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校对)第13部分在线阅读
第一卷
卷进大案
第十九章
绝境求生
一名侍卫‘呼’地一下吹灭了蜡烛,众人一齐来到窗前,朦胧的夜色中,已经可以看见大群黑影出现在院墙外三十步处,不仅是正面,两侧的也出现了黑影,虽然看不见后院的情形,但也能猜到一二,近百余名刺客将客栈团团围住,形势万分危急。
朱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众人脸上皆流露出焦急之色,敌我力量悬殊,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刺客将客栈包围也不是办法啊!
方孝孺率先沉不住气了,“殿下,我们确实应该立刻通报英武卫,命他们立即来援。”
朱标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凝视着天边,眼中蕴含着极为复杂的神色,他身后的李维正却明白这位大明太子内心的矛盾,若是英武卫若到来,一切就真的无可挽回了,可若是熬到天亮,等到地方官前来救援,或许还有瞒住朱元璋的可能,这位宽仁的太子不想再引发杀人如麻的惊天大案。
李维正暗暗叹息一声,这里离凤阳这么近,军队、官府、锦衣卫、王侯府,他朱标怎么可能瞒得过朱元璋,朱棣摸透了父亲朱元璋的性子,似乎下了一步难以破解的死棋,不过,要破这步棋也并非没有办法,他李维正就办得到,只是要他把自己一生的命运押在一个只剩一两年寿命的早夭太子身上,他还有一些犹豫不决,他也须要再想一想。
“殿下,微臣先告退了。”
朱标似乎没有听见,李维正没有再多言,悄悄地退出了房间,走廊上十分安静,只听见他走在木地板上的嘎吱声,他快步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闪身进了房内,房间里很黑,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显然没有人住过,现在估计是夜里十点左右,离天亮还早。
李维正觉得自己身心疲惫之极,他极需好好静下心来理一理头脑中纷乱的思绪,他甚至还来不及仔细考虑自己在明朝能做什么,一件惊天的大案便迎面扑来,将他卷进了历史的车轮中,他保存在记忆中的一知半解的明朝历史,也是来自于游览南京明故宫后对明初历史所产生的兴趣,在他记忆中,洪武二十三年春天,也就是再过几个月,李善长案的爆发,这位大明第一任宰相被朱元璋以莫须有的罪名灭了全族,而这年的一月,并没有哪本书上记载有太子在定远县遇刺的案子,这件事要么是被太子隐瞒住了,要么就是被朱元璋压下了。
“真要加入太子党,与燕王为敌,彻底改变大明历史吗?”
李维正抱膝坐在桌上,感受着窗外如水的夜色,一层薄薄的灰色雾霭笼罩在寒冷的原野之上,天空却很晴朗,繁星点点,如一把珠玉碎片撒在深蓝色的天幕之上,李维正呆呆地望着夜空,只有这夜空才完全和他的后世一样,六百年岁月,在浩瀚的宇宙中实在微不足道,可对于中国,却是繁盛与屈辱并存的历史,一个拥有几千年灿烂文明的泱泱大国,却在两百七十年后被一个野蛮落后的民族所统治,翻开了中华民族最黑暗、最耻辱的一页,若追根溯源,明朝的灭亡正是种根于初,而同样在明朝之初,文艺复兴开始在欧洲兴起,大潮奔流,涌出但丁、达芬奇的思想之火,托起伽利略、哥白尼深邃的目光,威尼斯的海湾千帆如云,资本主义的初潮开始拍击地中海的长岸。
而自己作为一个知晓数百年古今中外风起云涌的后世人,偶然来到明朝开国之初,他又能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一点什么呢?
