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56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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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喊破了喉咙的人,昏厥了过去,便在这凛冽的寒冬里,又被人用冰水浇醒。
  “招了吧,还有谁?参与的还有谁?说个清楚,不说,你想死都死不得,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咱们无法交代,便唯有继续跟你慢慢地继续耗着了,让你招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让你少受皮肉之苦,你说是不是?”
  “我……我招……我招了……”
  那一个个经历司的文吏,记录下了名字,而后火速地送出去,接着又有锦衣卫开始出动。
  而拷打依旧在继续,镇抚司的凶名,绝非是空穴来风的,他们将竹签插入指甲缝里,烙铁烫的人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浸泡了盐水的鞭子总是能教那些昏死得不能再昏死的人被打醒来,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他们将秤砣悬在人的胯下,他们总是能将人如畜生一般地随意凌辱虐待,一个个人送来,又一个个奄奄一息地抬出去。
  而这显然只是开始,无数的人声泪俱下,涕泪横流,到了后来,便开始意识模糊,口里嚅嗫着,说着分辨不清的话。
  很多时候,这些如狼似虎的亲军,根本已经不在乎询问所谓的同党了,花名册里,已经记录了太多的名字,他们更享受这种将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人踩入泥泞的感觉,他们甚至乐于将人随意践踏在地,将这些达官贵人的自尊践踏到体无完肤为止。
  这个寒冬,比往年更冷一些,那北风都如刀子一样。
  叶春秋终于回到了久别的家里,宅里很舒服,特别是见到妻儿的时候,生了孩子的王静初,除了如往的贤惠,更多了一股慈和,儿子倒是长大了不少,虽是在寒冬里裹着太多的衣服,可那样儿,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叶春秋,又怎么让叶春秋不喜爱?
  在暖和和的家里,陪着妻子说话,看着可人的儿子,似乎在外面感受到的压力,都被他们安抚得一干二净,而这些日子疲累也像是一下子被扫除了去。
  可惜的是,这难得的享受了只是一夜的时光,到了第二天,一封书信被送到了府邸,将沉溺在家庭温暖的叶春秋又拉回了府外那复杂的人和事里。
  这信是刘大夏送来的,请叶春秋去小酌。
  叶春秋看着请柬,不禁一笑。
  他不惧什么,若是鸿门宴,以叶春秋的剑术,不说能杀死多少人,但是至少能求自保,反而,他倒是很期待听一听这位声名显赫的刘公要说什么。
  于是叶春秋叫了仙鹤车,直接来到了刘府。
  依旧还是那一座庭院,在这白雪纷飞的冬天里,这里打理得很干净,却是显得有些简陋。
  或许有的人装着装着,就连自己都骗了,分明此人已经富可敌国,偏偏如此‘朴素’,叶春秋莞尔一笑,下了车,推开了门扉。
  过了柴门,进入了庭院,那草庐便在眼前,显得雅致,而这里倒是没有看到有仆从,以至于庭院前的雪覆盖了一切,也无人清理。
  叶春秋在这里留下了一道足迹,便听草庐中的刘大夏道:“请进来吧。”
  叶春秋走进去,看到了刘大夏,刘大夏的脸色很糟糕,糟糕透顶,一夜之间,他像是老了十岁,边上一个小炉子,炉中升着火焰,上头是一壶酒,酒水已经沸腾,可是刘大夏没有理会,事实上,他虽盘膝坐在蒲团上,可是搭在长案上的手却在颤抖,抖得很厉害。
  叶春秋上前,作揖道:“见过刘太保。”
  刘大夏吐出了一个字:“坐。”
  叶春秋也不客气,在一旁的蒲团坐下。
  草庐中便陷入了沉默。
  刘大夏不说话,叶春秋索性也不说,一直等了良久,刘大夏突然苦叹一声,道:“哎,真是万万料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夫到了晚年,晚节不保啊,老夫想了一夜,实在不明白,为何会输在你这黄毛小子的手里。”
  他在询问……
  显然,他依旧不甘心!是啊,他怎么甘心呢?明明顺风顺水,明明他占据着‘大义’,明明他自以为以他的名望,以他背后的利益网,就可以无视世间一切法律。
  毕竟当初的他,可是连天子都敢顶撞,毕竟他甚至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可是……他终究还是输了,而且是满盘皆输。
  他颓然,可是目中依旧是显露着不甘心。
  叶春秋在他眼里,本就是黄毛小子,可以说,他吃的盐比叶春秋吃的米还多,他过的桥,比叶春秋走的路还长。
  可是,当初那个胜券在握的他,为何最后是输在一个这样的毛头小子身上?
  叶春秋则是淡淡地道:“我就知道,刘公会来问这个问题的,若是不问,刘公定不会甘心。”顿了顿,叶春秋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道:“其实从一开始,刘公就必输无疑了,刘公不但不了解水师,也不了解倭人。”
  在大明朝里,有人对刘大夏说出这样的话,若是以往,刘大夏只会觉得可笑,他可和走私息息相关,怎么会不了解大海,不了解大船,不了解他暗中所蓄养的倭人,还有那常年打交道的倭国呢?
