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精校)第15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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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石居然要赚二百八十文,朝廷也太黑了。”柳随风恨恨地嘟嚷几句,向侧门走去,他取出一张贴子,恭恭敬敬地递给守卫。
  “请转告户部侍郎李大人,就说江都县令柳随风求见!”
  李清现在已经不再管具体事务,新盐政已经慢慢走上正轨,一切由第五琦和刘晏去打理。他要做的事是收一批押运回京,经过十几天的运作,已经攒下四十余万贯。只等再卖一两次,凑足六十万贯,连同二十万石查获之盐一齐进京。
  此刻,他正在接待来访的长史张博济。张博济虽是长史,主管政务,但他压根就不知道二十万石官盐失窃之事,更不知道李清已经查获了这批盐,这一切他都蒙在鼓里。一直到昨天,他收到岳父李林甫的加急快信,询问他李清查获的那一百多条盐船是何人所为,他才恍然惊觉,原来李清与李成式已经几次交锋。
  “李侍郎,这些日子我事务繁忙,也无暇过问盐政之事,昨日路过盐仓,听说前些日子的盘查发现帐实有出入,具体内详却不知,便想来问一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扬州唯一让李清不敢怠慢之人,那便是张博济。名义他是长史,但实际上他是李林甫代言人。李林甫在这次新盐法推行中一直保持沉默,并没有阻挠和干涉,这才是高明的政客,有所为、有所不为。当然,李清也知道,假如他在这个回合中被庆王击败,李林甫也会毫不客气的上前踩他两脚,但此时,他必须好好将李林甫应付过去。
  “这也难怪张长史不知道,事发时,你正好在长安,此事与张长史无关,又何必自寻烦恼。”言外之意,这事不会牵扯到你,你就不用管了。
  李清的意思张博济自然明白,他的心也放了下来,但岳父的疑问他不能不答复。只得又硬着头皮问道:“多谢李侍郎体谅下官的难处,下官万分感激,不过有些事若不弄清楚,将来朝廷问起来。我若回答不上实在不好交代,我听说李侍郎查获一批盐,不知是否和盐仓之事有关?”
  话已经问得很直接,李清的心也警惕起来,‘听说查获一批盐’,听谁说?李成式么?绝不可能!如此锲而不舍地问,极可能是李林甫的意思。如果是这样,那李林甫又怎么知道?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参加行动的人中有他的耳目;要么他与庆王有勾结,可看张博济的情形,应该不是和庆王勾结。
  但不管怎样,张博济的话中透露出李林甫一直在盯着此事,丝毫没有松懈,自己要万分小心了,千万莫要只顾庆王这只狼,而将李林甫那头虎给忽视了。
  “既然张长史真想知道,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这批盐和李成式有关,你明白了吗?”
  张博济点了点头。起身拱了拱手呵呵笑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李侍郎休息,告辞了!”
  张博济快步走出,他急着要给李林甫回信,李清的话虽然说得很含糊,但他知道,话只能到此为止,再要深究也不会有结果。
  刚走到门口,却迎面看见前来拜访李清的柳随风。柳随风只向他拱拱手,便随军士快步进去,张博济疑惑地盯着柳随风的背影,却不知他又要搞什么名堂,摇了摇头,便去了。
  且说柳随风心惊胆颤走进大堂,军士只告诉他等一下,便将他丢在大堂不管。可怜柳随风心中又急又害怕,却不敢乱走,连杯茶也没有,只背着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
  一直等了近一个时辰,眼见昏鸦归巢,才听见重重咳嗽了一声,有人慢慢走了出来。此时柳随风两腿又酸又麻,喉咙干得要冒火,心中却诚惶诚恐,头也不敢抬,急上前长施一礼,“卑职柳随风参见侍郎大人。”
  “呵呵!柳县令弄错了,我是侍郎大人的幕僚,张千户案涉及到柳县令,李侍郎不便接待,让我来替传他几句话。”
  柳随风见来人是一个近四十岁的清朗男子,不禁心生好感,可他最后一句话却使柳随风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侍郎大人要交代什么话?”
  高适上前向他先施一礼,随即摆一个请的姿势,笑咪咪道:“此处不好说,柳县令不妨跟我到内室,咱们慢慢谈。”
  ……
  夜色并不是很暗,风高月圆,白云掩映,云来月隐,云过月明,屋内也随之乍明乍暗,李俅表情严肃,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李成式的陈述。
  “回禀小王爷,这十几日属下也并没有闲着,一直在四处寻找那一百多条盐船,能用的手段都用尽了,搜过过扬州的每一寸水面,可盐船就象平空消失一般,不见一丝踪迹,所以属下判断,盐船肯定已经不在扬州。”
  李成式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窥视李俅的表情,其实不用去搜寻他也知道这批盐船绝不会在扬州境内了,李清不会象庆王那样蠢,他手握盐务大权,配几张盐引,就可将盐船轻易移走,天下这么大,他李成式搜得过来吗?
