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校对)第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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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时风出谋划策,帮助梁升之制止宫中混乱局面,先是尊立皇太后与太皇太后,随即传旨,禁止所有军人移动或进城,然后召见梁太傅等几位文臣,议定大行之礼。
  太皇太后很满意,因为她的位置在宫中仍然最高,可以尽情悲痛,太后也很满意,她总算熬出头,亲眼看到儿子成为皇帝,虽然儿子几乎不认她,可她还是得认这个儿子。
  长公主很不满意,曾有几个时辰,她是宫中的主事者,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听她的安排,她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刚刚开个头,就被突然回来的太子打断。
  只要一天,哪怕是半天,事态或许就会与此完全不同。
  济北王不太满意,但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交出宿卫兵权,专心准备万物帝的殡礼,表面上这是提升,实际上却是远离权势。
  只有中军将军楼硬一个人似乎是真心悲痛,不停地哭,哭到全身无力,兰夫人不得不派公主儿媳照顾儿子,在太皇太后身边失去一名重要助手。
  邵君倩也是失意者之一,不仅如此,还有可能遭到弹劾,因为他是先帝“佞臣”,曾得罪过不少大臣。
  好在长公主的势力还残存一些,梁升之的一言一行都会传到她耳中,同时也被邵君倩得知,再加上一点猜测,他看懂了前因后果。
  “就是这样。”邵君倩表现得十分坦诚,“咱们辛苦挖井,最后喝水的却是别人,咱们甚至不能靠近井沿。梁家一旦掌权,对大将军、对长公主都将是一场灾难。”
  “看样子,梁家已经掌权。”
  邵君倩摇头,“正如十七公子刚才所说,事发突然,每个人都会犯错,梁太傅祖孙忙于商定大行之礼,心中最忌惮者,唯大将军一人,因此还没有动手清理朝堂。此时若拿出遗诏,能打梁家一个措手不及。”
  “邵先生打算由谁担任顾命大臣?”楼础已经猜到邵君倩的计划。
  邵君倩笑道:“第一位当然是大将军,外患未平,内忧又起,值此危难之时,非大将军出面,谁能安定社稷?不过孤木难支,大将军也需要帮手,第二位应当是济北王,宿卫之责重中之重,怎可假手外人?第三位嘛,应当是长公主,他是大行皇帝生前最信任之人,抚育众多宗室子弟,由她看护新帝,最合适不过。还要不要安排其他大臣,十七公子可以自定。”
  “这种事情我必须向大将军请示,怎可自定?”楼础想了一会,又问道:“梁家还不知道遗诏一事?”
  “不知,我一直没说。”
  “拿出遗诏之后,谁来公布?”
  “济北王。”
  “济北王若被列入顾命大臣,由他宣布遗诏不太合适,不如湘东王或是益都王。”
  “益都王不管事,湘东王可以。”
  “如何解释遗诏消失这段时间?”
  “事发突然,刺客主使者尚未落网,为防意外,因此将遗诏送至城外。”邵君倩随问随答,主意出得倒快。
  “嗯,遗诏的确是在城外,天一亮我就出城去取。”
  “越快越好。”
  “放心。走之前,我得见一次郭时风。”
  “那人见风使舵,不可信任。”
  “就因为他见风使舵,我才要见一面,或许能让他再转过来。”
  邵君倩沉吟片刻,“好吧,我尽量安排,但是十七公子千万不要提起遗诏。”
  “我不会犯这种错。”
  邵君倩笑着告辞,过了一会,长公主单独进来,神态与之前完全两样,更像是楼础最初认识的那位和善长者。
  “唉,陛下的确是……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却无法劝说陛下回心转意。”在长公主口中,“陛下”仍是万物帝。
  “我们也是走投无路。”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陛下心深似海,无人能够猜透,端世子之死,令宗室寒心不已。算了,多说无益,若能从梁家手中夺回太子……夺回新帝,由十七公子这样的人才亲加教诲,天成朝必能出一位好皇帝。”
  “楼某不才,怎敢担此大任?”
  “十七公子若是无才,朝中再找不出有才之人了。我不会胡乱许诺,禁锢确实无法去除,但没人规定布衣不可当帝师。”
  长公主用心接纳,楼础一味谦逊,若有外人在场,会以为这两人早已惺惺相惜。
  邵君倩回来,在门口咳了一声,长公主小声道:“欢颜的婚事尚未定聘,十七公子努力,两位郡主共入一门,何等盛事?”