  可是现在,他却是再也没有耻笑叶春秋的资格……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永世不得翻身
  就算刘大夏的心里有多么的不想承认,却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耻笑叶春秋的本钱了,因为现实就是,他输了,虽是不甘心,却也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叶春秋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大夏,接着道:“刘公永远不会明白镇国府水师是何物,你们不过是一群只懂得追逐利益的私商罢了,刘公以为,我带着舰队去倭国,只是因为义愤吗?不,刘公,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从一开始的一切,都是为刘公所准备的圈套?”
  叶春秋很轻巧地反问了刘大夏一句,可是刘大夏听罢,身躯不禁猛地一震,眼眸深深地看着叶春秋,似是隐隐猜测出了什么,看着叶春秋的眼中浮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叶春秋此时并没有卖关子的心思,直接道:“以刘公的声望,谁敢质疑刘公和私商有染呢?要将你们连根拔起,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么想要抓到你们的把柄,就绝不在大明!在大明,你们深知自己的罪孽深重,所以只要你们咬死了自己奉公守法,谁也奈何不了你们,你们数十年的经营,参与者实在太多,牵涉实在太广,只要你们咬死了,朝廷也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说到这里,叶春秋看着神色变得复杂万分的刘大夏,顿了一下,才又道:“所以,想要入手,就必须在海外,而你们勾结最深的,就是倭人,你们自以为倭人与你们一条心,深以为倭人为了走私的利益,一定会和你们同气连枝,可是你错了,你看到了他们逐利的一面,却没有意识到倭人欺软怕硬的一面,知道我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袭击速浪吗?我对速浪的杀戮,不是因为我喜欢滥杀无辜,而是我要将倭国的脊梁打断,打到他们对我畏之如虎,打到他们绝望为止,你以为,当镇国水师这样做,倭人受辱,必定会愤怒,便会和你们同仇敌忾?可是你错了,当我足够强大时,倭人非但不会生出仇恨之心,反而会生出膜拜,他们没有恨,有的只是崇尚,诚如盛唐之时,国家强盛到无可匹敌的地步,他们便从身到心的生出折服之心。”
  “我在倭国时,就知道你们的私船既被全歼,势必会狗急跳墙,定然会想尽办法报复,祖宗之法,确实是个好主意,所以我便在倭国做了两件事。”
  刘大夏一直安静地听着叶春秋的话,可是叶春秋分明看到他的手抖得越加厉害。
  叶春秋却是不以为然地继续道:“这第一件,便是保障幕府在倭国的统治,使他们甘心为我所用。你看,足利殿下不就对我言听计从吗?因为对于他来说,保障镇国府水师的存在,已成了他的根本利益,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
  叶春秋又道:“这其二,便是索要五百万赔偿。”
  说到这里,叶春秋的唇边浮出了一抹自信的笑意,道:“私商的集团,实在太庞大了,想要让人下定决心,将你们彻底铲除,这个过程,不知要死多少人,即便是天子,怕是也难以下定决心,就算天子下定了决心,他的意志能够顺利的贯彻吗?”
  “所以,单打独斗是不成的,以一人敌十万人,春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去尝试。”
  “可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这个办法就是,创造出一个新的利益集团,对对抗旧的利益集团。”
  “水师……对于朝廷,甚至是镇国府里的许多人来说,不过是想借此来保卫海防而已,可是花费却是巨大,对于许多人来说,可有可无。可若是它能带来无尽的好处呢,人哪,有时总是目光短浅,他所能见的,毕竟只是眼前的事物,所以这一次,这五百万两银子,便是让人知道,水师所带来的,不只是安全上的保障,还有巨大的利益,诚如走私能带来巨大的好处,所以无数人为了保护走私,而宁愿铤而走险一样,现在对于许多人来说,为了保障镇国府水师的利益,他们亦会毫不犹豫的清扫任何一个拦在他们脚下的敌人。”
  “刘公可知道昨日厂卫拿了多少人吗?足足九百七十三人,除此之外,江南那儿,亦有锦衣卫开拔,会同魏国公,随时准备大开杀戒,若是以往,厂卫不会这样拼命的,就算是魏国公,也未必愿意做这种将人得罪至死的事,可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了,当陛下下了旨意,背后有无数的国公、侯爷,甚至是朝中的官员,甚至是宗亲藩王们,皆是一致希望这个旨意得以贯彻的时候,谁还敢敷衍了事?官官相护?呵……本来,是官官相护的,可是你们的这些官,若是还活着,另外一群官可就要吃糠咽菜了,你说,这官官之间,还能相互吗?这便是五百万两的威力,五百万虽是天文数字,可是真正分下去,未必就很多,可是我给的,却是一个希望,一个没有了私商之后,镇国府水师所带来的希望,每一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预期,而为了达成了这个预期,偏偏刘公你们这些人又成了他们的绊脚石,刘公想想看,陛下一道要彻查的旨意下去,会有多少人在背后使劲的鼓舞,拼命的摇旗呐喊?更有多少人希望刘公这些人死无全尸,永世不得翻身呢?”
