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校对)第4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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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那个贪婪的工匠,还没有来得及看到云氏的失败,他们的全家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似乎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个一直留在云氏的孙大样也赶来告辞。
  声称找到了母亲的一位兄弟,可以去那里投靠,还把当初卖身得来的钱,加上这半年来在云氏得到的工钱一起献上,只求离开云氏恢复自由身。
  在云氏一个仆役想要获得自由身很容易,只要他在云氏创造的利益价值超过了他卖身所得,只要申请,云琅没有不答应的。
  但是这一次,孙大样非常的失望,他的上司毛孩无视了他的要求,甚至都没有向家主报告,就拒绝了他的赎身要求,为了防止他逃走,特意给他的双脚上添加了一副镣铐。
  聪明的孙大样在脚镣上了双脚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只求不死。
  整个云氏的仆役从没有戴过这个东西,哪怕是犯了很严重错误的家仆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孙大样是第一个!
  在大汉,仆役们并没有什么人身权利可言,换句话说,云琅即便是处死了孙大样,也没有什么大麻烦。
  史书上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件清廉的官员替奴仆伸冤的故事,实际上,也就那么一两件而已……就这大部分还是有其它背景原因促使那个清廉的官员那样做,绝对不是一件多么普遍的事情。
  仆役们开始的时候很害怕这样的命运降临在他们身上,即便是在寒冬腊月里,干活非常的卖力。
  直到有人悄悄告诉他们,这人是别人家派来的内奸之后,他们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在这个普遍以忠孝节义为普世价值观的大汉,奸细是一种不应该生存在人世间的人。
  云琅以为毛孩会弄死孙大样,听到这个结果之后也感到很意外,特意找来毛孩问话。
  “回主人的话,让孙大样活着不是因为小的心软,而是因为那个瞎眼老妇无处安置。虽说丢弃出去,或者送官都不算过分……但是小的以为,让这个孙大样干活养活这个老妇百年更好。等到老妇老死之后,孙大样或者杀掉,或者送官,小的以为并不算迟。其实,孙大样自己也清楚,只要他离开了云氏,等待他的下场是不言而喻的。”
  云琅想了想,觉得毛孩的处置算是非常公道了,孙大样当初就是欺骗这个瞎眼的乞丐老妇说要养她,并且给她送终,老妇在咬紧牙关跟着孙大样一起欺骗云氏的。
  这个瞎眼老妇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惩罚她也毫无意义。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云氏就该有义务监督孙大样完成自己的诺言。
  受孙大样事件的启发,来自山东的风流书生袁武一,也在云氏主人的见证下,休掉了远在山东的原配,抛弃了吃苦受累供养他读书的爹娘,以入赘的形式迎娶了云氏美丽的歌姬,并且发誓一生在云氏以账房为业,永不离开。
  当夜,袁武一在他简陋的新婚宴上醉的人事不省,一个劲的狂呼“完了,完了……”
  滑稽的连捷在袁武一的婚宴上表演了杂耍,受到了所有人的欢呼。
  成为了云氏最受欢迎的一个人。
  何愁有在揉捏过云音跟霍光的肌肉之后,就气喘吁吁地坐在云琅身边找了一个茶杯喝茶。
  云琅安排仆妇抱走了霍光去泡澡,也安排红袖,小虫给云音洗澡后,就陪着这个百无聊赖的老家伙喝茶。
  “杀了那个叫做袁武一的人吧,这样的处罚太残酷了。”何愁有放下茶杯淡淡的道。
  云琅笑道:“你为何不说让我放过那个叫做孙大样的人?就因为袁武一识字?”
