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第79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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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出身豪门,耳闻目染之下对官场之事确实看的非常精道。
武士彟想的和妻子不谋而合,迟疑的说道:“俺与封德彝交往不多,也无冤仇,他为何要害俺?”
杨氏叹息一声,担忧的看着丈夫,“他不想帮你就是害你,过渊拆桥,上房抽梯之事屡见不鲜,他也许并无害人之心,可这么把你带到御前,与害人何异?”
武士彟扶住了额头,妻子见事极明,这几年他在外面有什么事情都要先和妻子商量一番再做决定,与幕僚无异。
听妻子这么说,之前的种种担心一下便被放大了,他不由摇晃的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才道:“明日里你收拾东西,带着女儿与三郎一道去拜见一下杨尚书,说什么也要在那边住上几天,我不派人去接你,你不要回来。”
杨氏一听就急了,“你我夫妻一场,临到危难就这么分道而行?好了,莫要多言,我虽只一女子,也知夫妻之义,甚于金石……明日我便将女儿送走,就在府中等你回来,还望夫君以妻儿为念,谨言慎行,莫要触怒了皇帝。”
武士彟有些恼火,又很感动,最终重重的点了两下头,重又坐下,大口的吃起了菜,酒却不再饮了。
杨氏不时给他夹菜,也在劝慰丈夫,“你写的那些我也看过,并无什么不妥之处,皇帝能见你,可能就是其中言语打动了他。
所以也莫要过分担忧,夫君在李渊面前进言,李渊能听得进去,当今天子也有宽厚之名,想来也不会因一言半语有所不对就怪罪于夫君,而且那些李渊近人都在用着,何况夫君乎?
唯一可虑者,无非是夫君出身不高,可皇帝的出身就高了?以己推人,只要夫君多表忠心,定能让皇帝另眼相看。
而且夫君孤身一人,从不联结朋党,论起做事,这样的人岂不更好用些?皇帝若是英明,当能看到这一点。”
武士彟连连点头,所谓家有贤妻,心中不慌,妻子唠叨的有些多,可武士彟听着听着心里便安宁了下来。
吃的饱了,他便在这里倒头便睡。
杨氏让人拿来被褥给他盖上,又命人调弄火盆,让暖阁中里的温度更合适些,待了许久,有些瞌睡的时候,便出了暖阁,到后院庵堂给佛祖上了几炷香,祈祷丈夫能平平安安,莫要经历劫难。
出了庵堂便又回到暖阁陪着丈夫,一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唤醒了武士彟,梳洗一番,吃过了早饭,又细心的为丈夫备好了厚厚的衣物,并在他袖子里塞了些吃食,这才笑着把丈夫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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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阳光普照,万里无云,积雪反射着阳光,亮晶晶的有些刺眼,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李破起了个大早,冬日里政务少,接连大捷之下,很是振奋人心,朝政越发平稳,连因为用兵而渐起的粮价都回落了不少。
所以李破的心情一直很不错,早晨用完早饭,便又去武德殿和罗士信过了过手,把勇冠三军的罗都督摔了几个跟头,听了些马屁,才心满意足的去了太极殿。
先在桌案上看到的是丈母娘上的谢恩表,前些时他终于下诏晋左骁卫大将军,永康公李靖之妻陈氏为晋国夫人,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是因为李碧怕她的父亲再如以前一般,遇到什么倒霉事,灰溜溜的回到家里一看,还被妻子压了一头,不免尴尬。
所以等李靖乘风而上,妻子陈氏的册封便也显得顺理成章了,主要是因夫而得,与因女而获之间的小小区别,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其实本质上差不多。
皇帝的丈母娘封个一等国夫人还不应该?而以皇帝起家之地赐封,才显其分量……
李破略微看了看,并不在意,此事之上只要李碧不说什么,也就成了,其他人没什么发言权。
谁要是敢在此事上多嘴多舌,他不介意再泡制个高慎案出来,毕竟丈母娘做的饭食那么好吃……
===第990章文章===
李破仔细看着由中书舍人岑文本代写的劝降文章。
岑文本是当今世上最为顶尖的那批文人中的一个,文章质量不用怀疑。
文章大概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陈述己方之强盛,君王之明,臣子之贤,历数功绩,以及得位之正。
第二部分开头是夸赞杜伏威的,说他很有才能,将江左郡县治理的很好,部下们对他惟命是从,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这些都是他的功绩。
接下来就是结合着天下大势说江左的弱势,缺点,告诉杜伏威与大唐为敌并非明智之举。
第三部分才是劝降之语,许下种种好处,让他早降,以免伤及自身还有江左百姓,尤其是还用悲天悯人的口吻说着,战事打了这么多年,人已经不多了,眼瞅着大势已去,何必再为了一己私利,行那螳臂当车之举呢?
