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校对)第8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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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冥冥之中自有造化,奇事之后总会有异象显现,当三六一枚灵火聚齐,齐齐一振后自苏景身周飘摇直上,直飞到百丈空中才告停止。灵火高远、但对应苏景大穴的位置不变,由此光明顶上众人都能一眼看出,那些灵火在半空里勾勒出了一道人影,苏景之影。
  金乌阳火于第三境的正法修炼,本就是要么不开一窍、要么三六一大穴于短时间内接连绽放,灵灯三百余盏勾连成片闪烁于天空,“耀世天灵”之名也因此而来!
  忽然,“人影”中又有火光闪现,一盏接着一盏,层出不穷、拥挤在“人影”中显得密密麻麻,仰视众人大都在纳闷,苏景破关已告完成,身上再无灵火飞出,空中人影却仍迭现火光?
  剑尖儿剑穗儿都不去看比斗了,昂首看着空中异象,忍不住问身前的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了?”
  “灵火映照的是他打通的穴窍,三六一处主灯周围……是他打通的阿是穴。”红长老的语气还算平稳,但声音略嫌干涩。
  “啊!”双姝异口同声地惊呼。
  当正位灵火聚齐、勾勒成形后,之前苏景开通的每一处阿是穴,也会有一个显像。
  红长老的声音虽不算响亮,当光明顶上的弟子个个都有修为根基,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自双姝惊呼的下一瞬,之前光明顶上因苏景破境掀起的纷乱蓦然沉寂。
  第二惊,第二寂,仍因苏景。
  人人目瞪口呆、仰望苍穹,那些灵火……上千处?五十年间他一个大穴没开,却开了千余阿是穴?就算那十几位真传……莫说真传了,我离山的长老们……干脆长老也甭提,我离山开宗立派的那九位老祖,又开了多少阿是穴?!九位老祖加在一起又开了多少阿是穴!
  这件事情本身何其疯狂,得见此事的众多离山弟子又如何能不心旌动摇。
  苏景入山五十余年,这其间,为救治参莲子在山核耽搁了八个月、被小师娘强留凝翠泊习剑三年、白狗涧重犯越狱激战让他负伤休养一年、下山去带回樊翘探望白马镇耽搁数月,另受命出山追查邪魔耗去月余……所有所有这些“闲事”加起来,一共才几年?除却这些,哪一天、哪一刻苏景不是在刻苦修行?!
  而之前所有那些事情,又有哪一样是苏景故意怠慢、为了玩耍而躲懒?!
  离山弟子只看他一个大穴未开,只道此子根骨不堪、修行懒散,却不曾去想“修行”只是个人事,稍有成便敲锣打鼓传告四方,哪有算什么修行?!
  关门修行、开门做人,苏景心中信条。但这门“一关一开”便已注定,天下人只看得到他“开门做人”,却难见他关门后的修行。
  直至此刻,当那耀世天灵高悬九霄、当苏景一人一剑与同期入门最优秀的四人打了难解难分,众人才真正明白苏景这数十年究竟在做什么。!
  五十年破如是,速度不值一提,可他是风火双修两倍耗时、他另开一千零八阿是穴三倍于普通正穴,再加之他的剑术……纵有机缘相助,若没有刻苦修持,又怎么可能会有今日成就!
  五十年破如是,不说寂寞!
  片刻后红长老回过神来,给不远处的任夺送去个笑容:“不世之才,险险被你夺去真传身份,你是不是该去找风师兄,为你配一副洗眼睛的药水了。”
  苏景还在鏖战这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但空中那璨璨如星、已经开始缓缓消散的灵火,又何异于苏景带上三尸一起的一句狠狠恶骂:瞎了你的狗眼!
