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849部分在线阅读
而巴图蒙克,却不得不坐在大车里,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可是当他抬眸,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族人,他禁不住又有了焦虑。
这些勇士,是极有信心的,战马和长刀给了他们勇气,无数的同伴,还有这一片祖先们赏赐下来的草原,也给了他们勇气,可是他们的王,巴图蒙克却没有勇气,他心里只有恐惧。
未虑胜先虑败,这些……或许是草原人所不懂的。
巴图蒙克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竟是带着许多的无奈,他莫名的感觉丝丝的冷然,于是不得不在大车上盖上了毡布,又加了厚厚的毯子,蜷缩在车中。
……
镇口的地形很是奇怪,这里是一出突出部,因为临海,所以不妨将它称之为半岛,这半岛的地形,其实某种意义来说,是一处死地,因为一旦被人堵截在这里,这一万多新军和随来的辅兵,就是要无路可走了。
可是无论任何时候,新军的生员们总是没有显露出半点的颓废,脸上一丝不苟的精神气,令人看起来,总显得信心满满。
此时,他们开始挖起了战壕和沟堑。许多人随身带着可折叠的铲子,这里的土质松软,地底没有岩石,还可以用袋子将海边的沙子也运去用于构筑工事,新军有新军的章程,便连建筑工事,虽是设有专门的工兵营,人数在三百左右,却也未必就是这些人专职进行构筑。
事实上,他们更多的,却是领队人,只有在扎营和挖掘工事的时候,工兵们的腰杆才是挺直的,因为别看平时他们灰头土脸,可到了这时候,他们却是带着一个个其他各营的人开始干活。
壕沟需要挖多深,如何引入水源,哪里要修筑旱厕,哪里需要构筑炮兵的阵地,哪里需要埋设地雷,这都是一门学问,而恰恰,他们专职就是干这个的。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你叶春秋,十恶不赦啊
这些镇国新军队员,在军中号称地老鼠,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比如有的家伙到了地方,就会下意识地扒点土出来,更有恶心的,甚至拿舌头舔一舔,吓,看得恶心就别看,职业习惯罢了,吃土是什么感觉,其实他们也说不上,跟这土木打了太多交道,他们对这些,总有亲昵之感。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一封封斥候的奏报也被送到了叶春秋临时搭建的营房里。
几个随驾的大臣没有走,当听说刘瑾和李东阳这两个人跑了,他们的心情大抵是想操娘的,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们敢跑,自己不敢跑啊,可这些家伙跑了也不带上我,就只有在心里暗暗骂着出气了。
而当他们看到这里的地形,便晓得叶春秋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了,这分明是破釜沉舟的把戏啊,正儿八经的破釜沉舟,打不退数十万鞑靼人,就是死路一条了。
于是他们的心情,几乎可以用去特么的来形容,你叶春秋要找死,咱们可不想奉陪啊。
可是很多时候,不是他们想活就能活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又能如何呢,跑?人家李东阳和刘瑾有这个能力,你有吗?你是想跑去阴间去吗?
