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1125部分在线阅读
相较带来的败坏影响,正面意义还是要高得多。
只是指望商人有什么良心,那总归是想太多。如果逮着一只羊死命薅不会被抓,那很显然商人们都会往死里薅羊毛。
“还真是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啊,不怕薅秃了么。”
老张也是无力吐槽,商人的节操当真是半点没有。虽说其中大部分都是权贵的“白手套”,可这些商人终究也是要有自己落袋的好处,否则哪来的动力。
辽东和朝鲜道是长期缺粮的,对倭战争和朝鲜道内部的治安战,对粮食的消耗极大,每年从河北道调拨的粮食,几乎榨干了河北道的农事潜力。再多出更多的人力畜力去开发新的田亩,基本是没什么资源。
要不是一口吃掉了范阳卢氏,朝廷想要这么松快地吃下朝鲜道然后经略环渤海,还真是够呛。
这几年虽说也有朝鲜道的粮食外出,但主要是对倭前线的供给,统筹这项工作的是朝鲜道行军总管府。维持朝鲜道治安战的粮食,除了很小一部分是来自平壤大开发之外,就是通过大量的船队,靠国力底蕴来硬上。
要是没有前面十几年的大建,李董这样的玩法,早把财政玩的崩溃十几遍。
真正把海运粮食压力下降的原因,也是因为薛大鼎的“环渤海高速公路”,没有这条钦定的超级国道,北方必定出现十分恐怖的粮食危机,而且必定会引发大动乱。
缴纳夏粮之后,淮扬豪商多出来的运力,自然是要有去处的,加上本身资金雄厚,急于寻找投资渠道,东北地区的粮食缺口,被盯上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即便他们不盯上,朝鲜道行军总管府也会有人提醒老家的乡党,内外勾结玩上一票。
“辽东粮价要是拉的太高,只怕会榨干诸林场的利润,真要是让林场赔本赚吆喝,定是要出事的。”
“朝廷难道不知道吗?”
“朝廷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粮食换产本’在东北亦是取了敦煌宫成例,只是商贾行事,贪得无厌是在所难免。况且,淮扬商贾背后,多是洛阳新贵。如今洛阳居行大不易,也都是缺钱少用度的。京城奢靡成风,要维持这富贵体面,明知道这般行事大大不妥,可住在京城的权贵,何必去在意东北的苍头黔首?”
“说的在理。”
“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之后怎么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府内幕僚很是感慨,设身处地去琢磨了一番,他们要是淮扬商贾,怕不是也要吃相这般难看。
再换一个身份,假如他们自己是洛阳权贵,为了维持体面,为了保证地位,又怎么可能在意东北底层的死活呢?倘若真的闹大了事端,出了叛逆,东有朝鲜道行军大总管,西有安北都护府大都护……勾一支轻骑,只管镇压了了事,容易的很。
至于底层如何挣扎如何惨烈,跟他们没有一个开元通宝的干系。
真要有人背黑锅,那也是李世民,和他们无关。
“观察,咱们怎么做?”
忽地,有人看向沉默不语的张德。武汉内部的意见也是比较分裂,有人想着跟着捞一把,反正东北那边就算败坏,也败坏不到哪里去,本就是“穷乡僻壤”,武汉对东北的业务往来,连剑南都不如;有人则是想着干上一炮,跟洛阳权贵反着来,只是目的不纯,并非是为了稳定国事,而是为了显露一下武汉的实力。
偶尔抖擞一下威风,震慑一下杂碎,也是必须的事情。
总之,一片公心这种事情,前几年还好,自“九鼎”这玩意儿被房玄龄上缴之后,这公心的范围,也就是落在武汉一亩三分地上,含金量那是大大地不行。
“你们的想法,本府多少都是知道的。”
张德组织了一下思路,对众人道,“但不管甚么想法,须明白一个道理,武汉的这一套,靠的是填人,人越多越好,多多益善。以前蛮夷不算人,但在武汉的工坊里,蛮夷就算个人,当然你们有人眼里,无所谓人不人,横竖就是个做工的劳力,不作他想。”
众人一愣,有人窃笑有人严肃,但都是认真听着。
“正因为要填人,需要人多,那就乱不得。乱了,流离失所总要死人,多点少点而已。闹事的多且大,死的人就多一点;闹事的人少,死的人就少一点。你们想要捞钱也好,想要立威也罢,终归要有一条线在心里,不能随便死人。”
老张说到这里,两手一摊,“养一个工人出来,最少也要十三四年吧。这东北诸部怎么算,几百万人口没有,几十万总归是有的,都不需要十三四年,真要是放开了抓,几个月就能弄个几万人回来,现在要是逼死了他们,从哪里再去弄这几万人十几万人呢?总不能让你们现在就去生养,怕也是来不及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众幕僚也是回过味来,顿时明白了老大的想法。
第九十四章
小操作
信号机的作用,在这个时代得到了放大,尽管朝廷陆续自营自建,但当世“干线”,依旧是老张用来打时间差的利器。而且即便朝廷管制,实际上张德依旧拥有最高权限。
没办法,所有围绕信号机吃饭的人,吃的这碗饭,都是老张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如果没有老张,他们不仅仅是一无所有,绝大多数人,不过是混迹在“贱业”上下,永世不得翻身可能不至于,但这辈子活得不如权贵家的一条狗,那是大概率事件。
“薛先生。”
幽州并没有设置宫室,但因为皇帝在“天津”逗留,幽州还是有权柄不小的皇家奴婢存在。消息传到“天津”,留守此地的大监除了存档之外,就把乱码发给了薛大鼎。
此时薛大鼎已经挂了弘文阁学士的头衔,本地阉人一年要在他跟前“求学”听讲一二十次,按照关系,这些阉人称呼薛大鼎一声“先生”,那是绝对够资格的。
而本地大监是薛大鼎修路的助手,除了监督用度之外,还要帮薛大鼎摆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算是互相扶持。
于是薛大鼎称呼天津诸仓监令曹德爽为“曹师傅”,能够帮着遮挡风雨的人,称呼一声“师傅”,也不为过,更显薛大鼎气度。
“曹师傅,怎地有空过来?”
