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校对)第4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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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言之打个哈欠,“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等一阵。晃来晃去的,怎么睡啊?”
  话是这么说,昌言之困极之后,还是睡着了。
  徐础仍保持清醒,困扰他的不是船只晃动,而是一团乱麻的心事。
  “再等等。”徐础小声提醒自己。
  由夔门关前往荆州,顺流而下,没用几天就穿过峡口。
  江面上的船只开始多起来,无论大小,全归杨钦哉水军所有,战事尚未结束,强敌就在岸上驻扎,江上需时时保持警惕。
  在船上,经艄公指点,徐础望见了远处的南军营地,只见一大片帐篷与旗帜,别的什么都看不清。
  昌言之笑道:“除了贺荣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平地上扎营,就算是降世军,也知道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啊。”
  “我猜陈病才这是在炫耀自己兵多将广。”徐础道。
  岸上突然出现一队士兵,没骑马,手持刀枪弓弩,远远地叫骂,江上的水军也不相让,一边还骂,一边向岸上射箭。
  见徐础面露诧异,一名艄公解释道:“持续一阵了,我们不上岸,南军不入水,天天互相挑衅,但是极少真打起来。”
  果不其然,岸上的南军叫骂一阵,射来几十支箭,调头离去。
  “有点儿戏。”昌言之小声道。
  徐础笑笑,没说什么。
  赶到夷陵城,杨钦哉正好不在,但是派出亲信部下迎接客人,两名益州兵看在眼里,算是完成任务,另搭别的船只返回夔门关。
  一进城,昌言之就向徐础小声道:“看来荆州这边打得很凶。”
  城内一片狼籍,兵多民少,大不同于益州,与秦、并等州倒是颇为相似。
  徐础与昌言之受到热情款待,不少水军头目赶来相会,喝了不少酒,徐础如今酒力不支,早早败下阵来,只能让昌言之一人拦酒。
  他没有醉,只是觉得极不舒服,再喝就会吐出来。
  酒过数巡,又来一批客人,进来先不介绍,直奔酒菜,唯有一人径直来到徐础面前,拱手笑道:“十七公子,好久不见。”
  徐础勉强笑了笑,也拱手道:“奚将军怎么会来这里?”
  奚家子弟奚援疑道:“一同对付南匪。”顿了顿,补充道:“也是为了等徐公子到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敬意
  酒宴仍在进行,昌言之喝得兴起,与诸多水军头目称兄道弟,无暇他顾。
  奚援疑请别人挪下位置,让他坐在徐础身边,又要来一碗酒,笑道:“我来敬徐公子一碗。”
  徐础笑道:“故人相见,当把酒言欢,可我最近身体有恙,实在不敢碰酒,只得以茶代之,望奚将军海涵。”
  另一头的昌言之终于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大声道:“公子不能喝酒,让我来!”说罢端起碗喝了一大口,他没认出敬酒者的身份。
  奚援疑大笑,自己喝了一口,放下酒碗,关切地问:“徐公子受伤了?”
  “一点小毛病,只是不能多喝酒。”
  “原来如此。”奚援疑打量徐础,突然笑了,“想当初在汝南城,我中徐公子之计,狼狈不堪,后来在东都,亦是因为徐公子,我更加狼狈,侥幸保住一条性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与徐公子重逢!”
  “我也很意外。”
  “怎么可能?徐公子料事如神,来荆州之前就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奚家人?”
  “想到了,只是没料到会是奚将军。”徐础笑道。
  “我亦是奚家人,徐公子以为我死在军中了?”
  徐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恒国公应该派自己的一个儿子来这里抓我。”
  奚援疑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徐公子以为我是特意来抓你的?”