  何愁有愣了一下道:“你也是读书人,难道不应该觉得把那个读书人糟蹋到这个地步有些过分吗?毕竟人才难得。”
  云琅冷笑一声道:“等我把纸张做出来了,这天下的读书人可能会比狗多。他既然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想错了!云氏对于读书人的要求标准只会更高。”
  “他的老师,同窗,不会眼看着他遭受这样的屈辱的。那是一群很麻烦的人。”
  云琅眯缝着眼睛想了一下道:“其实啊,云氏的寡妇挺多的,来上百十个入赘的读书人我非常的欢迎。我想,家里的那些寡妇门对于招赘一个读书人做丈夫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哪怕是年纪大一些,那些寡妇仆妇们也是非常愿意的。”
  听了云琅的话,何愁有的嘴巴张的如同河马一般……
  好久才期期艾艾的道:“会把读书人都得罪光的。”
  “只要造纸成功,天下的读书人会把我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我可以把那些捣乱的读书人说成是阻挠我造好纸的人。然后,他们就可以愉快的在云氏当赘婿了,到时候代替云氏出一些劳役,去戌守一下边关,好让那些老老实实的农户继续留在家里种田照顾妻儿。”
第五十六章
臧僖伯谏观鱼
  东方朔认为云氏的家法堪称完美。
  他以为云氏的做法完美的兼顾了人情礼法各个方面,在满足那些内奸的要求之余,还让他们在一个安稳的环境里继续生活,全程没有一人流血,没有一人受到肉刑,没有比这更加人性化的家法了。
  司马迁也对云氏的做法大加赞叹——自从他亲自试验了云氏小范围内制造的一些白纸以后,云琅即便是要造反,他也会大加赞叹的,对他来说,什么万世功业,都没有他桌案上的那五十余张可以留下清晰墨痕的纸张重要。
  更要命的是,云琅还用印章做了演示,证明一本书籍的重复出现,不一定就要用手抄……
  自从云氏用家里的寡妇威胁了那些读书人之后,没有一个读书人愿意来云氏闹事。
  读书人最怕的就是跟寡妇沾染上什么瓜葛,不管他们有没有事情,坊间也会流传出他们之间最香艳的传闻,大汉人就喜欢听这个!
  警告发出去了,但凡再有读书人前来,大家就会认为,他的目的不在什么书生袁武一,而在于云氏那些千娇百媚的寡妇……
  这主意是刘婆出的……
  是云琅执行的……
  是平遮散布出去的……
  云家的武力不值一提,但是,家里的寡妇们却非常的强大!
  五六年下来,云氏没有干别的,就是制造出来了一大批富裕的寡妇!
  这些昔日衣衫褴褛无人问津的妇人,如今成了阳陵邑,乃至长安城最受欢迎的妇人。
  她们自己本身就有钱,有钱之后腰板就非常的硬,虽然还是云氏的仆妇,却早早的给自己的孩子立下了户籍,而她们就是家里的掌门人。
  一两个富裕的仆妇出现并不算大事,当阳陵邑乃至长安出现了七八百富裕的寡妇,这就成了一个天大的事件。
  当这些仆妇们举着钱袋给自己的孩子置办田产,宅子的时候,那些商贾们纷纷对她们弯下了腰。
  当她们强势的一文不少的给自己的孩子缴税的时候,那些平日里骄横习惯了的税吏们也对她们和颜悦色,尊一声“大娘子”是少不了的。
  当她们成群结队的走在集市上,那些缺钱的风流浪子们会围着她们用尽手段来讨好她们。
  甚至还有一些走投无路的读书人,悄悄地拜托了媒人,希望能娶一个回家,然后再由这个富裕的妇人来供养他继续读书。
  “啐!下作!”
  阿娇朝云氏啐了一口,而刚刚听完大长秋禀报的刘彻却笑得倒在软榻上,气都喘不上来。
  阿娇连忙帮着丈夫顺气,然后羞恼的道:“寡妇对书生!他就是不按常理来处置事情!”
  刘彻用袖子擦干了笑出来的眼泪,抚摸着胸口道:“书生对寡妇……哈哈哈哈……你不要再说话了……朕快要笑死了……”阿娇跟大长秋担忧的看着倒在锦榻上笑的快要抽搐的皇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刘彻笑了良久,面前坐直了身子摊着腿对阿娇道:“你说朕该不该逼几个不听话的博士去云氏呢?”