李维正凝视着斜挂在西天角上的半轮新月,不知不觉,他的目光痴迷了,浑然忘记了他正坐在一触即爆的火药桶上。
忽然,一声长长的惨叫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客栈的院墙上开始有一群群黑影翻入,紧接着破空的弩机声响起,十几支箭从二楼直射墙头,惨叫声接连不断,黑暗中也有箭矢呼啸而来,刺破窗纸射进了房中,李维正刚要后退,一支狼牙箭迎面射来,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嗖!’地贴着他的头皮擦过,他的额头甚至感受到了冰凉的箭杆,李维正惊出一身冷汗,这时,一楼大堂里喊杀声和刀剑相击的咔嚓声骤然大作,刺客已经杀进客栈了。
李维正顾不得冷箭的袭击,一步上前抓破窗纸,侧着身躲在墙后向下探望,刺客只是试探性进攻,人数也不多,院子里大约有三四十人,普遍武艺不高,只仗着人多,和一楼的侍卫杀得难解难分,但在二楼弩箭的配合下,冲进院子的黑衣刺客们渐渐开始出于下风,不断有人被砍死,哀嚎和惨叫声在院子里此起彼伏,然而外面并没有人前来支援。
这显然不是真正的进攻,这应是对方所施加的一种压力,长夜漫漫,他们或许要先在精神上压垮对方,就在这时,两匹快马突然狂风般从客栈中冲出,跃出侧面围墙上的一道缺口,十几支箭迎面射来,马上之人武艺极高,他们挥舞长刀,将射来的箭悉数劈飞,两腿一夹,马匹纵身跃出围墙,瞬间在便消失在沉沉的夜雾之中,隐隐只听见几声惨叫声传来,马蹄声渐渐远去,太子终于决定向英武卫求救了。
就在报信骑士离去的同时,远处忽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院中的黑衣刺客一举撞开院门,迅速撤离了院子,院子里只留下十几具尸体,霎时间安静下来,刺客似乎离客栈更远了,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李维正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些刺客似乎也很犹豫,在杀与不杀之间彷徨。
“他其实也并不是真想杀我,我若死了,他难逃嫌疑。”
不知何时,太子朱标忽然出现在李维正的身后,他慢慢到窗前,凝望着远方的夜色徐徐道:“正如你的判断,老四极可能就是这次刺杀案的策划人,他的真正目的是想制造蓝玉案来除掉我的支持者,父皇年事已高,他只须掌握军权以待天时,无须冒杀我之风险。”
说到这里,朱标又苦笑一声道:“我已经想通了,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父皇,父皇在定远县少说也有二十名锦衣卫,连我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如何隐瞒得住?”
李维正默默点了点头,他今天只是初识太子,可是太子便能与他推心置腹、坦言相陈,这份信任着实让他有一些感动,况且这也是他上进的最好机会,就算朱标死了,还有他儿子朱允炆,朱允炆最后的失败就在他无可用之人,而现在自己已经出现了,谁能笑到最后,还未为可知。
李维正沉思了片刻便道:“殿下也不用太担心,虽然燕王用计狠辣,但皇上正是用人之际,此时绝不会轻易动凉国公,只要凉国公自律恭谦,常心怀圣恩,我想皇上会留下他作为牵制燕王的一步棋。”
朱标微微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那是你不了解皇上,他如果不相信老四,是绝对不会让他领兵,何须什么牵制,说实话,我是很担心蓝玉,他说话口无遮拦,不止一次在人前说老四在燕国的举动行止与皇帝无异,而且蓝玉居功自傲,桀骜不驯,还曾逼奸元帝妃子,皇上表面虽不在意,但心中实恶之,只是现在是用人之际,所以皇上还忍着,我很担心蒙古一旦战事平息,皇上必定就会拿他开刀,所以这一次刺杀案无论如何不能牵涉到蓝玉,你既然能看透燕王的布棋,那也一定能替我破解这次危机。”
他回过头注视着李维正,目光清澈而诚恳,包含着对他的无限期望。
李维正心中矛盾到了极点,从目前来看,这个太子朱标果如史书记载中的宽厚仁德,但这会不会只是一种表象呢?朱标或许只是做一个姿态,熬过今晚他就会杀自己灭口,这也很有可能。
李维正额头上的汗水流了下来,已经没有时间给他细想,这一刻,他毅然做出了决定,罢了,富贵险中求,他不冒这个险怎么可能有出头之日。
他‘扑通’跪倒在地,沉声道:“殿下不嫌臣地位卑贱,以礼相待,士为知己者死,李维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定全力相助。”
朱标大喜,能得此人为己用,将来对付燕王,自己也多了几分把握,他连忙扶起李维正欣然道:“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这次危机?”
李维正沉思了片刻,便抬起头坦然道:“臣的方案很简单,简单的说就是祸水东引。”
‘祸水东引,’朱标眉头皱了起来,仅听这个名字他心中便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笑意渐渐在他脸上消失了,“你说来听听,怎么个祸水东引法?”
李维正就仿佛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注视着朱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召李太师前来救驾!”
……
第一卷
卷进大案
第二十章
取舍之间
朱标脸色顿时大变,他怔怔地望着李维正,心中竟生出一种荒谬绝伦的念头:此人不是人,是鬼。
他早已看出父皇之所以十几年不把胡惟庸案了结,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李善长未死,他在朝中影响太大,父皇迟迟难以动手,两个月前父皇已经放出话,要尽快了结胡惟庸案,当所有人都为之欣喜之际,只有朱标知道,父皇已决心要杀李善长了,但此刻,李维正竟然也看出皇上已对李善长动了杀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吏员啊!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看透这一点,可现在……朱标克制住心中的震惊,尽量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笑道:“你不是说皇上不会相信刺杀案是李善长所为吗?”
“没错,就算皇上相信刺杀案是李太师所为,臣也相信陛下绝不会拿此案来定李太师的罪。”
李维正的回答依然从容不迫,就仿佛太子所有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倒是朱标有些沉不住气了,惊愕的表情从他眼睛、嘴唇等各个部位不可抑制地涌现出来,半天他才挤出两个字:“为何?”