  楼础一愣,没等他回过神来,长公主已经走了。
  为了一纸遗诏,长公主愿意付出大本钱。
  邵君倩进来,“十七公子请随我来。”
  郭时风不能一直留在内宫,在宫外另有住处,拒绝去别处见人,别人只能来见他。
  邵君倩送人上门,自己告退。
  郭时风换上一身新衣,一见面楼础就赶过来,捉臂大笑,“想不到我与础弟竟会在此相遇。”
  楼础也笑道:“郭兄神出鬼没,愚弟望尘莫及。”
  “哈哈,础弟说笑。”郭时风引楼础进屋坐定,正色道:“我回京之后,一直想联络础弟,可是不得机会啊。”
  “明白,当初也是我说尽量少联系,以防泄密。”
  郭时风志得意满,“不管怎样,事情总算成了,可惜马兄不在,不能一同庆祝。础弟有马兄的消息吗?”
  郭时风还不知道真正的刺客另有三人。
  “没有,马兄走得突然,对谁也没说。”楼础又撒一个谎,马维对他说过要去并州。
  “还有一事可惜,咱们做成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能昭告天下。”
  “求实,不求名。”
  “哈哈,亏得我还是闻人学究的弟子。础弟来得正好,我将你引见给梁洗马,他现在是皇帝身边最受信任之人,或许有办法解除础弟的禁锢之身。”
  “大将军那边怎么办?”
  郭时风收起笑容,“我知道础弟要说什么,不如由我先说。础弟既受名实之学,就该明白一个道理,像咱们这样的谋士,凭一张嘴吃饭,不可受累于虚名。础弟刚刚也说求实不求名,可你却被楼家之名束缚手脚,若一直不改,便是摆脱禁锢也不能得到自由。”
  “非我受累于楼家,实在是除了楼家,我别无依靠。”
  “呵呵,础弟还是贵公子之心,学我啊,萍踪四海,随遇而安,飘零之际确实受过不少苦,但是心无挂碍,不受虚名之累,常得自由。”
  楼础笑道:“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郭兄这样洒脱。”
  “怎样,随我去见梁洗马?”
  “我不爱楼家之名,外人却未见得会相信,况我在梁家面前无功无劳,何以见之?”
  “只要你能说服大将军自愿交出兵权,梁洗马以及梁太傅,当待础弟以上宾之礼。”
  郭时风声称“虚名”为负累,可心中最忌惮者仍是大将军之名。
  大将军至少没在外人面前表露出颓丧之意。
  楼础思索一会,说道:“有劳郭兄,带我去见梁洗马。”
  楼础从万物帝那里至少学得一招,眼见为实,他得见过每一个人,才能确认形势。
第六十五章
新帝
  梁升之蓬头垢面,像是误入皇宫的乞丐,虽说要时刻照顾新帝,仍有时间洗漱,但他宁愿保持这个样子,给外人一个极其强烈的印象——皇帝离不开他。
  小皇帝躺在榻上,枕着梁升之的一条腿,似睡非睡,偶尔会睁开双眼,惊慌地到处查看,确认这里真是皇宫,而且熟悉的人就在身边,才能再安静一会。
  蜡烛摆了一圈,照得整间屋子亮如白昼,四名宦者专门照看这些蜡烛,定时剪掉烛花,不让它们熄灭。
  向皇帝跪拜,同时也是在向梁升之跪拜,谁也避免不了。
  梁升之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要低头看一眼小皇帝,好像得到授意似的,“楼公子平身。”他的笑容略显疲惫,但是十分自信。
  “你能来,我很高兴,陛下也很高兴。”梁升之又低头看一眼,“天不佑本朝,令先帝弃群臣而去,上天也眷顾本朝,将陛下及时送回东都,一悲一喜,尽在天意。”
  郭时风笑道:“也是天意将十七公子送来。”
  梁升之微微一笑,这不是一个月前当众酒后失态的太傅之孙,而是逃脱大难、骤掌重权的新贵。
  “在下卑微,怎敢承担天意?梁洗马护驾之功昭著海内,才可称之为天意。”楼础拱手道。
  梁升之大笑一声,马上压低声音,“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听郭先生说,十七公子深得大将军欢心……”
  小皇帝突然坐起来,一脸的惊恐,尖叫道:“撵走!全都撵走!”
  楼础以为自己不受欢迎,惊讶地看向郭时风,郭时风笑着摇摇头。
  梁升之温语劝慰:“陛下莫怕,这里是东都皇宫,周围没有乱民。”
  “我听到你说‘大将军’。”小皇帝还不习惯自称“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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