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324部分在线阅读
蒸饼有些硬,羊羹放得盐多了一些,有些难以下咽,连王守仁都有些吃不消了,忍不住皱着眉头对叶春秋道:“春秋,这厨子该换一换了,这样好的食材,尽给他们这样糟蹋,看着心痛。”
叶春秋却是很愉快地剥着鸡蛋壳,嘴边带出一抹神秘的笑意,摇头道:“不能换。”
而后他朝王守仁眨眨眼道:“我这是故意的,食材丰富,是为了补充大家的体力,可若是做成美味佳肴,会如何?现在我们是在营中操练,将来要外出作战呢,难道还能把厨子带到一起?这菜肴难吃一些,对大家没坏处,将来大家啃着腌肉、肉干、比石头还硬的蒸饼时,方才不会觉得糟糕。”
王守仁微微愕然了一下,而后像是恍然大悟的,忙是谨慎地朝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都蹲着另一边扑哧扑哧地喝着羊羹,还好没人听到,而他不禁哭笑不得……
但是他却觉得,叶春秋的安排,的确是很有道理。
大家操练得饿了,自然饥肠辘辘,而后是饥不择食,这每日丰盛的伙食,能填饱他们的肚子,还能补充他们操练的体力,至于口味,那就不必提了,这样也好,不能娇生惯养。
于是王守仁不禁感叹道:“能寻到这么个厨子,也算是难得了。”
叶春秋噗嗤笑起来:“这是专门经过遴选出来的,百里挑一、劣中选劣。”
“……”王守仁很难接受叶春秋的理念,瞧他笑得很灿烂,再看看手中硬巴巴的蒸饼,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上午乃是炼体的操练,经过三个月之后,叶春秋将炼体术升级了,也就是说,若是从前,这炼体术只是简易版,那么现在,炼体术则成了简易2.0威力加强版,现在的叶春秋,说是剑术大师也不为过,他虽然不至于自创什么剑术,却已有了对现有的功法进行改良的能力。
所有人都卸去了板甲,开始会操,新的动作又是一种万千蚁虫蚀骨的感觉,只是一炷香,许多人就已是疲惫不堪,脸色烫红,可是当叶春秋以身作则,连年纪较大的王守仁都亲自示范,坚持着不肯松懈的时候,却是无一人怠慢。
长久的军营生活,使他们再多的苦也习以为常,一次又一次打破了忍耐的底线,除了令他们脱胎换骨,更使每一个人都变得‘木讷’起来,这种木讷,即是一种惯性,仿佛恩师让他们做任何事,他们都不会去想,这样做有没有意义,这样会不会太苦,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操练,如何操练得更好。
足足一个上午,当叶春秋热汗腾腾地开始舒展了一下筋骨,梆子声也响了起来,所有人第一个反应就是纷纷席地倒下,一个个东倒西歪,仰天喘着粗气,直到开饭的梆子声响,一下子提醒了他们,饿了,而且很饿,然后一众人呼啦啦的回自己营房拿着自己的碗筷,一溜烟地往饭堂里冲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不与傻瓜论短长
足足半月,直到元宵,叶春秋大多时候都在营中度过,做人将心比心,将门生们丢在营里操练,自己却躲一边,叶春秋不免于心不安。
等过了元宵,鞑靼人终于来了,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前来巡营,主要是教授镇国新军迎接外使的礼仪。
叶春秋让王守仁前去接待,自己则关在营里构思着冲床和铣床,有了高温的熔炉,就得有生产的机械,眼下的水力锻机虽然够用,却必须做到精益求精才好,毕竟现在只是冲压一些最基本的板甲零件,而将来,有太多太多要做的事。
到了正午,叶春秋得知礼部和鸿胪寺的人未走,便信步去那儿拜谒一下,刚到帐外,便听到了谈笑的声音。
“不错,不错,赵大人高论,后主若不失国,岂有这凄凄惨惨切切,下官偶得一诗,也颇为有些意味……”
“快,快吟来听听,张郎中看中的诗,想必是不会差的……”
众人不禁笑了。
当叶春秋走进去的时候,便见王守仁忝居在末座,其余是几个绯衣的官员,各自坐定,捋着长须言笑。
其中一个,还是叶春秋的老熟人,鸿胪寺的主客郎中张仪,当初他维护倭使,对叶春秋很有意见,此后因为叶春秋暴打倭使,他还据此上了几封奏疏,可惜没有得到大家的共鸣,最后也就作罢。
见了叶春秋一身银甲携剑进来,几个官职卑微地要起身行礼,唯有礼部的郎中和鸿胪寺主客郎中张仪依然安坐。
叶春秋与众人见了礼,道:“诸位大人入营,招待不周,还望恕罪。”
这礼部郎中一看就是老好人,带着笑意道:“哪里的话,正好来你这儿躲躲闲,听一听诸公高论。”
叶春秋抿嘴淡笑道:“难得诸位大人有此雅兴……”
官场上的这一套,叶春秋再熟稔不过了,行礼如仪,说话也使人如沐春风,他正待还要说,坐在一旁的张仪却是面带笑容,突然打断了叶春秋:“叶修撰何故带甲来见?”
