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校对)第2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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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用,不够了再说,我再去问狱卒要。”
  司马迁取过油灯跟蜡烛,见云琅一副好像很想跟他说话的样子,就连忙道:“你也在槛车里困了三天,好好地睡一觉吧。”
  见司马迁不愿意跟他多说话,云琅只好遗憾的重新拉上帷幕,躺在柔软的锦榻上假寐。
  说实话,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到司马迁这事他曾经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他甚至设计好了见面时的仪表跟穿着,甚至构思好了要说的第一句话。
  他相信那该是一场极为美丽的邂逅,应该是一场现代人与古代历史进行一场真正交流的开端。
  结果,事情并不那么美好,司马迁是一个冷峻的人,他似乎不习惯跟陌生人进行一场深入的交谈。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牛不饮水不能强按头。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候了。
  司马谈的囚牢空荡荡的,他们父子都不在,云琅有些莫名的心慌。
  “牢头,牢头,我对面住的那父子俩哪里去了?”
  早就被张连他们喂饱了的牢头满脸堆笑的道:“太史令司马谈今日过堂,他儿子跟着过去了。”
  云琅瞅了一眼司马谈父子留下的行礼,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问道。
  “我什么时候过堂?”
  牢头惊讶的道:“您不用过堂,小人接到的文书就是关押您六十天,除此,再无别的惩罚。”
  “你知道对面那个老头犯了什么罪过?不会被施以腐刑吧?”
  牢头瞪大了眼睛道:“那老头不过是被陛下说了一句尸位其上,算不得大罪过,怎么可能会被施以腐刑?”
  话说完,见云琅似乎非常的失望,就压低嗓门道:“这老头只是一个太史令,在朝中并没有过多的关节,如果,司马想要让这个老头被施以腐刑,并不是没有办法。”
  云琅被牢头的话吓了一跳,连忙道:“谁想要那个被人阉掉了?就是随口问问。”
  牢头依旧腆这着脸:“牢里面也有两个被施以腐刑的人,如果司马好奇,小人可以安排,只是一个下体伤口已经溃烂了,腥臭难闻,另一个似乎好些,这些天插上麦秆之后已经能撒尿了,就是总尿床……”
  云琅差点捂上耳朵,怔怔的看着牢头把那些恶心的话说完,吃力朝牢头摆摆手,就坐在桌子后面,准备写点东西,六十天不在家,家里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安排。
  比如围墙还需要继续加高,这些泥水活一定要在上冻之前干完。
  比如,家里的蚕丝,绢帛就要开始售卖了,刘婆想要高价的想法不错,云琅还是觉得先落下一个朴实的名头再说。
  家里的鸡鸭鹅不能再多了,连续饲养了这么多的家禽两年,他很担心会因为污染的原因,从而产生鸡瘟。
  如果产生了鸡瘟,对上林苑刚刚兴起的家禽饲养业,会形成致命的破坏。
  不仅仅不能继续增加家禽养殖,这时候还应该逐渐淘汰一部分的成年鸡,以产蛋量为指标开始培育云氏的第二代鸡雏。
  只有不断地改良家禽的种类,存活率才会变高。
  最让云琅担忧的不是家里会不会因为群龙无首,从而出现一些麻烦,产生一些损失。
  而是那座堆满骷髅的陵卫军营……
  要交代的事情太多,云琅不知不觉的就写了十几斤重的竹简,对于竹简的笨重,云琅几乎已经习惯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司马谈在司马迁的搀扶下回到了牢房,司马谈的手有些颤抖……司马迁似乎刚刚哭过,两只眼睛红彤彤的。
  这是必须的,进入中尉府,不论有没有罪责,先挨一顿杀威棒是必须的,即便司马谈是太史令也逃脱不了这一关。
  司马谈扶着牢房门对云琅笑道:“小郎手里还有没有酒?”
  脊杖十下,这是必须的,也是一个基数,司马谈是太史令,已经被从轻处罚了,依旧挨了十下板子。
  这一次司马谈要酒不是为了喝,而是用酒来清洗被殴打的红肿一片的脊背,据说,这样做能迅速的消肿。
  这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无稽之谈,已经被棍棒打的肿起来的后背,在被酒浆清洗之后,红肿的更加明显了。
  司马迁眼看着父亲的脊背肿胀起来了,不但不忧虑,反而欢喜的对父亲道:“淤血快要出来了,耶耶再忍一下,等到肿的再大一些,孩儿就用铁针刺血,把所有的淤血都给放出来,孩儿在楚地见人施行过,很有效果。”
  云琅忍不住出言道:“这时候难道不应该用冰水清洗伤口之后,再用冰水里捞出来的手帕覆盖红肿之处吗?”