  李俅却眼一挑,冷冷道:“那照你的意思,这盐船追不回来,我父王就铁定被他弹劾了吗?”
  李成式忙欠身陪笑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庆王殿下在京城活动活动,皇上未必就会将李清的弹劾当回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那李清白忙一场。”
  “砰!”李俅的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将李成式地心和茶杯一起唬得跳起来,心跳到嗓子眼中,可茶杯却飞到地上,摔得粉碎。
  李俅霍地站起来,指着李成式的鼻子厉声喝道:“如果京城能解决,还要我来扬州做什么?你没那个本事就明着说,休得找借口推托!”
  李成式也是宗室,说起来还是李俅的长辈,堂堂的上州刺史,论实权连庆王都不如他,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大骂。此等大辱他几时受过,脸色不禁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他忍无可忍,一声断喝:“够了!”
  他也站起来,盯着李俅恶狠狠道:“要不是你父亲贪心、愚蠢,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吗?现在反过来怪我了,我不管又如何,有本事你们自己解决去!”
  他一脚踢开椅子,重重哼了一声,负手大步向外走去。
  李俅望着他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铁青,眼一翻,轻轻吐了一口气,“不知报恩的东西,若不是我父王,你能坐到这个位置吗?”
  他盯一眼地上碎裂成几大块的茶杯,伸出脚吱吱嘎嘎的将它们逐一踩得粉碎,嘴角露出一丝阴毒的笑意,“没有你,我一样能解决此事!”
  
  第九卷
利益争斗
第222章
将计就计
  
  “哎哟!轻一点,轻一点!”
  李清拉开衣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回头埋怨道:“穿这件衣服,就算不被人射死,也会被它勒死。”
  这是一件贴身内服,就仿佛后世的芭蕾服,用蚕丝厚厚实实地织了数层。李惊雁又用了数天时间,和她的两个侍女一起,用近千小铁片密密地缀上,在胸腹后背等丝织衣竟重三十几斤,李清穿在身上瓦亮瓦亮,数千块铁片鱼鳞般晶莹发光,他整个人就仿佛一条人鱼再世。
  “好了!好了!别叫了。”李惊雁忍住笑,细心的将各处折皱一一抚平,最后拍了拍后背的铁镜,抿嘴笑道:“那也没有办法,谁要你去参加什么庆典,爹爹说庆王养了不少奇人异士,有些武功高得吓人,你们现在斗到这个地步,难保他不狗急跳墙,用卑鄙的手段暗算你。”
  “我知道,但不是还要穿细铠吗?你再给我穿这几十斤重的内衣,我怎么走路。”
  李清动了动胳膊,十分费力,又皱眉道:“弄得象个木偶人似的,若杀手冲上来,我只能等死了。”
  “去吧!去吧!别怨了,你有几百个忠心侍卫,还怕杀手冲上来吗?早去早回,少在外面露面就没事了。”李惊雁将他的细铠披挂好,又替他穿了官服,见李清体态臃肿,走路一摇一摆,活象只鸭子似的,她忍不住咯咯地笑弯了腰。
  李清一脸苦笑,迈着鸭步钻进了马车,江淮盐铁司大门敞开,数百士兵护卫着他隆隆出门而去,让李清非出门不可的事情是王宝记柜坊将长安的总柜迁到了扬州,今日便是它的开张仪式。
  唐朝的柜坊便是今天银行的早期雏形,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而产生,它最早产生的原因是商人携带钱不方便,比如一贯重六斤,一百贯便是六百斤,去异地做生意出现了原始柜坊,《太平广记》中对此也有记载,但唐朝的柜坊还只是一个储蓄所的性质,将如将钱存入长安,再约定信物去扬州领取。
