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砖(精校)第288部分在线阅读
一条被寒冰封住的道路居然成了一条通行无阻的大道,房玄龄接到相州刺史的公文,眩晕了好一阵子,他很想抽自己的脸,被冰雪覆盖的永济渠,真的是一条平坦光滑的大道,爬犁这东西,早在西征突厥的时候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枉费自己日日发愁,总认为大雪严冬阻断了运河,让河北和长安失去了联系,就是通信都极为艰难。
解决的办法原来如此的简单,还如此的有效,云烨从长安拖走了山一样多的物资,听相州刺史说似乎还有余力,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李二看到奏报后,在朝堂上就哈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右手说:“朕敢打赌,赌云烨一定会平安地把京观毁掉,还把将士们的尸骸带回来,一万三千将士的损伤不会超过三成。哪位爱卿要和朕打这个赌?”
“陛下,两军交战不是小聪明能弥补的,老臣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派遣一个黄口孺子率领大军征伐,所以老臣来和陛下打这个赌。”文官队伍里的老王珪走了出来,走到李二面前很痛快的同李二三击掌,击掌结束结束才说:“如果云烨真的不负众望,完成所肩负的重任,凯旋之日,老臣出城十里相迎,如果事有不谐,还请陛下日后派遣将领的时候三思而后行。”
李二笑着点头,这个赌就算是成了,他又看了一眼李靖和那群武将,再次笑了出来,这些老帅如今也不敢肯定云烨是否有本事完成任务了。
水师原来驻扎在明州,必须等到开河才能进入内河,大海解封永远比内河要快,当春风还在长江以南徘徊的时候,大海已经恢复了旧日的模样,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拍击在沙滩上,刘仁愿站在船头,看着战舰劈开破浪,在鼓荡的风帆牵引下,跳跃着在波峰谷底穿行,军舰摇晃的厉害,但是他的脚下却纹丝不动,多年的水上生涯练就了一身的好本事。
冬鱼赤裸着胸膛,站在桅杆上向他摇旗子,瞄了一眼就清楚,前方发现了不明船队。刘仁愿一声令下所有的军舰就向不明船只扑了过去,这是大唐的海域,哪怕是一条鱼,如果没有大唐的户籍,刘仁愿都准备问问,更不要说是一支船队。
那支船队居然有十一艘船,这在民间已是巨大的船队了,看到铺天盖地的军舰朝自己扑了过来,整只船队立刻就散了开来,准备四散逃命。
刘仁愿不知所谓的摇摇头,不知道这只船队的主人是谁,自己有三百四十二艘战舰,他们如何能逃得掉。主力舰队依然沿着预定的航线行驶,一支小小的舰队却散开追了上去,不用考虑他们的命运,被活捉是他们的唯一归宿。
“如今大帅就在登州等候,我们只需要在登州卸下粮食,今年的活计就算完成,陛下有秘密任务交代给我们岭南水师去完成,我级别不够,还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但是到了登州一切就会明了。”刘仁愿小声的对身后跟着的副将说话,可惜他的话才出口,就被海风吹走。
副将没有听清楚校尉说的是什么,往前一步准备问清楚的时候却见刘仁愿转过身,大声的对副将说:“我们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不用再运粮食了,我们有重要的军务要完成,大帅在信中没有明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话语里的沉重气息,一定是一个九死一生的要务,老天!我刘仁愿日思夜想的就是一个这样的机会,如今它自己送上门来,叫我如何不开心,不欣喜。”
第十四节 奴隶船
副将听到刘仁愿这么说,也高兴不已,但是他的脸色却立刻就变了,指着前方对刘仁愿说:“校尉,哪些狗日的居然往海里面扔人,等追上之后,请容许属下亲自处置凶手。”
刘仁愿回头看了一眼,对副将点点头,这些事情原本就是他的职责,海上跑了几年,对于海盗的凶残行径他是知晓的,大唐海面上漂浮的舰队就只有岭南舰队,剩下各个地方的巡检司船只,都只是小猫两三只,对付商船还可以,对付穷凶极恶的海盗就力不能及了。
只是今天这些敢当着舰队的面把人往海里扔的,就比较少见,真当大唐水师里的人都是死人?
