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572部分在线阅读
自从父子二人为官后,相处的时间变得少了,甚至很多时候,相隔千里,可是当初相依为命的父子亲情,是什么时候不会变,即使叶春秋知道父亲并不是那种玲珑之人,却也相信,父亲对他的好,更明白,这份心意,已经成为了叶景奋斗的动力。
叶春秋心有感动,却也为父亲自豪。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抬头一看,只见前头有飞马而来,为首一个,是个礼官,身后几个侍卫。
这人见了叶春秋父子,轻喘着气儿下了马,正色道:“大理寺少卿叶景,有旨意。”
父子二人还没有回到家,此时不过是到了叶家附近的巷子,这就有旨意来,叶春秋觉得太急了。
今儿虽是天晴,可是地上还是一片泥泞,叶景见对方急迫,也不敢耽搁,直接拜倒在地上,道:“臣叶景接旨。”
叶春秋站在一旁,看着皱眉,地上冰凉,还带着雪水的泥泞,这一下子,老爹的衣服却已是污浊不堪了,很是狼狈。
这礼官似乎也体谅到了这一点,没有多余的废话,连忙开了圣旨,道:“大明皇帝敕曰:大理寺少卿叶景,勇于任事,不可多得,而今辽东灾荒甚急,立敕大理寺少卿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钦差巡抚辽东,专断军民之政,即日出发,不得有误。”
辽东巡抚……
巡抚一职,不是正式的官职,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只类似于钦差,就如一般的御史,要分巡各府,被人称作是巡按一样。
自然,叶景去辽东,不可能是以巡按的名义,因为小小的御史巡按,根本就镇不住场面,所以他从大理寺少卿,提升为了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等于是升了一点小官,而真正的职责,却是以都察院高官的名义,前去巡抚辽东都司。
巡抚一职,只是临时的差遣,只有过了数十年之后,才真正成为封疆大吏的代名词。
不过既是巡抚,在级别上,属于都察院的核心官员,所以到了地方,完全有何都司衙门分庭抗礼的能力,同时又加上了钦差的身份,这等于是朝廷给了叶景专断之权,从现在开始,辽东的事物,叶景说了算了。
只是……
等叶景接了旨,叶春秋不禁朝这礼官问道:“敢问大人,何以圣旨来得这样快?即日出发,这是何意?”
这礼官道:“辽东刚来的军情,说是辽中卫发生了哗变,虽是弹压了下去,可是朝廷若是再不派遣钦差安抚,只怕会滋生更大的事端,内阁诸公,清早就去了面圣,大抵就是希望叶巡抚即刻启程,怕迟则生变。”
叶景反而笑了,谦和地对着这礼官道:“有劳大人。”
说罢,将圣旨收了,才对着叶春秋道:“那为父立即入宫谢恩,临行之前,怕还得要去内阁一趟。”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几分遗憾,想了一下,道:“明日拂晓出发吧,春秋现在也随为父一道入宫谢恩,如何?”
时间很是紧迫,叶春秋知道,老爹这是希望能多呆就多呆一些时间,便颌首点头,父子二人至午门请见,接着入宫,直接来到了暖阁。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君臣默契
今儿虽是放晴,可这天儿还是天寒地冻的,而在紫禁城的暖阁里,却是温暖如春。
此时,朱厚照穿得很单薄,正垂头看着悬挂在暖阁一边墙上的舆图发呆。
见叶春秋父子二人进来,朱厚照目光带着愉悦,却是很直接地将叶景无视了,反而对叶春秋笑道:“朕就知道你今儿会来的,辽东又哗变了,真是见了鬼了,这些人,平时一个个说要效忠朝廷,可就因为钱粮迟一些,忠心就没了。”
叶春秋无奈一笑道:“陛下,总得要让人吃饱穿暖才效忠的,不是?”
朱厚照愣了一下,觉得也挺有道理,可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不由皱着眉头道:“可是师傅们不是这样说的,也罢,朕已经见怪不怪了。”
朱厚照这会儿才关注起叶景来,他对叶景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对于这位新任的巡抚,大抵给朱厚照的最深印象,也不过是叶春秋的爹了,否则,多半朱厚照的世界里,是不会出现这么个人的。
见叶景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朱厚照倒是露出了几分笑容,道:“叶爱卿,你得赶紧去辽东,听说你是刚回来的?只怕这一趟要辛苦你了,让别人去,朕还真不放心,对你,朕倒是不用多虑的,只是你此次去了辽东,可有打算好怎样做?”
