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5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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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中地区往西的物产,不断地传达向东方,敦煌的人摩拳擦掌,却又望洋兴叹。没有人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探险队有人发现两海之间非常适合种植棉花,可那里别说大唐,连突厥人都不曾看顾,本就是个鸡肋之地。
  只是农学子弟喜欢异想天开,打算挖一条两千里的大运河,这样就能灌溉一片千万亩级的土地。
  哪怕是返回西域时,探险队中的农学子弟,还在感慨万千:“可惜了,这片地不种,浪费啊。”
  尽管他们出现在里海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波斯人和弗林国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一支两百人的唐朝探险队,就能轻松击溃一个边陲据点,这让波斯人和弗林国人都感到万分震惊。
  但是唐人没有逗留,选择旋即而去,又给两国的精英留下了无限的遐想。
  真正遭遇损失的,实际上是波斯人,弗林国只是损失了几个流浪汉。两个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世仇,弗林国还把唐人在“好客海”的微小军事行动,当作“塞利斯”对波斯野狗的小小惩戒。
  “塞利斯”,正是弗林国对唐朝的称呼,这个称呼在汉朝时,就已经存在。
  不管怎么说,真正吸引商人的,是“好客海”规模极大的碱蒿子,河套地区的碱蒿子产量,连用来填充关内道喜食白面馒头人们的肚皮都不够。
  除了碱蒿子,探险队并没有返程的行囊中,有着并未告知敦煌的一颗二两重“狗头金”,还有质地上乘的玉石。为数不多的几张虎皮,倒是让西突厥的贵族们大为惊异,一时间“好客海”的虎皮,竟是成了一种怪诞传说,引起不少西突厥贵族的注意。
  “里海地区还产黄金的?”
  张德得知探险队成果中,居然还有二两重的“狗头金”,也是诧异无比。在他的印象中,“里海地区”真正牛逼的地方,在于其油气田储量的深不可测。在波斯盆地的油气田被勘探之前,“里海地区”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支撑世界一半石油输出的黑色金矿。
  而哪怕是波斯湾能源势力崛起,“里海地区”的储量依然深不见底,被转移注意力的原因,是来源于因为政治,而非“里海地区”油气田枯竭。
  尽管不是因为“能源”问题而让探险队兴奋,但他们刷存在感的行为,结果是相当好的。对于驻扎在敦煌,往来河中、西域和陇右、关内的商旅来说,“好客海”有值得建立据点的利润,就足够了。
  有“狗头金”,说明那片地区的某个地方,一定存在一个浅层金矿,那么开采难度应该不高。而根据经验,金矿的伴生矿,多半是银矿铜矿,而这些,又恰恰是唐朝极为短缺的硬通货。
  “呼……如果李绩有机会上位,加上苏烈、程处弼、长孙冲,应该能让不少人愿意拿下疏勒、康居。金矿啊……”唐人对黄金的偏执相当厉害,不仅仅是黄金,哪怕是白银,也是无比的执着。
  当年李思摩到手的丰州银矿,转到长乐公主手中之后,引发的内廷外朝明争暗夺,堪称是一场大戏。
  若非长孙皇后老道,大唐帝国有限责任公司也还算狂霸酷拽,董事长李世民给自家闺女的孺慕之银,这才让李丽质成了史上最富待嫁大龄公主。
  扶桑那几个矿,就已经怼出了狗脑子,这一回,一颗二两的“狗头金”,怕不是得多出几万条疯狗。
  消息能瞒一时,但瞒不了多久。长孙冲那里就是个筛子,再者,长孙氏一向对于这种能传世传家的金银财货来者不拒。
  作为一个有脑子的家族栋梁,长孙冲修书一封回京,却不是给他老子的,而是给他姑姑的。
  七月初七,天上有没有鹊桥不知道,但长安城的牛郎却是多了。城西的幽寂坊市之内,名号“龙阳馆”的馆场,满身大汉的场面比比皆是,只不过这一回不拘是硬又黑还是小白脸,都在说起西征大军是不是要大发横财,原本二两的“狗头金”,被吹成了二十斤……
  “阿娘,表兄说的甚么?”
  “怎么了?”
  只手撑着香腮,侧卧软塌的长孙无垢看着李丽质,柔声道,“予方才可是入神了?”
