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葫(精校)第6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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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眼水蛇兵老王嘿嘿一笑道:“管他什么来历,反正我们是清净了,再也不用怕有人来骚扰,回去后不如我们喝上两杯如何?顺带也把蛤十一叫过来!”
  鹫老微微迟疑,说道:“还是不要叫他了罢,我每次看他总觉得嘴里口滑。万一喝多了把这厮抓过来啃上一口,只怕主公怪罪。”独眼水蛇兵老王也说道:“是极,是极!我每次见他,也忍不住垂涎,不瞒你说我老王平时不知吃过多少他的同类,却从未见过这般肥的!”
  
  第八一章
南山和尚
  
  蛤十一恰好便遁在地下躲懒。听得上面两妖在讨论它,这头蛤蟆精顿时毛骨悚然,暗忖道:“我怎的忘记了,那些鹰隼之类的也是俺天敌,那个鹫老亏我还当他是个好友,没想到居然能说出见我就口滑的话来,以后我一定要离这两个家伙越远越好。什么时候主公也收个蚊虫之属的妖怪,也能让我把来恫吓!”
  焦母在雪芙离去之后,还有些气哼哼的,焦飞劝慰了好多话,焦母这才回房去了。林寡妇也觉得好笑,暗道:“看那个女孩儿仪容出众,口气那大,被焦飞一吓也落荒跑了。就像是当初小环一般,我总以为焦飞带了大妇回来,没想到还真是个丫鬟。也不知我家小莲,怎么就有这般运气。”
  谢神风面对独眼水蛇兵老王和鹫老这般驾风来去的妖怪也落落大方,三言两语便退去了二妖,让四海客栈的主人更是钦佩。虽然他也畏惧这两头妖怪的主人,但焦飞过于高深莫测,转不如大公子这般叫人钦佩了。他见此事已了。忙招呼手下来帮忙,谢神风微笑不语,随手赏赐了一盘黄金,顿时把个四海客栈的主人惶恐的不得了,挥金如土的豪气,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
  过不过时雪芙也走了出来,见大公子含笑而立,忙过去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回。大公子拍了拍她的香肩道:“是我不好,没有料到居然在这乡野之地遇上高人,倒是让你受了一回惊吓。”雪芙满面差红,低声说道:“是婢女无能,未能觉察出来这一家人是公子求贤若渴的世外高人,反而惹怒了他们。”
  谢神风身边的那个大和尚双掌合十,低声宣了一声佛号,说道:“看那两个家中妖仆,最少也是炼气第五层罡气入体的修为,这等修为的大妖怪,不是占山为王,就是潜修问道,俗世间难有行踪。家仆如此,主人可想而知,只怕这是哪位道门大派的弟子,帮着长辈迁移家口。当初我也曾在道门九大派之一的天河剑派修持,天河剑派的诸位长老都有许多亲眷,有的带往了通天国,有的便常着门下弟子看顾。”
  谢神风对这个大和尚恭敬无比,含笑问道:“然南山大师可知这些人的来历?”那个大和尚摇头道:“这我怎知?不过待会我可凭着师门的名号。去探访一下,便知这位是哪里人。”谢神风眉间略带忧色的说道:“若是南山大师还是天河剑派的弟子,当然无人敢不认贵师门名号。但现在南山大师已经破门而出,另投大悲寺门墙。大悲寺中虽然有几位高僧,却也只是参禅打坐,没什么法力,如何能让此人重视起来?”
