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70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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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以奴换奴’,不过是饮鸩止渴,看来突厥力有未逮啊。”
  武汉地界,江夏的一处别院,壁炉前烤火的人不少,各人神情不一,有的兴奋有的踟躇,有人是不是地陷入沉思,有人则是立刻在那里摆弄着算盘。
  “女子换青壮,能逞凶一时于域外,不过根本伤了,最终结局,自不会太好。倘若华弱夷强,阿史那氏还能反扑。不过眼下这局面,西军要决战葱岭以西,甚至远征河中,都不费吹灰之力。阿史那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西进……”
  “河中说是富庶,地产几何,还是没个准。这天竺却是不同,北天竺一盘散沙,玄奘法师之见闻,于我等大有裨益。倘使真能驱逐天竺青壮为奴,易货突厥,大有可为啊。”
  “骠国、高达国亦是内乱不止,这光景要是能占了北天竺膏腴之地,且不说金银铜铁,只说这‘狄粱’,一亩三石,哪怕酿酒,运回中国,也是十倍利。”
  “不止,少说十五倍利。朝廷禁酒乃是大政,岂敢轻易废了的?如今能随意酿酒的地界,依旧是关洛苏扬等地……”
  众人在热烈讨论的同时,张德一边翻着资料一边犯嘀咕:这到底是什么奇葩局面啊,突厥人去年还到处避着“捕奴队”,今年居然就开始自己贩卖奴隶?看不懂啊。
第九十五章
摩诃耶那提婆奴手札
  《摩诃耶那提婆奴十三年手札》是多地出版的一套书,主要就是“摩诃耶那提婆奴”的各地见闻以及学习心得。
  至于摩诃耶那提婆奴是谁?关洛大贵族们自然是知道的,但千儿八百万唐朝普通百姓,却是绝对不会晓得,原来摩诃耶那提婆奴,就是玄奘法师啊。
  《摩诃耶那提婆奴手札》共有四版,第一版是《摩诃耶那提婆奴七年手札》,时间停止在贞观七年,玄奘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在西域,属于西域诸佛国的上座贵宾。唐军早年作战吐谷浑追杀至鄯善,就用到了玄奘法师的一点点“微小经验”。
  法师自己是很惭愧的,但李皇帝觉得虽然你个光头是偷渡出去的,但立了大功,必须给个面子。
  于是,玄奘法师虽然还没有回家,李董其实已经物色好了几个猛将子孙,好拜在玄奘法师的门下。
  当然了,玄奘法师也可以不收的,不过想必法师胸襟广阔,不会回绝大唐皇帝陛下的美意……
  “我说呢,原来高达国和这北天竺共主,居然开打了十几年?早先来苏州的那个高达国王子,几年不见消息,怕不是已经死了。”
  “这北天竺公主,号称戒日王,不过也没甚要紧的。玄奘法师不是说了么?这戒日王有类周天子,分封诸侯,莫说郡县州府,连条通达诸侯的王道都没有修,显然是难成气候的。”
  “高达国原先为东天竺,自有体统,如今频频失地,怕是不行了。”
  “今年有人从真腊运了人去骠国,然后在骠国修了码头,只是那地界,要绕路的厉害。野人又多,也不见有甚么利市。”
  因为《摩诃耶那提婆奴手札》的缘故,苏杭、淮扬、武汉等地对东天竺的状况,还是相当熟悉的。再加上黄冠子真人这个“妖道”祸乱番邦,更时不时传来《李淳风三戏俏女王》《黄冠子瑜伽三十六散手》之类的画本,更是让不少人对天竺的想象,充满了奇妙的色彩。
  乃至武汉这地界,偶有神婆失业之后,居然鬼使神差地在乡间竖了一间“太昊天子庙”,一开口就是要拜一拜李皇帝。
  一般当官的,看到这苗头,肯定是抓耳挠腮,毕竟虽然唐朝没有认可“太昊天子”的概念,可在外邦,“太昊天子”就是李董。
  稍有不慎,就是毁谤圣人的罪名。
  然而让神婆们感觉三观错位的是,老张直接带着长江上讨生活的薛仁贵,把什么太昊天子庙给强拆了。
  武汉地界官方默许民间推动的民办寺庙,只有铁杖庙麦公庙是可以收集香火的。而且因为麦铁杖人设塑造相当给力,荆楚地方官僚们,尤其是类似武汉录事司这种原本吃干饭拿薪水混日子的,以麦铁杖为盔甲战刀,“伐山破庙”玩的不要太溜。
  山里乡间的毛神小鬼狐狸精怪,弄死一个也能混个少说几十贯,几百个“淫祀”摧毁,当时就发家致富。
  “原先不知道番邦动乱缓则罢了,如今却是一个个来了精神。”
  老张也是感慨,这年头,无利不起早啊。秋末到初春这一段时间,往北方捞实惠得有实力。相反南下下海,倒是能搏命,只要能挺到真腊,一来一回也能落袋少说二三百贯。
  普通水手尚且能混个卖命钱,何况是有点雄心壮志的?
