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校对)第2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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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佝偻的老太监立即去取了香来拿火石点着送到柳乘风的手里,柳乘风不明就里,还是老老实实地给这坟冢上了香。
  朱佑樘才吸了口气,用袖子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道:“这是朕二十年前亲手埋下的,里头空空如也,你知道这里头是谁的衣冠吗?”
  柳乘风沉默着不答,他哪里能猜得出?
  朱佑樘又深吸了口气,道:“此人姓张,叫张敏,是先帝时的门监,朕的生母冒险将朕生下,万贵妃得知后派门监张敏来溺死朕,但张敏却冒着性命危险帮着母后将朕秘密藏起来,每日用米粉哺养。万贵妃曾数次搜查都未找到,直到朕六岁的时候,有一日,张敏为父皇梳头时,父皇叹息说:‘我眼看就要老了,还没有儿子。’张敏连忙伏地说:‘万岁已经有儿子了。’父皇大吃一惊,忙追问究竟,张敏才说出了实情,父皇听了大喜,才与朕相认。可是……可是张敏却害怕万贵妃追究而吞金自杀。”
  朱佑樘的神色变得黯然起来,孱弱的身子倔强地伫立着,良久才道:“后来朕便在这里偷偷埋了张敏的衣冠以作追思,只是可惜他是个阉人,既无子嗣,父母也早亡,朕不能给他什么,就连名分也不能给他一个。”
  朱佑樘当然不能给他名分,因为一旦给这张敏一个名分,这就等于将宫中的秘事全部公布于众,先帝毕竟是朱佑樘的父亲,泄漏了万贵妃的丑事,免不了要波及到先帝,因此朱佑樘只能将这些事全部放在自己心里。
  朱佑樘又淡淡地道:“朕能有今日,靠的就是这些张敏对朕百般维护,几次有性命之危都是他们奋不顾身的营救,还有刘健……”
  柳乘风心里打了个突突,心里说,正题来了,陛下要说的,只怕就是大学士刘健吧。
  朱佑樘继续道:“朕还是太子的时候,父皇欲废我的太子之位,是刘健带着一干臣子跪在午门之外,宁愿玉石俱焚也决不让朕有丝毫的损伤。到了朕继位之后,刘健殚精竭力,对朕上书说,先帝在的时候,社稷危如累卵,天下的臣民早已期盼朕继位了,朕一定要做个有为之君,朕当时对他说,你我君臣同勉,定不让天下臣民挥心冷意。这个誓言,朕一直记着,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朱佑樘不禁地叹了口气。
  柳乘风也是默然,心里不由想,刘健起复只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朱佑樘接着道:“朕当日在朝议上见百官们突然爆出宁王求亲之事,朕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是现在细细想来,朕这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刘健不是那样的人,待会儿你出宫之后代朕去瞧一瞧他吧,不要说什么,就说朕今日提及了他,想起了朕登基时说的话。”
  柳乘风忙道:“微臣遵旨。”
  朱佑樘随即又笑了,道:“不说这些了,咱们说些喜庆的吧,这一次你立了功,朕还未犒赏呢,就这两日的功夫,朕会发下恩旨,你回了京师,就好好地歇一歇,在家里候着恩旨吧。”
  柳乘风笑呵呵地道:“不知陛下的恩旨……”
  柳乘风是个急性子,最怕有人卖关子,他胆子也大,该问什么就问什么。
  朱佑樘淡淡地道:“聚宝商行的千户所暂时还是领着,加一个锦衣卫佥事衔吧。”
  职权没变,可是级别却是高了一级,可千万不要小视这千户和佥事之间的转变,须知不知多少千户熬了一辈子也未必能混个佥事,因为一旦成了佥事就等于是迈进了锦衣卫中枢的门槛,在北镇抚司有了话语权,甚至可以左右锦衣卫的决策。
  柳乘风的岳父也是个佥事,而柳乘风领了个佥事衔,算是彻底地和岳父平起平坐了,更重要的是,二人在锦衣卫中本就是同气连枝,这就等于是说,柳乘风的话语权很大,而且聚宝商行设了一个锦衣卫佥事,也足见宫中对聚宝商行的器重。
  锦衣卫佥事,不知多少人一辈子也踏不入这个槛,可是柳乘风这个年纪居然已经迈了过去,柳乘风也从一个中级武官摇身一变成了高级武官,甚至有些时候有了议政的资格。
  柳乘风连忙道:“微臣谢恩。”
  朱佑樘淡淡一笑,道:“这是你应得的,若不是你太年轻,便是一个同知,朕也舍得给。”
  他背着手,随即又道:“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这一路回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快出宫去吧,回家之后好好地歇一歇。”