  南山和尚低声宣了一声佛号道:“贫僧自有妙计!”便不再言语了。
  谢神风虽然甚是重视这个和尚,不过每每提及对方的出身来历,总是忍不住嗟吁一声。南山和尚原名楚南,是个横行江洋的独脚大盗,不知怎么被一个世外高人看上,就带回了传说中道门九大派之一的天河剑派修行。但是他偶然出门行道,遇上了一位高僧点化,猛然醒悟到佛门才是自家归宿,就破门而出,孤身一人从通天河回来中土大唐,路上也不知经历了几许艰辛。居然给他侥幸走通了这条路。
  不过楚南虽然意欲投奔佛门,但寻访了数百处名山古刹,到处都是没甚修为的普通和尚,只能无奈下挂单大悲寺。这大悲寺据传曾有四大圣僧中的金蝉子在此驻锡,并且留了一卷《大悲王菩萨经》据说有无穷妙用。只是大悲寺历代高僧,前来挂单的和尚,别有目的的旁门散修,无数人来瞻仰,却从无一人能领悟出无上佛法来。
  楚南忖度自己与佛有缘,便去碰这世上从无人得手的缘法,也亏得他在天河剑派做过几年外门弟子,虽然未能领悟出来《大悲王菩萨经》中的妙用,却在一个游方僧人的点化下领悟了佛家九识中的眼识和耳识。这佛家与道门不同,虽然号称有八万四千法门,却万法归一,不拘什么法门得道,结果都是一般。不似道门还分丹成九品,法门不同成就便不同。楚南领悟了佛法之后,便立誓苦行,在大悲寺削发,自号南山,如今也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
  谢神风殷勤请了南山和尚入席,先给这位大和尚接风洗尘,但是他心中总想:“若是我能拜在天河剑派门下,不修炼成天下无敌的法力,便死都不会出来。佛门有什么好?戒律无数,清规极多,还要苦行,这且不说,入门来便只有自生自灭,谁也不肯传授法术。”
  在门徒的挑选上道家讲究万中选一,务求品性根骨一切都是上上之选,又反复考验过了。才会传授大道。魔门却是另外一样,只要入门就传授无上大道,一路顺境修为高涨者便是真传弟子,稍有挫折的便举手灭去,不留世上,免得遗笑。佛门却是大开方之门,只要愿意投奔,不拘原本是什么来由,统统收了,然后只传授粗浅法门,让这些门徒或深山老林,或市井闹市,或异域番邦,或天涯海角的去自生自灭,凡是最后能在滚滚红尘,万般险阻中打滚过来,于最粗浅法门中领悟无上妙谛者,必是大智慧,大毅力,大气运者,自然能够广大佛门。
  谢神风自小便是锦衣玉食,学的是最上乘的武艺,让他学那些苦行僧人。沿门托钵,无怨无悔,苦行几十年不知道领悟一两成佛法没,那真是比杀了他还要难过。他是个聪明人,便不肯走愚笨的法门,定要去走捷径,这本是人心最琢磨不定的地方,谁也难能免俗。
  焦飞也不知外面来了故人,既然要暂时在四海客栈小住一段时间,焦飞就想劝说父母把他私藏起来的上上龙虎如意丹服用了。
  他和父母说过,自己三年不归是给一位仙长炼丹。在焦父。焦母的心目中,儿子跟随一位仙人炼丹,能文能武,懂些法术都是应当的。虽然焦父,焦母不似儿子一般喜爱读那些闲书,但是这些故事在民间却也流传极广,他们也未多疑。焦飞倒是有七八成的把握劝说父母服用者两枚仙丹,只是他父母毫无炼气的根基,上上龙虎如意丹药力强过乾元换骨丹一二十倍,服用下去不懂得引导,只怕立时就要被雄浑的药力转化的充沛元气撑爆了躯体,那不是助父母延寿,转是害了双亲。
  但是想要传授父母炼气法门,焦飞却又犹豫,他父母天资自不必说,那是尘世中滚滚红尘污浊了多年,再也不可能修炼道法。就算是最浅易的法门只怕学练起来也艰难无比。焦飞也曾试着传授父母最浅显的聚水诀,这乃是天河剑派外门弟子的修炼口诀,比天河正法简单百倍,但是二老听了几回,哈欠连连,听都听不懂,何况是修炼了。
  若不练气,倒也有另外的法子,焦飞可以把一枚仙丹化入水中,日饮一小杯,分作数月服下,就如他妈把孟宽留下的仙丹喂鸡,经过了这些家禽的吸收,再吃下去药力就温和多了。不过这般服用,药力要折损近半,实是一种天大的浪费。何况喂鸡的那些只是乾元换骨丹,焦飞手中还有多出,浪费几枚也就算了,这上上龙虎如意丹焦飞也只得两枚,想要再多也没有了,就这般浪费了着实可惜。别人是得了丹药忙不迭一口吞了。焦飞是有了丹药却不知该怎生让父母吃下去,这件事儿,他百思无计,最后还是搁置了。