  ……
  听到红长老的话,光明顶上所有弟子都忍不住望向任夺,以任长老的身份和成就,哪个弟子也不敢对他埋怨半句,但投向他的目光之中少少少少的那一点无奈总是遮掩不住的。
  任夺无话可说,神情淡漠继续观战,这件事全没辩解余地,虞长老也没法替他开脱,只有岔开话题,微笑道:“九鳞峰的弟子,果然都从师兄那里学得了一丝傲气,我那四个劣徒仗着人多势众,一起围攻小师叔,任畴乘师侄却始终不肯参与,年纪虽小、可他这身风骨已经现出几分挺拔之意……”
  从开始到现在任畴乘始终凝剑雾漠立不动。
  不料虞长老的话还说完,剑雾裂开一线,任畴乘闪身而出,对仍与四位滇壶弟子成僵持之势的苏景朗声笑道:“不知师叔祖还记不记得,当年弟子曾启禀您老,我擅剑、擅炼、擅道兵三术。”他的语气、神情一如当年,稚气中透着虔诚与认真。
  言罢,任畴乘掐动剑诀,之间青光摇摆,先前苏景打向他的那十三枚剑羽蒙上了淡淡青芒,随他号令上下漂浮……众人这才明白任畴乘一直不曾出手,竟是躲在剑雾中悄悄炼化苏景的剑羽!
  至少半数离山弟子侧目,比拼就是比拼、夺擂就是夺擂,以实力一决高下,谁胜谁负都无可厚非,但任畴乘任由四位滇壶弟子去和苏景打出真火,自己躲在一旁悄悄炼化了苏景的剑羽,厚道的在心中说他声“无聊”、不客气的干脆低声骂一句“下作”。
  可是不管怎么说,剑羽被任畴乘炼化了,苏景都是丢人了。眼看着爱徒扳回一局,任夺目中笑意隐隐,口中则对身边的虞长老道:“畴乘这孩子,还是修行日短、心基轻浮,大家在擂上相斗激烈,他却只顾着玩,竟把小师叔的剑羽给炼化了。”
  虞长老永远都顺着任夺说话,笑道:“让我惊奇的倒是师侄的煅淬本领,要不是心中笃定我还真要怀疑,下面那个不是畴乘贤侄,而是当年那个少年公冶师弟嘞。”
  “别说,还真有几分神似。”任夺笑了起来,笑声不算响亮但欢愉满满。
  苏景的剑羽被任畴乘夺去了?纯粹笑话吧!紫凰庚金剑羽是金乌小炼世设禁,就算设禁时苏景的修为尚浅,但以真火之纯烈,任畴乘的境界再翻一倍也休想在这短短一会功夫里破掉十三剑羽的禁制。
  不过是任畴乘修习了一门异术,暂时蒙蔽了剑羽器灵罢了。只要剑羽一回到苏景手中立刻便会回复本真,可任畴乘的秘法颇有几分隐蔽,外人看不透端倪,还道他真的夺下了苏景之剑。
  对任畴乘的话,苏景并未理会。与滇壶峰四人苦苦鏖战,几乎占去了苏景全部精力,但他要想说上两句话总是没问题,只是他的心思正在关注另外一件事……
  自修行用处上,阿是穴与正位大窍一般无二,但正穴的位置更重要,每一处都是勾连经络的关键所在,所以想要铸成灵基完成第三境,非得把正穴尽数打通不可。
  当正穴尽开,于外五感更加明锐了些;而相比之下,内视比着以前才是真正“焕然一新”,陡然提升了几个档次,与原来全不可同日而语,由此苏景愕然发现,自己身体中藏着一把剑……样式普通但出奇清亮;剑身上隐现花纹,仿佛火煅纹路但要复杂百倍、仿佛古咒符篆却又轻扬许多;剑锷上两个篆文古字,应该是太古时的留字吧,以苏景现下的见识居然不认得。
  剑如烟,有形却无质;剑缥缈,游荡于脉络间自己却无所察觉;剑沉眠,全无力量波荡,正沉沉睡着。
  经过浅寻的教导,苏景对剑的认识绝不浅薄,自然认得出那不是真的一柄利剑,它是剑魂……玄功运转、全力抗衡强敌,勉强分出一份精神仔细“端详”体内藏剑,他又哪有心思去理会任畴乘。
  体内多出了一柄剑?虽意外,但也不是太吃惊,有一件往事他可从未忘记过:青灯境内三这三那诀初成,那一刻的异象不止三尸显形,还有一道剑影自解牛刀中闪入了自己的身体!