  王宝记新柜坊离江淮盐铁司约五里地,靠近码头,占地一百多亩,在地下用大青石建有几个坚固厚实的钱库,机关重重,又从长安赶来二百多护丁,严密的护卫着这座大唐第一柜坊。此刻柜坊大门前彩旗招扬、鼓乐喧天,几支舞狮队窜高摇头,好不热闹,来贺喜的人流络绎不绝,不停有高官大贾上前签名,将气氛一次又一次推向高潮。王宝记柜坊的大掌柜约五十岁,姓秦,长得瘦小精干,但一只鼻子却奇大,仿佛一只茄子直接从面庞里长出,让人心痒痒,忍不住想一拳将他鼻子打回去,他原来是成都王宝记柜坊的掌柜,年初总坊掌柜退休,他便调到长安升为大掌柜,而他上任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将总坊搬到了扬州。
  “大掌柜,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司仪见时辰将至,且人也几乎到齐,便跑到秦掌柜面前请示。
  秦掌柜向两边望了望,见不少宾客脸上皆露出不耐之色,但仍然摇摇头道:“不急,还有最重要的客人未到。”
  虽这样说,但秦掌柜的心中多少有些焦惶。这开店极讲究时辰,他花大钱请有名的道人看过风水,定下了吉时,客人不耐可以用一些精彩节目搪塞,但误了时辰,东家可就不乐意了。
  秦掌柜和李清当年在成都颇有私交,现在李清高升为户部侍郎,也正是这个缘故,王宝记的东主思量再三,才选定他为新大掌柜。他也不负众望,上任没多久便将新办法,各地盐铁司管盐不管钱,钱由柜坊代为收纳,定期由朝廷派兵解押入京。
  时辰眼看就要到了,秦掌柜跑到台阶上打手帘再一次向远方望去,忽然,他似乎看见一些小黑点,隐隐尘土飞扬,朝这边快速而来,“啊!来了”秦掌柜慌忙指挥司仪,让吹鼓手再次卖力吹奏起来,一群娇媚的舞姬也飞入场中翩翩起舞。
  仪式的再次热闹让已经昏昏欲睡的宾客们纷纷振作精神,踮脚扬脖遥望着远方,究竟是哪路大神让大家如此久等。渐渐的,马蹄的轰鸣声开始越来越响,将每个人吹鼓手声势被夺,皆呆呆停手发怔,舞姬们也惊慌失措,如受惊的小鸟般躲到两个大石貔貅后,挤在一起探头张望,看的人便猜到一二,这一定是将扬州搞得天翻地覆的户部李侍郎来了。
  数百骑拥着一辆马车蓦的出现,声音嘎然停止,近一半骑兵跳下战马,仿佛流水线一般,一面一面的巨盾依次而列,瞬间便拼成一条盾巷,从马车一直排列台阶上,每一个人都摒住呼吸,呆望着这一情景,整个会场一片寂静。
  ‘吱嘎!’车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缓缓开了。李清迈步从车上走下,他身上穿得极为臃肿,乍看倒象当了三十年的税务所长,油水十足,出门时的鸭步被他略略改准的官步,强忍着浑身汗渍的浸咬,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五、六个贴身侍卫环护左右,警惕地观察四周的情形。
  这却让秦掌柜呆住了,暗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上个月在长安见他还神采飞扬,怎么到了扬州才一个月便成了这副官相,但人既然已经来了。千万不可怠慢,他忙笑呵呵地迎了上去,连连作揖:“侍郎大人亲临,鄙店实在是荣耀倍至。”
  “哪里!哪里!秦大掌柜果然有魄力,真将总店搬到扬州来了。”
  李清亲亲热热地挽住他的胳膊,低声笑道:“再透露一个消息,我已经上书皇上,建议成立盐铁监,将来署衙可能就会设在扬州。”
  “真的?”秦掌柜一阵惊喜,若将盐铁监设在扬州,那这里的商业会愈加繁盛,他将总店迁来就押对了。
  “不过要等几年后,将铁、茶都纳入专卖后才行。”
  且说李清在和秦掌柜在盾巷里一边走一边寒暄,在外围的宾客里、在吹鼓手中、在舞姬中,杀气悄然而生,几双锐利且狠辣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盾巷,紧盯着移动的目标。
  李清步上台阶,盾牌也随之一面一面撤消,换成了一把把冰冷的钢弩,簇拥在李清身后。
  秦掌柜望着占了大半个场地的士兵,脸上露出一丝苦意,这样的话,开业仪式可就做不成了,李清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微微笑道:“我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柜坊的流程,再看看你们钱库的防护措施和章法,并非为参加仪式而来,秦掌柜不妨派一人带我去便是,不打搅你们的仪式。”
