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校对)第4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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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里守一会,你去休息吧。”
  唐为天虽然做了将军,生活习惯却没有多少改动,住的仍是寻常帐篷,睡的是干草垫子,与兵卒无异,他的随从也是亲兵,全睡在别的帐篷里,不用守在身边。
  帐中没有桌椅,徐础手持小半截蜡烛,听着轰轰的鼾声,四处查看,很快注意到唐为天怀里抱着一卷锦缎,与帐中的朴素之风颇不相衬。
  “他还留着那根棍棒?”徐础哑然失笑,他曾经随手指定一根棍子是降世王神棒的“亲眷”,唐为天当了真,一直随手携带,现在好像也没舍弃,还小心地包裹起来。
  徐础想将那卷锦缎抽出来看一眼,唐为天看上去只是随意搂抱,徐础第一下却没抽动,稍一用力,只抽出一截,再一用力,唐为天却抱得更紧,鼾声随之变小。
  随从若是还在,或者徐础警醒些,断不会继续用力,可他也有犯糊涂的时候,而且对唐为天向来没有防范之心,越抽不出那卷锦缎,心中越感兴趣,于是用上全力,想要猛地一下抽取出来。
  他没抽出锦缎,肚子上却挨了一脚,凌空飞起,重重地摔在地上,哎呦一声惨叫,手里蜡烛落地,火苗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谁这么大胆,敢夺我的神棒?”唐为天大喝道。
  “别动手,是我。”徐础忍痛道,真正体验到什么是肝肠寸断。
  唐为天听出声音,慌张道:“公子怎么……我去叫人点灯……”
  “不用叫人,我这里有蜡烛。”徐础深吸几口气,摸到蜡烛重新点燃,坐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唐为天上前搀扶,“酒真是害人不浅,我竟然伤着了公子。”
  “不怪酒,怪我,我想看那根神棒……”
  “在这里。”唐为天扶徐础坐在床铺上,打开锦缎,取出裹在里面的棍棒,双手捧上,“公子用它打我吧,狠狠地打。”
  徐础笑道:“你没犯错,为什么要挨打?收起来吧,我看一眼也就够了。”
  “真的不打?”
  “不打。”
  唐为天重新包好棍棒,“不打也好,这玩意儿……呸呸,神棒打人挺疼。”
  “难为你一直带着它。”
  “必须带着,全亏了它,我才能长个儿、当将军。”唐为天轻轻摩挲锦缎,一脸的宠溺,马上又道:“公子还好吧?我的一脚可不轻。”
  “还好,已经不痛了。”徐础撒个谎,不想让唐为天太担心。
  “因为我喝醉了,没使出全力,否则的话……还好我喝醉了。”唐为天不好意思地笑道,“公子怎么来我这里?我让人给你安排了一顶好帐篷,比我这里好。”
  “我有事找你。”
  “哦,公子说。”唐为天还像从前一样站在徐础面前。
  “嗯,我希望你能送我去益州。”
  “哈,我还当是什么难事,原来是送行。其实用不着,铁鸢打下一大片地盘,攻下的城镇全都派人留守,还留下一支军队专门监护粮道,从这里到益州畅通无阻,不会有危险。”
  “铁大将军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不用我护送了,我明天得去追赶前面的兵卒,在秦州打仗可不能没有我。”
  徐础不愿说出实情,于是用另一只手捂住小腹,“明明好了些,现在又有点疼,怕是……怕是受了内伤。”
  唐为天脸色骤变,“我可惹下大祸了,我去找郎中……”
  “不必,即便受伤也不严重,只是行走会受些影响,昌言之一个人服侍我可能不够用。”
  “我去跟铁鸢说,拨十个……一百人专门服侍公子。”
  “再多人也不堪用,得是熟人才好。”
  唐为天很不情愿,“那……只好是我了——公子真的需要两个人服侍吗?我看昌言之一路上服侍得挺好。”
  “他从前是江东七族子弟,后来又做将军,一向被人服侍,服侍别人不在行。”
  唐为天点头道:“那倒也是,我服侍公子多久了,而且我擅长这个,小时候放牧,那些猪啊、羊啊,可喜欢跟我了,换成别人,它们就不听话。”
  “是这样。”徐础笑道,“你现在是将军,而我只是一介布衣,你还能服侍得了我吗?”
  “我以后就算当了皇帝,也能服侍公子。”
  “你也想当皇帝?”
