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第6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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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永丰仓的功能并不止于此,因其有着很好的储存粮草的仓房地库,所以依旧是李唐很重要的粮草转运之所在。
而如今永丰仓却已人去楼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河边各处守军的粮草短期上应该没多大问题……反之,则是李唐守军出了大问题。
之所以说这是个坏消息,说明不管是李破还是他手下的将领们的猜测,都更倾向于前者。
另外之前就晓得,驻守永丰仓的乃是平阳公主李秀宁,大军方一渡河,李秀宁便弃了永丰仓……李破扶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心说,这婆娘知机的很,跑的也很干脆,倒是不傻。
接着尉迟信那边的奏报便到了,情况很是让人揪心。
一个晚上,右屯卫府只过去半数,外加三百骑卒,而尉迟信用兵偏于稳重,粮草辎重被他运过去不少,到得这一天清晨,右屯卫府的中军已经来至西岸唐军曾经驻扎的大营,并修缮营房,拥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身为主帅的李破肯定是不会满意的,渡河的速度太慢了,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让尉迟信部作为大军的前锋。
尉迟信过于追求稳妥,不急不躁间,很可能在接下来的战事当中失去一闪即逝的战机,如果换了李破自己在前面,以晋军之精锐,完全可以更加激进一些。
当然了,这个时候他既不可能临阵换将,更不可能去斥责尉迟信动作迟缓,不符合他的心意,因为李破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尉迟信并未做错什么,这个时候不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
所以李破只能给予尉迟信充分的信任,只是派人给了尉迟信再一个上午的时间,督促尉迟信赶紧将整个右屯卫府带过河去。
河边右屯卫府中军。
“你瞧你瞧,大王定是觉着咱们渡河太慢……俺早就说,让兵卒们披甲,手持刀盾,最多再带些弓弩,先紧着让人都过来再说其他,大哥却这么慢腾腾的,俺瞧着都急,何况大王……”
尉迟偕一边大口吃着早饭,一边埋怨着,账中只有他们兄弟二人,说话倒也不用顾忌什么。
而且刚经了一场厮杀,尉迟偕身上杀气未去,也总想着更多的立下功劳,与大哥一样建牙开府呢,却被大哥压住手脚,心中自然很是不满。
尉迟信没什么胃口,他确实在中军传来的将令中感觉出了大王的不满,加上一天一夜心头那根弦绷的死紧,如今听到弟弟的唠叨,心头更是烦躁,立即瞪起了眼睛。
“大王许我为大军之先,我若听了你的话率轻兵冒然过河,一旦敌军大举来攻,让我如何抵挡?别说兵败,让大军前功尽弃,就说稍有差错,损了大王兵威士气,你我兄弟可谓百死莫赎其罪矣。”
“如今慢是慢些,可军械粮草齐备,后来大军尽可放心渡河,虽说其功不显,却也不负大王付我以重任。”
这话像是在说服尉迟偕,其实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换句话来说,过河太慢不假,却足够稳妥。
当然,这番话可糊弄不了尉迟偕,而尉迟偕性情偏于直率,在大哥面前更是有什么说什么。
“大哥在晋阳待的久了,怕是失了锐气……大哥也不想想,过了河就是长安,诺大的功劳摆在眼前,谁不眼红?偏大哥不紧不慢,还想着无过即是有功,再过些时惹得大王恼了,换了旁人来领军,咱们兄弟怎还有脸与众人并列?”
“再者说了,大王肯让大哥先自率军渡河,不但是信重大哥,而且也是酬大哥留守晋阳多年,不争不抢之功,此战上咱们若不能给大王涨些脸面,瞧着吧,等大王进了长安,咱们兄弟怕是要成看门守户之犬了。
那样一来,不说旁人如何,家中兄弟也得笑死咱们。”
尉迟信听了,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可仔细想想,又觉着话虽难听了些,却不无道理。
刨了几口饭,缓了缓心情,这才问了一句,“那照你说,又该如何?”