少不得又是一番蹉跎,免不得又要长吁短叹,他们倒也识趣,懒得去理叶春秋了,现在还劝什么?劝了也是白费口水。
倒是叶春秋也很少找他们,不过今日,叶春秋却是让人将他们叫到了自己的大营里,然后实言相告道:“到了这个时候,该是告诉大家了,其实陛下并不在这里,圣驾是假的,我们其实只是打着陛下的幌子来这里,为的就是在此与鞑靼人决一死战。”
然后……
叶春秋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几个家伙的脸一下子绿了,而且是越来越绿。
他们是伴驾而来,伴驾是他们的职责。
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们是假的,陛下不在这里,那他们来这里送死是为了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细细一想,似乎很多事就能解释清楚了,难怪陛下天天躲在龙车里,谁也不见,难怪始终没有看到陛下露面,难怪叶春秋有这样的胆子,居然敢带着人跑来这个地方。
其实以他们的智商,他们是一定明白的。
可问题在于,他们还是不敢朝这个方向去想啊,因为他们自觉得,应该没人敢假传圣旨,也没有人敢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弄出一个假的皇帝来。
可是他们现在才是明白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叶春秋,低估了这个家伙的胆子啊。
“镇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居然敢假传圣旨?”说话的是随来的礼部员外郎赵健,赵健怒了,原来一切都是幌子,你叶春秋,十恶不赦啊。
叶春秋很平静,不急不忙地道:“对诸位保密,不过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罢了,这关乎的是军机大事,当然不容懈怠。不过想必诸位也是明白,而今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同舟共济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两日之后,相信鞑靼人的大队人马就会赶到这里,诸位只要在此,一旦大获全胜,就会少不了你们的功劳。”
“功劳?嘿嘿,也不尽然吧,公爷将我们带到这死地来,哪里有什么功劳,只怕丢上性命的可能要大一些吧。”
叶春秋却是不理他们,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话我已说明白了,若是诸位想要走,我会叫人寻上几匹马给你们,你们自求多福吧。”
这几个人却是面面相觑,都从其他人的眼里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让他们自己走?他们这几个人,都手无寸铁是,这附近潜藏着不知多少的鞑靼斥候呢,让他们脱离大队离开,这不是送死吗?
于是,几个人不做声了。
看着他们的脸色,叶春秋像是早有准备,便道:“若是不走,那么就全力以赴吧,没错,我就是要破釜沉舟,要在这里,不是新军将鞑靼人的骨头敲断,就是他们将我们尽数杀死在这里,至于其他的事,我已顾不得了,你们好自为之。”
叶春秋说罢,便命人将他们请了出去。
到了傍晚时候,叶春秋走出大营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工事已经大抵有了眉目,无数的壕沟相连一起,所有的大车,全部放置在了阵地之前,这起到了一定缓冲铁骑冲击的效果,不只是如此,在这附近,工兵们已经开始埋设地雷,地上也开始洒满了地钉,炮兵的阵地也搭建了起来,在阵地的后方,无数的壕沟交错一起,宛如蛛网。
许多的沙土,叠在壕沟之前,而后进行了夯实。
叶春秋望着远处的天际,微微愣神,那火烧云一般的霞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轻轻地抿起嘴,想到那几个大臣对他欺君罔上罪责的嚣叫,叶春秋最终摇了摇头,他只想做自己的事,即便不为人所理解。
而那些从不问叶春秋要做什么,又有什么意图的新军生员们,而今依然还在埋头布置着阵地,却使叶春秋心里一暖。
至少,自己在这个世界,不是孤单的。
……
在青龙城里,这几日依旧在关注着战事的事,对于战争的关注,这儿比任何时候都要热切。
而这时,这里却是出现了十几个不速之客,他们衣衫褴褛,打北边而来,一副疲倦的样子,在客店打了个尖,这些人沐浴一番,方才到了下头喝茶。
有两个人坐在桌上,一个正是刘瑾,另一个则是李东阳。
刘瑾显得有些担心,而李东阳呢,却是怡然自若。
“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开战了。”李东阳呵呵一笑,随即又道:“这新军啊,必然要全军覆没的,而叶春秋,怕是要完蛋了,刘公公,说句实在话,你在宫里,虽然伴驾,可是日子也未必就舒坦把,你想想看,你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可是结果呢?哎,有些话,老夫是欲言又止啊,真不知该如何说是好,这陛下的眼里就只有叶春秋,哪里会有你刘瑾呢?”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活腻歪了
李东阳边说,边看着刘瑾,可刘瑾却怎么听都觉得李东阳话里带着浓浓的阴谋。
见刘瑾久久不说话,只默默地看着他,李东阳笑了笑,又道:“而今,叶春秋已是权势滔天了,可是他偏偏要飞蛾扑火,要做一个疯子,那么刘公公,老夫且来问你,镇国公若是死了,会是如何呢?”
