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智慧(校对)第1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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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看起来很木讷?”喝了一壶酒之后,曾公亮停下酒杯问丁度,多年的好友了,有什么事情,他总想从丁度这里得到一个确实的答复。
  丁度笑道:“我们是同乡,还是同年,我知道的曾明仲可不是一个笨蛋,他聪慧睿智,心胸豁达为人正直无私,才华卓著,如果把人分作九等,你是第一种有智慧的人。”
  曾公亮点点头表示认可丁度的话,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慨然道:“今天被两个人当做傻瓜对待,几乎让我的信心崩塌,后一位也就罢了,毕竟我劣迹斑斑,他提前做好防备是应该的,可是被贾昌朝这种蠢货利用,让我心中极为愤慨。”
  丁度无声的笑了一下,略过贾昌朝直接问曾公亮第二个认为他是笨蛋的人是谁。
  “蜀中武胜军兵备道都监,一个从五品的小官,一个毛头小子。”
  丁度皱起眉头听着曾公亮的话,觉得很矛盾,武胜军兵备道都监这是一个实权官,从五品也不算是小官了,大宋武将能爬到四品实权官非常的难得,除非是那些被豢养的将门世家。
  “马上就要是朝廷的轻车都尉了,这个职位一般是赏赐给尚公主的驸马,现在直接给了一个依靠军功出身的小家伙。”
  “你说这是一个小家伙?蜀中这些年人才凋零,大比之期也没有什么出色的人出现,除非是那个将西夏搅得混乱不堪的云峥。”
  曾公亮瞪了丁度一眼道:“你以为我说的是谁?你我兄弟累死累活的将《武经总要》整理出来,却被人家诟病的一无是处,认为这本书根本就不该出现,还说这是一种资敌的行为。”
  丁度出奇的没有发怒,起身从书房的书架上取过一张札记放在曾公亮的面前道:“这是张方平给我寄来的信,他的信里面提到了一个保密的概念,我开始很生气,后来仔细想过之后就不生气了,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兵法的要义就在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上,我们确实有资敌之嫌。
  文人完成一部书自然要传诸于世,但是我们都忘记了,我们完成的是一部武备方面的书,无数的制造法门我们都在书中进行了详细的列举,我们甚至还将自己的一些猜测也融进《武经总要》之中,这是一本代表大宋最高工艺技巧的书,不适合到处给别人看。”
  “这么说丁兄您也认为我被骂是活该?”
  丁度伤感的点点头道:“确实活该!”
  就在曾公亮伤感的时候,云峥正在跳着脚的骂人,被骂的对象就是彭九和姜哲还有郎坦,绵绵的秋雨里好几万人就站在大营的外面,远远地看过去就跟鬼一样。
  大人也就罢了,还有无数的小孩子在此起彼伏的大哭,不说别的光是这一场秋雨就能要了很多人的性命。
  “我不会要你们慢慢赶回来来吗?为什么走的这么急?你以为他们都是大军?可以忘命的往成都赶?死掉的人命都要算在你们头上!”
  面对云峥的暴怒,彭九和姜哲郎坦只知道低着头不言语,边上的侯大志小声地说:“都监,他们还没有走到夹江营地,就遇到这些自己过来的厢军,原来的都监带走了好些人,还把营地里的粮食搜刮一空,这些人在听说自己归甲子营管束,这才不管不顾的往都江堰走。
  他们的状况很不好,不得以之下,彭虞侯才会要求大家快些走,早点到都江堰才好活命。”
  云峥闭上了眼睛,身子摇晃一下,三万多人入营,这是有严格规定的,这里面有非常多的工作要做,比如要剔除伤病,另立营寨等他们养好伤病才能入营,比如要对这些人整体进行消毒卫生,也要另辟营地安置,隔离二十天之后才能检验出有没有瘟疫和传染病,这是需要一套非常严格的程序控制之后才能进行,否则就是对甲子营部众最大的威胁。
  “命,砖厂立即停产,腾出所有房间窑洞安置妇孺,记住一定要对他们进行全面的消毒,石灰水和柳枝水是一定要泡的,将他们的随身衣物全部烧毁,反正已经破烂不堪了,给他们换上甲子营这些天收集的成都府的旧衣裳,告诉砖厂管事,他们如果不能安置下这三万余人,就自己搬去雨地里淋雨,安置的命令已经下了半个多月,没条件好讲。
  命,所有武胜军军卒去除衣物,全力灭掉自己身上的寄生虫,检验之后身上还有虫子的一律不得进入营地,甲子营家属五家合一家暂时挤挤,等到营房建好之后再各自回家。
  命甲子营军卒这些天负责守卫,腾出军营安置新来的军卒,二十天之内不得接触新人,彭九,姜哲,郎坦同时入营,将这些军卒按照军伍队列划分好,二十天之内不得出营!”