  焦飞也想着:“给父母每月服上一枚延寿丹,想必长寿百岁不是问题,等我修为高了说不定就有法子,现在想来艰难的事儿,那时候不过是举手之劳。”
  焦飞一家人在这四海客栈一住就是半月有余,万剑山庄的大公子似乎也不想走,只是两边从来都互不干涉,看起来像是相安无事一般。焦飞得了暇每日修炼,只是天河正法除了锻炼的法力越加雄厚,总也不见有突破之兆,倒是黑水真法得了他逆转天河正法相助,进境一日千里。
  黑水真法却有一十三层境界,全部修成便能化身上古黑龙,行云布雨,任意长生,焦飞在学了天河正法之后,将这部魔门真传当做了辅助。现在天河正法到了瓶颈,转变成了天河正法成了焦飞修炼黑水真法的辅助。
  道门炼气分作九步,黑水真法却有一十三层,炼气第二层入窍的功夫大略相当于黑水真法的第三层境界。原本无人指点,这黑水真法难有进境,但焦飞本身修为已经足了,想要突破黑水真法第三层便不难。
  焦飞也是盘算:“天河正法久无进境,与其浪费许多时间去苦练,不如试着提升黑水真法的修为,说不定转有触类旁通之妙。”因此最近把大多时间用来修炼黑水真法,想要尝试一番,是否有助于他突破炼气第三层感应天地的层次。
  
  第八二章
此去淮河招旧部,便下东海伏妖波
  
  道门炼气第一处关窍都是丹田。这丹田乃是重中之重,日后结成金丹亦全靠这一处窍穴。神宗魔门修行的法门,却崇尚自然,修炼出来的真气潜伏在四肢百骸,筋肉骨骼,五脏六腑,周身各处,慢慢的洗髓易经,伐骨锻筋,一点一丝的唤醒潜藏于人体之中,属于上古神魔的血脉,滋养这股血脉日夕壮大。
  焦飞修成了第一层黑水真法时起,就已经把娲凰造人时,混入人族体内的诸多上古神魔血脉中,属于上古黑龙的那一份血脉唤醒。他修成了第二层时已经把这股血脉滋养壮大,远远压过了其他神魔血脉。
  焦飞逆转天河正法来辅助黑水真法修行,确是最为快捷的法门。半个月的时间,沉潜于他体内的上古黑龙血脉,就不甘心蛰伏,来自远古的沧桑,冰冷。森寒,渊深如海的意志,纯粹到了只剩下无情和蔑视众生的冷漠,便漫漫这少年的在记忆中弥散开来。凭着体内那一丝一微的血脉,焦飞当然不可能感应到上古黑龙的平生记忆,他能够体验到的也仅仅是血脉中那一份孤寂的意识残片。
  几次在修炼中,焦飞都恍惚发现自己化身为一条黑龙,在天空蜿蜒游动,身长不知几千里,血液中也终有一股冰寒彻骨的凶威杀意透了出来,似乎再不把人间的一切放在眼内。
  焦飞知道修炼黑水真法会有异兆显露,因此都是在元蜃幻景当中修炼,随着焦飞探索到了上古黑龙血脉的痕迹,玄冥真水也相应变化,再不是一团至冰至寒的凛冽真气,而是宛如生灵一般似有窍穴生成。当这道玄冥真水冲出了焦飞的天灵盖,便自幻化成了了一头鳞角宛然的丈许黑龙,虽然还可看出来是黑水凝集,但却比之前焦飞强用法术塑造的形态灵活多了,隐然便有一股勃勃生机。
  焦飞似是感觉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一半留在躯壳内运转黑水真法,一半和玄冥真水融汇贯通,化身黑龙,窥测人世间。
  黑龙玄冥,幻龙元蜃都是上古九种真龙之一,焦飞体内上古黑龙的血脉苏醒,元蜃幻景内的蜃气也团团翻涌了起来。自动演化成无穷人物,景致也为之一变,空间扩大了十倍有余。这是元蜃诀把收拘在幻景中的数十名各派高人精魄中的记忆也演化了出来。空间之中另有空间,幻景之中另有幻景,一念之间便能生出数十种变化。
  当初被元蜃幻景困在,焦飞也只是修习了第一层心法,好脱困而出,并未深究其中奥妙。这种变化就连焦飞自己也不知端倪,他只是隐隐感觉,似乎这两种法术的呼应,比黑水真法和天河正法的正奇相辅还要来得强烈些。不过焦飞倒也并不特别奇怪,毕竟道门法诀和佛门禅功都是从神宗魔门的上古法门中演化出来,虽然各有阐述,但是这千丝万缕的痕迹,却怎么也免不了。