  话刚刚说完,他好像又听到了世上最有趣的笑话,再一次倒在锦榻上疯狂大笑。
  对于这件事,刘彻整整龙颜大悦了一整天……
  曹襄对云琅的做法惊为天人,又跑了一整天的路来到云氏,准备认真学习一下云氏的做法,毕竟,自从跟云琅成为好友之后,家里的产业也逐渐变得跟云氏相似,也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妇孺。
  “别糟蹋人,云氏无权无势的,用这样的撒泼手段别人说不出什么来,你平阳侯府这样做试试,你敢把寡妇塞给那些读书人,人家就敢要,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丢人!”
  曹襄对于自己家不能用这么有趣的手段觉得很遗憾,不过,先期用手工制作出来的纸张才是他来云氏的最重要原因。
  “娘说了,她现在不方便来云氏,不过呢,造纸作坊的事情,娘不允许我们几家独占,陛下至少要占五成的份子。”
  云琅点点头道:“造纸的事情,陛下不会允许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朝廷必然会参与进来,毕竟,这件事太大了,一旦纸张盛行,竹简木牍就会自然消失,就连朝廷以及皇宫里的文书,档案,也要重新收录,对大汉的改变堪称翻天覆地。”
  曹襄笑道:“我们可以用造纸作坊跟陛下要求上林苑的控制权!”
  云琅苦笑道:“一码归一码,造纸作坊我们自然需要请功,也需要向陛下索取赏赐,唯独不能提及上林苑。在司农寺的事情上,陛下其实已经尽力了,如果没有皇太后的阻挠,我们的目标早就达成了。这时候再提上林苑,陛下能怎么做呢?跟皇太后翻脸?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说不定陛下在恼羞成怒之下反而会怪罪我们!既然人人都认为我们想要谋算上林苑,就必须等皇太后宾天,我们就只能耐心等待。再说了,把造纸这么大的事情跟陛下索要一点微不足道的权力,其实是很吃亏的。”
  曹襄叹口气道:“这些天,我被长安城里的勋贵们嘲讽的够呛啊,两个侯爵种六万亩地,真的很丢人啊。”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呢,就不觉得丢人了,能把六万亩地种好才是大本事。我甚至觉得这六万亩地也是陛下丢给我们的一个考验,如果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种好六万亩地,他才会对我们有更多的信心,才会托付重任给我们。”
  曹襄听云琅这么说就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谁都不信啊,哪怕我是他外甥,也没有比别人多给一点信任。”
  “不按照感情行事的皇帝才是一个好皇帝,国家这么大,要是处处都按照关系远近来安排,那叫任人唯亲,会出大问题的,这样其实挺好的,就像两只挨冻的刺猬,总要试探着抱团取暖,最终会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的,既能保暖,又不至于刺伤对方。”
  曹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灰白色的纸,小心的擦干桌子上的水渍,这才把纸张平铺在桌面上,并且耐心的用手撸平纸张,指着上面的一段话轻声念道:“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君将纳民以轨物者也。故讲大事以度轨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采,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烝行,所以败也。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治兵,入而振旅,归而饮至,以数军实。显文章,明贵贱,辩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用于器,则君不射,古之制也。至于山川林泽之实,器用之资,皂隶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
  云琅平静的听曹襄念完涩声道:“《臧僖伯谏观鱼》?母亲要你念给我听的?”
  曹襄摇头道:“是我亚父,这上面的字也是他写的。”
  云琅瞅着纸上略显生涩的毛笔字苦笑道:“这个故事里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望之不似人君。看来大将军认为云氏的做法过于下三滥了,不是一个关内侯该干的事情,要我遵循守礼……阿襄,你能告诉我一个真正的侯爷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曹襄抓抓头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一生下来就是侯爷!”
  云琅瞅着曹襄很想发怒,又觉得不该对他发火,瞅着桌子上的卫青的亲笔信,把牙齿咬得很紧,却最终长叹一口气。
  自己跟卫青到底不是一路人……云琅喜欢快意恩仇,不是很喜欢什么事都忍让……
  弱小的时候忍让是没法子的事情,现在如果继续忍让装一头猪,装的时间长了,就真的会变成一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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