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朱熹译注)第66部分在线阅读

爰始爰谋，爰契我龟；
曰止曰时，筑室于兹。［3］
乃慰乃止，乃左乃右；
乃疆乃理，乃宣乃亩。
自西徂东，周爰执事。［4］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
俾立室家。其绳则直，
缩版以载，作庙翼翼。［5］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
筑之登登，削屡冯冯。
百堵皆兴，鼛鼓弗胜。［6］
乃立皋门，皋门有伉。
乃立应门，应门将将。
乃立冢土，戎丑攸行。［7］
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
柞棫拔矣，行道兑矣。
混夷駾矣，维其喙矣。［8］
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
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
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9］
朱熹云：一章言在豳。二章言至岐。三章言定宅。四章言授田居民。五章言作宗庙。六章言治宫室。七章言作门社。八章言至文王而服混夷。九章遂言文王受命之事。余说见上篇。
［1］比也。绵绵，不绝貌。大曰瓜，小曰瓞。瓜之近本初生者常小，其蔓不绝，至末而后大也。民，周人也。自，从。土，地也。沮、漆，二水名，在豳地。古公，号也。亶父，名也。或曰字也，后乃追称太王焉。陶，窑灶也。复，重窑也。穴，土室也。家，门内之通名也。豳地近西戎而苦寒，故其俗如此。〇此亦周公戒成王之诗。追述太王始迁岐周，以开王业，而文王因之，以受天命也。此其首章。言瓜之先小后大，以比周人始生于漆、沮之上，而古公之时，居于窑灶土室之中，其国甚小，至文王而后大也。
［2］赋也。朝，早也。走马，避狄难也。率，循也。浒，水厓也，漆沮之侧也。岐下，岐山之下也。姜女，太王妃也。胥，相。宇，宅也。孟子曰：“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珠玉、犬马而不得免。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
［3］赋也。周，地名，在岐山之南。广平曰原。膴膴，肥美貌。堇，乌头也。荼，苦菜，蓼属也。饴，饧也。契，所以然火而灼龟者也。《仪礼》所谓“楚焞”是也。或曰以刀刻龟甲，欲钻之处也。〇言周原土地之美，虽物之苦者亦甘。于是太王始与豳人之从己者谋居之。又契龟而卜之，既得吉兆，乃告其民曰：“可以止于是而筑室矣。”或曰时，谓土功之时也。
［4］赋也。慰，安。止，居也。左、右，东西列之也。疆，谓画其大界。理，谓别其条理也。宣，布散而居也。或曰导其沟洫也。亩，治其田畴也。自西徂东，自西水浒而徂东也。周，遍也，言靡事不为也。
［5］赋也。司空，掌营国邑。司徒，掌徒役之事。绳，所以为直。凡营度位处，皆先以绳正之，既正则束版而筑也。缩，束也。载，上下相承也。言以索束版，投土筑讫，则升下而上，以相承载也。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翼翼，严正也。
［6］赋也。捄，盛土于器也。陾陾，众也。度，投土于版也。薨薨，众声也。登登，相应声。削屡，墙成而削治重复也。冯冯，墙坚声。五版为堵。兴，起也，此言治宫室也。鼛鼓，长一丈二尺。以鼓役事。弗胜者，言其乐事劝功，鼓不能止也。
［7］赋也。《传》曰：王之郭门曰皋门。伉，高貌。王之正门曰应门。将将，严正也。太王之时，未有制度，特作二门，其名如此。及周有天下，遂尊以为天子之门，而诸侯不得立焉。冢土，大社也。亦大王所立，而后因以为天子之制也。戎丑，大众也。起大事，动大众，必有事乎社而后出，谓之宜。
［8］赋也。肆，故今也，犹言遂也，承上起下之辞。殄，绝。愠，怒。陨，坠也。问、闻通，谓声誉也。柞，栎也，枝长叶盛，丛生，有刺。棫，白桵也，小木，亦丛生，有刺。拔，挺拔而上，不拳曲蒙密也。兑，通也，始通道于柞棫之闲也。駾，突。喙，息也。〇言大王虽不能殄绝混夷之愠怒，亦不陨坠己之声问。盖虽圣贤，不能必人之不怒己，但不废其自修之实耳。然大王始至此岐山下之时，林木深阻，人物鲜少。至于其后，生齿渐繁，归附日众，则木拔道通，混夷畏之而奔突窜伏，维其喙息而已。言德盛而混夷自服也。盖已为文王之时矣。