副将一声令下,主帅的木兰舟就迅速的张起了两面副帆,船速陡然间提升了一大截,船头重重的扎进海里,又陡然跃起,八牛弩上特制的钩锚已经装好,军士迅速地把楔子敲进甲板的固定孔里,负责瞄准的大汉已经开始锁定前面的船只。
丢进大海的那些人刘仁愿已经不抱希望了,救不上来的,今日的海浪足有三尺,大船靠近落水的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把那些人压进海里,放小船下去更不可取,近距离之内,无法掌握位置,小船也会被大船撞成碎片。
海面上的人如果是大唐人,刘仁愿或许会想些法子,但是看到那些脑袋上剃的秃了一大片的脑袋,就没有多少救人的心思了,自己吹了好一阵子海风了,还是休息一会比较好,这次去登州,最好不要遇见书院里的夫子,要不然再被逼着看《山海经》就麻烦了,金竹先生一直希望自己能弄回来一条活的美人鱼让他看看,好用来驳斥云烨的那些奇谈怪论,对于先生们之间的争论患失不要掺和的好。
才在吊床上躺了一会,副将就走了进来,高兴地对刘仁愿说:“副统领,咱们今天算是发财了,船上全是女人,是新罗的女人,这伙人是高丽人,他们从新罗抢来好些女人,准备卖到咱大唐去,被扔到了海里十几个,但是还有好多。”
“八艘船全是?以后叫我校尉,少他娘的叫副统领。”刘仁愿惊讶地抬头问。
“您已经是归德中郎将,干嘛还叫校尉,大帅不是说了么,您升官的旨意就在他那里,为何叫不得副统领。”
“少扯点闲篇,一天没宣旨,我就是昭武校尉,军中这些事情不能马虎,你没让那些女人上船吧?违反了禁令,你就一颗脑袋,经不起随便砍。”
对于这么些女人刘仁愿不在乎,但是对已让外人上船,他却很忌讳。水军早就有禁令,外人上船必须观察十五天,这一条是铁律,云烨早在岭南水师建成的那一天就宣布了这条禁令,到现在一直被严格执行,没出过纰漏。
“校尉,没有,末将没有让她们上船,只派了些弟兄下到那些船里接管了船只。”刘仁愿穿上靴子,又来到了船头,只见舰队又恢复了原来的军阵,军阵里多了八艘高丽商船。
“校尉,末将派到商船上的全是有家有口的水手,料来不会胡为。”副将见刘仁愿看着高丽商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在担心军纪,赶紧补充。
“谁问你那些女人了,我是问你那些高丽人哪里去了?”
“高丽人?问清楚了老巢在哪,丢海里了,留着他们干什么。上了船的弟兄回报说船上的那些女人就见不得人,大冬天的衣服都没有,挤在一起取暖呢,船舱底下和地狱没什么区别,看了第一眼,还以为见了鬼。”
“算了,给那些船上弄过去一些粮食和弟兄们的旧衣服,到了大唐,怎么说都是人,就得有人的样子,告诉那些家伙们,咱们不欺负可怜人,还有十天就到了登州,二月了,登州海面该解封了,咱们快些,大帅还在登州等着呢。”
解救这些女人只不过是航行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刘仁愿并没有放在心上,每年在海上航行总会遇到一些海盗和人贩子,遇到了海盗就把他们干掉,如果找到老巢,总会有很丰厚的别收获,如果遇到人贩子,就把人贩子扔海里,这是标准的流程,岭南水师现在有很大的一部分收入,就来自海盗和人贩子。
刘仁愿才要重新回到仓房里继续睡觉,却发现旁边的一艘商船忽然间起了骚乱,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向着大船拼命地呼唤,招手,声音隐隐传来,居然是汉话。
副将的脸顿时就涨的通红,刚才自己上了那艘船,没见有人说自己是大唐人,怎么现在就冒出来几个?