  再加上,听说侯氏的商社在西域居然有好几个番邦为资产,西秦社更是占了西天竺信度河河畔好大一块地,这就由不得那些原本困顿在沿海的中小土豪们不心痒痒。
  西域太远,南海很近啊。
  组团求到冯、冼门前,冯盎虽然一把年纪,可这么些年,光靠灰糖生意,冯家混个三代富贵,不成问题。冼氏更是改头换面,也以“诸夏源流”自居,崖州、儋州这两年尝试兴建造船厂失败,但广州的造船厂,倒是像模像样起来。
  归根究底,海南岛在贞观十八年,是真·水深火热。
  冯智戴和张德碰头过后,广州从武汉购买的“八年造”陆续已有三十条。甚至汉阳第一造船厂还给广州培养了一批着造船工人,尽管还是只能造沙船,不过对于此时的岭南而言,从广州出发,沿海航行前往交州、欢州、爱州,便已经绰绰有余。
  再一个,朝廷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冯、冼两族真的就巨舰伏波,财雄势大。哪怕这几年冯氏冼氏先后有嫡传亲子前往长安洛阳做官,哪怕广州四方新增六县一州,哪怕朝廷在广州的军府,编制要比别处大了两倍都不止。
  自荆楚行省高配宰辅为总督,原本跟中央朝廷讨要的“修桥铺路”款项,这几年因为武汉地区“民风淳朴”,想朝廷之所想,急朝廷之所急,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省了百几十万贯。
  这百几十万贯不是塞到国库里跑耗子,而是挪到别的地方“专款专用”。河北道岭南道两地官道修缮新增几千上万里,肯定不会是当地百姓和武汉一样“民风淳朴”。
  自广州北上,从韶州各有东北、西北两条新置官道,一条前往虔州,在赣县以南设有一关,往北直通南昌;一条通往郴州,水陆各有通道,能直抵长沙,甚至有一条马帮常走的商道,可以绕道蒲圻,直通武汉。
  两条官道在韶州汇聚之后,朝廷又在韶州设有水陆关卡,早先原本广州灰糖的利益,韶州是半点都沾不到的。不拘是广州汉人,哪怕是广州土人,素来也瞧不上韶州那口音古怪又穷困潦倒的地界。
  只是万万没想到,朝廷自在韶州设卡建关,当年只灰糖过关费用,就让韶州新置衙门投入回本。
  “韶关”威名,一战成功。
  广州太大,冯、冼二族可以通过海运降低费用,但大量的汉蛮小户,根本不可能用得起海运大船,只得老老实实交钱。虽说不多,但积少成多,加上武汉商品在广州同样紧俏,韶关迅速崛起虽不至于和广州一较高下,但和循州、潮州比起来,当真是鸟枪换炮,非同一般。
  而随着《摩诃耶那提婆奴手札》的传播,作为勾连武汉通达广州的要紧地界,韶关政商两界,同样也琢磨出其中的利润来。
  那些“北漂”武汉谋生,好歹能在武汉官僚面前亮相的韶关官商,陡然就成了广州地界的香饽饽。
  等到“以奴换奴”的消息传达到岭南,广州港顿时人船集聚,集资购船者不计其数,“下海”之辈汹汹,而多以韶关猛人为首。这些人多是能在武汉、广州、交州混个脸熟的人物,一时齐聚广州,颇有一种风云交济的气象。
  而随着《摩诃耶那提婆奴十六年手札》突然冒出来,这一次,不仅仅是韶关敢打敢闯之辈,连冯、冼二族,也彻底坐不住了。
第九十六章
变换
  “只占据形势,我看是不行的。过去炎汉不行,现在兵锋厉害,但将来也是不行的。我也不怕有人去洛阳告状,说我攻讦朝政,或是诽谤军事。倘使有小人的,说我嘴上没有这样说,心里却这样想的,那我也认了。就当说我‘腹诽’好了,我肚子里想的,便是这事体,靠占据形势靠兵甲厉害,是万万不行且万万不能的……”
  扬州的李奉诫说话风格,越来越有了某种土狗的调调,要是江阴常州来的人,倒也熟悉,可若是本地人,便觉得这说话,俨然就是田间的泥腿子,委实有些俗不可耐。
  但李奉诫也不是一般人,他在扬州办报,混了一个“儒皮法骨”的诨号,可比什么将仕郎、文林郎狠辣多了。
  有些京城来的老大文人,便看他不顺眼,时常在报纸上打嘴炮。这光景的扬州治所,顺着运河南北,但凡有点小钱的人家,都能供养子孙去读书识字,于是报纸便能卖得出去。
  李奉诫的报纸,属于大报,能一天卖个一千五百多份,实打实的销量。纵然有卖不出去的,也会被人夹带了,拿到别处去卖,当作教材文书,也能给下县的官吏们开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何等的霸道。
  和《武汉晚报》这种日销五千的顶级大报比不上,但李奉诫的“法治与社会”,还是相当的带感,拥趸多且不说,还都深入实务,务虚者甚少,也算是一大奇观。
  “李广陵之意,是说南海诸事,效仿炎汉西域都护府,是大大的不妥么?”