  焦飞只是略作窥视,就把全部都的神识都沉在黑水真法之中,他此时已经有了一层明悟,了解了黑水真法第三层是怎么回事儿。若是他能把玄冥真水所化的黑龙通身窍穴塑造出来,怕不就是第三层的黑水真法大成了。虽然焦飞无人指点,还不明白这条路该怎么走,但能够明了方向已经是极大的收获。
  运炼了许久玄冥真水。焦飞这才把这道黑色水浪收回了体内,用来滋养身躯,焦飞修习了两家法诀,愈来愈觉得人身真个奇妙,不愧是当年娲凰所造,简直就是个天生地设的修炼之器,载有无穷奥妙。越是修炼,焦飞就越觉得人身的奥妙无穷。他甚至想过,若是能把魔门三十六真传一起学会,变化无穷,任意转为上古神魔之躯,岂不是神通惊天,无人能制?
  想起谭道姑曾说过但年的玉矶娘娘曾把魔门三十六真传练成了九种,焦飞知道这九种里定然是有黑水真法的,却不知晓其他八种都是些什么。焦飞追随蓝犁道人日浅,也不曾问过魔门三十六真传都有哪些,能够变化哪些种上古神魔。此时想来颇有些嗟吁。
  玄冥真水就像是没有阻碍一般,在焦飞的四肢百骸,筋脉骨骼,五脏六腑,乃至血液发肤中浸透,被玄冥真水滋养,原本那只有一丝一微的上古黑龙血脉便壮大了些许,只是焦飞现在修为还浅,这些微觉醒的上古黑龙的血脉,并不能压制人身中的所有精血,只有等它慢慢成长,才能有一日忽然一声霹雳,开了金锁。化为黑龙飞去。
  焦飞用玄冥真水滋润了肉躯许久,这才浑身一抖,噼里啪啦一阵骨骼脆响,一声长啸破关而出。他随意一捏法诀,出了元蜃幻景,心中暗忖道:“在这家四海客栈已经住了许久,小莲也该稳固了修为,那个什么万剑山庄的大公子总是不走,总让我觉得有人窥伺,不大得劲。待会去看看小莲修炼的如何了,若是她已能上路,我们还是走了罢!”
  焦飞也是心切要把父母安排好了,自己好能安心上路,去海外黑风岛寻找玄霜阴煞。他出了房门,就见到林小莲也站在院子中,身上微有一层雾气上下翻滚,那是黑水真法入门,快要修成第一层境界征兆。焦飞忙笑着问道:“小莲妹妹最近修炼的可好?有什么疑难要问我么?”
  林小莲笑逐颜开的说道:“这黑水真法不知怎的,就好像我天生下来就该会的一样,我修炼起来并无碍难。只是我娘见我修炼也要尝试,说成仙了真好,荣华富贵无穷,可是我传了她。我娘总也听不懂,怎么说都学不会半点。”
  焦飞微微一笑道:“古来修仙,便以拔宅飞升为最高,但那只是一般百姓的说法罢了,道,魔,佛,杂四家都没有飞升这个说法,那些注籍长生之辈,也只是懒得沾染红尘中俗气,开辟洞天去逍遥罢了。”
  “就算是那些真有大神通之辈。拖家带口的去自家开辟的洞天中逍遥几岁月不难,带契一两个有资质的后辈修炼也不难,让全家也一样修成长生的,古往今来也没有。我听说道门九大派之一的天河剑派的祖师和一位道侣合籍双修,生了六个孩儿,最后也只得一个幼子郭嵩阳真人成道,便已经是叫人传诵千年的佳话。”焦飞便是在小莲面前,也不肯泄露了天河剑派弟子的身份,因此说起天河剑派来,故作一套外人的口气。
  林小莲叹了口气道:“连那些前辈真人尚不能带契全家,我们自也不必痴心妄想,但总要尽尽人事,然后才听天由命。”
  焦飞笑道:“我亦是如你一般想,故而才学了几手炼丹的本事,虽然道门中便是上品神丹,也只是助修道之人突破元神之境用的,并不是真个就服下去不死,但总能让你我父母这样的普通个人延寿几年。”
  焦飞和林小莲闲谈一会,知道她已经能够上路无碍,便去请出来父母和林寡妇,打算立时上路。焦父,焦母平常也只是小户,在这客栈里房间又大,又有人朝夕服侍,要吃有吃,要用有用,觉得这里边算是不错,便跟儿子商量,在这里多住几日。焦飞笑道:“你们跟我去,咱们在成都府的家比这里大了十倍,仆役也多了十倍,吃穿用度更强过了百倍。要什么没有?何必贪图这几日受用!”
