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校对)第2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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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维自知无法劝动楼础,只得拱手道:“半个月,希望础弟回来之后,不会突然变成忠臣,一心只想劝说当今天子做个好皇帝。”
  “此番游历,我只为解决心中疑惑,无论所见所闻如何,都不会改变我对皇帝的看法:皇帝不可说服,端世子等人的计划,最后都是竹篮打水。”
  “那我就放心了。”马维送楼础出门,“础弟需要带些盘缠吧?”
  “家里有些钱,够用,这一趟不为游玩,应该没有多少花钱的地方,而且端世子会从御史台给我弄一份公函,如有必要,我可以凭此入住官驿。”
  “哈哈,原来如此,础弟这是奉差游历。”
  “能不用尽量不用吧。”楼础不敢说死,他从来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家里攒下的那点钱是否够用。
  楼础回家准备,老仆管不到公子,听说自己不用跟去,大大地松了口气。
  楼础这边收拾行李,马维那边也没闲着,立刻派人去将郭时风请来。
  “这位楼公子年纪轻轻,人却有些迂腐,马侯爷看得准吗?他不会坏咱们的大计吧?”郭时风对楼础不熟悉,也没那么信任。
  “不会,我认识楼础多年,他这个人心思深密,无论学什么都要慢一点,往往要反复琢磨,能想别人所不想,但是一旦认准,绝不会轻易改变。”
  “那就好,可他这一去半个月——太久了些,就怕夜长梦多,咱们等不了那么久。”
  “他想走,我也拦不住。这才是个麻烦。”马维取出那绺秀发。
  “这是洪大侠剪来的头发?”
  “对,但它不属于周律,而是周律的小妾,洪道恢弄错了目标。”马维脸色不太好看。
  “想必是夜里太黑,洪大侠总不能点灯吧,只好捉到谁的头发就是谁。小事一桩,至少洪大侠飞檐走壁的功夫没错。”
  马维冷冷地说:“刺驾不比别的事情,稍有疏忽就会酿成大错,洪道恢剪错头发,说明他不太可靠,这才是我所担心的。”
  “只要事先计划周密些,洪大侠不成问题。”
  马维还是放心,“楼础以为洪道恢是我找来的人,可他是你从江东带来的……”
  “请马侯爷相信我。”郭时风笑道。
  “对你,我当然信得过,可洪道恢——没有其他选择了?”
  “这种事情没法公开找人,洪大侠已经最好的选择,我相信,凭你我二人的谋算,足以弥补刺客的小小疏忽,真正的问题是尽快弄清皇帝的具体行踪。梁升之靠不住,楼础一去半个月,这真是……”
  “还有一条路。”
  郭时风马上露出笑容,“我就知道马侯爷必有备招。”
  “这条路比较冒险,我要找的这个人,可能帮上大忙,也可能将咱们一块出卖。”
  “富贵险中求,不冒奇险怎成大事?”
  “值殿左司马皇甫阶。”
  郭时风着实吃了一惊,“皇甫阶是皇帝身边有名的佞臣,马侯爷怎么会想到他?”
  “皇甫阶的父亲皇甫开镇守冀州,三次率军深入漠北,追击贺荣部骑兵,一次迷路无功而返,一次大败而归,一次略有斩获。”
  “嗯,斩首数百级,也不知斩的是什么人,皇甫开为此向朝廷邀功,还鼓动皇帝御驾亲征——可据我所知,皇甫开仍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之一。”
  “未必,楼础给我一个提醒,皇帝现在隐忍未发,表面上越是信任,心中可能越是忌惮,而且皇帝眼中不容纤芥,皇甫开频频折损将士,贺荣部就在他眼皮底下日益强盛,皇帝不能不怒。我听楼础说起皇帝对皇甫阶的态度,显然没将他视为将门之子。”
  “楼硬也不被当成将门之子。”
  “不同,楼硬胸无大志,只要地位稳固,受多少羞辱都能忍受,皇甫阶这个人我特意打听过,表面上嬉笑怒骂,不拘小节,其实睚眦必报,面善心狠,对皇帝必有怨怒。”
  “这就够了,说白了,咱们这样的谋士,一半靠嘴说服人,一半靠眼光看人,看出此人有可说服之处,事情就成了一多半。所谓看人难、劝人易,马侯爷已将难事做完,轮到我去做容易的部分——我去找皇甫阶,一是打探,二是劝说,若是真能从他那里得到消息,也就不需要楼础了。”
  “嗯,你能许给皇甫家什么?”