  尽管李奉诫诨号“儒皮法骨”,可他却自号“广陵散人”,大约是“反差萌”,反正淮扬一带的小迷妹们对李奉诫这个大叔那是相当的追捧。
  想要投奔李奉诫做妾的清白女郎,并不在少数,堪称贞观十七年以来扬州奇景。
  “到了那边地头,汉人少胡人多,且不说只置军府,纵然羁縻置县,春华秋实又能收几个铜钱?钱粮还不是要中国出?既然说到炎汉西域,那便是关中自来富庶,倘使没了关中,这西北的事业,如何能支撑?一石粮秣,到了西域,能剩个三十斤,那是老天保佑。这亏本的事业,强如汉朝,尚且力有不逮……”
  言罢,李奉诫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与座众人,“交州、欢州、爱州,兴许还要算上真腊、骠国、佛齐国之类,总之是南海的番邦小国。但和西域,也是差不多的,只是南海走的船,西域跑的是马,再加上骆驼,也就是这般了。”
  “形势在我时,固然无往不利。可谁能保证恒强不衰?有道是未胜先言败,南海的事业,未必全然就是大政。在座的诸君,我也不问来历,总之,都愿海波平。有此愿望,只因中国乃诸夏之后。彼处胡人蛮夷多了,汉人少了,那只能一时威风,至多就是域外番邦的苻坚,也不消三五十年,旋即就人走茶凉。”
  众人听的真切,便有人问道:“李广陵之言,便是说到了要紧处,也是说到了根本。丁口多寡,甚为要紧。只是……”
  “久居域外,移风易俗,只怕那时也不见得心向中国。”
  “这便是另外要紧的地方,可是,倘若汉少胡多,又哪来这等心思?有了根本,这断续而来的,有事业,自然也有障碍。只是多寡罢了。”
  一些人微微点头,显然是认可李奉诫的观点。想要不出现赵佗二世或者林胡之流,那都是后话,是行成势力之后的事情。道路崎岖固然是让人厌烦,可也得先有了路,才能去谈这个路是平坦还是崎岖。
  如果一开始就琢磨着这条路难走,却不想路还有没有,便是颠倒了根本。
  “常言人离乡贱,想来到了南海到了西域,更是如此。只是,如今中国强而番邦弱,到彼处,便不见得贱,反是处处得利,只消一颗英雄胆罢了。”
  众人听了,更是点头,自从大大提高了“瘴痢”环境下的存活率,南进开发的中小家族的勇气也是随之而水涨船高。只是步子不大,都是稳扎稳打,反而是长了见识的泥腿子,或者识字的庶民子弟,更加具备搏命的气概,东海南海的草莽英雄频频出现,除了王万岁、单道真这种活生生的偶像,更有现实的利益干系。
  不过自从“以奴换奴”的消息传出来,加上《摩诃耶那提婆奴手札》各地印刷出版,对于天竺动荡高达国频繁失地,琢磨从中牟利的狠人,并不在少数。
  “人多力量大,人多就是好事。所以不但朝廷要鼓励生产,任何中国人家,都要鼓励生产。不但要生的多,更要活得多。在中国是如此,在域外更是要如此。”说着,李奉诫更是举了一个例子,“李交州为人淡泊名利,行事却是务实。贞观十五年,广州去交州,到交州,多半还是看见汉胡混杂,交州蛮在河口时常可见。不过两年,如今广州人再去交州,便不觉如何怪异,只以为同为中国腹心,不见区分。我也不说二十年五十年,五年之内,李交州治下,汉多胡少,必成定局。”
  李交州?
  好些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互相打问之后,才知道说的是李道兴。有牵扯其中行市的,并非是扬州本地人,反而是建州、泉州人士。稍作解释,众人这才大为惊讶,万万没想到李道兴这个废柴,居然干了恁大事业,还很低调。
  “这李道兴居然这般狠?”
  “以前也不狠的,贞观十五年之前,也是安抚为主。只是十四年造大船出来后,乘船南下的江南刀客多不胜数,便改了面目。交州治所百里之内,大小蛮洞獠寨二百六七十,尽数拔除。你当跑去儋州、崖州修大堤挖矿的……是本地人不成?”
  “嘶……”
  “江南刀客都是穷汉,河北刀客还能讨生活,江南刀客能骑马的少,操船的反而多,家里寒酸,便是想要娶妻,还不如桑农。到了交州,横竖在家中也没甚物业,反倒是搏命搏了一块交州地出来,屋里塞个交州小娘,难不成江南乡党隔着千里万里,还能知道不成?也就保住了一点脸面……反正,也不会回转江南老家就是了。”
  “你是说李道兴拿女子为犒赏?这……这不怕……”
  有人小心地朝上指了指。
  “怕什么?原太子左庶子也这么干,要死也是杜正伦先死。你当李道兴是豚彘脑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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