  焦飞一阵催促,焦父,焦母也只得听从儿子的话,收拾起身。焦飞把独眼水蛇兵老王和鹫老都驱赶去套马车,让苏环,林小莲伴着双方的二老。自家便去找四海客栈的主人结账。那四海客栈的主人也知道了焦飞来历不凡,哪里敢收焦飞的钱钞,几番推拒,焦飞也笑了道:“我见这位老板也是武林人士,既然你坚不肯收钱财,我送你一本书便了。”
  焦飞只是不耐烦跟人拉扯,金银珠宝在他眼里就跟瓦砾一般,些许住宿费用,反倒要落人一个情面,对他来说太无谓了。焦飞随手一招,把客栈中的一本账簿摄在手中,随手一拂,就扔给了四海客栈的主人。
  四海客栈的主人也是暗暗称奇,接过来偷偷一看,在诸如几文买的酒,谁人赊的账这些文字中,又多出了一行行文句古雅的口诀,他也是个习武的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一篇最上乘的武学秘籍。心中大喜过望,对焦飞更是殷勤。焦飞把水府中得来的武经,还有兵刃,连着五阴袋一起给了张燕,但是那些水府中的武经,他早就都翻过了,这会儿随手翻了一份,给这家客栈的主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些人间的武经,在修道之士眼里,就如饱学之士眼中的蒙文,便是人间武者人手一份,又能怎样?但是在四海客栈主人的眼中,一份武经的重量不啻泰山,他原本武艺也不凡,虽然比不上大公子那般境界,可也是到了淬炼周身窍穴的地步,比那位被鹫老一记鹫神爪就卸脱了双膀的张叔还要厉害几分。这部水府武经到了他的手里,只看过一眼就知道珍贵。
  这位四海客栈的主人,眼见焦飞就要走了,这位客栈主人过意不去,也不知焦飞喝不喝酒,便把客栈中珍藏的数十坛老酒抬了出来。焦飞也懒得推拒,把手一挥,都收入了乌云兜中,倒是让这位四海客栈主人好生惊讶。
  焦飞出来的消息,早就有人报与了万剑山庄的大公子知道,那位南山和尚几次去焦飞的住处,都给鹫老推了回来,听闻这个消息也是精神一振。两人匆忙联袂赶来,见到焦飞正督促独眼水蛇兵老王和鹫老套马车,大公子笑道:“长途跋涉,听闻先生还有女眷,这样的马车如何能成?小生不才愿意赠送两辆马车于先生,还望先生挖万勿推却。”
  大公子话音未落,已经看到了焦飞容貌的南山和尚就惊叫道:“可是焦飞师兄?你怎么也背叛了师门也?”