  陆崖九、沈河真人、大小师娘……多少顶尖高手以真元灵识探过自己的身体,都未曾找到的那道剑影,如今苏景自己看到了。
  任畴乘哪会知道苏景的“大发现”,他只道苏景再无余力说话,当即朗声一笑:“弟子曾败于师叔祖剑下,数十年间弟子日夜牢记您老的指教,修行、练剑不敢丝毫懈怠,今日再请师叔祖指教。”
  笑声之中身周剑雾暴涨,仿若一团瘴气弥漫开来,看似缓慢实则快愈罡风,猛扑苏景!赶到战团之前任畴乘声音再起:“师叔祖的厚赐剑羽弟子不敢拜领,原数奉还!”
  十三根青色剑羽急闪,射入苏景身前三丈小天地!
  靠秘法蒙蔽视听只能得逞一时,那十三道剑羽任畴乘明白自己根本就留不下,现下正是“主动归还”好时机,如此一来苏景“被晚辈夺了飞剑”的名声便死死坐实了,何况这十三剑羽总能让苏景再分出一份精力……雾气飞霜,紧随剑羽之后任畴乘全力杀到!
  “输了”,所有人心中都是一般的念头,即便苏景自己也不例外。
  与滇壶峰弟子相持下,他再无余力应付任畴乘了。此刻情形,莫说是得任夺悉心调教、修持与剑法均为济辈翘楚的任畴乘,就是随便加入一个外门三境以上的普通弟子,苏景也必败无疑。
  以一敌五,纵然威风八面,不过终归还是超出了极限。但输了又如何?这一战苏景打得欢畅淋漓,五十年辛苦所学尽数得以验证,五十年辛苦修行终又结成一枚香甜善果、自己又跨上了新的一阶,这样的败仗以后哪怕再吃一百场、一万场苏景也心甘情愿!
  十三枚反攻主人的剑羽飞到,不用去刻意观察苏景便知道,只是不值一哂的小把戏,甚至他都不需分心,待那些剑羽一碰到主人身体立刻就会恢复“清醒”。
  但苏景万万没想到,那些剑羽才刚刚近身十丈范围,他的心中突兀升起莫名憎恶。
  不是他憎恶什么,这情绪不是他的,是他体内长剑的。
  剑藏于身,憎恶因剑而来,浸染人心。
  那柄沉睡、飘荡于经络间的剑魂,真就仿佛被利刃突然斩伤尾尖的毒蛇,陡狰狞、猛地亮出了它的毒牙!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剑疯癫
  剑惊、剑醒,剑疯癫。
  剑魂陡然化作一道淬厉银线,一道苏景并不陌生却绝不习惯、更无法言喻的锐意,自经络间直蹿而起、由经入脉、入手、入剑,旋即一声仓仓剑鸣直刺苍穹。
  便是这个刹那,十二真传、十七长老,离山界内修为最最高深的二十九人,随身所带仙剑尽做长吟,便如一条毒蛇遭遇另条毒蛇时的吐信嘶嘶。但也只有剑主人才明白的,听上去毫不示弱的怒鸣,其实色厉内荏!剑连心,剑恐心微慌。
  再看苏景手中那把平凡长剑,银芒层层流转于剑身、豪光喷薄于锋刃,明艳至目光不敢直视、璀璨到一剑之光投射于苍穹倒映出八百里离山!不世之剑、煌煌独立!