  柳乘风颌首点头,再看了那坟冢一眼,道:“微臣告辞。”
  他孤身一人寻找后宫的路,这皇宫毕竟太大,连他自己都糊涂了,尤其是后宫里头道路复杂,来得也少,只认得一个坤宁宫,于是便向太监问明了路,这些太监见后宫里出现了个男人,也是心惊,不过认得是柳乘风,居然接受了。一者是弘治朝的后宫里贵人们少,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柳乘风据说是皇上的门生,这就等于是皇上的后辈了,有时召进内宫来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柳乘风寻到了路径,脚步才轻快起来,眼看就要出去的时候,后头却又有人叫他:“柳乘风……”
  这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柳乘风旋过身,却是见公主殿下手上把玩着手绢,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身后,柳乘风心里说,今儿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见到公主,他不敢怠慢,过去见礼,道:“殿下,我们又碰面了。”
  朵朵俏脸微微一红,道:“是吗?”
  两个人站着,居然都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朵朵才道:“恭喜你了,听母后说,父皇要将德兴郡主赐婚于你,从此以后你就是郡马了。”
  柳乘风不禁苦笑,只觉得朵朵的话里讽刺意味十足,不过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道:“同喜,同喜……”
  朵朵升起一丝怒意,道:“同喜什么?”
  柳乘风笑呵呵地道:“公主的堂姐结亲,难道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朵朵呆了一下,没好气地道:“对本宫自是可喜可贺,对你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柳乘风便问道:“难道德兴郡主不美吗?”
  朵朵一时语塞,这个家伙只知美色,真是讨厌,良久,她才道:“美是美,只是她的性子坏得很,到时候你就等着河东狮吼吧。”
  柳乘风一时无语,道:“其实我又不是真的要娶她做妻子,宁王和我势不两立,仇人的女儿,我怎么敢要。”
  朵朵的脸上才恢复了一些颜色,道:“谁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
  柳乘风摸摸鼻子,似乎想起什么,道:“殿下不说,我倒是想不起来,据说皇后娘娘对英国公世子颇为满意,是要招他做驸马吗?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一些。”
  朵朵道:“你听说了什么?”
  柳乘风道:“此人就是个纨绔子弟……”
  他说到一半,朵朵不禁冷冷地道:“我却瞧着他顶好,总不像有些人那样没有心肝。”说罢,旋身走了。
  柳乘风呆了一下,某些人是谁?太可恨了,做人怎么能没有心肝呢?只是不知哪个倒霉蛋得罪了朵朵公主。
  柳乘风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最后摇摇头,想这些做什么?
  他好不容易从宣府回来,如今进了宫,见朱佑樘无恙,心里便一块大石落地,此时归心似箭,倒是很想回家见见自己的妻子了。出了宫,柳乘风坐上来时的马车,吩咐一声,这一队人便拥簇着柳乘风的车驾飞快地向温家驶去。
  柳乘风回京的消息已在京城里传开,这消息一传出,什么谣言都停止了下来,大家都在说柳乘风图谋不轨,拥兵自重,现在倒好,人家居然孤零零地回来了,所带的护卫不过数十人,到了京师,直接入宫去请见,这事实摆在大家面前,便是脸皮再厚的人,只怕也不好意思再编排了。
  不过柳乘风这一次突然回来,行踪却引起了所有人的猜测,这个家伙回来做什么?他进了宫,又和皇上说了什么话?
  只是很快,一道旨意下来,算是彻底地让所有人傻了眼,柳乘风因功敕为锦衣卫佥事,国朝百年来,还没有一个这么年轻的锦衣卫佥事,佥事这个官儿干系可不小,其重要性更不必说,若说锦衣卫是朝廷,那么这佥事就相当于进了锦衣卫的内阁,有了很大的话语权,至少在亲军里头成了一个不容小视的人物,每个月北镇抚司的公议,柳乘风也有了参加的资格。
  
第416章
为朝廷献身
  恩旨的颁发,表明的是宫里的一种态度,你们不是都在弹劾吗?一道旨意下来就是告诉大家,你们所说的所谓罪名,宫里统统不信,柳乘风无过,有功!
