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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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拿走,我也会扔出去。”
  “既然楼公子这么说了。”周律将文稿收入怀中,叫仆人进来端起一盘铜钱,又向楼础道:“一块喝几杯吧。”
  “今天没兴致。周公子慢走。”
  周律已经拿到文稿,无意逗留,笑道:“那就改天,告辞。”
  楼础在家枯坐,想要再构思一篇文章,慢慢地思绪偏移,居然真想出一个接近三哥楼硬的法子来,只是有些冒险。
  “人生在世……”楼础喃喃道,觉得没什么事情会比刺驾本身更冒险。
第五章
榜单
  周律是个不知满足的人,平白得到一篇文章,心中没有多少感激之意,反而挑三拣四,第二天一大早又来敲门,举着文稿说:“楼公子,你这篇文章有问题啊。”
  楼础一愣,周律趁机绕过他,进院直奔屋里,让楼家老仆去沏茶,将文稿放在桌上,转身向跟进来的原作者道:“首先,条数太少啦,才一条‘用民以时’,怎么也得十条八条吧,据我所知,别人最少也有三条。”
  楼础哭笑不得,“就这一条。”
  “再加几条,对楼公子来说,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
  楼础摇头,“‘用民以时’说的就是治国不可过急,平定边疆没错,剿除盗贼没错,修建宫室、挖掘河渠等等都没错,但是不可同时进行,要有先有后、有张有弛。民力不可用尽,用尽必然国衰;民心不可全失,全失必然国乱……”
  周律呆呆地听着,端起老仆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加两条就行,凑成三条。”
  楼础气极反笑,“你不明白吗?我建议朝廷将政事分散执行,以省民力,自己的文章当然要以身作则:一条就是一条,这一条没人在意,我不会写第二条。”
  周律总算稍稍醒悟,“哦,原来如此,你这……没写明白啊。”
  “明摆着的事情,何必废话连篇?”
  周律嘿嘿地讪笑,突然起身,“既然如此,我先告辞,过几天我请你,咱们好好喝几杯。”
  周律往外走,楼础也不送客,反而是家中老仆送到大门口,回来之后说:“公子,不是我多嘴,这位周公子有钱有势,学堂里谁不愿意结交?公子也老大不小了,该给自己谋个出路……”
  楼础很意外,虽说老仆照顾他多年,可毕竟是主仆,两人平时极少交流,不是必要的话从来不说,他连老仆姓什么都不知道。
  “别的公子都成家立业了,公子你……唉,我不懂什么是禁锢,可我想,公子是大将军的儿子啊,还能没条出路?只要心中在意,多与有用的人交往,总能找到一条路。”
  “马公子不算‘有用的人’?”楼础笑着问道。
  “马侯爷不错,但是……算了,我一个下人,哪有资格对主人的朋友说三道四?”
  “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不以主仆论,有话尽可直说。”
  老仆挠挠头,“我就是随便一说,公子别放在心上,更不要说给马侯爷。”
  “不说。”
  老仆又挠挠头,“马侯爷……怎么说呢?我跟他的仆人喝过酒,他们都说自家主人品行很好,才华也没得说,就是……”
  “就是什么?”
  老仆寻思良久才道:“有个词怎么说来着?什么高什么远……”
  “好高骛远?”
  “对,大家都觉得马侯爷好高骛远,不是踏实做事的人。”
  “哈哈,马公子的祖上乃是前朝天子,心气自然比别人高些。”
  “祖上当过皇帝是挺了不起,可也用不着时时挂在嘴上啊,毕竟这不是前朝了,皇帝家姓张,不姓马。公子你就不一样,倒像是生怕别人知道你是大将军的儿子。”
  楼础微微一愣,“就因为这个?”
  “做人得脚踏实地,都想飞到天上去,不就乱啦?公子应该多跟自家兄弟来往,或者周公子那样的人,寻个正经前途。”老仆越说越来劲儿,叹息一声,劝道:“公子知足吧,背靠楼家的大树,还愁没有阴凉?生在这样的人家若还觉得委屈,我们这样的人还不得都去投河、上吊、抹脖子?”
  老仆收拾桌上的茶壶茶杯,“话糙理不糙,请公子上心,往后我绝不会再多嘴多舌。”
  “我倒挺喜欢听你说这些,不过——人各有志吧。”
  “公子的志向我是不明白,只是觉得公子到现在连门婚事都没定,替你发愁。”
  “我才十八岁而已。”
  “别人十八岁连孩子都有啦。”
  “你呢?十八岁时成亲了?”