他这一问,帐中的气氛不禁尴尬起来。
确实……叶春秋乃是修撰,不过他是兼任传奉的参事官,因而在此练兵,可是按理来说,叶春秋理当头戴乌纱,穿着麒麟服来见才适合。
只是有时大家不会很在意,所谓的礼节,本就是如此,大家只需知道,人家没有对你不尊重,也就不会去在意了。
不过张仪却是心里依旧带气,他依然对叶春秋杀倭使之事怀恨在心,现在见叶春秋风生水起,遇到机会,便不免想要讥讽一句。
你看,今日在座的,可都是礼官,结果你却一身戎装来大煞风景。
众人都尴尬地笑了笑,觉得张仪的话不合时宜,不过仔细想想,又不好为叶春秋说话,这很好理解,若是闹起来,这件事传出去,难道堂堂礼官可以无所谓叶春秋的失礼之处吗?
士林清议变幻无常,谁知道大家会不会因此而抨击叶春秋有失礼之处。
张仪含笑看着叶春秋,目光却带着咄咄逼人的锐气,他是鸿胪寺的主客郎中,品级比叶春秋高一些,最重要是看不惯叶春秋,训斥一下叶春秋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王守仁小心翼翼地看向叶春秋,他知道叶春秋此时肯定是有些委屈的,却不知春秋会不会因此而震怒,反而做出更加失礼的举动。
孰料叶春秋只是莞尔一笑:“我若不为此,张大人哪得坐谈?”
一语而出,张仪脸色骤变。
我如果不穿着铠甲,不带着宝剑,不想着保家卫国,你还能够在这样舒适和轻松的环境下与人清谈吗?
这句话,既带着讽刺,又表明了叶春秋的志向,一句坐谈,更是将他不知人间疾苦,不晓边镇烽火连天,却在此大言不惭、高谈阔论的嘴脸毕现出来。
张仪恨不得立即跳出来反驳,可是偏偏,他竟是发现找不到说辞,何况继续据理力争,似乎也只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索性厚着脸皮不曾听到叶春秋这句话的样子。
这时,礼部郎中发挥了老好人的本色:“急报已经传来,小王子率五百精骑,已至宣府,他们马快,也就三日之后便可抵京,本官奉刘公之命,特来巡营,见镇国新军有章有法,军纪森严,阵容整齐,料来是不成问题的,刘公的意思是,新军既要有礼,也当有节……”
张仪禁不住插了一句:“就怕节太多,礼却少了,镇国新军万不可闹出什么事端,如若不然,叶修撰,这个责任你得担着。”
叶春秋没有理他,反而客气地对这礼部郎中作揖道:“多谢大人指教,下官定不辱使命。”
这郎中捋须道:“好说,好说,都是效命而已,叶修撰的新军,早已闻名遐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见一旁的张仪被叶春秋冷落,怕张仪又说什么怪话,又要闹出什么争执,可就不太好说了,便道:“好啦,我等也可回去交卸使命了。”
他站起来,带着诸官告辞,叶春秋送他们出了辕门,张仪心有不忿,便径直先坐上了轿子,礼部郎中却很尴尬地一笑,朝叶春秋道:“叶修撰,不必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老夫素知叶修撰为人坦荡,才识过人,自也该是胸襟宽广。”他深深地看叶春秋一眼,道:“人活在世上,总会遇到几个使人不快的人,习以为常便好。”
叶春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大人指教的是,下官定当铭记在心。”
这郎中点着头淡然一笑,打起精神道:“不必相送了,三日之后,朝阳门见吧。”
这一干礼官各自上轿,鱼贯出了辕门。
王守仁随叶春秋一道在此相送,原料叶春秋定是怒气未消,却见叶春秋面上若平常一样,只是目光沉着地看着去远的车轿,这身穿着银甲的少年,舒眉抿嘴,一双眼眸依旧清澈,白茫茫的雪映射在他的瞳中,那瞳中黑白相间,犹如烛火下的明珠,褶褶生辉。
第六百六十六章
可汗入朝
三日之后,叶春秋被紧急的召入宫中,原本清晨的时候,就理应带队去朝阳门迎接使臣的他,此刻却匆匆地赶到了暖阁。
眼下刚刚开春,宫中也多了几分春意,树上生了新枝,处处可见别致的绿芽。
朱厚照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招募叶春秋入宫,令叶春秋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只好让王守仁带队,随礼官同往朝阳门,自己则是到了暖阁,便见朱厚照一脸值得玩味地刷着自己的金甲。
叶春秋行了礼,朱厚照则是朝他眨眨眼,道:“叶爱卿,鞑靼的小王子来了吗?”
