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校对)第201部分在线阅读
这套路……还真是深啊。
不过脸皮倒也颇厚。
可细细一想,陈凯之也就觉得没什么,读书人嘛……什么奇葩不曾有呢?
陈凯之在上一世,和文青们凑一起,喝酒之前,人人相互吹捧,某某老师某文写得好,那个便客气谦虚,哪里哪里,你写得也很好。
等三杯酒下肚,醉醺醺的人便免不了要说,某某老师写的是真的好,不过却有一点小小的错误,我想讲一讲,这小小的错误,一讲,就特么的足足一两个时辰,哪里是什么小小错误,简直就是咬牙切齿的批判,以至于被批判的人急眼了,少不得要有口角,有了口角,读书人也得翻脸,桌子一掀,搬了椅子就砸。
说来说去,终究是文人相轻,自视甚高罢了。
现在,赵王的帽子一扣上来,陈凯之知道杨业势必是无法抵挡了。
杨业虽是这学宫的掌宫,可他其实就是个俗人,这一点陈凯之早就清楚。
果然,杨业吁了口气道:“赵王殿下果然不俗,此文确实非凡,拿来主祭,再好不过。”
李子先生便笑了,呷了口茶,云淡风轻地看了杨业一眼。
“吾也不过随口一言罢了,杨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说是这样说,似乎他的文章,已经敲定成为了主祭文,便觉得轻松起来,和博士们彼此交谈,再不谈祭祀的事。
眼看时候不早,李子先生便起了身:“时候不早,吾该回宫复命了。”
杨业等人都纷纷站起来相送,李子先生突的想起了跪坐在角落里的陈凯之,他驻了足,显得意气风发:“方才这少年,可是陈凯之吧?”
陈凯之依旧跪坐在席中。
杨业显得惭愧,本来是想让陈凯之来见见世面的,毕竟只是个少年,多见识这样的场面,未来对他有莫大好处,谁料这李子先生,似乎对陈凯之并不感冒。
而且还很明显的冷落陈凯之,这态度不言而喻。
杨业道:“是。”
李子先生负着手,身长玉立:“文章能入地榜和人榜,实在是了不得啊。当年我在曲阜时,便见过许多这样的俊杰。”
他说到自己曾在曲阜求学时的经历,面上仿佛有光,完全是高人一等的神色。
可是这话里的意思,就令人值得玩味了,见过许多这样的俊杰,这言下之意的一个意思就是说,在他眼里,陈凯之没有什么特别的。
此时,他倒是露出一笑,道:“陈凯之,你上前来。”
陈凯之很讨厌他的嘴脸,可此人是钦使,他也只能不卑不亢地走到了李子先生面前。
李子先生上下打量他,口里道:“你的文章,吾看过一些,新意有余,文笔却缺了老道,吾的祭文,你可看一看,对你很有助益。”
他是衍圣公府的子爵,别人可能不好在陈凯之面前说这样的大话,可他说出来,虽然使人觉得有些狂妄,却没有太多的违和感。
陈凯之心里想,你这样的文人,我特么的两辈子见了不知几百几千了,吃了几碗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第256章
行军布阵
陈凯之面带微笑,若是平时,大不了说一句,谨遵受教,可今日陈凯之却有点恼火,这时也有些忍不了眼前这个自以为是之人了,便道:“既如此,就请先生拿文来给学生一观。”
李子先生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这叫逼格,谁料这家伙居然真要看文章,这就令李子先生心里不悦了,不过他却只慵懒的笑笑:“等到祭祀之日,你自然就可以受教了,不必急于一时。”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陈凯之一眼:“年轻人不可沾沾自喜啊。”
去你的,有病啊,沾沾自喜的,明明是你好吗?
陈凯之心里痛骂,不过论起伪善,这人还不是陈凯之的对手,陈凯之只朝他作揖道:“学生不敢。”
“不敢就好。”李子先生略显得意,随即阔步要出大成殿。
他快到门槛的时候,本待要抬腿。
突的,陈凯之高声道:“先生,且留意脚下。”
本来李子先生怎么不知道前头就是门槛,不过他身为钦使,却是不能低头走路的,只是心里有数罢了,大抵差不多的时候,就迈腿过槛,可谁料陈凯之突然情急的这么一嚷嚷,令他以为自己脚下生了误判,脚迈起来,慌乱之中,想踩踏下去,谁料这一脚,便直接踩中了门槛,身子顿时失去协调,哎哟一声,整个人便摔倒下去,直接吃了个嘴啃泥。
杨业诸人,看得目瞪口呆啊。
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却见陈凯之已嗖的一下殷勤的冲上前去了,一把将李子先生搀起,道:“先生,我早说了要小心,竟还是迟了一步。”
李子先生狼狈起身,簇新的朝服满是灰尘,下巴也摔出了血来,他疼得面目扭曲起来,气咻咻的道:“你若是不怪叫,吾何以会摔倒?”