  “我固然只是毛头小子,乳臭未干,可是刘公却是忘了,当我做了这两件事,我便不只是一个人,我的身后,是千千万万个等着宰了你们好回家过年的人,刘公和刘公身后的人,固然经营了数十年,可谓是树大根深,可是英国公难道没有经营上百年的家业吗?他在军中,乃至于厂卫,有多少门生故吏?还魏国公呢?黔国公和定国公呢?你们不好惹,而我们……更不好惹啊,所以,你们只有安心地去死,我们呢,才能吃香喝辣,我做了这两件事,你们早已输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王就是王,寇就是寇
  不知道是因为被叶春秋的话刺激到了,还是因为无话可说,刘大夏依然安静地听着,一直没有插上一句话,而叶春秋今儿却出奇的很有谈兴……
  叶春秋此时又道:“这一切,从水师建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可笑的是,刘公竟还自以为自己经营的家底够深,以为自己的人脉够强,其实……螳螂挡车的不是我,而是刘公啊,一个月,不,不需要一个月,可能这个时间会更短,所有牵涉到了走私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无论这些人名声多大,无论他们是怎样的豪族,无论他有什么显赫的官职,到了如今,或者说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注定要遭受这灭顶之灾,现在,刘公可明白了吗?”
  “成就刘公的,不是刘公自己,而是人性,人性贪婪,所以当刘公能保障那些人走私而得到巨大的利益的时候,那些人毫不犹豫地跟刘公站在一起,愿意和刘公一起,承担任何风险,即便是人头落地,也在所不惜。可是如今击败刘公的,并非是春秋,也是人性,同样是因为人性的贪婪,当刘公和刘公背后的这些人成为了其他人许多的人绊脚石的时候,就会有更多人恨不得将你们斩尽杀绝,恨不得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间。”
  一直静静地听着叶春秋说话的刘大夏,则是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到了这里,他那眼里的不甘,渐渐地化作了无奈和深深的恐惧。
  此时,他是那么的清楚,叶春秋说的是真话,到了如今,他任何的关系都已经用不上了,人家就是奔着赶尽杀绝去的,已经有那么多的人被捉拿,你动用任何关系想要脱罪,只是会死更多的人罢了。
  从前私商们是野兽,可是现在,他们只是羔羊,因为有一只的更大的猛兽,已经朝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呵……”终于,在安静了很久后,刘大夏突然一笑,只是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绝望,道:“成王败寇而已,老夫输了。”
  叶春秋却是摇头道:“不,王就是王,寇就是寇,你们注定了就是一群害民的蠢虫,是一群见得光的盗贼,你们该死,贼就是贼!”
  刘大夏已经没有心思去和叶春秋斗嘴了,他喃喃道:“老夫从前的时候,也曾和镇国公一样,那时候老夫信圣人说的话,老夫也深信自己可以以天下为己任,想要做出一番有利于天下之事,可是……世间太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现在回头去看,从前老夫曾是所厌所恶之人,不正是现在的老夫吗?人哪,迟早都会变成自己所厌恶之人的,老夫是如此……”他说到这里,沉默了很久后,才他抬眸接着道:“镇国公将来也会如此。”
  “是吗?”叶春秋却是不甚在意,只轻轻一笑道:“或许吧……”叶春秋眼眸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泽,而后他站了起来,徐徐道:“其实你还是错了,世人多爱名利,我叶春秋也爱,可是我要牟利,并不需要变成那种样子就可以,我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也有享用不尽的富贵,不必像你这般可笑,你是你,我却是我。”
  当叶春秋说完这番话,在这草庐外,已有无数的脚步声传来,靴子踩在雪地上,所带来的沙沙声越来越急促。
  叶春秋的脸上含笑,只是那笑带着几分嘲讽。
  而刘大夏却是面如死灰,他看向叶春秋道:“老夫自认并没有做错什么,这天下的人,不都是如此吗?你们逐利,我也逐利……”
  “你以为,你叶春秋又高尚去了哪里?为了利,你也会不择手段,呵……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你看这庙堂上,哪一个不是豺狼,谁又是干净的?哈……哈哈……”
  脚步已越发地急促,直到猛地一下,柴门从外被人狠狠一脚踹开,一股凛冽寒风席卷进来。
  乌压压的校尉们正待要挺刀冲进来,却是猛然见到了一身蟒服的叶春秋,面色顿时骇然,连忙垂头,纷纷拜倒。
  叶春秋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幽光,他淡淡地道:“不必多礼,你们做自己的事吧。刘大夏和我,并无什么干系。”
  那为首的锦衣卫千户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旋即站起,朝着刘大夏厉声喝道:“刘大夏,你东窗事发了,现在卢文杰诸人,俱都证实你走私通倭,随我们走一趟吧。”
  身后无数的锦衣卫涌进去,毫不客气地将刘大夏拿住,刘大夏正色道:“我……你们就不怕拿了老夫,而导致天下人的议论吗?”
  啪……
  那千户一巴掌直接摔在了他的脸上,森然道:“老狗,住嘴!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多废话!”
  这一巴掌,瞬间在刘大夏蜡黄的脸上留下了刺红的指印。
  刘大夏却是到了这时,才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叶春秋,像是再想说些什么,却很快被人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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