  老仆干笑两声,“十八岁的时候我还真成亲了?可惜命不好,没两年媳妇就死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剩我一个人熬到今天。”
  “为何不再续娶?”
  “嘿,我们这些下人另有活法,不是公子能明白的。我有一堆活儿没做呢。”老仆匆匆离去。
  诱学馆里没课,楼础在家读书,一连几天不出门,也不去马维那里走动,直到这天下午,又有人来唤他去选将厅里听事。
  这回他来得比较早,大将军和幕僚还没到,三十几位楼家子弟正在闲聊,谈论的还是秦、并两州的军情,羡慕被派去剿匪的将吏,以为必能建功立业,可惜自己抢不到这样的机会。
  楼础在人群中慢慢行走,靠近管事的兄长。
  他叫楼硕,行七,专门管理家事,这时正向几名亲近的兄弟讲话,父亲不在身边,他比平时显高许多,“梁太傅的孙子没当上将军,他气得不行,一大早就要去宫里向陛下进谗言,毁谤大将军,可他等了一天,连宫门都没进去。他又指使御使台弹劾大将军,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哈哈,梁太傅也是老糊涂了,竟然敢与大将军争锋。”
  众人称是,齐声大笑,楼础没笑,向楼硕深深点下头,随后迈步走到一边。
  这一招好用,没过多久,楼硕单独走来,疑惑地问:“你有事?”
  楼础示意七哥随自己走远些,认真地说:“七哥在大将军身边管事多久了?”
  “嗯?你想干嘛?”
  楼础拱手道:“愚弟有一桩好处要送给七哥。”
  楼硕神情稍缓,左右看看,小声道:“什么好处?”
  “咱们楼家已经出了三位将军、三位刺史、四位郡守,杂官更是无数,七哥不想出去独挡一面吗?”
  楼硕脸色立沉,“这种事得由大将军做主……我再怎样,也比你强。”
  “当然。七哥如果不想听就算了,想听,我就大胆指出七哥不能出府的原因。”
  “大将军不让我出府,是因为信任我!”楼硕十分恼怒,转身要走,马上又转身回来,“说来听听,你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楼础笑笑,“怎敢。原因其实简单,七哥只管人不推人,是以在大将军心中只有苦劳,没有功劳。”
  楼硕沉吟不语,楼础继续道:“愚弟斗胆直言,文武、算筹、待客诸术,七哥都不擅长,在家中管些杂务,何时才有机会外出?”
  “嘿,够直,你把我说的一无是处了。”
  “为七哥着想,愚弟不敢不说实话。况且七哥还有机会,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七哥虽无一技之长,却能向大将军推荐有一技之长的人。请问七哥,管事这么久,可曾向大将军荐举过一两人吗?”
  楼硕冷笑道:“你是想让我荐举你吧。”
  “愚弟正有此意,这也是愚弟送给七哥的好处。”
  “嘿,小子狂妄。”
  “不狂妄不足以显我才志。”
  楼硕大笑,惹来厅中其他人的注意,“你说完了?”
  “说完了。”
  “行,看我心情吧,所荐得人,大家高兴,可若是所荐非人,我在大将军面前也得受连累。”
  “请七哥留意,大将军若是念念不忘秦州,就请七哥替我美言一句,我对秦州恰好有些想法,或许正对大将军心事。”
  “什么想法?”
  “只能当面对大将军说。”
  楼硕哼了一声,甩袖走开,与其他人汇合,再没搭理过楼础。
  大将军来了,这回与幕僚们商议的都是些琐事,涉及到的利益却不少,如何分配是个难题,幕僚们各出主意,大将军最后定夺。
  幕僚告退,楼温照例向厅中子孙训话,今天心情不错,泛泛地骂了几句,匆匆离去,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大将军又娶一妾,今晚要做新郎……”一个儿子小声道,既有嘲笑,更有艳羡。
  楼础没办法直接向大将军开口,只能等七哥楼硕的荐举。
  这一等就是好几天,大将军这边没信,东宫那边已经将诱学馆众人的文章评出等级,马维名列甲等第一,楼础落入乙等第十。
  楼础是在去往诱学馆的路上得知这一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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