“皇上要的是李太师勾结胡惟庸造反的证据,刺杀太子与皇上的计划不符,况且,太子遇刺,皇上肯定会猜到是诸王所为,涉及东宫之稳,臣以为皇上不会多生事端。”
这下朱标终于相信,此人确实是看出皇上对李善长动了杀机,心中的震骇也随之渐渐消除,他毕竟是太子,失态只会在一时,很快他便恢复波澜不惊的神态,他摆了摆手,命李维正坐下。
朱标又沉吟了片刻,便徐徐问道:“既然皇上不会相信刺杀案是李善长所为,那我们找李善长来救驾又有何意义呢?”
“殿下,我们的目的是给凉国公消罪,只有拿李太师来顶罪,此案才会转移目标,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维正也感受到了朱标的平静,这也是他所期盼的,时刻保持冷静是一个上位者必备的基本素质,他希望朱标能理智的分析他的方案,而不是感情用事,先一棒子打死,只要朱标能冷静的考虑,即使最终不接受他的方案,他也会感到欣慰,这样在将来的岁月里他们才有可能达成一种默契,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他祸引李善长的方案,也是一种试探、一种考验。
朱标低头不语,房间里十分寂静,他又站起来,慢慢走到窗前,良久,他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原野上的雾气更加浓厚,俨如牛乳一般的雾霭笼罩了整个濠塘镇,三十步外便看不清人影,但埋伏在外围的刺客群始终没有动静,从第一次试探性进攻到现在,他们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少人都怀疑刺客是不是已经撤走了,有几个侍卫还放松了警惕,疲惫地坐在楼梯上假寐,但侍卫长俞平却更加紧张,他不停低声呵斥懈怠的侍卫,他已经嗅到藏在平静中的杀机,敌人在蓄积力量,正如猛虎在进攻前总要做一个后蹲的动作一样,敌人的下一次进攻将是全力一击。
窗前,李维正的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朱标认为燕王不会真杀他,那是因为他的心中还存一念手足之情,但他李维正应该知道,燕王朱棣在他父亲朱元璋死后都做了什么,相比朱棣的心狠手毒,朱标却宽厚仁德,虽然是一个可以为之效死命的主公,但在权力斗争中胜利者往往是朱元璋、朱棣这样的心狠手辣者,历史也往往是由他们来书写。
不过让李维正忧心的不是朱标的宽厚仁德,朱标的宽厚仁德正是吸引他为之效力的闪光之处,他忧心的是朱标的优柔寡断,他的方案能接受就执行,不能接受就拒绝,现在已经拖了一个多时辰,再不下决定,他们可能都会活不过今晚了。
……
房间内,朱标背着手望着房顶不语,李维正的方案他已经考虑了一个多时辰,他也承认这是让蓝玉摆脱嫌疑的最好办法,也是化解燕王死棋的妙招,但这个方案过于狠辣,还是令他一直犹豫不决,他始终下不了这个手。
“孝孺,你认为这个方案如何?”朱标心中委实难以决定,他希望从方孝孺这里得到一点启示。
相比朱标的优柔寡断,方孝孺倒是态度明快,他坚决反对李维正的方案,“殿下,李太师有功于社稷,他此时避祸无门,殿下此时应该施予援手才对,怎么能落井下石,陷自己于不仁呢?殿下应主动向皇上说清楚此事,以皇上的圣明必然会理解此案和蓝将军无关,从而重责燕王,殿下为一国储君,当时常心怀仁恕,且不可听信这种下三滥之损计。”
反对了方案,方孝孺还意犹不足,由事及人,他对李维正更是严重不满,他本来就瞧不起李维正出身卑微,没有功名,现在李维正又出了这种有辱大义的恶策,怎能不让他义愤填膺,以小可见大,从这件事上便可看出这个李维正是心狠手毒之辈,绝不能让太子委以重用。
“殿下,论语有言,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晋人又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殿下是一国储君,当以修德为首,切不可受这些手段毒辣的阴谋诡计影响,象李维正这种小人更要远之、鄙人,以备无患。”
和方孝孺的书生意气略有不同,朱标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个务实之人,比如他的袖子总悄悄藏着国母马皇后的画像,在父皇几次对他发雷霆之怒,他便会故意掉出马皇后的画像,以平息父亲的怒火,他实在是了解父皇,他知道如果按照方孝孺的话去向皇上坦白解释,那皇上非但不会放过蓝玉,反而会恨之更深,皇上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儿子手足相残呢?