陈凯之面对他兴师问罪的样子,却是从容正色道:“先生如何能这般冤枉学生?学生明明提醒先生,怎的反而错了。”
“你……”李子先生怒气冲冲得直瞪着他。
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呢,分明是陈凯之提醒李子先生,而这李子先生却还是作死,现在反过来责怪陈凯之,全无道理。
陈凯之抿嘴一笑道:“既然先生非要撒气,要怪学生,学生一应承受就是了,学生人微言轻,始终胳膊拗不过大腿,学生知罪就是。”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李子先生这是以势压人了。
若是别人,李子先生还可以压一压,可陈凯之终究是入了人榜和地榜的,他狼狈不堪,自觉得斯文丧尽,脸上顿感无光,便狠狠一甩袖子,冷哼一声,旋身而去。
陈凯之见这离别时,李子先生的眸子分明带着出奇的愤怒,可是陈凯之不在乎。
反正他也不喜欢自己,从见面开始便想着打压自己,这样的人,就算自己恭敬对待,他也依旧会寻自己麻烦。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得罪便得罪吧。
杨业送了李子先生,去而复返,顿时愁眉苦脸,心事重重,又将陈凯之叫来:“这李子先生,对你为何有这样深的成见?”
陈凯之作揖,摇头道:“学生不知。”
“哎。”杨业叹口气:“想来是因为你风头太劲了吧,他心里多半有些不服气,你往后还是小心一些吧。”
陈凯之忍不住道:“为何此人这般希望自己的文章来主祭?”
杨业便哂然一笑,似乎对于这位李子先生,也是颇为反感。
杨业就是这样的人,他可能会为权势而折腰,会瞻前顾后,可本心却还不错。
此时,他道:“各国主祭的文章,都需送去曲阜,这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次崭露头角的机会,想来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陈凯之呵呵一笑,露出不屑的样子。
杨业却是板起了脸,道:“你心里肯定是鄙夷他,可越是这等人,最是会搬弄是非的。这等人,虽是小人,可君子不立危墙,何必因为自己言行不慎,而遭这样的人记恨?往后当着别人,却不可如此了。”
心里虽依旧对李子先生这种人很是不屑,但陈凯之心知杨业这也是一番好意,只得道:“是,学生受教。”
主祭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转眼之间,已到了四月十五。
这一日,学宫中的所有师生都需换上簇新的纶巾儒衫,而陈凯之照例早起,赶在寅时,到了学宫。
此时天色未亮,学宫里还是漆黑的一片,距离主祭之日尚早,所以陈凯之先到了校场。
在这里,武子羲依旧风雨不改的静候着陈凯之。
武子羲看着陈凯之的一身打扮,道:“今日需要祭祀忠义候吧。”
“是。”
武子羲的老脸抽搐了一下,似乎有所感叹:“这样的人,的确是值得祭祀。”
陈凯之深深看了武子羲一眼,才道:“今日只怕不能学箭了,学生穿了新衣,不好沾染了污渍,而冲撞了忠义候的在天之灵。”
武子羲颌首:“不错,这是应有之义。那么今日不拉弓,也不练箭,我们就随口闲谈?”
陈凯之道:“还请赐教。”
武子羲笑了笑,背着手,看着远处的箭靶,道:“行军布阵,有兴趣吗?”
陈凯之呆了一下,孙子兵法,或者是在上一辈子,他倒是看过不少影视作品,什么十面埋伏,诸如此类,当然,陈凯之却不敢拿这个出来说,便摇摇头:“有兴趣,只是一窍不通。”
“你不像读书人。”武子羲居然开怀笑了。
陈凯之愣住了,满是不解地看着武子羲:“先生为何有此一说?”
武子羲笑道:“读书人,素来明明一窍不通,却最好纸上谈兵,仿佛自己胸腹之中有百万雄兵一般,将这行军布阵当做儿戏一般,什么八卦阵,什么长蛇阵,要嘛是布阵冲杀,要嘛便是水淹、火烧之类,仿佛人人,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的当世名将。”
呃……
这算不算指着和尚骂秃驴呢?
汗!
尴尬呀,陈凯之微微垂下头,假装咳嗽,咳了几声,旋即便淡淡开口说道:“学生也算是读书人。”
武子羲摇摇头,一脸诚恳地道:“你比他们的臭毛笔少一些。好吧,我们言归正传,你可指挥过一伍的人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