  司马迁鄙夷的看了云琅一眼道:“我见过……”
  这就是明显的拒绝了帮助,云琅无奈的摇摇头,坐在司马谈的对面,眼睁睁的看着他背上的红肿部位最后青紫色,眼睁睁的看着司马迁随便找了一根铁针,就挑开了他父亲背后的皮肤。
第一零五章
温润君子
  不论是冷敷还是热敷,本来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疗问题,等一个少年跟一个青年之间有了争论之后,就会变成一种执念。
  执念这东西带来的好处实际上很少,表现在司马谈身上就是直接流淌了半斤血。
  不知道为什么,大汉人一面认为血液是珍贵的,一面又认为只要生病了,放出一些毒血就好。
  云琅很想知道,他们是凭借什么来确定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是毒血还是好血?
  不过啊,司马谈在损失了半斤血之后,整个人好像舒服了很多,就连呻吟声都变得轻微了。
  自从司马谈再一次睡着之后,司马迁看云琅的眼神就变得更加不屑。
  双手扶着监牢栅栏的云琅眼睁睁的看着司马迁用最粗暴的手段给他父亲治病,眼睁睁的看着司马迁用一根针把他父亲的后背扎出几十个窟窿,就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可怕。
  这充分的证明了一件事,大汉国流传万代的父慈子孝其实没有对错好说,只要是怀着一片好心,即便是把父亲弄死也绝对是大孝,史书只会夸赞,绝对不会贬斥,因为,连司马迁都是这么干的。
  “喝点茶吧!”
  云琅把茶壶推过去。
  司马迁这一次没有拒绝,刚才那一番操作,他也很累,尤其是听到父亲的闷哼声,他心里也不好受。
  “陛下对武人过于优厚了。”司马迁喝了一杯茶水之后看着云琅豪华的牢房就感慨了一声。
  “这倒是,不过,爱之深责之切也是常有之事,文人触怒了陛下,可能还有一条活路。武人如果忤逆了陛下,基本上没听说有谁还能活着。帝国内治将以维持稳定为主要方向,从今后,帝国将会跟我们最大的敌人匈奴做生死之战,在陛下需要武人为国征战的时候,优待一下武人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生死大战就要开始,为何西华公主还要和亲于匈奴?送去给匈奴人杀掉吗?”
  “西华公主?谁啊?”
  “淮南王女刘陵!”
  “她从翁主升格成公主了?”
  “匈奴单于的阏氏不能是翁主。”
  “你可拉倒吧,匈奴王单于连自家的牛羊有多少都弄不明白,你指望他知道翁主与公主的差别?这都是大汉人自以为是给加上去的,等到人家以后真的弄明白了这些阶级差别,向陛下要真正的公主的时候,有陛下难过的时候。”
  云琅回答了司马迁隐晦的问题,却对刘陵出嫁的事情讳莫如深,他准备从现在起,让刘陵这个女人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这是对刘陵最大的帮助。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司马迁拍着栏杆唱着这首《佳人歌》竟流露出几分萧瑟之意。
  “如此佳人竟然双手奉与有胡!”
  歌罢,司马迁慨然一拳砸在栏杆上怒道:“男儿之耻也!”
  “既然舍不得这样的美女嫁给匈奴,你可以带着人在周原一带伏击匈奴人,抢夺美人而还,最终双双隐居于泉林之畔岂不美哉!”
  云琅斜着眼睛小心的看着司马迁,现在他可以确定了,现在的司马迁因为没有接受过腐刑,男儿热血气概充沛的如同东海之水,跟别的年轻人一样见不得自家的美女外流。
  “这个,这个,还是再议吧,我就算有解救佳人于倒悬之中的心,恐怕佳人也不会嫁给我。”
  司马迁的回答让云琅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司马迁居然真的会对刘陵充满了向往。
  “呵呵,你喜欢的是《佳人歌》里面的西华公主,而非活生生的西华公主,《佳人歌》里的西华公主尽善尽美,活生生的西华公主却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别想了!”
  正在睡觉的司马谈翻了一个身坐起,看着儿子怜爱的道。
  “表倾城之色,期有德于传闻,这些终究是靠不住的,迁儿,你迟迟未曾婚配,待耶耶回家之后,不如就给成纪柳氏去信,倩娘已经十三岁了,过了今年,明年正好完婚。”
  “耶耶!”
  司马迁有些不满父亲在云琅面前说他的私事,有些羞恼。
  司马谈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总比你当着别人的面唱着人家写给女子的爱慕曲子要好!”
  “什么?”司马迁的一张脸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块红布。
  云琅双手抓着栏杆认真的道:“这首《佳人歌》就是我写的,不过不牵涉私情,就是想作歌,司马兄要是喜欢尽管拿去唱,云某只会欢喜,绝无不满之意。”
  这句话一说出来,司马迁的一张脸就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勉强收摄心神怒吼道:“无耻!”
  说完就一个虎跃跳上父亲刚刚躺着的那张软床,监牢里面无处躲藏,他干脆就用毯子把全身盖住,羞于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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