  李丽质点点头,默默地在一旁给长孙皇后剥着葡萄,剥好之后,便将葡萄放在水晶盘中,一颗颗汁水丰满,看上去就极为诱人。
  “伯舒信中说,有人在西海找到了金矿,而且规模不小。”
  “西海?表兄不是在西域么?”
  “非是青海,而是西域以西。”
  解释完,长孙皇后依然面带微笑,看着女儿,“找到金矿的人,是华润号的贾氏、张氏子弟,听说还制了舆图,当真也是不怕连累三族。”
  说到连累三族,李丽质脸色一变,眼神似有焦急。长孙皇后见状,心头一声叹息,然后道:“不过非是规制舆图,倒也无妨。”
  李丽质顿时松了口气,然后继续低着头,轻声道:“阿娘可是吓我的?”
  声音嗫嚅,作为一个公主,再是如何呵护成长,却也不是笨蛋。长孙皇后的话,不过还是一种试探。
  半晌,长孙皇后才有些平静道:“等为娘在想想办法。”
第四章
传奇
  吏部尚书侯君集剿匪不力,最终还是被李董召回长安。但是豳州大混混显然是玩了个心眼,虽然他没有剿匪成功,可也没有失败,巨野县“匪逆”一路溃散一路转进,如今不过是在巨野泽附近流窜,总的来说,侯尚书还是有功的,只是功不是那么大。
  “你说侯君集一个沙场名宿,在西域战无不胜,怎么小小的巨野县,也不能一战成功呢?”
  “谁知道?兴许也有夜路走多撞见鬼的一天呢?”
  “我可是听说,巨野县那帮人,好些个乡党都带着家伙过去帮忙,连军器监的飞凫箭都有。”
  “你听谁说的?”
  “厘金衙门的人啊,白沟津口设卡那天,收钱的陈二郎,是我杭州同乡。”
  “那这帮鳖孙就没说拿下那帮逆贼?”
  “拿个屁,他们又不是府兵,此事不归他们管。”
  “呸!当兵吃饷,这帮鳖孙!”
  人在楚州安宜县的钱谷,正在津口的东莞镇厮混,开始征收夏粮的时候,商船都要给粮船让道,他就能轻松几天,不必去和偷鸡摸狗的商贩斗心眼。
  此间市镇,因运河而兴,又因商贸大兴,更别说盐、米、粮、茶、丝、酒、糖,都是大宗买卖,有些楚州坐地户,靠上扬州权贵,便能通过“运粮换产本”,拿到“盐业产本”,顺利转型成合法的盐商。
  又因楚州扬州润州乃是江北要冲,运河两岸的工坊越趋增多,人口也和沔州类似,开始了集群效应,于是盐商的利润可能没有别处高,但是薄利多销,又销的快,反而财富积累比别处迅速的多。
  几年下来,南运河沿岸,多是鱼龙混杂,工商农兵交织在一起,诞生出大量寄生虫。香堂会水之流,乘势兴起,成为大商人、大贵族、大官僚的走狗爪牙。
  而钱谷,作为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使得淮南道地面上,居然没有人敢挑战他地位的人。
  官商诸流,都要在他面前服软。
  然而钱谷本身却很清楚,这些人不是对他服软,而是对他背后的皇帝服软。
  但,哪怕只是形势上的恭谦,也让钱谷极为受用。
  因为南北汇聚,也就有了南北的美人汇合,不仅仅是南北的美人,新罗婢、倭奴、契丹奴……异种风情的女子,同样能够在这里看到。
  尽管是非法的营生,但因为需求量实在是太大,安宜县在南运河津口的东莞镇,彻底成了一个销金窟。
  只盘踞苦力码头的暗娼宅邸,就有四百多座,每个宅邸,多有三五个年龄各异的妓女。这些廉价妓女,多是被贩卖到淮南道、江南道的倭女、新罗婢,身材矮小皮肤略黑,但对于苦力、纤夫、船工、打手、青皮们来说,十几二十文操弄一回,倒也不贵。
  这一二千廉价妓女,因为多在河畔营生,时人便将她们比作河畔偷生的螺蛳,于是称呼为“螺娘”。
  若有外地来的客商,到了安宜县,打问消遣的地方,本地人见对方穿戴谈吐不甚体面,就会说道:“东莞镇西临河处,去说要吃个螺儿,自有人指点。”
