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校对)第10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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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襄不怀好意的道:“在长安的东边!”
  云琅道:“封王不多了,看样子陛下又想弄掉一个封国,阿襄,济北国有什么把柄握在陛下手中吗?”
  “卧虎地旧事!
  当时,谁让刘胡这人不安份,参与到陛下跟淮南王,梁王之间的赌注里去,陛下虽然胜利了,却也是惨胜,长水校尉营算是被这些人给弄没了。
  淮南王手下的八骏本事不小,害得陛下差点失败。
  刘胡时隔好几年才把泰山一带敬献给了陛下,是在淮南王起事失败之后的事,这就说明,这家伙还是不甘心的。
  两年前,陛下就要封禅泰山,命济北王在泰山上修建行宫,修建登泰山的道路,这件事济北王干的不好,拖延了整整两年。
  否则,陛下早就携驱逐匈奴的大功封禅泰山了,现在才弄好,是为尸位其上。
  另外啊,听说济北王宫里混乱不堪,咱们的济北王世子喜欢美人儿,且不管这个美人儿是谁,跟他有没有关系就胡来,济北王相弹劾过数次,好像没有悔改的迹象。
  反正,陛下想找借口,总会有借口的。”
  司马迁瞅瞅讨论激烈的三人,疑惑的道:“陛下下旨表彰了济北王,没有杀济北王的迹象。”
  曹襄鄙夷的翻了一个白眼对司马迁道:“你对我舅舅的为人一无所知!”
  霍去病道:“陛下是一个奖惩分明的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奖励赏赐了济北王之后,再惩处他,这就叫奖惩分明,奖励跟砍头是两回事,不能因为奖励了,就不砍你的头。司马,你也要小心了,前几日我给军士们求情的时候,陛下正在看你的书,本来只是训斥我一顿就能帮到那些军卒的,结果出乎我的预料,我被陛下踢了七八脚,记记踢在我的小腿面上,直到把我踢出帐篷。这非常的难以理解。我想了很久,那就是在我去的时候,陛下正在生气,而且生的不是刺客的气,而是你的气。我受的是无妄之灾,你带来的无妄之灾。”
  曹襄撇着嘴巴道:“展现太祖高皇帝胸怀天下的《大风歌》你不浓墨重彩的记录,三言两语就揭过了,偏偏将一个民间流传的小曲《高祖还乡》记录的明明白白,其中有一段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大汉下的车,众人施礼数,那大汉觑得人如无物。众乡老展脚舒腰拜,那大汉那身着手扶。猛可里抬头觑,觑多时认得,险气破我胸脯。
  你须身姓刘,您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盏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庄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坝扶锄。
  春采了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秤,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胡突处?明标着册历,见放着文书。
  少我的钱,差发内旋拨还;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捽住?白甚么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
  哈哈哈……虽然说得都是真事……你这样记录下来,就不怕陛下发怒么?”
  听到曹襄背诵了一段《高祖本纪》上的记录,云琅暗自叹息一声——这是自己跟霍光说笑的时候背诵的一段后世人写的小曲,没想到却被霍光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渠道给传出去了。
  目的在于消除皇权的神秘与威严,没想到被司马迁从乡间听到记录了下来,终于造成了目前的局面。
  就为这件事,绣衣使者疯狂的捉捕了很多人,也造成了很多死伤。
  司马迁的书稿云琅是看过的,东方朔也是校正过的,两人都提出将这东西删除。
  无奈,司马迁抵死不从,还专门写了奏章将此事上奏给皇帝,问皇帝能不能写,能不能记录下来。
  皇帝还能如何说?
  只能说司马迁是史官,自然由他来权衡!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司马迁应该替尊者隐讳,不再提这件事了。
  更何况皇帝还派人明里暗里的示意司马迁这个史官将此事隐藏掉。
  没想到司马迁终究不肯这么干,勇敢的记录下来了,并且在刊印完成之后,还送给了皇帝一套……
  司马迁笑着摇头道:“远古时期的事情云侯已经在指责我胡编乱造了,近代的事情我如果还不能如实记录的话,后世史家在记录大汉史的时候,岂不是也要如同我记录远古时期的时候一样,也胡编乱造吗?某家既然开了史书,就要绝了后人编造史书的可能性,告诉后人一个真实的大汉朝。若陛下杀我,我引颈就戮便是,我已经告知了我父亲,我死之后,他必须尽快来到陛下身边,如果陛下删减了这本书上写的事实,就要尽快填补上。”
  曹襄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如果陛下将司马叔父也斩首了呢?”
