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5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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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需求
  物质文明的高速发展,就会有应运而生的精神文明建设。当然,这是高大上的说法,接地气点讲,是广大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
  在这个基本面上,哲学家和社会学家可以弄个十年大课题,养活最少十几万徒子徒孙。兴许还能成立一个课目,印刷几百万册图书,最后成为一门学科,然后他们就已成佛道祖,修成无上正果。
  但对某些不上道的土狗来说,大概就是直接狂喷:社科学都特么是伪科学,滚犊子去!
  为什么土狗们会喷的这么狠?因为土狗们垂涎的漂亮母狗,大概都被社科狗给拐走了。这是一个失去交配权的悲惨故事,所以喷点口水,只要不是狂犬病发作,都是可以理解的。
  啪!
  安宜县东莞镇的某个茶肆中,只听一声脆响,身穿苏丝长衫,手握桃木折扇的一员文士,开口念道:“斩妖伏魔为谁功,黄冠真人显神通!上回说到,勃律国主受了淳风点拨,领了天子法旨,重振旗鼓,再战罗刹王……”
  噗——
  一口苏茶喷了出来,两个年轻后生满脸的尴尬,面红耳赤,连连掩面躲藏众看客的责备目光。要不是这两个后生带着一帮熊虎卫士,怕是要有人上前斥骂。
  “姑姑,怎么连黄冠子真人也有人编排?”
  “这算甚么?李药师夜追红拂女,这才叫厉害!”
  嗤嗤嗤嗤……
  李月憋着笑,差点憋出内伤。
  也难怪长安城的李靖气的跳脚,破口大骂,连修仙修神修畜生都不管不顾了。可备不住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世界实在是太过贫瘠,要不是某条工科狗还琢磨着小霸王学习机,否则为了开元通宝,怎么也得写部《少年阿炳》《门子秦老哥》出来。
  前几年还不怎样,这两人,随着工商聚集,人口交流越趋频繁,寻常把戏玩乐,根本不足以吸引“下里巴人”前去捧场。
  看不懂看不起的东西,捧个甚?
  就好比解决生理问题,既然没有“子弟兵”也似的自律,那么就只能走“上帝压狗”的路线,钱能解决的事情,那都不是事情!
  “螺娘”的诞生,是符合广大南运河地区工人阶层的生理需求的。这是物质上的,生理学上的享受,也可以说是一种劳动之后的补偿。
  但这种享受,来的快去的也快,最终也会进入“贤者模式”。那么,又有一部分的精神需要就诞生了,比如图册比如文字,以前春宫图多是唯美的形式的,但随着卫生医疗条件的改变,专业素描的确立,使得写实、逼真的画面,更加受底层人民的欢迎。
  可这种愉悦,还是短暂的,且是断断续续,并不能够转化为物质追求动力的。
  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撸前淫如魔,撸后圣如佛”,这种冲动型的消费,姑且称之为原始兴趣爱好……
  更进一步的群众,他们开始接受文字的魅力,体会文字的力量,他们要从文字中,汲取更多的知识和营养,可是,系统的培训,在他们的群体中,并不存在,而“小说家言”的一堆“编排”“杜撰”“胡诌”,却给予了他们“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微妙途径。
  比如“李药师夜追红拂女”,原本并不能理解“爱情”这个概念的人,他们到这时候,就明白了,并且体会到了,还能从中得出一个现实结论。倘使自由、个性的女性,不是靠露出胸大肌和家中一千石粮食就能弄回家填正房的,这需要沟通,需要默契,需要磨合,需要慢条斯理不紧不慢,需要莽汉绣花……
  而“李真人西域伏魔记”,又简单明了地让他们明白“善恶”“正邪”。当然有的人不爱李真人伏魔,就看欣赏“李真人三戏白牡丹”,那可能就是纯粹的欣赏。
  故事,有趣的故事,勾引人心的故事,它们进一步把原本懵懂、无知的文盲,逐渐吸引着去改变自己的懵懂无知,他们会从文盲变成半文盲,兴许为了看懂南运河商人自建的小报上,连载的一段最精彩的“小李飞刀大战龙凤双环”,他们就因此能够读懂原本前几十年都完全弄不明白的“上大人孔乙己”。
  其中的一部分人,或许是很小的一部分人,突然就发现:咦?四月初二有一船苏丝被厘金衙门截留,要拿去扬州关扑,价钱居然这么低?
  他们因为某种不着调的兴趣,无意中就结出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开心果。
  当然,其中的另外一部分人,他们相当的朴素,或许还是在追着“小说家言”的那些“编排”“杜撰”,或许还要和人争论“排第三的飞刀打不过排第二的双环”,或许还会美滋滋地跟新来投奔的乡党介绍这些个物事,然后一脸的喜悦说道:东莞镇的说书茶肆比家里还好,里面的先生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在里面的……
  精神文明建设为什么困难?
  正是因为建设过程中,广大人民群众的发展方向,会有极大的偏差值。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原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子,当他离开土地离开家乡,在工坊中苦干如牛,赚的只是极为微薄的血汗钱,可要是让他从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世界脱离出去,重返故土,有九成九的农家子,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在那纷扰复杂的市面中咬牙坚持下去。
  这还是精神文明建设的力量。
  楚扬交汇的一度繁华,兴许光怪陆离,兴许千奇百变,兴许龙蛇起舞清浊交汇,但不管是流血流汗流泪之辈,还是说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之人,都或小心或为难或激烈或温柔地维护着这种局面,不愿意也不想在此时此刻打破。
  一如茶肆中,那一身苏丝料子长衫的说书先生嘴中的故事,哪怕再怎么庸俗下流,在前所未有从未听闻的当下,这自然是不能断了的,谁打断,谁就是众看客众听众的仇人。
  啪!
