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2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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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听了,只是微微冷哼:“此事,朕也有耳闻,朕要问你们,当时你们几人在场?”
  这副使道:“八人。”
  朱厚照接着道:“叶爱卿出来。”
  叶春秋出班,躬身道:“臣在。”
  朱厚照看他一眼:“朕来问你,当初你有几人在场?”
  叶春秋道:“只有臣一人。”
  朱厚照不禁笑了,抚案道:“倭国副使,你们八个人在场,叶爱卿只有一人,你却说叶春秋将人打得奄奄一息,你当朕糊涂吗?”
  这副使不禁哑然,老半天方才羞愤地道:“倭国乃是礼仪之邦,久沐王化……”
  朱厚照摇头道:“可是朕却听说,你们倭人历来好勇斗狠,否则这倭寇哪里来的?”
  这副使原本自以为得计,一面让足利义文假装奄奄一息,就是为了博取同情,而另一方面,又在此泣声而告,本以为对方只是个小小翰林,事情很快就可以有个结果,毕竟大明对于各藩的态度历来都还算宽容,只要表现出愿意尊奉的态度,有任何要求,这朝廷总会不计得失的予以满足,可是这副使万万料不到今儿却是碰到了钉子。
  朱厚照这口不择言的话,深深刺伤了倭国副使的自尊心。
  提到了倭寇,这就等于是说倭人都是贼,前头又说八九人打不过一个翰林修撰,更是带着满满的嘲讽。
  这副使脸色大变,一时说不出来。
  只是诸国藩使本来是看热闹的态度,现在却是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大明皇帝突然对倭使声色俱厉,这难免会使人联想到,是不是大明朝廷对于藩国的国策发生了什么变动?甚至一些想看倭人笑话的藩使,此刻也是担心着,大明是礼仪之邦,所谓礼仪之邦,就是平时虽然极尽友善,可是一旦改换了某些国策,口头上都难以看出什么,可是一些细节之中却可从中推敲。
  这一次倭国国使足利义文倒是被打得够惨的,且不说到底是死是活,可是那眼珠子被直接打爆却是许多人都知道的,那前去诊治的御医据说看到那惨状也是目瞪口呆,可是大明天子竟还出言讽刺,这……
  这副使叫贺茂清,足利义文作为征夷大将军的儿子,对大明的情况并不太清楚,所以此番入朝,自然需要一个对大明了解的人来作为副手,事实上倭人与大明之间的互动,大多是这副使贺茂清负责,至于足利义文,更像是做个样子。
  现在足利义文被打成如此,作为副手的何茂清自知无法回国交代,若是不严惩这叶春秋给足利义文出气,他这个副使是无法转圜过去的。
  可是大明皇帝的态度,完全是一副为了叶春秋而不顾与倭国邦交的态度。
  何茂清心中震怒,又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足利阁下的先祖足利义满殿下,曾被大明洪武皇帝敕命为日本国王,大明皇帝陛下,这足利义文阁下的身份与大明的郡王无异,而今为大明上国一修撰痛殴羞辱,下臣必定回去禀明国主……”
  朱厚照显得很是不耐烦,道:“去禀明吧,还有谁有事要奏吗?”
  殿中的百官都觉得朱厚照的话有些不太合适,不过当着藩使的面,却是不好说什么。
  何茂清顿时老脸一红,自己几乎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在乎。
  这大明的新天子,显然和那大明的先帝态度完全迥异,他们的先帝在时,对于藩国诸事,态度虽不算亲昵,可是给予的待遇却是优渥。
  贺茂清心里反而有些慌了,他看了一旁的叶春秋一眼,突然咬咬牙道:“陛下,下臣还有事要奏,我下国,若是遇到争端,往往武士之间,比武一决高下,现在下国受到了羞辱,下国有一剑士,此番也随足利义文阁下来朝,他乃征夷大将军家中武士,愿为家主向肇事的叶春秋挑战,恳请陛下成全。”
  他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这几乎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事实上,他知道这个翰林手段不弱,这一次一个小翰林居然当着七八个倭人将足利义文打成这个样子,本就使倭国蒙羞,倭国人历来好勇斗狠,此事若是传回国去,怕又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于是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无论如何,既然这大明无论如何都要袒护叶春秋了,那么索性就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提出了决斗之后,心中一定,便又道:“久闻翰林叶春秋乃是上国剑道高手,下国武士源义正,乃是下国剑圣源义经之后,亦是足利义文阁下的剑道老师,此番也随足利义文阁下入朝,愿意领教上国的剑道。”
第五百七十二章
破罐子破摔
  叶春秋曾与人比剑的事,贺茂清也是略有耳闻,眼下大明朝廷不肯惩罚肇事者,他便想用这样的方式杀死叶春秋。
  朱厚照对此倒是来了一些兴趣,他眯着眼,却是看向叶春秋道:“叶爱卿以为如何呢?”
