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校对)第68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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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羌人看护妇拔腿就跑,然后,其余的看护妇也一哄而散。
  云琅自然是岿然不动的,宋乔的脸色发白,苏稚则害怕的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肚子警惕的瞅着四周。
  刘二勇猛的挡在云琅前边,其余的武士也很自然的抽出了刀子。
  “搜索一遍房间,再去城门官那里问一下清早出城的都是些什么人。”
  宋乔拉着云琅的衣袖道:“那个女人活了?”
  云琅又把苏稚拖到身边握住她冰凉的小手道:“这个女人的哥哥回来了,不忍心把妹妹的尸体丢在这里,一起带走了。”
  听丈夫这样说,宋乔松了一口气,马上又急促的道:“您确定他已经走了?”
  云琅叹口气道:“富贵城的城墙很高,江充带着妹子的尸体,没法子翻越城墙,只能走城门。”
  苏稚瞅瞅外边的天光道:“城门开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了。”
  云琅遗憾的道:“又被他给跑了。”
  江充这次逃跑云琅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急迫,多少有些智珠在握的模样。
  隋越说的很对,江充这人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个小人物,只要对他有足够的重视,他根本就无法翻出大浪来。
  回到房间云琅专门写了四封信分别给了阿娇,长平,霍去病跟曹襄,告诉他们江充此人的危险性。
  跟皇帝这样说需要证据,需要理由,跟他们四个人说,云琅不需要任何理由。
  下午的时候,派出去寻找江充的人就一一回来了。
  如同云琅猜测的一样,城门刚开的时候,江充就赶着一辆黑色的马车离开了富贵城。
  家将们一路追索,最后在骊山脚下的一片荒坡下,找到了那辆黑色的马车,也找到了一座新坟。
  坟墓属于江燕儿的,木质墓碑上还用石块压着一封信。
  收信人写的是他云琅。
  云琅打开信看了一遍就放在火上烧掉了,心中感慨万千。
  从信里的话来看,江充是一个非常感性而且直接的人,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云琅狗贼!
  剩下的就是在讲述刘丹此人是何等的寡廉鲜耻,而他云琅就变成了一个为了攀附权贵,不惜追杀他们这对苦命兄妹的狗贼。
  与云琅见过的所有狗血剧一样,他发誓必报此仇,刘丹死了,还有刘彻的弟弟刘彭祖,刘彭祖死了,仇恨就会落在他云琅头上。
  总之一句话,大汉勋贵无好人,全都是一丘之貉。
  信的最后他更是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了大汉这个国家,诅咒了刘彻他们祖宗十八代,诅咒云琅不得好死……
  这封信本来是要拿给刘彻看看的,考虑到刘彻最近肝火大旺,云琅还是决定不给他看了。
  总之,一个小人物离开了大汉,准备去投靠刘陵,借用匈奴的力量来为自己的妹妹复仇。
  这样的人云琅见多了,想必刘彻也不会在乎,他不过是茫茫沙漠里的一粒尘埃,算不得什么大事。
  烧掉信之后,云琅就问匆匆赶来的张安世:“长安附近的大儒们已经启程了?”
第一四六章
董仲舒的意外
  大汉国每天发生的事情多如牛毛,像江充这样的事情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也只有云琅知晓江充以后会干出多么残酷的事情,才会如此的重视。
  经过江充的事情,云琅发现,史书对江充的描述或许还不够完整。
  此人自幼与妹子相依为命,据说他们兄妹之情极好,江燕儿被刘丹折磨的不成人形,应该才是江充只要找到机会就把刘氏子往死里整的最重要的原因。
  否则,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把自己放在皇帝跟太子之间,即便是江充在巫蛊之祸中没有被刘据杀死,等到刘彻清醒过来,他的下场将会更加的凄惨。
  除非他甘心成为皇帝鹰犬的原因就是准备弄垮这个帝国。
  现在,江充跑匈奴那边去了也好,以后,大家泾渭分明的为敌,总好过敌友难辨。
  董仲舒最近在云氏过的极为愉快,不论是梁翁,还是平遮都用对待祖宗一样的态度对待他,但有所求,无有不依。
  云氏先进的生活设施,也让董仲舒大开眼界,不论是洁净的水冲茅厕,还是冬暖夏凉的房间,亦或是享用不尽的美食,都征服了董仲舒。
  只可惜,这种生活上的享受,仅仅征服了他的身体,对他坚如磐石的意志,还是没有多少改变。