  云峥的命令发出之后,整个甲子营开始沸腾起来,甲子营的家属开始背上自己的财物离开自己的家,将自家留给新来的军卒,甲子营的军卒开始穿衣披甲,离开军营负责划分这些从地狱里出来的兄弟。
  一些老兵自告奋勇的留在营地里安抚那些惶恐不安的老兄弟,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脱掉衣衫,解散头发,全身泡在石灰水里,那些全副武装的甲子营军卒手持利刃对他们的威胁非常的大。
  不光老兵站出来,那些上了些年纪的妇人也被派到砖厂负责检验那些妇孺。
  “刘老哥,将主这是要干什么?老汉我可是真正的武胜军厢兵啊。”
  “胡兄弟,哥哥知道,这可算不得委屈,咱将主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最见不得自己的部下蓬头垢面的,你看看哥哥我,现在都成干净人了,赶紧洗刷干净,换好衣服去喝一碗热粥,造孽哟,这是饿了几天了?不敢吃干的,先喝点稀的暖暖肠胃,现在吃干的容易撑死。”
  “老哥,您说这里有干饭吃?”
  “废话,当然有干饭,肉也不缺,不过你们来了,估计要过几天苦日子。”所谓兵一无边无沿,老兵忧心忡忡的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不知道说甚好,总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给这些人说将主爱干净,比对他们解释什么叫做防疫条例要简单的多,眼看着这里的军士可是在雨地里解衣洗澡,云峥稍微放心一些,骑上马就直接去了山背后的砖厂。
  原以为这里会非常的乱,想不到这里的秩序比军营那边还好一些,孩子是孩子,妇人是妇人都窝在巨大的草棚子底下端着碗喝粥,云峥来的时候,砖厂的老兵笑着走过来禀报道:“将主,这里没什么好操心的,老汉等人早就知道会是这幅模样,所以啊,提前建好了百十个大草棚,将主,这时候不可能全部安置下来,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好。
  再说了咱的砖厂不能停,一停了大家就没了进项,四万多人要吃饭,万万不能停,老汉就算睡在雨地里也不能停产,这是咱的命根子,死几个人不打紧,要是大家伙全部都没了饭食,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的了。”
  老兵的话让云峥的鼻子酸酸的,豆沙关下冻雨的时候他清楚是个什么景象,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账房,地沟里那些被冻死的发青的尸体他是见过的。
  “将主,您别怪老汉没有按照您的意思安置这些妇孺,他们其实都是苦命人,都是吃过大苦的人,既然没死在路上,也就不会死在都江堰。贱命有贱命的活法,您不必担心,老汉担心那些新来的军卒要是有几个心怀不轨的,才是大麻烦,您该弹压就弹压,千万不敢留情,这些事情老汉们都是经历过的,没人会埋怨您的。”
  云峥点点头,现如今只能如此了,时间不够,自己的准备工作只完成了一半,云峥对那个罔顾人命的离任都监恨之入骨,不杀掉这个混账,云峥觉得自己没办法安寝。
  都江堰一下子涌进来四万多人,刘玉成身为州判是一定要过来看看的,眼见甲子营正在有条不紊的接收厢军,满意的对云峥说:“厢军迁徙从来都是一个大麻烦,乱子不断,你武胜军迁徙能做到不扰民,不动声色,这非常难得啊,看样子你还没有进行过弹压,没死人而完成迁徙者你武胜军是第一例。”
  云峥寒声道:“如果这些人晚来半个月,卑职能做的更好,那个拿走军卒食物和财物的离任都监去了哪里,还请明公告知一下!”
