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校对)第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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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仔细看过了,诸位请回,莫惹他人闲话。”
  “除非端世子办事不力,否则的话,周围肯定没有外人。”一女笑道,觉得这一切很有趣。
  楼础恼怒,借着四五分酒意,道:“既然如此,诸位请上楼谈话吧。”
  船上的女子笑声不绝,却没人登岸。
  “我们可不上楼,三分脸面喂湖鱼,三分脸面送美酒,剩下几分得留给自己。我们不耽误你多久,问几句话就走。”
  “请问。”
  “你会写诗吗?今晚湖美月美,你可能吟上几句?”
  “写诗非在下所长。”
  “无趣。”
  另一人问道:“你可骑得了快马?”
  “白天刚骑过,身体酸痛至今未消。”
  又有一女问道:“抚琴、吹笛、投壶、射覆、双陆、藏钩诸艺,你擅长哪样?”
  “惭愧,样样不精。”
  “果真无趣。咱们走吧,让皇太后选别家女儿与他做妻。”
  “慢走不送。”楼础正要关窗,船上又有人道:“听说你文章写得不错。”
  “碰巧迎合某人心思而已,写文章也非我所长,京城才子无数,你们去打听,其中不会有我的名字。”
  “总有一样是你擅长的吧?”
  “嗯……诱学馆里师从闻人先生,我对名实之学略有所得,除此之外,别无所长。”
  船上几名女子互相议论,也不避讳楼础。
  “诱学馆不是专门收容无赖子弟的地方吗?”
  “名实之学是什么东西?”
  “这人既无趣,又无前途,咱们走吧,回去告诉别的姐妹们,千万别被皇太后选中,被选中也一定要想办法推脱。”
  “或者看谁比较讨厌,推荐给皇太后……”
  “嘻嘻,这是个办法。”
  六七解缆划船离去,声音渐消。
  楼础关上窗户,莫名其妙,心想这样的王女不娶也罢,丝毫不觉遗憾。
  次日一早,众人给张释端送行,楼础要回资始园待命,不能出城,先来告别。
  张释端神清气爽,一见到楼础就笑道:“昨晚睡得好吧?”
  “做个怪梦,梦见有人敲窗户。”
  “哈哈,楼公子别在意,是几个堂妹捣乱,她们在宫里长大,受皇太后和陛下宠爱,出宫之后,父兄不在府里看护,她们越发没了规矩,但是绝无恶意。”
  楼础摆下手,表示不在意,他提前来其实是有话要说,“算我多嘴,还是要说一句:广陵王最好不要回京。”
  张释端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陛下说过,大将军会想尽办法阻止父王返京,但我没想到出面者会是你,我以为昨天是随口一说,看来你是认真的。”
  皇帝几乎猜到了一切,楼础叹了一声,“那就请世子给广陵王带句话。”
  “嗯。”张释端不置可否。
  “洪水滔天,道已不存。”
第三十四章
舞槊
  一队士兵押送十几名犯人从街上走过,百姓避让,议论纷纷,传言像微风一样在人群中传播,突然微风变成狂风,有人高声喊道:“这些人是刺客同党!刺杀天子,扰乱东都!”