刘仁愿抓着缆绳,立刻就荡到了那艘船上,指着其中一个女子问:“你们谁是大唐的人?”那些女子光是磕头,话都不会说了。
副将也荡了过来,气急败坏的吼:“刚才问你们谁是大唐人,怎么不说,下在瞎叫唤什么,既然是大唐人,见了我们害怕个什么劲。”
刘仁愿阻止了副将,自己蹲下去温言道:“不要害怕,既然会说我们的话,那就和大唐有些渊源,只要说出来,我们查明之后,自然会送你们回家。”
“军爷,小女子姓田,夫家姓方,原本是河间人士,随夫君返乡祭祖,因为夫君好友是海商,所以就乘坐海船,没想到在海面上遇到了这些强人,就杀了奴家的夫君和友人,将奴家掳掠至此,他们见奴家长得有几分姿色,就……”
“这位大嫂不必哀伤,那些贼人都已经尸沉大海喂了鱼,你如今得脱大难,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正理。”说完劝慰的话,见那个妇人衣衫实在是破烂不堪,就从自己身上解下外袍,给她披上,指着另外的几个女人问:“她们也是大唐人?”
“不是的,她们是可怜人,要不是有她们几个帮忙,奴家早就追随拙夫去了。咱唐人,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奴家斗胆把她们带出来,向将军祈求一条活路。”
刘仁愿惊讶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妇人,见她说话条理清晰,言辞文雅,说不定是一个识字的,这就难得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还知道报恩,这样的妇人实在是不多见。
“你说得没错,我大唐人就是如此,这伙贼人居然敢在我大唐海域恣意妄为,尤为可恨,我们这就杀进贼巢,斩草除根。”
说话间,从大船上送来了好多旧衣衫,方田氏很自然的指挥那些妇人穿上衣衫,再把其余的衣衫送进船舱,自己又对着刘仁愿施礼说:“将军,奴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无颜再回家门,伺候将军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求将军赏一口饭吃,容许奴家管理这些妇人,都是些可怜人,还请将军慈悲。”
刘仁愿对这个妇人很是欣赏,他出自书院,虽然也看重贞洁,但是书院的说法是,妇人在强大的外力之下失贞,丢人的是男子,不关妇人的事。早就被书院教导的心高气傲的学生都很同意这句话,一个连老婆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有何脸面指责妇人失贞。
“很好,方田氏,军中都是男子,的确不适合管束这些女子,你来管理甚好,只不过靠岸之后,你们的去留要看侯爷的安排,你不必担心,侯爷总是有办法的,这女人既然到了大唐,恐怕也回不去了,就算是回去了,你认为下场会有多好?”
方田氏黯然地点点头,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已经能说一些新罗话,对那里的风俗也有了一些了解,如果不是寒冬封了港口,她们早就被卖到大唐各地了,而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人贩子敢贩卖大唐妇女,就是再手眼通天的人贩子也不敢,只要自己到官府鸣冤,牵扯到谁,那个人都会是重罪,所以大船靠岸的前夕就是自己命丧黄泉的时候,那些被扔到海里的倭人,就是自己的下场。
刘仁愿回到大船上之后,就把这些女人抛在脑后,拿出河北道的地图,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把海船开到辽河里去,朝中的大佬们就不知道,海船开到河道里,就是纯粹的在自取灭亡么?
溯流而上,这是开玩笑,木兰舟怎么开到河道里去?大江或许可以,但是辽河绝对不行,为什么非要开进去,大帅为何非要跑到高丽人的身后,又不是国战,没有后援,前方也没有战事,只有自己一支孤军,不行啊,必须早点见到大帅问个清楚。
他在烦恼,却不知云烨的脑子都要炸了,大佬们给的办法没一个能用的,辽河水流湍急,河道狭窄,根本就不适合船队航行。
海的对面就是卑沙城,城墙随山势构筑,绵延约十里,伟岸奇俊,蔚为壮观。城内峡谷蜿蜒,城外四周悬崖绝壁,安营扎寨于城中,进可攻,退可守,是一处易守难攻的营寨,只要自己在辽河口有一点动静,驻扎在三山浦的高丽水军就会倾巢出动,把自己堵死在辽河上,到时候想不全军覆灭都难。
第十五节 可怜的响马
枯坐营中也不是个办法,按照赖传峰的说法,卑沙城也不是没人破过,来护儿就破过这座城,并且斩首千级,咱们比来护儿厉害多了,为何不能破之?