  焦飞看着了这两人,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没想到楚南你这厮真个出家做了秃子,看你一身佛器昂然,难不成已经拜师那位长老门下?”大公子见焦飞认得南山和尚,心中大喜,便知趣的不言,只是含笑在一旁侍立。南山和尚有些羞愧的说道:“我离开了天河剑派,千辛万苦才回到大唐,只是遍寻许久也不曾得见一位高僧。不得不在大悲寺落单,想要把四大圣僧之一,金蝉子留下的《大悲王菩萨经》参悟。后来得了一位游方的长老指点,才开了眼耳两识,哪里曾得什么传授。”
  焦飞哈哈一笑道:“人都说,有志者事竟成!你一心求佛,终有开悟之日。”焦飞自是知道,那日蒙蔽了楚南的并不是什么佛门高僧,却是血河中的妖魔。只是这位南山和尚已经转道修佛,在没有修成佛法之前,跟他已经算是仙凡有别,焦飞也懒得那多废话了。
  南山和尚不知焦飞是这般心思,还道这位师兄是在勉励他,心中大悦道:“南山如今心智坚毅,绝不会动摇,还要多谢师兄当日的一力支持,我才得安然脱离了天河剑派。”
  焦飞肚内暗笑一声,也不说破,敷衍了两句,正要回转去接父母过来。那位大公子在旁微笑,一直都不曾言语,他知道南山既然和焦飞搭上了话,就一定会帮自己分说。南山和尚果然如他所想,最后不得不开口说道:“南山一心求佛,不过这位万剑山庄的谢神风公子却是好慕道门。还望师兄能指点一二。”
  焦飞一笑道:“我又不能收徒,你难道不知么?天河剑派的法诀,没有经过种种考验,谁敢传授?这件事儿你问错人了。”
  焦飞一口推拒,大公子谢神风也不着恼,温声说道:“谢神风不敢请先生收录,也不敢觊觎天河剑派的心法。谢神风曾遨游海外,无意中得了一位前辈仙人的道统,只是在下资质驽钝,把玩许久也不得其门而入。只望焦飞先生能为我解惑,此种大恩,谢神风无日或忘。”
  其实这也怪焦飞年纪太轻,比谢神风犹自年轻了十余岁。这位万剑山庄的大公子,怎么也拉不下面子来,向焦飞求问道法。何况他心中也想:“我已经得有海外散仙的道统,只怕未必就比不过天河剑派的法术!何况去天河剑派有许多规矩,哪有我在俗世间这般自在?只要问过了这部道诀的奥妙,无需人指点,我一样能成就仙业,炼就无双法力。”
  焦飞笑了一笑,他如何看不出来谢神风的心思?暗道一声:“这也是个不求长生,只为了修成法术,快意恩仇的。”他也不曾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毕竟谢神风身份在武林中如何显赫,对焦飞来说也不过是和街边的乞儿一般,都是个不能修道的俗人。他倒也干脆,喝了一声道:“那就把那道诀拿来我看?”
  大公子谢神风含笑递过一个卷轴,显然是重新装裱过了,样式还全新。焦飞接过来看了一眼,笑了一笑,也不言语,随手一按,就递还了回去。谢神风接过来一看,见卷轴上已经多出了十倍的文字,把每一字句都解释的详尽无比,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这才晓得焦飞法力不俗。
  焦飞只是看过一眼,就知道这位万剑山庄大公子得来的旁门法诀,比当初他从白须鬼手中夺来的针诀不相上下,这般道诀焦飞倒也能指点人,只不过他知道这位谢神风大公子不合修道,因此改动了几处。反正这部道诀也只到了凝煞炼罡为止,焦飞忖他连感应天地那一关也难过,还特别把其中一路剑术阐述的特别详尽。照此练去也能驭剑百步,纵横人间是难得有敌手了。
  谢神风不知焦飞在糊弄他,不管此人心性如何,豪爽大方四个字确是淋漓尽致,当下就把自家车队中最好的两辆马车送出来,焦飞自然也不会推却。万剑山庄的马车比他随意弄来的大了数倍,宽敞明亮,陈设也豪奢,就宛如一间别业一般。拉车的十六匹马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健马。当初焦飞捉了的那些也自称是万剑山庄的侠少,可就比大公子逊色了无数倍,他们骑乘出来的马匹,还不如大公子拉车用的。