“这是汉阳发来的消息,都是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看也看不懂。”
说着,曹德爽把乱码递给了薛大鼎。
薛书记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乱码要先破译,他也知道曹德爽这其中肯定有门道,但双方都不会说破。薛书记又不是要造反,顶天就是有些事情,不怎么方便对外人说。
当下薛大鼎就笑道:“这是甚么言语,莫不是发错了。”
“想来也是,不过到底是汉阳发来的,也不好扔了,还是拿过来。”
“有劳曹师傅走一趟。对了,可曾备份归档?”
薛大鼎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一样,提醒曹德爽。
老阉人淡然一笑,微微点头:“吾是圣人家的奴婢,凡事哪敢自作主张,自是留了档。”
“那就好,老夫最怕的,就是引人非议啊。”
“说的是呢,人言可畏啊。”
两人笑着打哈哈,又废话了一会儿,曹德爽告辞,薛大鼎送他离开之后,便差人去了华润号,叫了人过来。
来人是幽州的大档头,老张本家的小弟兄,破译之后,薛大鼎这才知道传来的消息是什么内容。
“竟是让老夫上疏朝廷?”
薛大鼎微微一愣,张德很少提要求,但只要提,就说明事情还是比较重要的。
详细的内容又传递了几回,薛大鼎把前因后果都了解之后,这才又拜访了一趟曹德爽,把辽东和朝鲜道的事情说了一通。
“曹师傅,东北粮价不但要稳,口粮还得管够,秋粮在即,这个冬天,得过个好年。”
“地方施政,吾是一窍不通的,这其中有甚门道,还望薛先生指点一二。若是上疏,吾定会署名就是。”
能外放的皇家奴婢,哪怕是目不识丁,但也肯定有两把刷子,最不济,做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年头,也不至于有什么内廷争斗失败的倒霉蛋阉人。
皇权至大的当口,出不了奴大欺主的戏码。
二人主要业务本来是修路,只是权柄相较当年,到底是不一样的,略作调查,二人把调查获得的状况,汇总了一些消息,直接成文上疏。
没过多久,洛阳就有了反馈,很快,朝廷就有了公文下达,布告东北之后,整个东北地区的市场,一片哀鸿。
“使君,朝廷这是甚么说道?”
“管制而已,能有甚么说道?”
老张笑了笑,“任你千般手段,这天下是大唐朝廷的,中央说要在辽东物资管制,谁敢放个屁?横竖这光景也是有几万蛮夷归顺,又新辟了恁多林场,为防暴乱,管制一番,又有甚么过错?”
顿了顿,老张又道,“再者,朝鲜道已经管制一二年,也没见出甚么差池,旁人便有甚么说道,也只能干瞪眼。”
整个辽东,朝廷处理起来简单的很,不管新老林场,所有成员的生活物资供应都是凭票购买。
而生活物资的供应商,在此期间想要发卖,就得有人背书。要说有人冒险,那肯定是不缺的,但要说敢在这种时候猖狂抬价,这大概是生怕被人看得不够清楚,就差大喊全世界来看他。
政府耍流氓也不是不可以摆平,只要比这个政府牛逼即可,当然这家政府不行,换一家政府继续玩,也不影响。
只是这年头唯一称得上靠谱政府的,也只有唐朝。
讲白了,哪怕大唐朝廷厚颜无耻一百遍,在贞观二十四年,也依旧是全世界最有信用的政府。
再者,洛阳也没有说是军事管制,而是有限物资管制,稍微卡一下想要囤积居奇的牲口罢了。
当然大商人依旧可以通过资本来闹上一场,只是这种行径实在是不划算,惹恼了朝廷是次要的,关键是辽东和朝鲜道有赚不到什么大钱。这一回操作粮食,挣的钱那也是将来的钱,不是现在的。
朝廷规定各大林场的粮食供应由政府调剂而不是市场,这就隔绝了第一道风险。然后朝廷又在辽东、朝鲜道按照一个固定价格采购粮食,只要略微有点赚头,一般中小型粮商,卖了就是卖了。
想要炒价格的豪商如果这时候故意不卖,跟朝廷顶牛,就算朝廷不出手,老张调拨的苏州、流求两地粮船,也足够把他们一波干死。
也许会有淮扬豪商恨的牙痒痒,但也只能躲在家里咒骂张德不得好死,真要是有什么动作,扬州都督府长史反手就是来个杀全家。
盐商而已,哪家不是一屋子的黑历史,哪个不是屁股底下都是屎……
只要是消息灵通头脑清醒的,到了这时候,也知道事不可为,赚点辛苦费,略有盈余,也就够了。还能给辽东、朝鲜道的百姓留个好印象,结个善缘,也算是投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