叶景知道朱厚照这是在考校自己,便道:“陛下,臣到了辽东,得先要肃清吏治,吏治好了,朝廷的赈济才能真正到官兵的手里,官兵们方能知道陛下的恩典。”
“是这样吗?”朱厚照皱眉,像是习惯性地看向叶春秋道:“春秋呢,春秋以为如何?”
叶春秋道:“其实臣以为,家父所言甚是,不过,却还不足够,臣现在反而担心起一件事来。”
朱厚照看向叶春秋,显得很有兴趣,他鼓励道:“春秋,你细一些说。”
叶春秋道:“既然辽东发生了灾荒,军户们受了灾,尚有朝廷补救,可若是辽东的各部遭灾,又当如何呢?”
显然朱厚照并没有想到这个,叶春秋此话倒是一个警惕,此时,朱厚照不禁沉默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几分懊恼。
叶春秋继续道:“军户们挨饿受冻,就会哗变,这辽东各部若是挨饿受冻,就会反叛,这是历来有之的事。”
“你的意思是,还要赈济各部族,可是现在可不成。”朱厚照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即道:“这几年,大明的粮产愈来愈少了,朝廷就是赈济军户,都已经是费劲了不少,实在是顾不得其他人。”
这很有道理,帮助别人,这是人情,不帮,也是本分。
叶春秋正色道:“那么朝廷就要有所准备,要做好随时应变的准备,如若不然,若是各部趁势作乱,辽东的局势,只会越来越糟糕。”
朱厚照倒是对叶春秋这话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辽东各部,虽然大多归顺朝廷,可是反叛也是时而有之,春秋这番话,说到了朕的心坎里,就这么办吧,叶爱卿,你儿子的话,你可要谨记啊。”
叶景听着苦笑,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刺耳来着,却是谦和地应道:“臣一定牢记于心。”
等叶景谢恩告退,少不得还要去拜谒一下内阁诸公,朱厚照却将叶春秋留了下来。
等叶景一走,朱厚照便道:“春秋,朕怎么觉得你话里还有话,只怕是方才有些话,不方便说吧,现在朕把你爹支走了,来来来,你来说说看。”
叶春秋不禁一笑,小皇帝有时候大大咧咧的,可在很多时候,他有很多别人理解不了的想法,却是瞒不住这个小皇帝,大概是二人相处的太久,所以早有一种默契吧。
叶春秋便道:“辽东的一切问题都在于人口,关外的人口不多,则只会越来越麻烦,这样下去,即便是拆东墙、补西墙,可是迟早还是要生变,臣以为,辽东与关内是两个世界,现在大明的律法,到了关内可以用,可到了关外,用处却不大了,臣以为,朝廷应该针对关外,执行关外之法,吸纳人口,唯有如此,方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关外的问题,如若不然,长此以往下去,关外必定要出大问题的。”
朱厚照又皱起了眉头,苦着脸摇头道:“朕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若是当真如此,只怕又不知惹来多少非议了,哎,朕这个家,当着难啊,朕真不想管事,他们总是说,天下离不开朕,而是朕要做什么,他们偏偏又没几个肯的。罢了,不想这些了,先将辽东的事解决了再说吧,噢,春秋啊,宁王父子给朕送了几个女子入宫,这两个家伙,倒是忠心得很,竟还不忘给朕……哈哈,你的小蓝丸子,多送几个来。”
说着,朱厚照直朝叶春秋挤眉弄眼。
一听到美女,叶春秋就不做声了。
他对宁王父子的印象不太好,因为在历史上,几年之后,宁王就会举起叛旗,不过这种事,一旦牵涉到了藩王,叶春秋就不好多说了。
宗室的事,外臣若是干预,都可能遭致巨大的压力。
叶春秋只是道:“陛下应当爱惜自己的身体。”
“当然。”朱厚照道:“朕也没说沉湎于酒色,只是偶尔自娱罢了,这宫里也闷,不是?宁王此次进京,朕和他闲聊了几句,倒是对他的印象不错,宗室之中,除了周王,就数这宁王最是贤明了,下一次,你也见一见他。”
叶春秋心里想,这宁王野心勃勃,自己还是远离的好,却又不好拒绝,只好道:“遵旨。”
其实叶春秋也知道,这只是朱厚照心血来潮,随口一说罢了,不必太放在心上,宁王进京,叶春秋此前是听说过一些风声的,不过藩王奉旨入京,也是常有的事,叶春秋也没有多心地继续多深究。
叶春秋心里倒是想着老爹不知拜谒完内阁诸公没有,便起身向朱厚照告辞,等出了午门,果然看到叶景在这里等待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恩荣
