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1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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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魏晋之风
  内阁里,今儿当值的只有三个阁老,除了焦芳昨夜当值,清早就回去谢了,内阁里主持大局的,便是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人。
  今日没有什么大朝会,所以还算清闲,批阅了一些奏疏,刘健便开始有些疲乏了,约了李东阳和谢迁二人到耳室里去喝茶。
  书吏们将早已准备好地茶水递上,北京城现在已经有些冷了,谢迁有老毛病,只要天气一冷就免不了咳嗽,所以刘健命人端了两个火盆子放在谢迁的脚下,刘健笑吟吟的呷了口茶,便开始说一些闲话,他们三人,都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合作了十几年,早就彼此熟稔了,平时也还相互友爱,因而聚在一起,并不只是说公务,一些道听途说的趣事也会说一说。
  本来李东阳说着北京城东市那儿出现的怪事,说是一个婴儿居然牵着牛招摇过市,人人称奇,倒是谢迁突然道:“那叶春秋近来作了首诗,是老夫一个门生自南京修书提及的。”
  一听到叶春秋,刘健和李东阳都没有说话。
  谢迁徐徐念道:“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
  念到这里,刘健和李东阳都没有露出有兴趣的表情,这种诗,很普通嘛,倒是不至于惊世骇俗。
  谢迁又念了几句,依然没有让刘健和李东阳提起太大的兴趣。
  谢迁这时,眼里掠过了一丝笑意,继续道:“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最后一句……倒是有点儿慨然的意味了。
  不过……
  刘健不禁失笑:“哎,现在的读书人大抵都是如此,总是为了求名,立意一些忧国忧民、不求富贵的诗词;这种人,老夫是见得多了,无非……就是显得自己像是个淡泊名利的高士罢了,可惜……而今是大明朝,又不是魏晋朝,可是呢,人人却想要效仿那魏晋士人的风骨一样。”
  刘健一言出口,李东阳和谢迁都是莞尔。
  他们可不是那些动不动就头昏脑热的读书人,毕竟宦海沉浮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和事不曾见过,那些自诩忧国忧民的诗词,见得多了,叶春秋这首诗配合他的行为确实颇有震撼力,不过比叶春秋更欺世盗名的人更不知见了多少。
  刘健一句魏晋之风,便算是为叶春秋的诗定了性。
  无非就是要名声罢了,魏晋之风的人爱清谈,也爱自己的羽毛,才会有这么多所谓的高人雅士。
  这叶春秋大抵也是如此,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本质没什么区别。
  刘健不喜欢这样言行不一的人,每日的案牍劳碌,早已让他不胜其扰,他深知为政的艰辛,不是这种夸夸其谈的人所能应付,这样的人,靠着一张嘴巴博得满堂喝彩可以,可若是当真要做了官,多半就不成了。
  谢迁莞尔笑了笑,他对叶春秋的行为也不甚认可,当然,这和自己的那位远在南京的门生颇有关联,那邓门生已经修书来汇报了一些杭州的情况,无非是都司上下的人都已查办,除此之外,不免要提及叶春秋了。反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不出什么理由。
  反是李东阳客观一些,不过李东阳素来心思深,面上的神情和心中所想并不一致,也跟着莞尔笑了笑。
  “刘公,无论如何,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其实也算是出彩,终究是少年人,不必过多苛责,老夫……”李东阳捋须,含笑道:“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怕比他还盛气凌人一些,刘公勿怪。”
  刘健喝着茶,老神在在道:“老夫并非是责怪叶春秋,只是觉得这朝野内外言行不一致的人多了一些,能始终如一的却少。夸夸其谈之辈多了一些,可是肯脚踏实地的却是少。叶春秋能平倭,这是运气,不过那边报捷的奏疏,实在有点耸人听闻了,老夫看着吓了一跳,呀,这叶春秋怎么瞧着有三头六臂似的。”说到这里,刘健苦笑摇头:“历来这种事,老夫见得多了,其实也是见怪不怪,只是好端端的一个功劳,偏生竟成了一出戏文。”