这种没脑子的话也亏他说的出来,来护儿是前隋的悍将,听长辈说,那是真正的能够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猛将,带着三万将士日夜不停地强攻了两天才把这组城关攻下来,最后也不过斩首千级,没人知道来护儿的部下死了多少,就是隋炀帝也只知道自己的大将攻下了卑沙城,不知道死了多少士兵。自己有一百万的兵马,少上个一万两万的没人在意。
来护儿有一两万士兵可以折损,云烨可没有,死十个就要了他的老命了,还敢死一两万?当初程咬金说什么陆战不决问赖传峰,纯粹就是一句屁话,只有到这个时候,云烨才发现自己的部下都是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
国难才思良将,反正舰队到来还有十几天,到时候坐上船到处看看,说不定就有好主意了,现在还是放宽心吧。
单鹰到了河北,就像是到了家,今天去找一位早年的长辈去喝酒,明天再去一家狗肉铺子里吃肉,云烨也被招待了很多回了,除了主人长得猥琐,面目可憎之外,没有什么好说的,尤其是那一锅狗肉,做的真是地道。
没人知道云烨是侯爷,单鹰给别人介绍的时候一律只有一个头衔,那就是大舅哥。
“小鹰,这些人该不会都是响马吧?登州城就屁大点,却是商贾云集之地,我怎么看那个卖狗肉的家伙像是销赃的,你不能学坏也跟着去做响马。”
“带着你认识几个好汉,你怎么这么多事,你要是不愿意去,下回我自己去。”单鹰很是不耐烦,在他眼睛里只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好汉,没有什么正义和邪恶的区别,云烨这个堂堂的侯爷,在他看来,就是大舅哥没别的,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也是人性之常情。
今天的这位比较豪爽,大冷的天气里敞着怀,黑魇魇的胸毛连着胡子,系腰带的地方都是毛茸茸的,头上戴着一个皮毛头套,就露出嘴巴和一只眼睛,这个家伙如果不是一个悍匪,云烨宁愿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手里抓着一个猪蹄膀咬的满嘴流油,吐出一块骨头,又喝了一大碗酒,大概头一回喝云家的烈酒,酒劲上了头,涨红了脸冲着单鹰伸伸大拇指,把头上包着的皮毛头套一把掀掉,云烨这才看清楚,这家伙长得实在是太有特点了,嘴大,眼大,鼻子大,就连牙齿也大,一颗足以顶云烨两颗,眼珠子可能大的太显眼,被人家给弄瞎了一只,挂着一只毛皮眼罩,坐在那里,要多凶悍,有多凶悍。
“人熊叔,咱爷俩三年没见了,您的身子骨还是这么壮实。”单鹰陪着喝了一碗酒,拿起巨大的酒葫芦又给这位人熊满上。
“这是你大舅哥?看着斯斯文文的,做不了咱这行当,不过去集市上当个内应还是不错的,细皮嫩肉的招娘们喜欢,把好风,踩好点子,事后分他一份也不是不可以,你小鹰儿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来满上,这酒不错,回头给你叔弄两车。”
我这就他妈的成了把风的小贼?云烨怒气冲冲的看着单鹰,谁知道单鹰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对人熊说:“叔啊,有些人不能看外表,您别看我大舅哥长得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您可不知道,我师父就是栽在我这位大舅哥手里,当时可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师父和大舅哥有了冤仇,小侄我夹在中间难做人,只有两不相帮,谁知道师父栽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落难,就从我大舅哥手上把人偷走,结果,哈哈,被我师父反手就给卖了,不是大舅哥救我,小侄早就死了。”单鹰笑嘻嘻的说着自己的沉痛往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听单鹰这么说,人熊才放下酒碗,独眼盯着云烨看了好一阵子,看着云烨对单鹰说:“早就给你说过要你防备你那个老不要脸的师父,你就是不听,你从你大舅哥手里把人偷走,你大舅哥还救你,就说明啊,他把你当自己人看,把你弄回来最多揍你一顿了事,这样的亲戚才能走动,自从和你师父合伙做了一笔买卖,他自己独吞了七成,我老熊就看不起他,三十几个弟兄分三成,亏他下的了手。”