  于是乎,久而久之,“吃螺儿”变成了嫖个暗娼的黑话。
  但凡有点小钱,又或是家底还算清爽的,就不会去寻“螺娘”,便要往镇东走一走,到那里,就不是什么暗娼,当然也有做半掩门生意的,不过但凡出来做半掩门生意,都有一个令嫖客感慨万千的故事。
  甚么幼年父母双亡;甚么卖身助阿弟求学;甚么婆婆双目失明卧病在床……
  总之,每个半掩门生意的娇娘,都能眼泪婆娑地说出一个让上她的人同样眼泪直流的凄惨故事。
  说来也是好笑,早年扬州多爱听长安诗作,唱诗自然也是为人追捧。但诗句到底也只是文士门第的把戏,到后来,“诗余”因邹国公张公谨之故,逐渐东传,加上行商大兴,商人便喜欢唱词。
  而随着商贸进一步的发展,工坊遍开又使得工人劳力大增,工人们一是听不懂二是听不起,于是便爱听传奇,诸如“香帅楚留香”之类,最是得他们欢喜。
  也因为此,加上“雅俗之争”,倒是又诞生了一批杜撰传奇的人儿,其中就有编排卫公李靖的一段“风尘三侠”,气的李靖在长安都破口大骂。
  几近加工,巧妙的故事越发紧俏,又有纸张和印刷术的帮助,这些成文成书的传奇,便正式成了相当通俗易懂的“小说家言”。
  正是这一批“小说家”,每每文思枯竭,实在是想不出精妙哀怨故事的时候,便去东莞镇“采风”。这“采风”,自然不是去寻胡女倭女,“螺娘”是决计不会碰的,便是要寻那些做半掩门生意的娘们儿,一进门,便假装是个刚出道的嫩嫖客,等听完了美娇娘的故事,这才脱了裤子操劳一番,然后提上裤子,赶紧回去把这故事抄录下来。
  久而久之,便是外地新来的,受友朋介绍,去了有名的半掩门那里消费,一听故事,竟是击掌叫道:“啊吔!娘子,你这身世当真凄惨,我在苏州茶馆听的消遣传奇,那里头有个小娘,偏和娘子一半苦哩。”
  这便是漏了那帮“小说家”的底,顿时引来无数嘲讽,大约就是嫖了人给钱,嫖了故事不给钱,还是白嫖,不要脸!
  于是有些个好事鬼,偏把剽窃说成嫖窃,又成了淮扬地界的一桩笑谈。
  但要说白嫖,这些“小说家”还是不如钱谷。
  钱大使也瞧不上那些半掩门生意的,只听说哪处有个诗社,何方有个文会,便要去瞧一瞧。他也是知道的,那些诗社、文会的女郎,多也是落魄的小家,祖上兴许也是有些门道,但到底还是落魄了。
  这些个小家女子,能读书识字,便用“以文会友”的名头,效仿洛阳两位公主,拿了个“才女”头衔,和士子、商贾们玩些花活。
  当然了,这些女子又多是“卖艺不卖身”,姑且也是“冰清玉洁”,只是钱大使是什么人?连老奸巨猾的奸商都不能从他手上偷税漏税,何况这等小女子?
  于是,只要有人牵线搭桥,钱大使一向来者不拒,只要不是太丑,便要留宿。
  倘使女子说甚么“不愿以身事权贵”,钱大使一定大喜:“如此便好,你我欢好一番,天明之后,各走各的,便是一场露水缘分,绝不会损了娘子名声……”
  假如女子非常直接,说“妾非秦楼楚馆之人,不卖身”,那钱大使更爽了:“俺睡了不给钱,娘子就不算卖啊……”
  只这几招,便把这镇上的“才女”,统统玩了个遍,偏还落了个“铁面无私”的名声,着实让“小说家”们羡慕无比,也只好在自家的本子中,杜撰了一个姓钱的人儿,拿来编排出气。
  而正是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儿事儿,便把这安宜县原本一个寂寥小镇,名声传到了边陲之地,连修建敦煌宫的工人,每逢休息,便要赌咒发誓一番,待争了工钱,定要去安宜县东莞镇嫖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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