  “不想,说说而已,反正现在可以随便说了,不像从前,说自己要当皇帝,可是要掉脑袋的。”
  徐础“劝动”了唐为天,起身准备告辞,结果腹中真的疼痛,无法挺身站直。
  唐为天大为惶恐,搀住徐础,“要不然公子今晚先在我这里对付一下吧。”
  “我还是回去睡,那里……舒服些。”
  唐为天扶着徐础,一路送回帐篷,铺好被褥,看着徐础躺下,他才吹熄蜡烛,蹑手蹑脚地离开,叫醒自己的随从,交待一番,回自己住处,打一个小小的包袱,尤其是带好神棒,然后抱着薄被,又蹑手蹑脚地来到徐础帐中,席地而睡,很快与昌言之争起鼾声高低。
  徐础也是累了,睡着之后什么都不知道,等他醒来,唐为天与昌言之已经备好清水与食物。
  昌言之很高兴有人替他服侍徐础,乐得清闲。
  铁鸢先让大军出发,自己送客送出十里以外,向唐为天千叮咛万嘱咐,才与徐础告辞,回头追赶部下。
  看着铁鸢远去,徐础不由得轻叹一声,又一次希望自己算错了单于。
  “公子肚子还疼吗?真应该找个郎中。”唐为天关切地说,他觉得自己与昌言之两人足够服侍徐础,因此没带其他随从。
  “不疼。铁大将军待我不薄,我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不知该如何归还。”
  “一顿酒而已,以后我替公子回请一顿就是。”唐为天不以为然,牵马步行,走在前头,将自己的坐骑交给了昌言之。
  “一顿酒可不够。唐为天,据说蜀王身边有佞臣,你知道是谁吗?”
  唐为天扭头看向骑在马上的徐础,困惑地问:“啥是佞臣?”
  “没什么本事,只会说好话,偏偏得到主公宠信的人。”
  唐为天转过身来,倒着行走,看向后面的昌言之。
  昌言之哭笑不得,“我是没什么本事,但也不会说话……而且公子退位已久,不是任何人的主公,哪来的佞臣?”
  唐为天傻笑两声,转回身正常行走,“明白了,佞臣就是无耻小人,嗯,昌将军的确不是,蜀王身边……没有这种人啊,反正我没见着。”
  铁鸢与唐为天都不会撒谎,徐础换一种问法,“蜀王如今最信任的人是谁,除了铁大将军。”
  唐为天想了一会,“那就是鸡公车了吧。”
  “谁?”
  “鸡公车,就是那种一个轱辘的小车。”
  “我问此人什么身份,从前没听说过,应该不是降世军旧人吧。”
  “嗯,他是益州人,叫车……全意,绰号鸡公车,好像从前是益都王的什么亲信,就是他指点蜀王找到益都王的三个女儿。”
  徐础点头,心里稍微有数。
第四百二十五章
入汉
  徐础肚子上挨的那一脚不轻,一进入汉州地界,他不得不提出休息。
  好在前方就是汉平城,这里本是汉州的治所,几经转手,刚刚被铁鸢夺下,分重兵把守。
  与汉平相距不远就是官兵的地盘,双方表面结盟,私下仍互相提防,而且时不时仍有零星的贫民从这里经过,要进入谷道前去追赶降世军,因此形势极其混乱,几乎天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战斗发生。
  唐为天上马,手持长槊,向昌言之道:“你守在公子身边,我给你们开道,进到城里就好了,那里有益州军,能提供住处,还能找到郎中。”
  “嗯,你就往前走吧,我与公子紧紧跟着你——也别太快。”
  一路上,还真遇到几伙拦路者,少则五六人,多则二三十人,见他们人少,上来就索要马匹与行李以及“狗命”。
  唐为天一律不答话,拍马就去迎战,有一次他冲得太快,对方甚至没来得及开口。
  拦路者不经打,见对方不仅不跪下求饶,反而持槊冲锋,谁也不敢接招,尤其是人数最多的一伙,一哄而散,看样子是临时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
  离汉平城稍近一些,道路安全许多,徐础忍不住问:“这里既是粮道,怎么不见益州兵巡视、看守?”
  唐为天将长槊挂在马鞍上,牵缰步行,笑道:“用不着,路上这些人都是些苍蝇,飞来飞去,大兵一来,他们逃进深山,大兵一退,他们又蹦出来,见到人少好欺就抢劫。这样的强盗多得是,永远扫除不尽,除非派兵进山围剿,可是谁有那样的闲工夫?随他们去吧,反正运粮车总有大队人马护送,他们根本不敢露面。”
  “这些人为何不肯加入官兵或者降世军?好歹是条出路吧。”徐础问。
  “呵呵,当兵就得打仗,打仗就得死人,哪有躲在山里自在?何况当兵也未必能顿顿吃饱饭,反而要受上司的闲气。”
  “你倒挺愿意当兵。”昌言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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