叶春秋便道:“陛下,怕是要正午才到。”
朱厚照又朝他眨了眨眼:“朕就知道。”他放下了毛刷子,话里多了冷意,道:“朕已传旨,今夜在宫中设宴款待小王子,你陪着朕身边,与朕一起看看这个小王子是何方神圣吧。”
叶春秋大致是知道这小王子的身份,自然是从光脑中得出的。
他幼年被人扶上汗位,在三十年前成为鞑靼部的首领,名叫巴图蒙克,此人是个极有雄才大略之人,很快就制服了鞑靼内部的权臣,同时将同为蒙古的瓦剌部吞并,迫使参与的瓦剌人不得不西迁,而今几乎算是一统蒙古草原,势力从辽东延伸到大漠极西之地。
当初他攻伐瓦剌部时,曾和大明议和,当时的弘治皇帝见他‘真心’依附,听他自称自己是大元大可汗,竟也许之,等于是承认了他大元可汗的身份,于是大明开了边贸,与鞑靼人互市,谁料到等到瓦剌人被鞑靼人吞并,这位‘大元大可汗’立即起兵,开始突袭大明各处边塞,弘治朝时,朝廷就曾为这小王子而搅得心神不宁。
想当年,弘治皇帝与大臣商讨对付小王子的对策,年纪幼小的朱厚照就陪在一旁玩着弘治皇帝的印玺,关乎于这个人的事迹,他也可谓是耳熟能详。
今日,即将要面对这个人,朱厚照显得有些激动,又有些天然的畏惧感,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当初自己的父皇与大臣们商议此人时,面上的忧心。
他曾立下宏愿,终有一日要打败他,可是当这个人抵达京师的时候,却还是令朱厚照不禁生出了隐隐的胆怯。
似乎这个时候,只有叶春秋作陪在他身边,方能使他心里舒服一些。
叶春秋看出了朱厚照的心思,索性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很能理会朱厚照的感受,这半年待诏的时间里,朱厚照只是随口就提过此人许多次,由此可见这个小王子对于朱厚照来说,记忆尤为深刻。
既然如此,叶春秋也就没什么好说了,不过他心里不免会想,陛下不是想拉自己来壮胆吧。
叶春秋狐疑地看着朱厚照,朱厚照缄默无语,想着心事,这使叶春秋不由轻轻叹息:“陛下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此时,他似乎忘了,自己比朱厚照还要年轻两岁。
正午的时候,朱厚照赐膳,第一次在宫中用餐,叶春秋颇为期待,可是等那御膳呈上来,叶春秋顿时倒了胃口。
宫中的膳食,讲究的是排场,什么是排场呢,无非是大小多少味菜,供奉多少汤,又需多少糕点;陛下一声令下,这些膳食便要从尚食监里端来,因而尚食监为了及早有所准备,往往这菜是早就做好了的,而后放在温火里慢慢地温,等到一声令下,再由人装入锦盒,由尚食监步行三四里送到御前。
在叶春秋看来,这世上无论是什么菜,还是刚刚出锅的最合口味,而一旦温得久了,和隔夜菜没什么分别,叶春秋只是食而无味地吃了一些,便到一边拿起瓜果来吃,朱厚照也没多少心情用膳,亦是勉强吃了几口,便挥挥手:“撤了。”
就这样等到了下午,在前殿,宴会已是开始准备,这一次赴会的,多是内阁和各部的一些重要大臣,还有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因为只属于私宴,所以并没有在三大主殿举行,而是在一处偏殿。
朱厚照和叶春秋及早到了那儿,等到阁臣和部堂们都到了,叶春秋忙是去行礼。
刘健今日的心情还算不错,捋须和叶春秋开了句玩笑:“叶修撰这又是打算要和番人一较长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