尉迟偕精神立即一振,等的就是这句话,心里顺便还嘀咕了几句,也就是当年俺年轻气盛,初来便得罪了大王,不然现下以俺为主,何必费如此多口舌?
他倒还真的挺自信。
“河滩处太小,难屯大兵,这营寨也小气的很,驻个三两千人也就罢了,一旦咱们右屯卫府全军过河,根本施展不开。”
“再说咱们过河之后,后续大军立即便要跟进,与其让人推着向前,不若此时便前出冯翊……”
尉迟信眉头紧皱,本能就觉着尉迟偕所言过于冒险,冯翊地处要冲。
只冯翊郡就有颌阳,澄城,韩城等城池需要探查清楚,南边则有渭南,华阴等处也非小城,还有潼关守军在侧……
而西南则有万年,长安故城等地,皆可能驻有大兵,就算整个卫府去到冯翊城下都很凶险,何况是分兵而出了。
“不成……你打算带多少兵马过去?兵多,河滩无人把守,易为敌所趁,兵少,去到冯翊城下,也只望城兴叹,又有何用?”
尉迟偕终于吃完,将饭碗一扔,“大哥想的差了,河滩之上,易攻难守……若俺是李神符那厮,定要在此处纠缠一番,即便不能守住河滩,也要迟滞大军渡河。”
“只要时间稍稍长上一些,各处援军陆续到来,进退两难的就是咱们了。”
尉迟信也非等闲,当即就反驳道:“李神符若敢如此,倒是省了咱们手脚……”
尉迟偕也知这个例子举的有些不当,讪笑摇手,“大哥说的是,咱们麾下士卒精强,上下一心,才不惧于此,若是和对方旗鼓相当,便……”
“好好好,不说这些,反正俺觉着卫府万多人马,驻守此处过于狭小,枯等对方来攻,实属下策,不若让俺领兵前出,一来惑敌耳目,让其不知我军虚实。”
“二来,唐军即便来援,也定先来攻我,可以予大军渡河争取时日,大哥放心,弟虽不才,领兵之能却还有些,以我麾下士卒之精锐敢战,敌来太少,便能战而胜之,来敌多些,固守个几日也是轻而易举。”
“再说了,便如大哥所言,稳守河滩,其功微薄,若不能另辟蹊径,怎能显出咱们兄弟手段?”
===第767章战术(二)===
尉迟信最终还是被弟弟说服了。
而说服他的其实不是什么战术上的考量,他这人生性稳重,待人也颇为随和,当年年纪轻轻便被祖父派来晋地借兵,要是他性情火爆,也不会被委此重任。
所以以他的性情,用兵时便不喜冒险,于是率军征战,表现必然偏于平庸,难有大败,亦少有大胜。
李破用人向来精道,留其在晋阳多时对于尉迟信而言可不算冤枉。
如今选其所部为先,还是因为他带兵沉稳,不会予敌以可乘之机的缘故,在李破看来,大军只要能全军渡河,此战也就先赢了九分,剩下的一分则在于长安城高池深,不好轻取。
而今李破又对尉迟信不满意,那自然是因为大战在即,心情颇为焦躁的原因,而非是觉着自己用错了人。
以尉迟信的性情以及他精通行伍的经历才干等等,并不会轻易为人说服,之所以最终还是向李破请令分兵,只在于尉迟偕有那么几句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
他们尉迟这一脉和尉迟恭可不一样,尉迟恭是地道的汉人,出身颇为卑贱,如今能为众将之首,也是因缘巧合而已。
可尉迟信这一脉则是鲜卑贵族,先前在草原喝风不假,可鲜卑南下之后,人家摇身一变可就成了正经的官宦之家了。
当年他们的曾祖尉迟崇与文皇帝杨坚交好,儿子顺便也就成了杨坚近卫。
杨义臣南征北战多年,可没少立下功劳,资历上不下于当年的兵部尚书段文振,就算大厦将倾之时,率军入河北,带着点稀稀拉拉拼凑而来的兵卒,却将河北的贼头们收拾了遍,更是砍下了大魔王张金称的人头。
可惜的是,开皇年间的老臣被杨坚收拾了不少,剩下的一些也没能安享晚年,多数被隋末战乱所淹没,并没有得个善终。
像是杨义臣从河北被急急召回洛阳之后,立即被解除了兵权,弄了个什么礼部尚书给他,让老头心情郁郁,直至洛阳大乱,王世充等人得势,时人称之为洛阳七贵。
杨义臣垂垂老矣,有心无力之下,郁愤而终。
因为天下大乱,道路阻隔,等尉迟信兄弟两个听到丧讯的时候,都是几年之后,换句话说,他们这一脉最大的一棵树倒下了,随之便是兄弟飘零,家世难挽。
这许多鲜卑门阀的最终结局,他们不像汉人世家那么有凝聚力,那么注意传承,鲜卑人往往后继乏力,一不留神,就没了踪影。
尉迟偕说的好,如今祖父已丧,阿爷阿娘以及诸位兄弟不知所踪,你我受大王之恩,侥幸身居高位,又得此良机,何不承祖宗之余烈,为子孙创百年之事业?