  “……好妖魔,竟是藏了一柄神弓在身后,只见那魔王开弓搭箭,冲淳风喝道:唐朝道士,俺喊你一声,你可敢应声么……欲听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嚓,折扇猛地一张,那说书先生微微一笑,躬身行了礼,便坐下吃了一盏茶。
第六章
一个人的毕业
  “平方根表、三角函数表、导数、偏导数、解析几何……”
  要弄一本中学数学教材和工具表出来,也相当的费脑子。尤其是在时下的行情中,千多年后的经验是行不通的,让学生窝在学堂进行十二年年以上的初等教育,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所谓“十年寒窗”模式,在唐朝还没有诞生。
  根据一贯的“沔州经验”,老张发现在开蒙之后,大概六七年,就能消化这些知识技能。
  那么,如果不能消化这些知识技能,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被淘汰了。
  至于被淘汰的学生是不是“大器晚成”,这已经脱离了老张需要关心的范畴。炎黄热土自古以来就不缺人,于是人们嘴里的“百里挑一”“千里挑一”,放在小地方兴许还不错,可一旦放大到全国、全天下,那么,“百里挑一”“千里挑一”都泯然众人。
  哪怕是“万里挑一”,在贞观十四年,选几千个“万里挑一”也根本没什么难度。
  而只要一千个“万里挑一”,就足以维持大唐帝国的运转……
  所谓精英中的战斗英,不外如是。
  老张回忆前尘,一路读书学习,其实也击败了数以万计数以十万计的竞争对手,才能在复杂的行业、危险的事业中摸爬滚打。但类似老张这样的人有多少呢?倘使人口突破十亿,那么,“万里挑一”也成不了经营,只能更进一步。
  在冰冷的机器、转动的机器、炽热的机器面前,天花乱坠是没有用的,只有知识、技能,才能让机器回应你,否则,一个小小的误操作,一间锅炉房的微小违规,最终给人的谈资,也仅仅是“螺旋上天”“全家爆炸”……
  淘汰是残酷的,这是一个筛选过程。
  物质基础相对匮乏的贞观朝,哪怕已经开始了模模糊糊的变化,可那些挣扎出来的黔首子弟,就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决计是不愿意从这场残酷的筛选中被踢出去。
  这是真正由求知欲、求生欲推动的努力,哪怕张德给予他们的上升渠道,其实在帝国的体制中,基本可以说是没有。
  但是,哪怕仅仅是在州县做一员小吏,也是彻底改变了阶层乃至等级。
  尤为纯粹的追求,不参杂诸如任何“主义”和“理想”,老张从不会拿此等本能去指摘孩子们的选择。
  时代是不同的,这里是唐朝,没有“信息化”“工业化”,更遑论“全球化”。
  临漳山的学习气氛浓烈,知识是吸引人的,当知识能进一步改变命运的时候,它尤为吸引人。
  学生们依然羡慕着汉阳城中“学子”们的“之乎者也”,因为那是体面的、尊崇的、为人称道的,但凡能拿孔夫子所说过的话来堵人的,他们进京赶考时,也不怕没有“知己”帮他们大肆宣扬。
  只是,因为临漳山教数学,学生们懂“名实”,懂“规律”,所以也明白,并且是深刻地明白:求人不如求己,且读书去。
  “丁二郎,丁二郎!”
  山脚下,埠头的食肆多有学生过来吃些“卤煮”“麻辣烫”,喝酒的极少,主要是学堂不建议学生饮酒。散酒虽贱,但也是要花几文钱,对学生来说,有些不值得。能吃些小吃打打牙祭,便是够了,还能和同学联络感情。
  “可是叫我?”
  穿着青布短衫,身上印着临漳山学堂标记的小哥站住了,扭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后看着小跑过来的一员儒生。
  这是个五短身材留着鼠须看上去极为精明的中年文士,撲头用的是棉布却不是麻布,可见也不是个穷酸,手中的苏州折扇质地上乘,虽然半开半合,但还是能看到上面是画了画的,又一支青竹隐约可见。
  “丁二郎当面,在下昆山姚舟,早就听说丁二郎算学精妙,更擅珠算,乃是临漳山有名的高手。历年成绩都是山上前三,特来拜会!”
  “谬赞谬赞……”
  丁二郎年龄不大,今年才十六,但的确是临漳山有名的数学尖子,珠算也的确相当的厉害。
  “二郎,不若茶肆中小坐,在下乘船西来,正是为我东翁寻觅贤才。”
  “这……我今年才十六,还想再读一年……”
  “二郎且莫着急,在下的东翁,还是等得起的。”然后又正色道,“东翁现为昆山县令,入秋赴任,正要大展拳脚,施展抱负。如今正在考察松江,欲效仿沧州市舶司及登莱故事,因此急需精于算学之贤才,且是‘王学’‘新学’之高徒!”
  “未曾想是‘百里侯’之左膀右臂,蟹多有怠慢,还请移步茶肆,坐下说话。”
  “正有此意!”
  到了茶肆,姚舟点了一壶雀舌,又叫了一些小菜,盐煮笋、茴香豆、五香驴肉、螃蜞角,这才掏出了一封信,上面盖着昆山县令的印,姚舟表明身份,不是骗子。
  “姚先生,在下还是年幼,怕有负重托啊。”
  丁蟹面露难色,他到底还是十六岁,虽然往常农家子,十六岁早就立业成家,甚至有些地方孩子已经能爬走,但进入临漳山,本身就是一种改变。
  “君子当用其能!更何况,二郎此言不妥,便是沔州长史张梁丰,今年也不过二十有四。贤才不分老幼,能者当敢为天下先!”
  说出此话的时候,姚舟指着临漳山的上山道旁,有一块巨石,巨石上正是刻了一行字:敢为天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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