  “‘料事如神’的人难免想得多。”
  奚援疑又喝一口酒,笑道:“徐公子的确想多了,我来夷陵城已经几个月了,为的是与杨江王一同抗击南敌,前两天刚刚听说徐公子要来,我说一定要见一面,以表敬意,别无它想。我乃徐公子手下败将,但是败得心服口服,对徐公子只有敬仰,没有怀恨。”
  “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础拱手道。
  “徐公子担心奚家要为汉州之事报仇吧?”奚援疑轻叹一声,“大哥遇害,的确是我们奚家一个重大损失,家伯恒国公痛心不已,数日不进饮食。但我们奚家恩怨分明,查得清清楚楚,杀人者乃益州将领唐为天,主谋者乃汉州长史楼碍。”
  奚援疑突然举拳在桌上砸了一下,“楼碍无耻小人,向奚家借兵时,卑躬屈膝,求恒国公派人去做牧守,大功尚未告成,他不过刚刚走出死地,位置才稳当一点,就翻脸不认人。唉,当初他将荆州兵归还时,我们奚家就该警醒,恒国公却觉得楼碍不至于立刻动手,论阴谋诡计,奚家人真是不如楼家……哈哈,徐公子别又多想。”
  “不会。”徐础笑着摇头。
  “总之我们奚家分得清是非曲直,徐公子所为,件件光明正大,楼碍却不一样,他是奚家最大的仇人,哪怕战至一卒不剩,奚家也要报此血海深仇!”奚援疑举起拳头,却没有砸下去,而是慢慢放下。
  “要去汉州报仇,先要平定荆州局势。”
  “没错,所以恒国公将杨江王请去议事,希望大家一块商量出个计策,两军合力,击退南匪。让陈病才知道,荆州虽弱,却不是他欺负得了的。”
  “水陆并进,我看南军胜算无几。”
  奚援疑眼睛一亮,“得徐公子此言,令我信心倍增。”
  “不敢当,我久已远离军务……”
  “所谓旁观者清,像徐公子这样的人,离得越远,看得越清。”
  奚援疑与徐础聊个不停,几乎没怎么喝酒,言语间,尽是对徐础的敬佩。
  宴席持续至夜半才告结束,回到住处,昌言之倒头便睡,徐础却睡不着,反复思索奚援疑的话,还是觉得其中有诈。
  次日一早,奚援疑派人送来请柬,邀徐础午时赴宴,特意让仆人强调:“没有外人,就是奚将军与徐公了,一同叙旧。”
  仆人离开之后,昌言之道:“哪位奚将军?难道这里有奚家人?”
  “曾在汝南城与吴人交战的那位奚援疑奚将军。”
  “是他!”昌言之腾地站起来,宿醉未醒,身子晃了晃,不得不又坐下,“他要报仇?”
  徐础笑着摇头,“昨晚他坐在我身边,说了许多话,意思是并不当我是仇人,他们奚家最痛恨的人是楼碍。”
  昌言之点点头,“这个奚援疑倒是通情达理。”
  徐础嗯了一声,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那中午我也要陪公子一块赴宴,以防万一。”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去喝酒了。”
  “我还能……”
  “三日之内,你要滴酒不沾。”徐础命令道。
  “好……吧。”昌言之的确有些支撑不住,“公子一个人小心些,今后我也不能再喝这么多啦,当时尽兴,过后遭罪。”
  徐础昨晚没有提及铁鸷夫人写的书信,今天也不想,将信藏好,孤身前去拜访奚援疑,由杨钦哉的士兵带路。
  夷陵城残破不堪,民房坍塌过半,砖石多被搬去修补城墙。
  奚援疑住在一座比较完整的宅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陈设也都齐全,奚援疑脱去戎装,换一身便服,早早等在门口,拱手相迎。
  知道徐础不能饮酒,奚援疑命人在菜肴上下功夫,样样精美,令人难以相信这是乱时能做出来的美食。
  这次双方更加自在,徐础略饮几杯酒,其它时候喝茶。
  奚援疑道:“能在此地得遇徐公子,是我之大幸,很想听听徐公子对荆州形势的看法。”
  “初来乍到,对荆州不熟,不敢妄言。”
  “徐公子过谦,你是观大略的人,用不着非得处处踏访。而且我也不问整个形势,只有一件疑惑,望徐公子给予指教。”
  “答疑我或许能说几句。”
  “天下大势就不说了,摆在那里,谁都能看得到,令我犹豫不决的是这支南匪。”
  “奚将军仍觉胜算不足?”
  “那倒不是,南匪连遭败绩,士气受挫,已非荆州对手,我只是拿不准,是应该将南匪一举剿灭,还是放他们一条生路。”
  徐础已然明白奚援疑的意思,“将南军一举剿灭,能解一时之忧,却令荆州与南方散州成为死敌,或有后患。放一条生路,或许能将南军并入荆州,但是陈病才毫无降意,坐等下去,南军士气恢复,反酿大灾。”
  “徐公子果然没有令我失望,一说你就明白。”
  “但我帮不了奚将军,我对陈病才一无所知,既不能揣摩其心意,更不能前去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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