  秦掌柜松了口气,歉然谢道:“多谢侍郎大人体谅,我这就去派人。”
  李清已经走上台阶,一只脚跨进了大门,那数双目光忽然发现李清竟然要进大门,而不是去司仪那里剪彩、铺红,事出意外,若目标进了大门,可能就再无机会。
  ‘啷!’的一声轻响,从宾客中忽然飞出一条灰影,迅捷无比,如疾风劲雨般从空中向李清扑来。一把闪亮的长剑刹那间便到了一丈外,但数十支弩箭也几乎是同时射出,封锁了他所有的进路。此人武功极高,身形猛地下坠,躲过箭雨,一个兔起鹘落,身子竟纵身从士兵们的腿边掠过,剑尖直指李清的下腹,与此同时,一把飞刀从吹鼓手中射出,刀尖湛湛闪着蓝光,去势极快,瞬间便和剑客同至,直取李清面门。
  几乎是本能,李清挽住秦掌柜的胳膊猛地一拉,将瘦小的秦掌柜拉到自己面前,形成一个肉盾牌,同时挡住了飞刀和长剑的袭击,他人却一个翻身倒地,滚进了屋内,剑客随即食指一弹,长剑射进屋去。只听‘!’的一声闷响,仿佛击中铜锣,却低低听见里面一声惨叫,剑客正要回身寻路,忽然醒悟过来,右脚在地上一点,又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再次借力向屋内扑去。
  蓝湛湛的飞刀已后发先至,‘噗!’的一声正插在秦掌柜的鼻子上,秦掌柜大叫一声,倒地而亡,脸上瞬间变得漆黑。
  而那剑客却如泥鳅般油滑,眼看就要扑进屋去。就在这时,‘嗖’一支劲箭射来,快如闪电,捏拿得丝毫不差,一箭斜射穿了剑客的脖颈,竟牢牢将他钉在地上,恼羞成怒的众亲兵一拥而上,将他乱刃分尸。
  只见马车顶上荔非守瑜傲然收弓,他又迅捷抽出一支长箭,拉弓圆满,箭向刚从吹鼓手中逃出的刺客射去,箭尖闪着寒光,如影相随,又象是号角,百把钢弩一齐发动,弩箭密集如雨,那刺客逃无可逃,竟被射成刺猬一般,大叫一声,掉下河去。
  这时,一名军士从屋内冲出,大声叫喊:“都督遇刺了!都督遇刺!”
  两名刺客从发动到被杀只经过极短的时间,直到李清遇刺的叫喊声响起,呆若木鸡般的宾客忽然爆发出一片惊叫。场面大乱,桌椅被撞翻,不停有人跌倒,哭爹叫娘向外爬去。但李清的数百侍卫一半冲进屋内,另一半却象雕塑般一动不动,他们久经沙场,心似铁一般坚硬,丝毫不为乱象所动,只牢牢把守住大门,封锁住所有的进攻线路。
  这时,藏在舞姬中的最后一名女刺客见再无机可伺,转身便随人群奔逃,逃出数百步后却又悄悄折回,她的任务是确认目标死讯,或在纷乱中寻找机会进行第三击。她隐藏在百步外,但距马车不到二十步,她见士兵们迅速将李清从屋内抬出,小跑着向马车这边奔来,手微微一抖锋利的飞刀从袖中滑出,抽出刀鞘,刀锋在阳光下闪的蓝光,她眼睛紧紧地盯视被士兵们抬着的目标。奇怪!他的身上竟没有半点血渍,忽然,她感到身后似乎有点动静,一回头,眼前蓦地出现一张大弓,一支长箭对准她的脸庞,数十把钢弩冰凉凉地围指着她。
  只听荔非守瑜冷冷一声长笑,“我家主公说这刺客一定还有第三人,那应该就是你了。”
  一个时辰后,长安城内一片鸡飞狗跳,到处是盘查的士兵和衙役,不断有可疑人被抓走,户部侍郎遇刺重伤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扬州城,人们议论纷纷,皆说李清是因推行盐政而遭报复。
  在城门口、在大街热闹处,到处是官府刚刚张贴出的重金求医布告,凡善治毒者皆可到盐铁司报名,若医之有效者赏钱三千贯。
  一青年男子负手仰望着求医布告,眼中露出无比得意的微笑,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没有你,我不是一样办得到吗?”
  “公子,我们还要去苏州吗?”旁边一个家人小心翼翼问道。
  “去苏州干什么,现在还有必要去吗?再者,人家根本就没那个心,何必去吃他的剩饭。”
  他兴奋地一挥手,“走!通知大伙儿收拾东西,咱们即刻返回长安。”
  百步外,两个泼皮蹲在墙边抠脚丫晒太阳,目光却盯着这个年轻人,一步也不舍不得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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