叶春秋父子回到家中,叶家上下早已是翘首以待。
叶景先去了堂中拜见了叶老太公,王静初便来拜见公公。
叶景笑着应了王静初,目光随即便落在了抱在王静初怀里的小海身上,眼眸顿时一亮,旋即将他抱了过来,嘴唇哆嗦着,有些颤抖。
“好孙儿啊。”叶景激动地呢喃了一句,用手紧紧地抱着小海,如是抱着至宝。
叶春秋虽是看不到小海在叶景怀里是样子,却能感受到叶景的喜悦,也不由会心而笑。
叶景一脸恋恋不舍之色地看着小海,眼中不由浮出了遗憾之色,叹口气道:“可惜明日就要启程了,真想能在家多留一些时日。”
只是,过了半晌,叶景却摇着头笑道:“不过……启程了也好,去挣一份前程,也好给他多争几分恩荣,将来哪……哈哈……”
叶春秋心里又是忍不住触动,老爹这辈子都在缅怀着那早逝的妻子,而后所做的,可以说是更多的是为了他这个儿子,而现在,在这个老爹的心里,又多了一个更重要的人,那就是抱在怀里的这个孙子。
为官者,除了肯做,也要八面玲珑,虽然叶春秋深知这个老爹并不是一个灵巧之人,在父亲这个角色上,似是也没有为他争取到过什么,可是单单这份心,在叶春秋的心里,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翼的。
叶景明天就得赶赴辽东了,这一夜,一家人能够好好待在一起的时光便变得无比珍贵。
一家子人和和气气地吃了饭,叶景又和孙子亲和了一番,直到小海睡着了,接着又陪着叶老太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至将叶老太公送回院子里好好歇下。
夜色便也深了,父子二人终于也能好好地坐在了书房里静静地喝茶。
说是喝茶,不如说是谈心,毕竟双方已经很多日子不曾有过交流了。
叶景呷了口茶,便道:“说起这儿为父前去内阁拜见几位阁老,内阁诸公的意思是让为父去了辽东安抚住官兵,只要不折腾,也就好了,春秋,他们还是秉持着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那一套,其实这样也是对的,却也有不妥之处,他们这样,不过是让这腐肉烂得慢一些罢了,可话又说回来,谁又敢下定决心刮骨疗伤呢,太疼了。”
说着,叶景微微眯起了眼眸,目光变得幽深起来,顿了顿,又道:“我们叶家,现在也算是受了不少的恩荣,现在叶家可是真正与国同休了,所以为父方才见了小海,心里竟在想,这可怎么才好呢,明知问题不能根治,迟早生变,今日不根除,后来之人也不根除,等到后世之人再来时,想要根治,就已经为时晚矣了,你我父子,虽是能享荣华富贵,可是小海怎么办?小海的儿孙呢?迟早有一日,你的儿孙也得要面对这个问题,或许辽东的事和叶家没有干系,可是一旦边镇的顽疾不解决,将来真有什么乱子,埋葬的是大明王朝,又何尝不是我们叶家呢?”
叶景眼眸一张,随即道:“这个病哪,是得治,固然为父能力有限,可是方才见到了小海的时候,为父心里便不由有了一股决心,家国、家国,有国方有家,若是这国没了,别人尚可以学好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才不管是哪个国,是哪个家,可是叶家已为国公,还能卖给谁?又有谁能容得下?哎,为父看小海熟睡的样子,就已经下了决心,这一趟,不能再碌碌无为,只是为求安稳了,有些弊病,宁夏和辽东是相通的,要改,现在改还来得及。”
叶春秋看着眼露坚定的叶景,本是随行的神色,也渐渐变得肃然起来,道:“父亲有什么方子吗?”
叶景慢悠悠地道:“先是从革除军中弊病开始,这些倒也不急,其实要改动任何东西,都需先清吏治,只有清了吏治,将来要改什么都会容易一些。”
叶春秋倒是暗暗点头,老爹经过了宁愿的磨砺,果然真正成熟了,再不只是那个书呆子了。
若是那些不谙世事的读书人,但凡说到改革,大抵是兴匆匆地先谈这个再谈那个,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说得如痴如醉,甚至不能自己地畅想许多美好的可能。
可实际上,现实却满不是这么回事,叶景说要先清吏治,而不涉如何改,便可看出他已是一个真正干练之人,因为他已经清楚,任何的改革,都要先革除掉一些绊脚石,同时借着这个吏治,先提拔一批心腹,否则,一个钦差,又有何用?
若是细细去观察,历来的改革,其实都并不美好,若是不借着清吏治解决一批刺头,改变不过是句空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