  所有的议论全部偃旗息鼓了,事实就在面前,多说无益。
  只是这么个年轻的武官,却受到如此的重用,当然少不得让人眼红。
  至少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自个儿寒窗苦读十余载,论学问,论吃受的苦,哪一样不比这姓柳的多,可是自个儿灰头土脸,他却是春风得意,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
  与之相比的是,聚宝楼那边,当日却是沸腾了,由于利好因素的影响,各种货物价格齐齐上涨,以至于不少商贾连吃饭的功夫都没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随时可能变动的物价板子一动不动。
  有时候物价本来就是受信心影响的,商贾们有了信心,认为近来的需求会增加,自然会大量的收购各种货物,而市面上的货物大量收购,产生不足,这就导致了货物的缺乏,物以稀为贵,价格自然费涨一涨不可,而价格的上涨,也推动了生产的热情,哪些货物涨了,各地的作坊见有利可图,就会不断的扩大规模,增加人工,提高生产,以追求更大的利润。
  事实上,这一年多来,大明的生产规模已经增大了许多,一年前,京师一地的丝绸生产是一万二千五百匹,可是到了现在,居然到达了恐怖的九万四千余匹之多,规模足足增加了近十倍,原先生产丝绸的女工只有两千余人,而现在则有一万七千人之多,这个规模其实还在增大,因为需求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原因无他,商贸的迅速膨胀,让这京师不知多少人一夜暴富,这些人暴富之后,丝绸就成了他们的必需品,再加上许多的工匠、女工被招募,工钱也随之增加,这些人,多少也会买一身丝绸衣衫,毕竟手里有了现银,自然免不了要消费一些的。
  如此一来,从前只有商贾和达官贵人所用的必需品,渐渐的也成为了寻常百姓人家奢侈品,虽然用的不多,可是这些人人口众多,消化的丝绸也是不少。事实上,京师本地产的丝绸已经供不应求了,供应京师的丝绸大多都是从江南来的,再加上聚宝商行也在大量囤积丝绸,将相当一部分丝绸出关至藩外去,因此丝绸的产量虽然增加了近十倍,市面上的丝绸反而需求更多起来,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带动了不少新奇的行业,如成衣铺如染坊等等。
  柳乘风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物价的变动,其实柳乘风或许自己不知道,至少在这聚宝楼,所有的商贾都把柳乘风看作了晴雨表,若是柳乘风没有了动静,市场也不会掀起大浪,可是一旦升了官,这就说明他的圣眷不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聚宝楼能或多或少得到朝廷的一些支持,如此一来,未来的行情可以预期,大商贾们自然可以放心的囤积货物,或许扩充生产。
  不只是京师,在江南、南北通州和廉州等地,其实也是如此,各地的商贸活动开始井喷,而生产规模也是增加不少,从前制造瓷器的大多都是官窑,而现在,由于官窑的生产能力有限,大量的私窑也如遍地春笋一般冒出来,尤其是江西、福建二省,大大小小的私窑居然一年之内增加了上千之多,雇佣人工超过了十万。
  商贾们赚的腰缠万贯,只是柳乘风回到家里却是低眉顺眼了许多。见了娇妻,他心里自是欣喜万分,这几日反正闲来也是无事便都躲在家里,不过柳乘风始终不敢把宫中赐婚的事说出来,心里头有了鬼,人也乖了许多,居然再不像从前那样坐不住了,而是每日陪在温晨曦身边,温晨曦若是问起,他便大义凛然的道:“家里贤妻,岂能终日在外头闲逛?”
  每日说这句话的时候,柳乘风都觉得脸红。
  温晨曦却没往深里想,见他从宣府回来瘦了,便去寻了老太君问了一些滋补的方儿来,交仙儿去采买材料,叫厨房那边熬些膳食给柳乘风滋补身体。她越是如此,越是教柳乘风不安,心里很是后悔,甚至有时候自己骂自己,我是猪啊我,没事偏偏要去找事儿,竟怂恿着皇上赐婚,现在倒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宁王会不会吃亏不好说,到时候这消息若是传了出来,怎么面对温晨曦?