  叶春秋其实对于这些倭使的手段,早已心知肚明,不过朱厚照庇护自己,料来他们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将那足利义文打轻了,现在听说倭人要比武决斗,叶春秋心里一笑,行礼道:“臣乃翰林,此前确实也和人有过决斗,不过那时,臣年轻气盛,而今已是朝廷命官,岂敢与人争斗?这等决斗,本就是下乘,我大明礼仪之邦,臣更是翰林清贵,岂可与倭国武士决斗的道理?”
  虽然说了很多,弯弯绕绕的,可是贺茂清却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句话:你们不配。
  贺茂清差点没气得吐血。
  朱厚照倒是露出了一脸的遗憾之色。
  反是刘健、谢迁二人脸上带着嘉许之色。
  那一夜的事,刘健已经大致知道了,自然知道错的不是叶春秋,也正因为如此,那足利义文被打了个半死,他依旧是表现冷淡,今儿陛下说话带刺,他也没有出面转圜,原以为叶春秋年轻气盛,又像当初他还未任命官职的时候那般和人私斗,心里不禁担心,觉得这样一闹,怕会惹出什么笑话,可是叶春秋断然否决,刘健不禁会心一笑,这个叶春秋,果然比以往要稳重多了。
  贺茂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只好咬牙切齿地道:“好,很好,大明皇帝陛下,下臣身体不好,能否容臣告退,过了几日,下臣自会率使团回国,下臣……告退。”
  他说罢,很是不客气,其实某种程度来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表现这种硬气了,倭国乃是海外之国,并不担心大明挑起什么战争,而这大明自诩是礼仪之邦,即便是两军交战,也是不斩来使,倭国向大明纳贡称臣,无非是希望得到赏赐而已,毕竟大明富有四海,可是现在看来,大明皇帝根本不将他们当一回事,甚至当众羞辱,自然也就索性撕破脸皮了,而你又不能斩杀来使,还怕你不成?
  他冷冷一笑,竟是堂而皇之,甚至临走时瞪了叶春秋一眼,也不等朱厚照准许,便动身而去。
  朱厚照脸色一变,他是最好面子的,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不禁显出怒色,偏偏这时候,又发作不得。
  百官们见状,也多是觉得倭使无礼。
  只是那些藩使,却各有各自的盘算,似乎觉得倭人太过,可是大明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制手段,这天朝上国……
  朱厚照这时长身而起,呵呵一笑道:“朕乏了。”只一句朕乏了,便甩袖而去,将这满朝文武和藩国使臣统统都丢到了一边。
  崇文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倭使的无礼,显然挑衅到了朝廷的威严,只是对方如此,尚未递了国书就要扬言回国,分明是破罐子破摔了。
  天子固然走了,可是廷议却还要继续,刘健倒是稳重,脸色看不出喜怒,正待出班询问何人还要奏事,却有宦官在朱厚照走了之后小跑而来:“陛下口谕,请叶春秋去暖阁。”
  “……”
  叶春秋对于倭使的事,其实并不在意,这所谓的邦交在他心里,其实不要也罢,倭人图的不过是利而已,朝廷许之重利而换来所谓万邦来朝的名声,显然在叶春秋看来并不值当,现在陛下有请,叶春秋便朝刘健行了个礼,刘健朝他点头,叶春秋方才动身随那宦官赶到暖阁。
  原以为这一刻,朱厚照必定会勃然大怒,谁晓得暖阁里的朱厚照却是对着一幅舆图发呆,叶春秋凑上去,却是一副东南沿岸和倭国的舆图,朱厚照冷冷地看着舆图,一面道:“叶爱卿,南倭北虏,朕非要将他们解决掉不可,这倭人实在可恨,呵……亏得洪武太祖皇帝还敕了那足利日本国王,谁料……他们在京师不法,还敢给朕脸色看。”
  他抬起眸,认真地看着叶春秋道:“你本该许下他们的约战,给朕好好出一口气。”
  叶春秋虽然比朱厚照年轻,却显得比朱厚照淡定:“陛下,臣乃上国翰林,那约战的不过是个下国的武士,臣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没有任何意义。”
  朱厚照便道:“朕也知道,只是气不过罢了,呵……惹得朕急了,要不朕玩一票大的,将这些使节统统杀个干净。”
  叶春秋也只是摇摇头,抿嘴不语。
  他知道朱厚照说的只是气话,不杀来使,这已是老祖宗的老祖宗就已约定好的规矩了,表面上似是宽厚仁慈,实则却是,把那些人杀掉,除了泄愤之外,反而会引起更多的麻烦,这个时代,最讲究的就是道义,若当真将这些倭使杀了,且不说两国交恶,最重要的还是从今往后,谁还肯相信你的诚信,往后谁敢遣使而来?