  司马迁微微一笑,抚摸着胸口道:“我父若是也死了,我的女婿杨敞答应接任史官,重新记录!”
  “你就不怕害了你女婿?”
  司马迁很有把握的摇头道:“不可能,陛下虽然暴虐了一些,却不失为一代大帝,不可能连崔杼这种弑君的匪类都不如的。杀了某家,杀了我父,已经足够泄愤了,再杀我女婿就会引起天下读书人的愤慨。而且,那首小曲只会因为我父子之死会流传的更广!我女婿正好用我父子的血为以后的史官铺平记录事实的大道!”
  听了司马迁的规划,在座的三人就没法子再劝了。
  因为司马迁是在为自己的理想殉葬,为史家谋万世之基,所谋者大,生命与这样的谋划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曹襄跟霍去病就很自然的把目光落在云琅的身上。
  毕竟,《史记》一出,云氏脱不了干系。
  云琅也觉得自己不该脱离干系,灾祸是自己无意中传出去的,受一点牵连也是应该的。
  “无妨,这点担当云氏还有!”
  司马迁欣慰的冲着云琅抱拳施礼。
  在决定书写那个小曲的时候,他就有了殉葬的念头,毕竟,一本书想要流传后世,为后人所看重,不流血,不死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后人的分量。
  他跟父亲早就商量过,司马氏如果想要流传千古,让《史记》成为史家之绝唱,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对于云氏受到的牵连,他只能表示遗憾了,没想到云琅居然甘愿被牵连,果然不愧是他司马迁看重的人。
  求仁得仁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
  霍去病对自己被写成了外戚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本来想找司马迁说道,说道的,如今,太祖高皇帝都被司马迁如实记录下来了,他那点事情也就说不出口了。
  他是外戚,这一点不容否认!
  司马迁痛快的啃完了一根羊腿,就潇洒的离开了帐篷。
  他走了,云琅三人也就没有了喝酒聊天的兴趣。
  霍去病站起身,对云琅跟曹襄道:“大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去睡一觉。”
  说罢,就掀开帐篷帘子,一头撞进了瓢泼大雨之中。
第一五七章
济北国没了
  大雨接连下了十一天之后,终于雨过天晴。
  在这十一天中发生了很多事情。
  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济北王刘胡薨毙这件事。
  没人能说清楚济北王是怎么死的。
  就连跟济北王睡在一张床榻上的济北王妃也不清楚,只知道早上起床的时候济北王刘胡怎么都唤不醒。
  绣衣使者检查过刘胡的身体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他是在睡梦中去世的。
  皇帝的行在中自然不是举办丧事的地方,于是,济北王妃就在十里之外搭起了灵棚,将棺椁安置在这里。
  云琅等一干皇族勋贵自然是要去拜谒一番的。
  “济北王死了,大雨就停了,现在就等东海官员禀报东海大鱼浮尸海上的消息。”
  曹襄对诸侯王死亡的程序非常的了解。
  “诸侯薨毙,大鱼死,这事难道是真的?”
  “必须是真的!”
  曹襄回答的斩钉截铁。
  云哲拉拉父亲的袖子低声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耶耶,真的有几千里那么大的鱼吗?”
  云琅摇头道:“不可能!”
  “为什么?庄子都说了。”
  “他在胡说八道,在意淫,他后面还说——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你想想都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如果是真的,人活不成现在的规模。最大的鱼叫做蓝鲸,长十余丈,重三十六万斤!以后别人问你最大的鱼有多重,就这么说,不过呢,这种鱼并非卵生,而是胎生,跟牛马一般,只是生活在水中,我西北理工的先贤并没有把它归类于鱼类。”
  “咱家的书上没有记录。”
  “回去就写……”
  云氏父子的谈话在悲怆的气氛中很不合时宜,不过,济北王府的人也没有心情追究这件事。
  济北王世子刘宽甚至有些欢喜……
  济北王妃戴着黑色的面纱,跪坐在毯子上木头一般的杵在那里,看不出悲喜。
  云哲走到济北王妃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把琉璃珠子递给了济北王妃。
  济北王妃掀开面纱瞅着云哲,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
  “耶耶说,济北王府可能有很长一段苦日子要过。”
  济北王妃接过那一把琉璃珠子,眼角有泪水滑落,抬手摸摸云哲的面庞轻声道:“我上次唐突了,你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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