听方孝孺说得严重了,朱标也忍不住替李维正解释道:“他的方案虽然狠辣,但并非就能断定下他人品不端,刀是否凶器、因人而异,孝孺这样给他下结论,未免言之过早。”
“殿下,且听臣一言。”方孝孺见太子执迷不悟,心中痛心之极,他跪下连连叩头,“虽然殿下现在是在用人之际,但也应寻找贤才,让胸怀仁义的儒家弟子陪伴殿下左右,将来殿下登位,才能使他们所学的仁义之术泽被天下,而李维正出身卑微,且无功名在身,殿下若重用此人,传将出去,必将阻天下仁者之步,鸡鸣狗盗之辈窃喜,得之毫末,却失之千里,得失之间,请殿下三思啊!”
朱标半天没有说话,方孝孺学问虽好,但在权谋手段、在政治斗争上还是太嫩了一点,偏偏自己身边象方孝孺这样的书生太多,而像李维正这样的善谋者太少,将来父皇归天,燕王发难,自己又拿什么去对付他,李维正是他对付燕王的一大利器,得之不易,但方孝孺的话却从另一个方面提醒了他,李维正若被重用,必将引发许多既得利益者的嫉妒,他无功名之盾保护,更容易被人中伤,自己得万分当心了。
“殿下!”侍卫长俞平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急声禀报道:“刺客开始露面,有近百人之多,他们要大举进攻了。”
“啊!”方孝孺惊呼一声,快步走到窗前,用手指刺破窗纸向外看去,浓浓的雾气中真的出现了隐隐约约的黑影,人数极多,他们动作虽然缓慢,却更有一种逼迫人心的杀机,朱标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也开始意识到,老四是要对他下手了。
“殿下,决定了吗?”李维正忽然出现在门口。
“我决定了。”朱标歉然地笑了笑,“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方案,父皇那边将由我一力承担,绝不会牵扯无辜,至于蓝玉,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殿下会治我不敬之罪吗?”
“我既已许你,又岂会悔之,你放心,无论你说了什么,我都绝不会怪罪于你。”
李维正深深地施了一礼,“多谢殿下宽恕微臣。”说罢,他转身便大步而去。
“李维正,你去哪里?”朱标竟忍不住追了出去。
“我去杀贼,请殿下勿慌。”远远地传来了李维正坚定的回答,朱标望着他的背影,暗暗的点了点头,这个难得的人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跑了。
……
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在浓雾中吹响,凌厉的进攻终于开始了,这一次已不再是试探,三十名彪悍的黑衣人从正面发动进攻,东西各有十人策应,客栈的围墙轰然倒塌,飞腾的尘土中箭如急雨射来,虽不如两军对垒那般漫天飞舞,但武艺高强之士射出的短箭力道更加劲狠,角度也更加刁钻精准,片刻,二楼便有两名侍卫中箭,惨叫着摔下楼去。
客栈一楼的门窗皆已被劈碎,战场迅速由院子移到了内堂,但进攻在楼梯口受阻了,一直软弱退让的侍卫骤然爆发,进攻的黑衣人措手不及,血肉横飞,数颗人头落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血腥使黑衣人变得异常凶暴,即使冲在前面的人已经被杀死,但后面之人依旧疯狂涌上,顶着尸体肉盾,强大的冲击力竟然把楼梯边的一根柱子冲断了,楼梯顿时传来了可怕的吱嘎声,头顶上大片尘土扑落,侍卫们抵挡不住,纷纷向楼上撤退,‘轰’地一声巨响,半个楼梯坍塌了,三名侍卫从楼梯上摔落下地,即刻便被黑衣人砍得血肉模糊,当场惨死。
楼梯的脆弱似乎让进攻组织者想到了什么,浓雾中忽然出现了一点火光,‘火攻!’方孝孺一声惊叫,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最可怕的一幕终于出现,刺客竟开始用‘火’这个最原始却又最有效的办法,朱标的嘴角慢慢现出了一丝苦笑,‘老四,就算我死了,这个位子也未必轮得到你。’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最后时刻的到来,弓箭不再还击,进攻悄然停止,客栈内外一片寂静,只有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多,仿佛死亡之神脸上绽开的狞笑。
突然,从房顶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声音在旷野中回荡,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刺客听着,客栈里是大明王朝太子殿下,尔等聚众谋反,想被灭九族吗?太子殿下有旨,离去者免死!”
‘李维正。’方孝孺愤怒了,“他怎么敢擅自……”
朱标一摆手止住了他,“我已经答应了他,不治他罪!”
窗外,李维正的声音仍然在重复,“尔等被人蒙蔽,不知真相,太子殿下有旨,速离去者免死!”
“英武卫大军即将到来,再不走,尔等性命难保!”
……
茫茫的雾气中,火光似乎减弱了、后退了,窃窃之声从浓雾中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愤怒的质问声以及刀剑掷地之声,朱标眼中闪过了一抹赞许的笑意,做大事者,当不拘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