单鹰端起酒碗,和人熊碰了一碗一口抽干之后说:“熊叔,您才是高人,大舅哥就是这么干的,小侄被揍了一顿,却心服口服。”人熊不理会单鹰和云烨干了一碗,放下酒碗,转身就要离开。
“熊叔,这是何意?酒才喝了一轮。”
“小鹰,你如今被你大舅哥洗白了身份,就不要再趟进来,绿林道上估计已经容不下你了,你大舅哥贵为国侯,肯把亲妹子嫁给你,是你的造化,丁彦平在他手里被揉捏的如同面团一样,我惹不起丁彦平,更加的惹不起你这位手握兵权的大舅哥,我老熊为人虽然粗豪,但是还知道那些人能惹,那些人不能惹。”
“单二哥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才身死族灭,小鹰,你能好好地在长安,在洛阳落地生根,也是借了你爹的福荫,当年他们做得太过,心生愧疚,所以才放你一马,好好地过你的富贵日子去吧,不要再来看你老熊叔,权当我死了就好。”
“人熊,你今年四十多了吧?看你的样子,这一生里一定有很多的不如意,你想过好日子,想安定下来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吧,从你疼爱单鹰的情形看,你一定没有自己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的祖先在底下怒号着骂你不孝,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听见过他们的声音了吗?”
“我有一个三岁的儿子,一岁多的女儿,我睡着的时候他们总是拿小手在我脸上胡摸,很烦人啊,不过一睁眼睛,看到他们滴溜溜的黑眼睛,就什么火气都没了,你就不想你的孩子拿小手摸你的胡子?”说完话,云烨端着酒碗,啜了一口,准备听老熊怎么回答。
“哈哈哈,我老熊天生地养,没见过祖宗,没见过父母,活着是一堆肉,死了是一抷土,过了今日,谁去管明天,云侯,你管得太多了。”
“好了,老熊,给你五个名额,只要帮我把前隋死难将士的遗骸取回来,你们六个人,就能正大光明的在街上走,我保证没人烦你,官府找你,那也是要给你量地,口分田和永业田你总还是要种的,每年的税务要按时交纳。”
“没有别的赏赐?没有封官许愿?没有子女玉帛,就只有口分田和永业田,我他娘的还要交税?那座京观在辽水河畔,深入高句丽六百里,堪称九死一生,你就拿这个打发我?”
老熊转过头来愤怒的朝云烨咆哮,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你他娘的真的是一个讨价还价的高手,老子认了,想要富贵荣华让你儿子将来去考,想要子女玉帛就他娘的赶快成亲,这回你要是在军阵上立了功劳,我会给你有赏赐颁下来,金子,银子,铜钱,土地,随你挑,就是没官职,我大唐的官职还没有那么廉价,一口价,名额增加到十个。”
单鹰傻傻地看着两个脸红脖子粗的人,捶着脑袋也想不通他们两个人是如何在讨价还价的,自己大舅哥开出来的条件,似乎就不是条件,但是老熊叔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啊,对兄弟仁义,为人也四海,怎么可能会把口分田和永业田这样的东西放在眼里。
在单鹰惊恐的目光中,老熊居然跪了下来,把头磕的梆梆的,这还是那个铁打的汉子么?这还是那个被人剜掉了一只眼睛一口吞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的好汉么?
“侯爷开恩啊,我老熊有三十二个弟兄,拖家带口的百十号人啊,伤残者就有一半,您发发慈悲,让他们一起下山种地吧,我不要金子,银子,铜钱,您就让官府给我们划一块地,我保证他们都老老实实的种地,绝不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