  春日里的云氏庄园姹紫嫣红,莺飞蝶舞,鲜花不断,春日融融,流泉飞瀑更是数不胜数。
  当初花大价钱铺设的青石地面,如今布满了薄薄的青苔,走在上面如同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董仲舒极为喜欢……
  只是老家伙不明白一点,云琅他们家人走在青苔上的时候一般都穿着木屐……
  于是,在一个春和景明的好日子里,在几位提前来到云氏的儒家大儒的陪伴下观景谈论学问,说到激动处,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年纪大了,骨头松脆,左臂骨折,头颅撞在花坛上,破损不大,然头颅里面却受到了震荡,至少需要休养三月有余。”
  云琅匆匆赶来之后,仔细检查了董仲舒的伤势,给出了最后的结果。
  董仲舒受了伤,云琅勃然大怒,梁翁,平遮以下一百一十三个仆役全部跪在前厅等候家主发落。
  清醒过来的董仲舒闻听云琅预备将这些仆役全部贬斥为农奴,就派人前来阻止。
  “董公以为,受伤之事怨不得这些家仆,乃是真正的天灾。”
  前来传达董仲舒意见的夏侯静有些惭愧的道:“说起来,真正的谬误在我等,如果不是我等驱逐搀扶我等的奴仆离开,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云琅扫视了一遍如丧考妣的梁翁,平遮等人冷冷的道:“来云氏的都是贵人,行动坐卧都要照顾妥当,此次董公之伤,还有药石可救,若真正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尔等就算死百遍,也难偿此恨。记住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梁翁连连叩首道:“老奴这就去铲除青苔,绝不留下任何隐患。”
  夏侯静有些难堪的对云琅道:“董公之伤,乃是天意,青苔何辜?红花之旁,杨柳之下,脚踩青苔正是难得的雅趣,若是露出青石未免无趣了些。”
  云琅摇头道:“夏侯公此言差矣,诸位大儒都是当世之瑰宝,焉能等闲视之。一处景致不看也罢。”
  夏侯静大笑道:“云侯谬矣,生老病死自有天数,董公跌倒确属天意,怎能因噎废食,此小径通幽乃是难得的清静之地,后到的诸公还未看到,怎能就此毁弃。以某家来看,不若将此小径命名为‘倾倒董公处’岂不妙哉!”
  云琅听罢,一张嘴张的如同河马一般。
  董仲舒听了夏侯静的安排,若不是有伤在身,一定会纵声长笑的。
  至于是不是苦笑,云琅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云琅很容易从这件事情中发现,即便是关中,弘农一带的儒家大儒,跟董仲舒也并非是一条心。
  一个完整的董仲舒都没有法子将想法百出的儒家整合成一体,断了胳膊,又得了脑震荡的董仲舒应该会更加的无力。
  脑震荡这种病云琅得过,过程痛苦不堪,只要脑袋稍微一动,脑浆似乎就与脑壳分离开了痛不可当。
  即便如此,董仲舒还是没有更改商讨的日期,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养病,只是不可能安心罢了。
  宋乔被云琅叫回来专门照看董仲舒,对一个八十岁的人瑞来说,还没有多少忌讳。
  一同来的还有两个羌人看护妇。
  宋乔给董仲舒摸完脉,就用麻布将董仲舒的脑袋缠起来,稍微用力了一些,也唯有如此,才能稍微减轻一点董仲舒的眩晕感。
  见董仲舒看着窗户,宋乔就莞尔一笑,打开窗户对董仲舒道:“董公目前最好多睡觉,而不是关心外面那些喧闹的大儒。”
  董仲舒轻声道:“人人都说天堂好,哪里及得上云氏啊。”
  宋乔笑道:“拙夫常说,他的一身本事大多在享受上,若说美食,华宅一道胜过我夫君的确实不多。”
  董仲舒笑道:“夫人也是出自山门是吧?”
  宋乔学男子拱手道:“在下乃是璇玑城女弟!”
  “早有耳闻,老夫当年去齐地遍寻不到,深以为憾,却不料璇玑城却进京了。”
  宋乔道:“璇玑城不过是一群与世无争的医者,不敢参与门派之争,开一家医馆治病救人,就得偿所愿了。”
  董仲舒睁开眼睛看着宋乔道:“别恨我,大义之下人为蝼蚁,这世间纲纪混乱,不破不立。”
  宋乔笑道:“我夫君尝言,舍得,舍得,没有舍就没有得,可是,到底舍去那些才是对的呢,如果舍去了瑰宝,得到了泥沙,那就是倒退。”
  董仲舒缓缓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道:“人人都以为自己身怀重宝,不愿舍去,可终究是要有人舍去啊……”
  董仲舒的话语里透着无奈。
  看护妇放下帘幕,宋乔退了出来,再看外边蓝蓝的天空的时候就觉得人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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