  得了焦飞点头,独眼水蛇兵老王和鹫老把自家的两辆车弃了,倒是那四匹马老王舍不得,偷偷拴在新得的马车后面,作为今后几日的口粮。苏环和林小莲搀扶了焦母和林寡妇出来,见忽然换了这么宽敞华丽的两辆马车也都暗自吃惊。两家人分别上车坐了,焦飞也跟谢神风,南山和尚别过,马车琳琳,便自上路去了。
  焦飞走后,谢神风惦记手中的道诀,便即回了自家住的上房,悉心揣摩起来。焦飞真是摸透了他的性子,这位万剑山庄大公子每每读诵焦飞的注释,都会觉得这套法诀简直是为他独身订造的一般,尤其是那一路剑法,仙气盈荡,每一招,每一式,每一种变化都精妙绝伦,尤其是当修炼到先天境界之后,能够感应天地之机,驭剑百步,斩敌首级,更是显得潇洒万分,比他以前所学的一切武学都要显得高妙。
  谢神风在房中揣摩了半日,这才确信焦飞并没有从中搞鬼,心中暗道:“看来这个叫焦飞的确是大派出来的弟子,竟然连这般奥妙的法诀也顷刻间注释明白。枉我还担心他贪图我的道法,特意留了一手,没有把这部道诀的下半册展示给此人看。若无此人注释,我哪里看得懂下部的道诀?还是追上去请他注释明白。”
  思忖到这里,大公子谢神风身法猛然一长,穿窗而出,把轻功身法展开到了极限,整个人化成了一道淡淡的身影,眨眼就在数里之外。也是也学武的天份骇人,竟然在短短数百步内,身法连变,用上了刚才焦飞注释的那套剑法中的一套步法,速度竟然在瞬息之间激增三成。
  一起一落,点尘不惊,就算是踏在枯叶上,劲道柔和也能丝毫不损,这一切都让谢大公子越发信服焦飞之能。他自忖身法惊人,就算是焦飞早走半日,这里却只有一条官道,并无岔路,也不过顿饭时间就能追上,但是谢神风倾尽全力赶了一日,也不见焦飞一行人,这才大为后悔,那日不该留了一手。
  但是他也纳闷,为何焦飞还带有家眷,居然会走的这般快疾。他哪里知道,焦飞肯帮他注释那套旁门道诀,一来真是不难,举手可为,二来也是卖南山和尚一个面子,毕竟昔日曾为同门,怕他再追上来罗唣,早就用乌云兜裹了两辆马车,先飞出数百里才落下,现在早就不在这条管道上了。
  谢神风此刻后悔已经是来不及,又倾尽全力赶路半日,还是不曾见到焦飞一家人,这才真个死了心,明白自己错过了这次的机缘。似谢神风这般人物,不见得是没机会遇上学道的机缘,只是就算天大的机缘放在他面前,这位自负聪明绝顶的大公子也要瞻前顾后,事事自作聪明,白白把机缘错过。
  谢神风追不上焦飞一家人,怏怏而回,待得他回到了四海客栈,却见四处张灯结彩,拾掇一新,这才记起了自己还约请了武林四大仙子,不知这是哪一位预先来了。他提早了半个月来四海客栈,便是想要提前布置一番,讨得佳人开怀,自己也能炫耀,没想到遇上了焦飞,却是把原本的事儿忽略了。
  他一振精神,心中暗忖道:“我既然能得遇仙缘,传承了海外散仙的道统,自然是有缘之人,这一次得了焦飞先生帮忙注释道诀更是大机缘。我没能追上焦飞先生,也不过机缘未到,焉知不是上天的考验?何况下半部道诀比上半部愈加深奥,焦飞先生能注释了上半部道诀,未必就能注释下半部。”想到这里,谢神风精神抖擞,大步走入了四海客栈。
  早有他的六个贴身婢女迎了出来,在他面前盈盈拜倒,低声说道:“是顾颦儿仙子来了,正由南山大师陪伴着谈禅法哩!”谢神风徒然精神一振,暗道:“原来是四仙子中来历最神秘的顾颦儿,都说她是一个隐秘门派的传人,出来历练人情,正好南山大师来历也自不凡,可以探问她的底细。”
  “南山大师出身最神秘的九大派之一的天河剑派,便是连焦飞先生这等人物,都要对他客客气气。顾颦儿的来历,怎么也神秘不过焦飞先生罢?”
  焦飞自然不知自家居然错过一位熟人,何况他和顾颦儿也只是点头之交,现在顾颦儿藏了身份行走江湖,混迹在武林人士当中,两人见面也无多少话可说。换了谢神风送的马车,却比之前宽敞了许多,林寡妇嫌自己母女二人气闷,便找焦母过去说话,苏环也跟着过去了。现剩下焦父和儿子一辆马车,焦父也是个话不多的老实人,看着儿子瞑目打坐,自己也靠着车厢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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