  当日夜里,外头冷风习习,仙儿端了一盆炭火来,又斟了茶,柳乘风和温晨曦在卧房里闲坐,沉默了良久,柳乘风看了一眼妻子,此时的温晨曦正合腿坐在椅上,绣着女红,炭火的光芒将她的脸颊映的绯红一片,柳乘风不禁看的有些痴了,小心翼翼的道:“晨曦……”
  “嗯……”温晨曦抬起那瓜子的下颌,一双眼眸水灵灵的看着柳乘风。
  柳乘风道:“若是外头传出我要娶妻的消息……”
  温晨曦的眼中先是狐疑,随即打断柳乘风的话道:“夫君有话要说?要说尽管说就是。”
  柳乘风这一下子想哭了,说白了,他还是没有彻底的融入这个社会,若没有前世的观念,一个大明朝土生土长的男子汉大丈夫,娇妻如云虽然未必敢去想,可是纳十个八个妾再配几个通房大丫头还不是跟玩一样。
  见到柳乘风的窘迫,温晨曦也猜测出了什么,眼中也掠过了一丝紧张,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夫君难道在外头……”她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虽然在这个时代,女人总要等到这么一天,可是真的来了,却难免有些失魂落魄。
  她勉强坐直了身体,放下刺绣,道:“夫君在外头已经……”
  柳乘风连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宫里头皇上似乎有赐婚的意思,想将德兴郡主赐婚给为夫,哈哈……”柳乘风很心虚的大笑:“其实这种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者说,为夫也不稀罕什么郡主,晨曦也知道,德兴郡主是宁王的女儿,这宁王与我势不两立,这么做,更多是公事上的考量,话又说回来,就算宫里赐婚,宁王那边也未必肯嫁,不过是宫中借此敲打宁王罢了。为夫只是先知会一下,等到时候宫里真来了旨意,你也不必心惊。”
  温晨曦蹙起眉:“这满京城文武都为皇上效力,夫君倒好,不但要效力,还要献身了。”
  柳乘风哑然,温晨曦说的或许只是无心之言,可是柳乘风听来,却好像有讽刺的意味,他讪讪一笑,道:“不是都说嘛,国朝养士百二十年,仗义死节都是士人的本份。你家夫君虽不是士人,可是深受皇恩,为朝廷……咳咳……”柳乘风差点想说捐精来着,不过很快改口道:“为朝廷献身,又算的了什么,晨曦放心,轻重我是晓得的,宁王与我势不两立,他的女儿,便是当真美若天仙,我也瞧不上。”
  温晨曦心中释然,虽然心中仍有紧迫感,可是忍不住笑道:“我能说什么?你们男人的事我又不懂,现在你是愈发的了得了,连父亲都说,现在你如今也成了佥事,将来前程远大着呢,我这做妻子的,自然不能拖了你的后腿。”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道:“晨若最近都在做什么?为何总是三天两头见不到人?”
  温晨曦不由莞尔笑道:“她?近日神秘兮兮的,连我做姐姐也是瞒着,也不知道到底又打了什么主意。”
  柳乘风颌首点头,烤了炭火,身子暖和了许多,喝了口茶,道:“早些睡吧,明日我要早起,得去刘大学士的府上走一趟,那个刘健,想到要去见他,我心里还真有些发虚。”
  温晨曦连忙起身,去收拾了床被,一面道:“你是锦衣卫的武官,他是内阁的大臣,互不同属,又有什么好怕的?是了,我有件事得和你商量着呢,我那叔父前几日要和我说,家里那个堂弟整日游手好闲,这样也不是办法,想托你给他寻个门路,我当时听了,不敢答应,只说先和你商量了再说,夫君,你怎么看?”
  温家枝繁叶茂,这温晨曦也确实有个族叔,不过至于那什么堂弟,柳乘风却从未见过,不过他们不去找温正,却是来寻柳乘风,多半是希望让这什么堂弟安插到柳乘风身边,毕竟柳乘风现在前程大的很,跟着柳乘风,显然比跟温正有前途,柳乘风听了,不禁笑道:“这种事,往后你也不必和我商量,别的不敢说,安插一个人到身边倒是小事一桩,既是你的亲戚,为夫自然不敢怠慢,否则岂不是教人背后戳脊梁骨,你让他过几日来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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