  “至少许一处冀州,剩下的要见机行事。”
  马维拱手,“非是我不想出面,实在是我身份特殊,与楼础同窗多年,还好说话,与皇甫家,我没有交情。”
  “明白,明白,马侯爷不必多说,坐在家里等我的消息吧。”郭时风起身准备告辞。
  马维也起身,心里还是不够踏实,“那个洪道恢……”
  “除非马侯爷还有更好选择,否则的话,只能是他。”
  马维重重地叹息一声,“也罢,刺驾这种事情,刀剑尚在其次,临危不乱才是紧要,洪道恢至少有这个胆子。”
  “没错,天下或有本领更加高强的剑客、刀客,但是别说刺驾,只是听说这两字,也会吓得魂飞魄散,洪大侠不会,而且他的父母妻儿都在广陵王手中,绝不敢背叛。”
  马维也想不出更好的人选,点点头,“就是他吧。不等楼础回来,或许大事已成。”
第十九章
大搜
  一去一回半个月,楼础走不了太远,先是东行至虎牢关,遇到奉命奔赴洛阳的各路军队,之后转而沿河西进,赶上大批船只往潼关运粮,两岸则是数不尽的河工、民夫在修堤。
  潼关以西的秦州正是大乱的时候,非有兵符者不可通关,楼础于是折而向南,再调头向东,沿洛水回京,路上经过许多村镇,恰值官差征收秋粮正酣,前去各处服役的民夫也陆续上路,楼础走走停停,觉得此行不虚。
  盘缠果然不足,最后几天,两人只得凭御史台的公函住进官驿。
  这天夜里,离洛阳只剩不到三日路程,楼础住进一处城外官驿。
  二更已过,开门的驿卒不太高兴,提着灯笼,仔细查看公函与两名客人。
  广陵王府的仆人名叫段思永,经常出门,见惯了场面,不耐烦地说:“你认得字?”
  驿卒没有恼怒,反而赔笑道:“比不了老爷们,我就会认上面的印章,没有错,两位请,正好还剩下一间房。”
  “我们要两间。”
  “对不住,这些天来往的公差实在太多,真的只剩一间房,两位运气好,搁在昨天这个时候,连这一间房都剩不下……”
  驿卒唠叨不休,大意是房间有多紧张,自己的活儿有多累,将家里的事情都给耽误了。
  房间极小,除了一铺床,别无余物。
  楼础睡床,段思永打地铺,两人走了一整天,疲倦至极,洗漱之后倒头便睡,连晚饭都免了。
  次日一早,段思永端来饭菜,粗粟配几根咸菜与煮菜叶,两人这些天已经吃惯这样的东西,都不计较,很快吃得干干净净。
  “我去要壶茶来。”段思永端走碗筷。
  楼础出门观望,真正的公差这时正忙着出发,进京、出京的都有,或步行,或骑马。
  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蹄声未停,五六名士兵先后冲进院内,大声嚷道:“换马,紧急军务!”
  驿长亲自出来接待,查看兵符,检验无误之后,立刻安排驿卒准备马匹、食物与水,其他信使纷纷让路,有彼此熟悉的人,大声问道:“老刘,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老刘正在狼吞虎咽一碗粟米饭,嗯嗯两声,没工夫回答,几口吃完,准备再度出发时,才向熟人道:“贼人刺驾,我们奉命去通知各处关卡严加守卫,不准闲人进出,整个洛州可能要进行一次大搜。”
  几名士兵重新上路,留下的消息却在驿站里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一是痛斥胆大包天的奸贼,二是猜测关卡被封,自己会不会被困在洛州。
  洛州地处天下正中,环绕东都洛阳,四周有若干关卡与津口,只要全都封住,方圆数百里之内,人畜插翅难飞。
  信使都有公务在身,议论一会各自上路,剩下驿站里的人继续猜测。
  “肯定又是吴人作乱,三年不惹是非他们就浑身不舒服,我真纳闷,朝廷干嘛不将吴人全杀光呢?”
  “也可能是关中的反贼,听说那边出了一个什么弥勒天王,法力无边,没准是他派来的刺客……”
  “法力无边——你咋不去投奔呢?”
  “法力再高也是妖人一个,哪是真龙天子的对手?大将军一出马,三月荡灭,你信不信?”
  ……
  段思永回来,诧异地问:“楼公子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
  “你听到消息了?”
  “嗯,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好在皇帝没事,刺客和同伙肯定跑不了。真不明白,好不容易才有这太平盛世,怎么就有人盼着天下大乱呢?我爹和我爷爷都说过,早年诸国并立的时候,那日子真是苦,过今天没明天,饿得急了,真有吃人的事情发生……”
  楼础急于回京弄清状况,催促段思永上路,两人没有马,楼础骑驴,段思永步行,想加快也做不到。
  天黑之前,两人住进另一处驿站,来往的公差更多,他们只得与另外两人共住一间房,连床都没有,矮炕上铺层干草,正好能挤下四个人。
  其他三人鼾声如雷,一个赛一个响,楼础却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有些困意,被外面的叫嚷声惊醒。
  “所有人留在屋内,不准出来,不准点灯,违令者军法处置!”
  外面的人连喊几遍,将驿站内所有人惊醒。
  “怎么回事?”段思永迷迷糊糊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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