  正说着,有宦官道:“陛下请三位阁老入暖阁坐议。”
  刘健三人面面相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太子刚登基的时候,是学着先帝一日两朝,过了半月不到,就说自己丧父,心中悲痛,于是改为了一日一朝,结果到了正德二年,又成了两日一朝,现在更不像话,隔三岔五就是说旧疾复发,开始还有理由,后头索性连理由都不找了,一言不合就躲起来,就是这样任性。
  似今日这样主动请刘健等人去暖阁议政的,却属于破天荒的事。
  刘健打起精神,露出宽慰之色道:“噢,好极了,宾之、于乔,我等这就面圣去吧。”
  三人匆匆步行到了暖阁,刘健有些吃不消了,被谢迁搀着进了暖阁,果然看见正德一身冕服,头戴通天冠,精神奕奕的高坐等候,三人行了礼,朱厚照爽朗的道:“三位师傅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嗯,朕这几日脚疾好了一些,心中挂念着三位师傅,这些日子,都是三位师傅为朕分忧,让朕得以好生养病……”朱厚照在这里顿了顿,眼中掠过了一丝促狭,因为他看到三个师傅都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为自己的病情担心,于是他不免有些得意,不管怎么说,朕还是挺聪明的,三个师傅都被自己骗到了。
  他接着道:“而今朕既然大体已经痊愈,也该见一见三位师傅了。”
  刘健微微笑道:“陛下龙体康健,实是幸事。”他顿了顿:“陛下久未临朝,近来虽然国家相安无事,不过……”
  朱厚照立即便想打哈欠了,他忙道:“刘师傅,事要一件件的议才好。”他一面说,一面拿出一封书信:“先议这一件,今儿实在是稀罕,太稀罕了,你们看了就明白。”
  刘瑾小心翼翼的拿了书信,送到刘健三人手里传阅。
第二百六十四章
抗旨
  刘健心里堵得慌,方才还觉得这陛下收敛了一些呢,噢,原来是有的放矢啊,他拿起书信,不看还好,一看却也是诧异不已。
  “臣闻君命如山,却又听人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陛下下旨,加学生叶春秋以恩荣,学生感激涕零,转念又思,学生何德何能,尺寸之功,竟也敢享禄位之厚,臣不敢接旨,非抗旨而不尊,实是心有难言之隐也……臣母出身轻贱,为人薄鄙,乡人侧目,族中尊长,亦多有微词,而今陛下加封臣以厚禄,于臣来说,却是寝食难安,臣只听说,母凭子贵之言,而今臣之生母虽已过世……”
  抗旨……
  叶春秋抗旨了。
  他居然不要封爵,不要禄位,振振有词的请求朝廷封他的生母孙氏为夫人,当然……他还有一些不太合理的要求,那便是既是加封,只怕族中亲长颇有微词,毕竟这是行政命令,所以连两面讨好的法子也想好了,如果朝廷能够再给族中的亲戚一些好处,那就再好不过了,比如他还有个堂兄弟,叫叶俊才,嗯,素来好武,有一些气力,若是能充入军中,就再好不过。
  这家伙……
  胆子很大。
  而且脸皮还厚的可以。
  不过刘健看了,老脸也不禁微红,他方才还说叶春秋这个小子是贪慕虚荣呢,他那首诗,不过是夸夸其谈。
  可是……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呀……人家这是当真不要封爵啊。
  大明朝已有百来年,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人,自己的爵位都没有,却是请给他母亲一个名分。
  那么……这封侯还真非他的意,那首诗,竟还真是他的本心吗?
  刘健没有说话,将书信传阅给了谢迁,谢迁也是震惊不已,不由道:“抗旨不尊……这小子胆子肥得很。”
  等李东阳看过之后,却是很淡定的将书信交还刘瑾,而后淡定自若道:“抗旨不尊,是大罪,不过……他是平倭功臣,朝廷刚刚锣鼓喧天的宣扬了他平倭的事迹,怎可转眼就加罪于他。何况……他是为母请命,这是孝道啊,国朝已历百四十年,不曾加罪过孝子。”
  李东阳一番话,便已将抗旨不尊的罪名挪了开。
  平倭的功臣,还是个孝顺的儿子,这样的人都要加罪,那在座诸人就都是猪脑子了。
  刘健也微微颌首,他对叶春秋的印象总算好了不少,一个有孝心的人,总不会太坏的,而且为了自己的母亲,而拒绝了封爵,不卑不亢,很是难得,扪心自问,若是这爵位落到自己的头上,自己能断然拒绝吗?
