过什么话呢?他曾经说:“臣子复甚羡夏侯子林,臣故欲逞其志也。”我儿子想尚公主,所以我才拉他从征,希望能够立下功劳,得个一官半职,到时候不至于高攀不起。
其实对于儿子是不是应该做驸马,究竟是福是祸,是勋本人也并没有考虑清楚,当时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希望曹操能够允许他率师东征而已。然而世间事有很多确实是难以预测的,事先也无可权衡利弊,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是勋也就不再推诿,当即拜倒:“臣敢请也。”
曹操说很好,朕亦久有此意,然而——“无咎欲得朕何女耶?”
终究是亲戚关系,时常会有所走动,对于曹家究竟有几位公主,大致年岁,是勋还是清楚的。尤其曹淼不时进宫,与后妃们闲聊,对于公主们的品貌高下、性情如何,也总能八卦到一些。所以曹操为示与是勋亲近,干脆直接问了,我闺女很多,你相中了哪一个哪?
是勋一琢磨,既然曹丕上位几乎已成定局,那么还是请求他的同胞姊妹下嫁为好。
卞氏为皇后,所生四子二女,二女分别名叫曹节、曹华。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同时献三女于汉献帝,即曹宪、曹节、曹华,可是隔了不久,跳过年长的曹宪,却把曹节给拱上了后位,其缘由也正在于子以母贵,卞氏既已正位为后,那曹节就是嫡女啦,总不可能舍嫡女不进,却让个庶女给皇帝当正室啊。
对于那位曹节,史书上不仅仅留下名字而已。《后汉书·皇后纪》中说:“魏受禅,遣使求玺绶,后怒不与。如此数辈,后乃呼使者入,亲数让之,以玺抵轩下,因涕泣横流曰:‘天不祚尔!’左右皆莫能仰视。”由此可见,这位曹皇后性情是比较刚烈的,而且出嫁从夫,当老公和哥哥起矛盾的时候,肯公然站在老公一边儿。是勋自然没有篡魏之心,可是也不希望儿媳妇始终心向娘家,变成曹丕安插在自家府邸里的一枚棋子,由此判断,曹节为媳,或许比较合适吧。
于是便即向曹操恳求:“敢请山阳公主。”山阳公主就是曹节,跟她大姐一样,皆以郡为食邑,而其她姐妹则多以县为食邑。
曹操“哈哈”大笑道:“固知卿欲得朕爱璧也。”
曹操儿子很多,闺女数量还不到儿子的一半儿(当然啦,也有不少幼年夭折的,不在此数),而且大多数年纪很轻,山阳公主曹节算是第三女(上面还有清河公主,以及新安公刘协妃曹宪),年方十九岁,比是复还大着好几个月呢,再往后排也就十六七的,甚至还有不足十岁的。
所以想挑选一位年齿相当的公主嫁给是复,真正的备选也就三四人而已,其中曹节、曹华皆为嫡女,当然应该优先考虑。问题曹节已过及笄之年,按照当时的习俗,其实算是个老姑娘了,也不知道为啥一直没嫁人,你总不好跳过她选择才刚成年的曹华吧?因此曹操早就料到是勋会选曹节,之所以让对方自己挑,只是表示一个亲近的姿态而已——当然啦,他是不可能清楚,是勋之所以相中曹节,竟然是源自后世的史书记载……
于是一拍桌案:“朕许之矣,然而……”注目是勋——“卿家大富,将以何为聘耶?”