  剑微振,啪的一声脆响,盲目少年的玉簪崩碎;剑再振,剑器哀鸣连串,篆、葫、袍、冰尽被破去。
  若有意诛杀,滇壶四秀无一能活,所幸“苏景”无意对付他们,振剑破局只为摆脱桎梏,之后长剑锋锐一转,迎上了正激射到面前的十三根青色剑羽。
  只一斩。
  十三根剑羽尽折两端,再没有丁点威力,好像垂老孔雀身上脱落的翎毛,失了光彩、毫无生气地散落在地……本能被轻松收回的剑羽,苏景竟斩断了它们。剑势不肯就此停歇,灿灿流光暴涨、直刺裹挟着任畴乘的剑雾。
  “嘭”的一声闷响,青色雾气遇到苏景一刺,连瞬瞬僵持都不存便彻底炸碎,任畴乘甚至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这个瞬间,一道乌光击中苏景手中长剑,场中主持长老出手。同时两道人影急闪而至,任夺的两个分身赶到近前,一个握住了苏景的手腕、另个奋力踢开任畴乘……
  剑受外力影响,歪了些准头;任畴乘被师尊分身踢飞,错开了些距离,千钧一发之际得到施救,侥幸逃得了性命。
  剑芒落空、啪的一声锐响中,狠狠刺中不远处的一根金乌殿大柱。
  金乌大殿的柱子何其结实,受剑芒一击竟裂开了一线!
  噼啪的轻响几乎细不可闻,大柱受创之处,拔出了层层细密裂纹,仿若蛛网。剑魂一击不止伤及表皮。
  随即又是一声惨呼震天,握住苏景手腕、阻止他出剑的那个任夺分身,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也仿佛个被顽童一脚踢飞的木鸭子,翻滚着摔飞开去,而他去握苏景的那条右臂扭曲诡异、竟然被巨力震断!
  任夺本尊立刻入场,顾不得去理会苏景,忙着去查看分身和弟子的伤势,随即他松了口气,分身受怪力反冲、伤得不算轻但撤手及时总算根基无碍,调养个一年半载便能回复。
  任畴乘就更没事了,不知是不是踢他的那个任夺分身下脚太重,任畴乘此刻昏迷了过去,但身体完好无损。
  受伤分身还能勉强施法,这就飞起回九鳞峰休养去了;另有其他弟子上前将樊翘抬到场边,施以醒神药物加以救治。任夺本尊面色铁青,返回原位……
  而光明顶周围其他弟子,再看苏景的目光,仿佛凡人看到恶鬼一般!
  事情似乎再明白不过,任畴乘夺了剑羽,苏景受辱后心中大怒,祭起惊仙一剑、先破身边围攻、再自断剑羽、剑指任畴乘。
  瞎子都能看得出,苏景用的是剑;聋子都知道,入擂弟子尽可放手一拼,全不用担心会误伤同门,场中自有长老看护。苏景并未违背规则,更谈不到作弊,就算任畴乘被他杀了也是白死。
  人人都知道这位光明顶的小前辈不好惹,谁惹到他最后肯定是个灰头土脸的下场,但是谁都不曾想到他竟不好惹的这般程度:大庭广众、同门较艺中,真敢一剑杀人?
  而真正让人心惊肉跳的是……他……这个苏景竟把任长老的分身重创!这又怎么可能?什么时候听说过奔跑的兔子能够撞塌一座大山!
  任夺沉声开口了,对苏景道:“举剑便杀人,小师叔的手段当真狠辣。若非我们及时出手,小徒现在已经丧在师叔手中了!”他只说弟子,不提分身,也实在没脸去提。
  苏景无动于衷,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手中剑,手腕轻轻一抖,精炼长剑忽然散了。不是崩碎、更不是拔裂,就是真真正正的化为齑粉、随风飞散;心眼开,内视身体,剑魂又归于安宁,静静躺在自己的经络间,随着真元流转轻轻飘荡着,不见峥嵘。
  所有人都误会了,动剑的并非苏景,元凶是他体内之剑,哪怕苏景去拦也休想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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