  刘玉成愣了一下连忙说:“你不要胡来,文汉臣已经离开蜀中去了秦州上任,你追不上了,至于被拿走的钱粮你就不要想了,这是厢军惯例。”
  “秦州!”云峥恨恨的说了一句就邀请刘玉成进营地边上的草棚避雨。
  刘玉成喝着热茶劝解云峥道:“老夫知道,你如果要追杀文汉臣非常的简单,但是呢,不划算啊,厢军里面这种罔顾人命的混蛋非常多,你我是文臣自然学不来这套把人当牲口的把戏,你以为文臣天生就喜欢杀武将啊,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
  刘玉成的解释让云峥更加的郁闷!
第四十六章
少年血
  他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猛地转过身来,就看见矮墙外面有一个骑在战马上的将军,满身的泥水,红色的披风都已经束成一条湿哒哒的掉在一边,那双血红的眼睛似乎要将自己活活的吞下去。
  这样的人文汉臣见多了,武胜军里那些没有饭食吃的兵卒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的,自己杀了不少,离开的时候全营的人都是这样看着自己的,自己还不是毫发无伤的走到黑虎口。
  云峥他是认识的,当初交接甲子营的时候对自己还算是恭敬,此时追过来,自己想要将这些钱粮全部带走恐怕是不成了,那就让他拿走粮食好了,自己正好轻装上路。
  “哎呀,云都监,行色如此匆匆上路所为何来?”
  云峥从战马屁股上的革囊里抽出强弩,咯噔一声就挂好了弦,抬手就射了出去,终于见到了这个畜生,他觉得多说一句话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文汉臣惊讶地看着自己大腿上的插着的弩箭愣住了,眼看着自己大腿上渗出大片的血,啊啊的叫着,拿手指着云峥不知道说什么好,厢军即使斗殴,也是底下的军卒相互厮杀,那里轮得到都监亲自出手。
  云峥冰冷的就像是一尊雕塑,再一次挂好一条弩弦,慢条斯理的将弩箭放进沟槽,然后再抬起手将这一枝弩箭也射了出去。
  两条腿都插上了弩箭,文汉臣跪倒在泥水里,依旧不明白云峥为什么会拿弩箭来射自己,自己的两个心腹刚刚从马车边上窜出来,浑身上下就钉满了弩箭,刺猬一样的倒在地上,来不及抽搐就被活活的乱箭射死。
  云峥从马上下来,他身后的武士五人一组排成阵列皮靴踩着遍地的泥浆向院子里突进,弩箭不断地从文汉臣的耳边嗖嗖的掠过,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胯下一热,一摊黄色的液体就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弩箭过后,那些甲士从背后抽出腰刀,大队立刻散开,文汉臣听见自己的部下在哀嚎,在祈求饶命,但是那些人的刀子依旧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
  “饶命!”文汉臣见云峥走了过来,艰难的从僵硬的嗓子眼里吐出这两个字。
  云峥却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捡起地上的戳子,在粮包上戳了一下然后抽出来,将粮戳的谷子倒出来,拿手搓掉谷皮,把粮食填进嘴里尝了一口,对身后的姜哲说道:“连日阴雨,谷子已经有些返潮,必须快些拉回去晒干才成,如果阴雨不停,这些谷子就需要放在大锅里炒干,这是大事耽搁不得,你现在就去黑虎口雇佣民夫,将这些大车赶回都江堰才是当务之急。
  四千人吃的粮食要供应四万人吃,支应不了多久,要快!”