是勋闻言又是一愣,心说聘礼自然该给,然而……你嫁清河公主的时候可没问夏侯家要太多聘礼啊。不过想想也是,一则清河公主出嫁的时候,曹操还没有称帝,所以那是王公主,而非帝公主,身份不同,聘礼要求自然也不相同;二则么,夏侯惇比之庶民算巨富啦,真在群臣之中,家产仅仅中平而已。
关键在于,那时候夏侯楙还没有主事殖产……
如今请求为儿子尚一位嫡出的帝公主,自己田产虽然不多,在工商方面的产业之富,那也是有目共睹的,曹操又怎可能不狮子大开口?当然啦,这不是曹操贪是家的钱,一则聘礼给多点儿,显得联姻之诚,二则你聘礼给得多,将来我嫁妆也能赏得多,闺女出嫁时候面上有光啊。
然而是勋在家里并不直接管账,能够掏出多少钱来给儿子娶妻,还真没有认真计算过——再说了,既然已生嫡子,曹淼会不会把着财政大权,要多给自家儿子留点儿,不肯拿出太多给是复用呢?此亦不可不虑也。所以他只能给个约数:“请以万金为聘。”
曹操摇头,万金可不够啊,随即伸出三枚手指:“须三万金乃可。”
是勋不禁哭丧着脸皱起了眉头,心说这老式婚姻还真是劳民伤财哪——罢了,罢了,人生在世,本来身无一物,赚来的钱就是要花的,花在儿子身上也算心甘情愿。
【本来无一物之卷廿二终】
可使靖郭堧之卷廿三
第一章、洛阳僧人
天山山脉东段,又名博格达山,其高千仞,冰雪覆盖,由此也滋养了山脉南北两侧的土地,形成一系列大小绿洲,多有村庄、田地。丝绸之路的南路和中路,便正夹博格达山而存在着。
两路的起点,就是宜禾都尉城伊吾,在后世的新疆哈密市境内,其后北路经车师后部都城务涂谷向西而去,中路则指向车师前部都城交河。车师又称姑师,大约在中原战国争雄之际立国,同时掌控博格达山南北,很快便发展成为西域东部一等一的大国。西汉宣帝时,汉军曾长期与匈奴人在此地鏖战,史称“五争车师”,最终汉军取胜,并将车师拆分为前后也即南北二部。
逮王莽时,匈奴复盛,又来争夺车师,前后部王尽皆遇难,车师遂从匈奴。东汉光武帝建武二十一年,出师前后部与鄯善等十八国一并遣子入仕,请求重建西域都护,驱逐匈奴势力,但遭到了光武帝的婉拒。后汉之复车师,是在明帝永平年间,此后与匈奴迭有胜负,直至桓帝时才终于将北匈奴彻底逐出西域——然而后汉朝随即便迎来了它的黄昏末日。
失去匈奴与强汉控制、制约的西域,开始了大规模兼并战争,车师后部亦乘时而起,很快便降服了包括前部在内的周边国家,独霸一方——直到凉公吕布亲率大军进入西域。
对于吕布奉命重建西域都护一事,车师后王早就听闻风声,但对此不惧反喜。在他看来,凉公将会向他索取戊己校尉城高昌壁,或许还将索取宜禾都尉城伊吾和戊部侯城金满,那些汉代留下来的屯堡早已残破,就算有中国军队进入,也不可能派驻太多兵马。按照汉代惯例,顶多数千人而已,并且自耕自食,也不似匈奴人那般须索无度。所以凉军想来就来吧,不会动摇自家的统治,亦不会损害车师的经济。
关键是,但凡有凉军入驻,就等于凭空多出数千防守兵马来,西南方向的大国焉耆将不敢再踏入车师境内半步。而且自己若与驻将搞好了关系,说不定还能请求凉军协助,往征焉耆,扩展疆土。
故此车师后王多次派遣使者前往凉州,向吕布表示支持他重建西域都护的愿望,并献上包括蒲桃酒在内的多种贡品。然而他料想不到,蒋干已向吕布进献了“异域为王”之策,吕布就借口所贡蒲桃酒不良,使得自己饮后得病——也说不定是下了毒啦——竟然亲率大军沿着北路直进,转瞬间便逼至务涂谷城下。
其实此任车师后王对待中原王朝的态度,以及对待吕布的态度,一贯恭顺,并无失礼,但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叫你距离凉州最近呢?吕奉先第一个要踩的就是你啊。
西域地广人稀,即便如今的车师国,户口数也还不足十万,胜兵万余。吕布所统西凉骑士不下七千,城下一战,车师军大溃,后王狼狈弃城而走,绕过山西,逃向前部。可是谁想到吕布早遣部将侯成自中路而前,率先攻下了交河城,后王走投无路,只得自缚请降。
按照吕布的脾气,就打算把所有俘虏的贵族——只要敢于抵御凉军,没有望风而降的——全都砍头了事。还是蒋干劝他:“大王初至西域,人心未附,若即杀其贵人,百姓必悚惧也,若有倡从,烽烟四起。平之虽易,却恐丝路断绝——盍且舍之?”