刘瑾微楞,看着李东阳,这一路来,刘瑾其实都不太待见李东阳,虽说也是没有办法,刘瑾是真的拍死,只想着逃命,也顾不得其他许多,可是他和李东阳,实在热络不起来的。
见刘瑾依旧不吭声,李东阳却是一副好脾气,继续笑道:“事实上,陛下根本没有不在那儿,陛下还好好的。可接下来,那权利,可就空白了一块了啊,陛下还是那个陛下,朝廷还是这个朝廷,可是镇国府呢?镇远国呢?还有……还有那么多的银子呢?那可是一笔惊天的财富!你不去取,别人就会去占,叶春秋没了,叶家就成了什么?成了揣着金元宝招摇过市的孩子,一个孩子能保得住他手里的东西吗?保不住的,可问题就在于谁去取呢?这……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看李东阳说得轻描淡写,可刘瑾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可在这惊心的下一刻,又不得不承认,这李东阳的话,确实是很让人动心的。
刘瑾犹豫了一下,看着李东阳,终于开口道:“李公,你到底想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东阳摇了摇头,淡漠地道:“老夫老了,说句实在话,对于财帛,倒是并不看重,对这权柄,也早已厌倦了,老夫现在记挂的就是一件事,是这个天下啊,你看看这青龙,真真是人人狰狞,个个可憎,这叶春秋培养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一群怪物,是瘟疫,这瘟疫可是会传染的,人人锱铢必较,礼崩乐坏了啊。老夫为大明,心里真是忧心忡忡,是绝不容许这镇国府,还有这镇远国继续延续下去的,刘公公,你现在懂老夫的意思了吗?”
刘瑾懂了,他怎么不懂?李东阳是想和他利益交换,让自己去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而他要的,只是毁灭。
这显然是一场很合算的买卖,怎么想着,他刘瑾都不亏,可是刘瑾却不敢信李东阳,摇了摇头道:“不懂。”
李东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不懂,等回了京师,你就会懂了,只是你要明白,只要还有叶家在,还有王华在那首辅的位置上,叶家的东西就没人能抢得去了,刘公公迟早有一日会来找老夫的。”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之后,李东阳抿嘴一笑,便低头喝茶了。
刘瑾只是嘿嘿干笑一声,也不再做声。
……
就在这客店的三楼,却有人正舒坦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此人正是朱厚照。
朱厚照是疲倦极了,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这一路,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却也是艰辛无比,到了地方,一睡便是一天,等他起来的时候,脑子依然发懵,整个人竟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朱厚照莫名忧郁地叹了口气,刚想下楼先吃点东西,填一填肚子,再打算接下来的事,那钱谦却是一脸恐惧地跑了进来道:“陛下,陛下……我……我……”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吓死了,怎么,在外头探听到了什么消息,有叶春秋的消息了吗?”朱厚照心情本就不好,此时不耐烦地冷冷看着他。
钱谦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压低声音道:“陛下,消息倒是没有探听到,可……儿子看到了刘公公和李公了。”
“什么!”朱厚照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破窗而逃。
这是他们追来了,想要找自己啊。
可是猛地,他愣了一下,不由道:“不对啊,他们二人不是御驾亲征了吗?我们来时,人家都说他们跟着春秋北上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你是不是看错了?”
钱谦苦着脸道:“是真的,若只是一个人和刘公公生得像,儿子倒可能看错了,总不能这二人一个像李公,一个像刘公公吧,儿子听他们凑在一齐说话,也不敢打扰,便赶紧来找陛下拿主意了。”
朱厚照打了个激灵,本来这二人该在前线,按理来说,是这样的,可是却出现在了这里,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朱厚照立即道:“叫来,将他们都叫到这里来,小心一些,莫要惊动了别人。”
钱谦不敢怠慢,又急匆匆地下了楼,过不多时,刘瑾和李东阳方才更加惊讶地进了来。
等他们到了房里,看到了朱厚照,刘瑾便连忙拜倒,接着便是滔滔大哭道:“陛下……陛下……奴婢可总算找到您了,陛下啊……奴婢该死啊,奴婢该死。”
见面的几个人,都是一脸疲倦又风尘仆仆的样子,谁也料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李东阳倒还算是镇定自若的,行礼道:“老臣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