［9］赋也。虞、芮，二国名。质，正。成，平也。《传》曰：“虞芮之君，相与争田，久而不平，乃相与朝周。入其境，则耕者让畔，行者让路。入其邑，男女异路，班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二国之君，感而相谓曰：‘我等小人，不可以履君子之境。’乃相让，以其所争田为闲田而退。天下闻之而归者四十余国。”苏氏曰：“虞在陕之平陆，芮在同之冯翊。平陆有闲原焉，则虞、芮之所让也。”蹶生，未详其义。或曰蹶，动而疾也。生，犹起也。予，诗人自予也。率下亲上曰疏附。相道前后曰先后。喻德宣誉曰奔奏。武臣折冲曰御侮。〇言昆夷既服，而虞芮来质其讼之成，于是诸侯归服者众，而文王由此动其兴起之势。是虽其德之盛，然亦由有此四臣之助而然，故各以“予曰”起之。其辞繁而不杀者，所以深叹其得人之盛也。
棫朴
《诗序》：《棫朴》，文王能官人也。
芃芃棫朴，薪之槱之。
济济辟王，左右趣之。［1］
济济辟王，左右奉璋。
奉璋峨峨，髦士攸宜。［2］
淠彼泾舟，烝徒楫之。
周王于迈，六师及之。［3］
倬彼云汉，为章于天。
周王寿考，遐不作人？［4］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
勉勉我王，纲纪四方。［5］
朱熹云：此诗前三章言文王之德为人所归。后二章言文王之德有以振作纲纪天下之人，而人归之。自此以下至《假乐》，皆不知何人所作，疑多出于周公也。
［1］兴也。芃芃，木盛貌。朴，丛生也。言根枝迫迮相附著也。槱，积也。济济，容貌之美也。辟，君也。君王，谓文王也。〇此亦以咏歌文王之德。言芃芃棫朴，则薪之槱之矣。济济辟王，则左右趣之矣。盖德盛而人心归附趣向之也。
［2］赋也。半圭曰璋。祭祀之礼，王祼以圭瓒，诸臣助之；亚祼以璋瓒，左右奉之。其判在内，亦有趣向之意。峨峨，盛壮也。髦，俊也。
［3］兴也。淠，舟行貌。泾，水名。烝，众。楫，棹。于，往。迈，行也。六师，六军也。〇言淠彼泾舟，则舟中之人无不楫之。周王于迈，则六师之众追而及之。盖众归其德，不令而从也。
［4］兴也。倬，大也。云汉，天河也，在箕斗二星之间，其长竟天。章，文章也。文王九十七乃终，故言寿考。遐，与“何”同。作人，谓变化鼓舞之也。
［5］兴也。追，雕也。金曰雕，玉曰琢。相，质也。勉勉，犹言不已也。凡网罟，张之为纲，理之为纪。〇追之琢之，则所以美其文者至矣。金之玉之，则所以美其质者至矣。勉勉我王，则所以纲纪乎四方者至矣。
旱麓
《诗序》：《旱麓》，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刘之业。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禄焉。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
岂弟君子，干禄岂弟。［1］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
岂弟君子，福禄攸降。［2］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岂弟君子，遐不作人。［3］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
以享以祀，以介景福。［4］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
岂弟君子，神所劳矣。［5］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
岂弟君子，求福不回。［6］
［1］兴也。旱，山名。麓，山足也。榛，似栗而小。楛，似荆而赤。济济，众多也。岂弟，乐易也。君子，指文王也。〇此亦以咏歌文王之德。言旱山之麓，则榛楛济济然矣。岂弟君子，则其干禄也岂弟矣。干禄岂弟，言其干禄之有道，犹曰其争也君子云尔。
［2］兴也。瑟，缜密貌。玉瓒，圭瓒也。以圭为柄，黄金为勺，青金为外，而朱其中也。黄流，郁鬯也。酿秬黍为酒，筑郁金煮而和之，使芬芳条鬯，以瓒酌而祼之也。攸，所。降，下也。〇言瑟然之玉瓒，则必有黄流在其中。岂弟之君子，则必有福禄下其躬。明宝器不荐于亵味，而黄流不注瓦缶，则知盛德必享于禄寿，而福泽不降于淫人矣。
［3］兴也。鸢，鸱类。戾，至也。李氏曰：“《抱朴子》曰：‘鸢之在下无力，及至乎上，耸身直翅而已。’盖鸢之飞全不用力，亦如鱼跃，怡然自得，而不知其所以然也。”遐、何通。〇言鸢之飞则戾于天矣，鱼之跃则出于渊矣。岂弟君子，而何不作人乎？言其必作人也。
［4］赋也。载，在尊也。备，全具也。承上章言，有岂弟之德，则祭必受福也。
［5］兴也。瑟，茂密貌。燎，爨也。或曰，燎除其旁草，使木茂也。劳，慰抚也。
［6］兴也。莫莫，盛貌。回，邪也。
思齐
《诗序》：《思齐》，文王所以圣也。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