别的尉迟信可以反驳,可以坚持己见,可一遇到家族子孙之类的话头,尉迟信的心就动了。
这年月的男人们,看重的就是这个,不用多说什么。
而这样一个战术确实很合乎李破的胃口,大军聚集在河滩这样的方寸之地,真的太让人揪心了。
大军一天没有全军渡河,就有被人半渡而击的危险。
最坏的情形就是,大军过了一半,敌军大举而来,也不用怎么,只需不断压缩大军存身之地,后面又有滔滔黄河阻隔,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之下,不久大军自溃。
李破几乎是只一沉吟,便允了尉迟信所请,令尉迟偕率军六千,前至冯翊,另外则令尉迟信尽快探明周遭敌情。
可以说,方一渡河,李破就有了些用脑过度的感觉。
也不能怪他沉不住气,两军对峙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可关西到底是怎么一个模样,谁也不清楚。
倒是自家这里,不断有人给李唐通风报信,想想还真是有些无奈。
患得患失之下,李破改了主意,本来应以左屯卫府陈圆继之以后,这会儿他心里没底,就将张伦召来中军,商议良久,随之令左翊卫府做好渡河的准备,并令张士贵,赵世勋两人率亲军三千人,随张伦一起渡河。
平静的半天过去,天气微阴,缕缕炊烟从大军中升起,给这方天地带来了几许烟火气。
此时右屯卫府已然全军过河,可做好渡河准备的左翊卫府却还要等一些时候,因为右屯卫的辎重粮草还未齐整。
流水般的探报则从前边传过河来,冯翊郡的各处城池都已闭关自守,零星的援军在赶往冯翊,皆不成气候,前出冯翊的尉迟偕就陆续驱散了几支,得知这些来援的军兵多是奉了襄邑郡王李神符的军令前来冯翊驻守。
其实就是还没来得及知道晋军已经渡河的消息,还在按照之前襄邑郡王的军令,来驰援冯翊的一些人。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襄邑郡王李神符比较慌乱,也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只随便传了几句军令,就已经害了不少人,而他自己还不晓得。
而就在张伦所部整装待发之时,张伦却急匆匆的赶回了中军。
“大王,尉迟将军传回探报,万年,渭南方向,哨探受阻,疑有大兵驻扎,尉迟将军已增派人马前去探查。”
都不用想,地图就出现在了李破的脑海里,渭南,万年皆属京畿之地,在京兆东北方向,正是从冯翊到长安的必经之路。
这表明最糟糕的事情可能就要出现了,唐军早已有备,故意引晋军过河一战。
之前唐军从河边调兵,李神符在河滩处断尾求生,如此种种可能皆是唐军诱饵,只等与晋军在河边决战而已。
李破之前和众将商议中,自然不可能漏掉这种情形,而一旦最糟的预想成为现实又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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