  姜哲躬身领命就匆匆的带着几个人离开了驿站大院,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的,云峥在那里漫步就像走在农田里,不断地评价着粮包里的粮食的优劣,云峥拿着戳子将这里各种粮食都尝试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
  文汉臣看见驿丞哆哆嗦嗦的跪在雨地里,不断地向云峥叩头,自己那些已经投降的部下,依旧被那些穿着铠甲的武士一刀劈死,如果有站起来反抗的,立刻会被长矛手捅一个透心凉,这是屠杀,云峥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文汉臣甚至听到自己妻妾发出来的尖叫声。
  他到底要干什么?文汉臣到现在都想不通云峥的动机,自己不过是带走一些财货而已,每个离任的官员都会这么做,继任的官员想要发财,至少也是两年以后的事情,这是厢军的惯例,自己这一次虽然做得过分一点,被抓到了,也无非是摆酒赔罪而后大家哈哈一笑了事。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妇人女子不要动,只拿走属于武胜军的财物。”云峥也听见了那些女人的惊叫,对屋檐下的彭九随口吩咐一声,就去检视武胜军的账簿。
  一路上云峥想的很清楚,这一次绝对不能姑息,一旦自己这一次姑息了文汉臣,武胜军以后的日子就会更加的难过,只有斩掉文汉臣的手,才能斩掉日后伸向武胜军的无数双贼手。
  厢军内讧而已,谁会当成大事?云峥悲哀的这样想着,看着甲子营的军卒将一箱箱的银钱从屋子里抬出来,也看着甲子营的军士从死去的文汉臣的亲兵怀里掏出大量的银钱,这些都是他们从武胜军钱粮里偷出来的,如今为了这些钱,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文汉臣忽然变聪明了,或者说他终于想明白云峥要干什么了,扯着嗓子吼道:“我是贾相的人,云峥,你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不怕贾相怪罪吗?”
  云峥小心的将一辆受损的粮车上的油布裹好,对着远山道:“今天就算是贾昌朝自己拿走武胜军的粮秣,我一样会杀了他。”
  “你怎可胆大至此?”
  云峥笑道:“我的胆子向来都是很大的,所以才能在西夏那样险峻的环境里活下来,但是对杀自己人还是兴趣不大,只要不超过我的忍耐极限,我都会笑脸相迎。
  你的做法,已经超越了这个界限,很自然的将自己归类到兽类之中,我不杀人,但是杀禽兽从来不会有半点的犹豫,文汉臣,你侮辱了文汉臣这三个字,接下来你就用自己的血来偿还那些死在夹江到都江堰的人命!”
  文汉臣彻底的崩溃了,呜咽着恳求云峥放过他,没有半点武将的尊严。
  黑虎口驿丞跪在泥地里眼看着这些穿着黑甲的军卒杀掉了文都监的部下,然后将文都监雇佣来的民夫押回来,套上大车,赶着骡马将那些粮秣全部运走,文都监被拖拽在战马的后面惨叫着也走了,只留下了内院的那些哭号不已的妇孺。
  还没有走到蒲场镇子,彭九就发现自己拖拽的文汉臣不见了,绳索上就剩下一双手还绑在上面,轻声说了声晦气,就把那双手一脚踢到了山沟里,然后上马继续前行……
  刘玉成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扑扑的跳,云峥把粮食拿回来了,看样子将钱财也拿回来了,问起文汉臣的生死之时,云峥居然说没见,说自己当时为了抢回粮秣,和文汉臣大战,谁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刘玉成准备发怒要训斥云峥的时候,张方平的一个老仆骑着一头驴子赶了过来,将一封信拿给了刘玉成。
  刘玉成看完那封信,缓缓地坐到椅子上对云峥说:“你的运气总是这么好吗?”
  云峥被这句弄得莫名其妙,奇怪地问道:“明公何出此言?”
  刘玉成喟叹一声道:“贾昌朝罢相,退职还乡了。”
  云峥摇摇头说:“事情根本就和贾昌朝罢不罢相无关,一个将主一口气将四万多人的口粮全部拿走,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如果文汉臣不是这样贪得无厌,我能理解他在离职的时候弄一点钱粮的想法,只要不超过三成,我就会由他去做,如今他为了钱财不惜将这四万人逼到绝路,明公有没有想过这四万人走投无路之下造反怎么办?
  到时候不光是末将遭殃,就是张公,和您都逃脱不了干系,他既然不顾我们大家肆意妄为,那么我们自己有什么理由替他着想?”
  刘玉成恨声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怎么收场吗?文汉臣定是死了,他的部下也死光了,难道说你打算推到盗贼身上?别忘了,咱们蜀中这次已经把盗贼给剿灭了。”
  云峥笑道:“大丈夫行得正,走的直,您尽管据实上报也就是了,只是您要帮属下多说一句啊,就说卑职是为了平息厢军怒火才这么做的,要不然会有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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