结尾处叙了叙情谊,暗戳戳的告诉对方不用害怕,只要来归,荣华富贵都在等着你,还能在长安娶到名门望族的女儿。
将来你家也能和元氏,陈氏等门户一样,子孙富贵绵长,无有穷绝。
李破有些艰难的看完了,只沉吟片刻便写下批语,“莫要卖弄,朕写不出这样的文章……杜伏威一介盗贼,他也看不懂,即是朕之亲笔,那便务求简洁,让其晓得利弊即可。”
岑文本之才毋庸置疑,可文人就是这个毛病,平日里还好,到关键时候就喜欢卖弄辞藻,典故,很多时候他们都觉着越让人读不懂,越显其才。
李破这个半吊子自然很痛恨这种行为,有些人上呈的奏疏就非常晦涩难懂,还得让颜师古等人给“翻译”一下,才能节省他的阅读时间,弄的他很是丢脸。
没有经过当世正规的文学教育,无疑是他一大缺憾,好在他书也读了一些,字也练的有些模样了,时不时的还能偷上几首诗词,偶尔彰显一下皇帝“过硬”的文学素养,不然的话,没准和窦建德等人一般,早就有了粗鄙之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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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杜伏威来降也不用那么多的花样,今年战事过后,天下局势已经明朗,没了窦建德,萧铣相呼应,盘踞江左的杜伏威根本无法抗拒唐军进讨。
如果杜伏威识时务,那会省去很多手脚,若其率众顽抗,却也只能是多流上许多鲜血罢了,能够改变当前大势的机会微乎其微。
可惜王雄诞被他派去了灵州,不然用杜伏威的义子送信,会更显诚意一些。
当然了,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草头王们在自家的地盘称王称霸,吃香的喝辣的,在没有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又怎么会轻易俯首于人?
李密,李轨就都是很好的例子。
李密在最困窘之时投了翟让,你看看他干了什么?在和王世充的争斗中败下阵来又选择了投唐,还是寂寞难耐,于是出走给王世充送了人头。
李轨也差不多,先向李渊称臣,接着就反悔了,把李渊气的够呛。
李破本身其实也在此列,他当初在代州也已向李渊投效,但最终却还是选择抄了李渊的老巢。
若你只认为是出于齐王李元吉的缘故,那得多幼稚啊?
……………………
他这里批语刚下,那边宦官来报,中书舍人岑文本到了。
李破召他进来,待其施礼落座之后,让人将自己的批语递给他看,岑文本只瞧了瞧,立即便起身尴尬的请求至尊原谅。
他昨日回去之后志气激昂,文思泉涌,用了半宿便写就了这篇文章,自觉文理通达,神魂兼备,动人心魄,那杜伏威见了,即便没有归降之心,也当让其晓得厉害,怯其肝胆,未战先输三分。
这就是文人的自信,一纸文章可敌百万雄兵,无疑是文人最高境界的一种。
可惜的是关西不兴这个……皇帝的批语让兴冲冲来等着皇帝夸赞的岑舍人失望至极,分外尴尬的是,通直散骑常侍颜师古也在。
他们两个在朝堂内外都很有名气,虽无嫌隙,却隐有相较之势,毕竟文无第一嘛。
尤其是他们还在轮流教导皇子,谁能在皇子那里站稳脚跟,那自然就比对方要胜上一筹。
颜师古埋头案牍,耳朵却已竖起老高,一听岑文本在谢罪,心里已在暗笑,那文章他也已看过,不得不道上一声岑景仁文采绝佳,与我并列并非侥幸啊……
可劝降诸侯这种事,本来就吃力不讨好,虽可借此扬名,但……那边若是回信的时候不很恭敬,岂不是意味着你写的书信适得其反?
那以后君王再需要代笔的时候,肯定就不会再用你了。
作为关西人,他的想法跟封德彝倒是类似,都觉得岑文本此举有些孟浪,成功的机会不大,却很容易伤及自身。
那边岑文本还想挣扎一下,“至尊容禀,臣以为劝诸侯来归,当示之以威,怀之以德,晓之以礼,动之以情,方能动其心意,若只平常言语,怕是有损……反而令其起了轻视之心。”
李破神态轻松的笑道:“杜伏威只一盗贼,如今却能保有江右近十载,弭平祸乱,治理百姓,用兵施政之上皆可圈可点,可见此人非是寻常之辈。
与之通信往来,不用乔饰过多,那样的人还能为文字所动怎的?”
岑文本也知道自己想要凭文采说杜伏威来降的心思起的有些轻率了,皇帝向来务实,文章打动不了皇帝,那又如何能打动得了杜伏威?
他沉吟片刻,“至尊圣明,是臣想的差了,臣这边去重新写过……只是臣与萧侍郎前些时谈论过一次,都觉杜伏威称臣在即……”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只需至尊稍稍示意,便能消了那边的抗拒之心。”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但称臣易,令其入京来朝难……”
李破明白他的意思,称臣的诸侯还是诸侯,入朝的诸侯便如虎入牢笼,没了以前的威风,这是岑文本代中书在问,杜伏威一旦称臣该如何对待。
李破只道了一声,“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第991章见驾===
谏义大夫魏征偷眼看了看皇帝,心说,皇帝又是从哪听来的……用词虽然平常,气魄倒是不小。
颜师古抬头看了看,皇帝又作诗了……不会吧?
起居注薛元敬打了个激灵,赶紧记下,心里却道着,又是残句,皇帝真是想到哪就是哪,从来不去补完,可惜可惜。
这些近臣们随在皇帝身边日子多了,对皇帝时不时冒出来的古怪诗才也已有了不小的抵抗力,猜测很多,却都没什么证据。
就像李破想的那般,现在的他再抄点诗词,便无人敢来质疑于他了,最多也就是在心里犯点嘀咕罢了。
岑文本马屁立即跟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是一顿猛夸,却还不知死的想让皇帝努努力,把一阕诗词补个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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