所以最后按照西域流行的规矩,要求包括后王在内的各级贵族全都掏出财货来赎身,并且发誓效忠,凉公才准其暂归居处。随即吕布便修复并且扩建了高昌壁,改名高昌城,作为自己进入西域后的第一处首府。
吕布准备了很久,这才作雷霆一击。而且他佯出玉门,实际却以粟特商队为导,在冥泽以西越荒漠而北,直指宜禾都尉城伊吾。冥泽在敦煌郡东部的渊泉县境内,是由南方祁连山上流下的冥水汇注而成,后世已湮灭无迹,光留下冥水迤逦向西——是为疏勒河。
通过冥泽西岸北上,可以直抵博格达山东麓,这条道路是粟特商队秘密开辟出来的,为的就是躲避玉门的关卡,方便逃税。但在吕布入驻酒泉、敦煌二郡后,很快便发现了商人们的诡计,于是挟为向导,突出不意,前后还不到一个半月,便即覆灭了庞大的车师国。随即他宽放那些粟特商人西去,要他们沿途宣扬,凉人已入车师,清剿盗贼,保障商路,并且减轻商税,要西方的商人不必担心害怕,可以放心前来贸易。
粟特商人是走了,却又有大群中国商人跟在吕布屁股后面抵达了车师。其中规模最大的乃是家的商队,是勋既以丝路通商之利来诱惑吕布,自然要率先垂范,以吸引更多的中国商人西去。规模第二大的,乃是夏侯家的商队,由帝婿夏侯楙亲自在长安组建,派遣得力部下率领。不过就目前而言,中国商队的目的地还只到高昌,在此处卸下货物,换购车师特产便即返回——再往西,好遥远,好可怕,咱就不过去啦。
故此吕布统治下的车师,其繁盛更胜往昔,高昌城也因此很快便修筑完毕,其雄伟、峻拔,为西域之最——当然啦,若放在中原大地,也就略大一点儿的县城规模罢了。
曹魏延康四年三月,也就是文聘、黄忠、陆议等克复广州,挺进交州之时,又一支中国商队风尘仆仆地沿着冥泽西岸之路,抵达了新修建的高昌城。守军即于城下拦住,检查人众、货物,并且核算关税——一行连脚夫在内总共一百三十二人,其中一个挺诡异,素衣、麻鞋,头发、胡子全都剃得精光。
这时候的西域各国大多信奉佛教,所以凉国小兵是认得和尚的——可是他们胡僧见得多了,汉僧则还是头一回瞧见,不禁围上前去询问。那和尚双掌合什,自我介绍说:“吾乃洛阳白马寺僧玄荼,奉魏太子之命,欲经西域前往天竺求取真经释典者也。”
凉兵们听闻此语,议论纷纷:“尝闻太子佞佛,果然也。”再问那和尚:“千里迢迢,艰险不测,汝独不惧埋骨荒漠否?”玄荼和尚语气坚定地说道:“但为大德而舍身,吾之愿也,何惧之有?”
凉兵们商议道:“吾等止奉命盘查商旅,不管僧尼。然长官有命,但中国来人,必引入相府,候国相与之语也。”于是要求商队队长和僧人玄荼整顿衣冠,前往相府报到。
所谓“国相”,就是指的蒋干蒋子翼——不过他这个凉国相只是僭称,魏朝真正承认的凉国相为杨阜杨义山,正名义上为吕布其实为曹操镇守着半个凉州和令居城。吕布原本只任命蒋干做参谋,等到拿下车师,立城高昌,他一高兴,就说:“子翼可为孤相也。孤闻前世有大将、亚将之别,陈丞相(陈平)曾为之,今乃以义山为大相,子翼为亚相。”反正他凉州官属跟魏朝不同,多从汉制,也随心所欲地增添了不少新名目出来,由此就定下来,蒋干算是亚相了。
然而“大相”不在西域,蒋干又甚得吕布宠信,所以众人干脆就直称其为“国相”——多带出那个“亚”字来,万一蒋干不高兴了,给我小鞋穿可怎么好?
蒋干在高昌城内修建了“相府”——也特意省了那个“亚”字——他关照过了,但凡有从中原来的人,全都要先带到相府,交给他讯问,目的是搜集和掌握东方的情报。于是商队队长和僧人玄荼便被带入相府,一等就是小半天,直到蒋子翼跟凉公吕布议事归来,小吏才往禀报,蒋干一听啥?竟然有个取经的和尚打咱这儿过?这事儿新鲜嘿——“先命彼玄荼入见。”
玄荼进入正堂,也不跪拜,只是合什为礼。蒋干就问啦:“法师自洛阳来耶?”玄荼点头说是。蒋干又问:“传言奉太子命西行,可有凭据否?”玄菟说有太子亲笔手书一封,可以呈上国相瞻看。蒋干说不必了,我又不认识魏太子的笔迹,甚至也从来没有见过魏太子的印玺,是真是假,瞧了也分辨不出来呀。
玄荼淡淡一笑:“国相得无疑在下为假冒者乎?”
蒋子翼不接他的话茬,又问:“法师贵乡何处?”玄荼说我是南阳人。蒋干点点头:“确有南阳口音,然又不全。”玄荼说了,自己少年时遭逢天下大乱,因此去乡遨游,走了很多地方,所以口音也变得南腔北调啦——其实我觉得自己洛阳话挺标准的呀。
蒋干上下打量了玄荼好一会儿,又沉吟半晌,开口再问:“法师既至高昌,可欲面谒吾主否?”玄荼说既然来了,当然希望能够拜见凉公,也希望凉公能为我西行提供资助和便利。蒋干微微一哂:“太子,吾主之婿也,既使法师西来,可有书信传于吾主否?”
玄荼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一时疏忽,未曾准备。”
蒋干一拍几案,“哈哈”大笑,便唤从人:“冀州智谋士至,安得无座?”随即将手一扬:“逄兄,请坐叙话。”
第二章、西进东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