  这种约定成俗的规矩贯穿古今,乃至于在后世,依然如此。
  朱厚照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了,却还是气愤难平:“你没看到那倭国副使临走时的样子吗?他……他好大胆子,不经朕的允许,当那崇文殿当做是青楼酒肆吗?他还朝朕瞪了一眼呢,呵……”他狠狠的一拳拍在舆图上:“朕算明白了,这些藩使,若说是真心臣服,只怕也是未必,他们不过是各怀心思,只想着从朕这里得到好处罢了。”
  见叶春秋不语,朱厚照奇怪地看着叶春秋道:“难道叶爱卿不生气吗?”
  “陛下,这些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何气之有?”
  朱厚照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叶春秋平心静气地道:“敢问陛下,我大明是否可以影响藩国军政事?”
  朱厚照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叶春秋又道:“那么再问陛下,我大明有讨伐不臣的能力吗?或许文皇帝时有,可是自土木堡之变后,军纪逐渐败坏,卫所更是糜烂,那么臣敢问,现在还有吗?”
第五百七十三章
畜牲不如
  看着朱厚照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叶春秋露出了一脸就是如此的神色。
  叶春秋淡淡一笑,徐徐道:“那么……陛下,这就是了,既然大明对他们没有威胁,他们何故要来入贡?尤其是这倭国,孤悬海外,所图的无非是大明的宝货而已,一旦他们无所图的时候,自然也就露出真面目了。陛下想要使藩国真心臣服,怎么能指望所谓的王恩和教化呢?所以臣早已料定这些人本性如此,如何会气?”
  朱厚照重重地又叹了口气,才道:“朕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叶春秋很能理解朱厚照的心情,事实上,或许那些老成谋国者总能看淡这样的事,因而才会不喜不怒,可是朱厚照,终究是个真性情、直肠子的少年罢了。
  朱厚照接着便又对着这舆图发呆,心里却是郁闷不已,最后道:“朕还是去坤宁宫看朕的太子了,这些烦恼的事,暂时先丢一边吧,叶爱卿,你告退吧,今儿不用待诏了,你也不必回待诏房去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儿朕再传召你。”
  叶春秋便告退出去,既然陛下吩咐自己不必去待诏房,索性径直打道回府,出了午门的时候,恰好那倭国副使贺茂清竟还没有走,原来是鸿胪寺的差役是一并等到散朝之后来接藩使们回鸿胪寺的,现在时间还早,接送的人还未来,这外头就是御道,甚是冷清,他没有车马,便索性在这里等。
  见叶春秋从午门出来,贺茂清有些错愕,接着冷冷一笑,也不和叶春秋打招呼。
  叶春秋更是懒得理他,直接准备步行回家。
  见这少年翰林徐徐走向御道,贺茂清眼眸锋利的看着叶春秋的背影,突然在后道:“叶修撰……呵……”
  他本欲嘲讽几句,反正这一次足利义文阁下的事已经无法交代,和明廷撕破了脸皮,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谁料叶春秋理都不理他,已是径直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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