  大小石子如雨一般抛向犯人,官兵努力弹压,驱散人群,饶是如此,几乎所有犯人身上、脸上都出现伤口。
  楼础站在街边,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最清楚,这些犯人都是无辜百姓,与刺客无关,令他惊奇的是,无论是被抓,还是被打,犯人全都逆来顺受,好像真的犯下大逆不道之罪。
  他回自己家里收拾些常用之物,临走时忍不住向老仆提起这件事,“那些人一看就是老实百姓,不像作奸犯科之徒,却没人为自己辩解,真是奇怪。”
  对老仆来说,进皇城就是进宫,那是天大的荣耀,因此非常高兴,提前准备好了包袱,听到公子的疑惑,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本朝律条严苛,那是说一不二,官府抓人,你就得服从,说你是叛贼,你就得先认着,等官老爷日后查清再说,若有辩解,或是反抗,打死勿论。”
  “我知道律条严苛,没想到会严到这种地步。”
  “呵呵,公子是大将军的儿子,律条再严也用不到你身上,当然是想不到。”老仆忽发感慨,“大树底下好乘凉,别说公子,就是我这样一个卑贱老仆,因为顶着大将军府的名头,走在街上也比寻常百姓硬气些,别看他们过得好,我可不羡慕……”
  老仆又要唠叨,楼础急忙动身。
  在皇城门口,包袱被仔细检查,然后恭恭敬敬地还给楼公子。
  仍是乔之素前来领人,楼础先去拜见父亲,将包袱放到房间里,立刻前往资始园。
  他今天到得有些晚,其他侍从早已经上马在场上慢跑,皇帝还没露面,楼础昨天的酸痛仍未消失,也得挑匹马,追上其他人。
  有几人昨晚曾在归园一块给张释端送行,当时喝得烂醉如泥,这时却没有半点醉意,好像昨天一擦黑就上床睡觉似的,态度与宴席上迥异,彼此谈笑风生,唯独对楼础不理不睬。
  楼础落得安静,专心骑马,慢慢领略到一点窍门与好处。
  皇帝很晚才到,脸色阴沉,一看就是心情不佳,侍从们立刻闭嘴,连嘴角都不敢翘一下。
  皇帝连换三匹马才算满意,兜了一圈,向跟来的宦者道:“取槊。”
  两名宦者立刻进小武库,抬出一杆长槊,槊没那么沉,但两人还是小心地抬着,高高举起,递到陛下手边。
  侍从们脸色微变,楼础预感到皇帝又要有出格的举动。
  皇帝单手持槊,尖头指天,驰行半圈,停在远处,将槊横在马鞍上,遥望门口的人群。
  宦者得到示意,立刻给众人分发白纸扇。
  天早就凉了,纸扇用不上,只能插在腰带里当装饰品,资始园侍从因为经常骑马,连装饰品都用不上。
  楼础接过纸扇,正在纳闷要不要谢恩时,发现其他人都将纸扇打开,顶在头上,一手扶住,模样可笑,众人的脸上却没有笑意。
  楼础也得顶扇,终于明白皇帝要做什么。
  十几名侍从骑马,另有数十人站立,彼此间保持距离,胆小者微微发抖,看样子对皇帝的槊法不太有信心。
  皇帝拍马疾驰,他的槊法有些特别,槊很长,右手握持末端,塑杆架在马鞍上,尖头指向左前方,随右手一压一提而朝下或指上。
  皇帝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楼础。
  楼础心中没法不慌,有一瞬间,甚至想不顾一切地跳下马,可他很快镇定下来,警告自己绝不能让皇帝看出惊慌之色,于是盯着槊尖,左手勒缰,双腿用力夹住马匹,不让它乱动。
  皇帝驰到,长槊倏刺倏退,两马交错而过,楼础只觉得手中一松,纸扇已经没了,一股凉意从头顶直接流到脚后跟,半天没缓过劲儿来,但他终归没动。
  其他人经验丰富,更不敢动,皇帝在人群中穿行自如,每刺必中,纸扇或是挂在槊头上,或是破落在地,谁也逃不掉。
  楼础还算幸运,真有三名侍从和五名宦者手上被割伤,唯有忍痛,心里还得暗自庆幸伤得不重。
  没人敢开口叫好。
  皇帝刺够了纸扇,又回到空地上,长槊挥舞如意,指上刺下,口中呼喝有声,似在向天地挑战。
  宦者又拿出十几杆槊来,分给侍从。
  楼础也拿到一杆,入手颇轻,原来是空心木槊,看着与真槊无异,其实没有多大杀伤力。
  但皇帝手持的必定是真槊。
  侍从追上皇帝,模仿他的样子舞槊,别人多少练过,楼础却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兵器,入手虽轻,拿得久了,变得越来越沉重,还影响控马,十分不便。
  好在皇帝也会累,终于停下来,重新将槊横在鞍上,望着远处的宦者群,说道:“可以犯错,但不能犯愚蠢的错误。”
  侍从们不知谁犯错,老实地听着,平时都往皇帝身边挤,这时只希望越远越好。
  “邵君倩!”皇帝高声叫道。
  侍从们松了口气,原来惹怒皇帝的并非自己。
  邵君倩与宦者站在一起,听到叫声,急忙跑来。
  “邵君倩!”皇帝又喊一声。
  远处的邵君倩一愣,止步脚步,犹豫片刻,将随身携带的一块木版顶在头上,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身后的宦者纷纷让开,以免冲撞到皇帝的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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