  他沉吟片刻,道:“陛下,李学士所言有理,孝,德之始也,朝廷以孝治天下;叶春秋虽是抗旨不尊,却也情有可原。”
  朱厚照见三个阁老异口同声,心里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这叶春秋不太按常理出牌啊,一言不合就抗旨,好似打击了自己的权威。不过……这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在师傅们面前,他不敢擅专,便道:“那么依着师傅们所言,理当如何?”
  刘健举重若轻,只稍稍片刻,便当机立断道:“虽然不能加罪,可此子言行终究还是孟浪了一些,所以立即虢夺他的封爵,依旧仍令他为庶人;不过念在他的孝心,那么就请翰林院撰拟敕命,追封其母孙氏为六品夫人;至于他的族亲,噢,里头提到了叶俊才,那叶春秋自称自己为庶子,一旦朝廷敕封了其母,她的母亲可就要入叶家宗庙了,这才想请朝廷将这恩荣加在叶家身上,书信里提到了一个好武的叶俊才,不妨,就召其入京,充入亲军,任一个总旗官吧。”
  这样的功劳,叶春秋既然不要,那么只好推恩了,否则叶春秋的平倭功劳喊得震天响,结果屁都没有,不免显得朝廷凉薄。
  刘健也算是经历过许多事的人,所以转眼之间,心里就有了主意,一口气将善后的事宜道了出来。
  朱厚照显得可惜:“可是叶春秋就不必有点封赏吗?这总是说不过去。”
  李东阳插了一句话道:“陛下莫忘了,他是举人。”
  这么一句提醒,刘健和谢迁却都有了一丝明悟,没错,叶春秋是举人啊,虽然举人的层次距离他们太远,可是不要忘了,举人之后就是进士,这小子一旦中了进士,还怕没有官做?而且他年纪轻轻,又有了不小的名声,前途在望。
  当然,这个前提是他有必中的信心,读书人有这个志气,倒也是很难得的。
  李东阳又道;“可话又说回来,若是朝廷对他置之不理,还是有些说不过去,不妨就下旨彰表一下,为子者孝,为人亲友者和顺,这个少年,已很是难得了。”
  朱厚照听得连连点头,等大抵说定了,便道:“就依着师傅们的话照办。”他眼珠子一转,突然啊呀一声,刘健等人吓了一跳,忙道:“陛下这是何故?”
  朱厚照一脸惨兮兮的道:“却不知为何,方才还是好端端的,转眼之间,脚疾又发作了。”他便弯腰抱着自己的腿,哎哟哎哟的叹气:“本来要和师傅们好好议一议国家大事的,不曾料到脚疾来得这样不是时候,哎哟哟,疼死了,疼死了,刘伴伴,叫御医,叫御医,叫他们来给朕看病,几位师傅,你们且去忙你们自己的吧,朕得歇一歇才好,哎哟哟……”
  刘健和李东阳摇头,心里只是叹息。
  谢迁却是忍不住了:“陛下,老臣说话有些耿直,有些话不吐不快。”
  朱厚照顿时有些慌了,忙是期期艾艾道:“噢,谢师傅,有话但讲,哎哟哟……”
  谢迁吹胡子瞪眼道:“陛下上次说,是右脚的脚疾,怎么今日,陛下却是抱着左脚?”
  “啊……”朱厚照的脸顿时僵硬,方才一张稚嫩的脸还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现在却一下子定格住。
  刘健却只是叹口气,朝朱厚照行礼:“臣等告退,陛下安心养病,请保重龙体。”
第二百六十五章
状告
  叶松被叶春秋赶了出去,心中怒火中烧,只好去寻他的狐朋狗友,傍晚时分,到了邓举人宅里去拜访,却听说邓举人去了茶肆喝茶,只好转道去邓举人平时相熟的茶肆,果然看到邓举人孤零零的倚窗摇扇,他看到了叶松,便唤道:“叶贤弟。”
  叶松一脸沮丧地过来,反倒是邓举人笑嘻嘻的道:“叶贤弟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你大兄那儿借钱?”
  叶松坐下,点了几个点心,叶松禁不住苦恼道:“我那侄儿真是可恨,呵……竟然完全不顾念叔侄之情,若不是他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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