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校对)第34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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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墙面刻绘也在变化,肉眼可见原先的贪墨麒麟猛跳到地面,四足生云转眼逃跑不见,换而各色蟠龙浮现,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一共九条龙,或瞠目张颔或弄海拨云。
  九龙现,逐走了墨麒麟……赫赫然一座九龙壁。
  不津阴阳司,小小衙门口对衬的贪墨麒麟照壁,变作只有阳间皇宫和阴间封天都阴阳司总衙才能立衬的九龙壁!
  照壁变了,衙门也随之而变,“六扇门”展阔天阙龙门,仪门化作宫城正门“应天门”,两重门间平凡石廊化作晶莹白玉,御道“天街”!
  碧青护河围拢二重门外,“天津”桥桁架清河,有天枢牌高耸桥旁!在向前眺望,重重大殿栉比鳞次,绵延深远。殿堂威严而磅礴,风掠过时龙吟虎啸之声隐隐回荡……哪里还用再多看,眼前事情再明白不过:随红袍大判入主,小小衙门顷刻化作威严冥宫!
  阴阳司法度千万,官到而光明绽放是其中一重法度,衙门会随不同级别判官到来、变作相应“官府”也是其中一重。
  一品红袍大判来了,六品衙变作一品殿!
  妖雾小鬼的惊呼变成了嘶哑惨叫。
  和他一起叫的,还有牛吉马喜、千多本司鬼差,外加三尸和十六。
  苏景也没想到会有这等惊人变化,本想矜持些、气派些,结果没忍住,笑了,眉花眼笑。
  大群鬼差无一例外,全都呆呆的愣神。莫说他们,就连前任的蓝袍刘大老爷也没去过封天都总衙,但对那里的情形总会有些耳闻的,此刻、眼前,新的阴阳司明明白白就是总衙的规模和气派!
  牛吉马喜目光呆滞,僵硬扭动脖子,还没忘对望一眼:苏小子身上的官袍是真的啊。大红袍被苏小子穿得平整挺括,这便是说,他真的是判官老爷?
  一品大判!
  苏景转回头,望着终于哑巴了的妖雾。后者长大嘴、龇着牙望回他,目光里没了恼怒和倔强,只剩无尽震骇。
  ……
  相比“小九爷”身上的大红袍、相比小小司衙变作的煌煌冥殿,苏景身边那群本应夺人目光的凶僧、恶煞全都变得不值一提了,唯独那头蜷缩在苏景肩膀、把自己团成绒毛球才勉强能站稳当的小谛听……开始鬼差以为苏景红袍是假的,也一样没把小谛听当真。
  此刻鬼差眼中,大红袍真了,小谛听跟着一起真了,莫看它现在比着普通花猫还小些,可鬼差几乎不敢再去看它一眼。
  沉默之中,尸煞阿二冷声开口了:“牛吉马喜,站在原地,不肯为我家少主带路么?”
  两位鬼差这才回过神,想起来之前“判官老爷”吩咐过,让自己兄弟头前引路。赶忙应了一声,牛吉马喜头前引路,但才走出两步牛吉就苦着脸转回头:“启禀老爷……小的也不认识这里的路啊。”
  苏景哈哈一笑:“无妨,你们随便转,老爷跟你一起乱转。”
  天下宫殿,南起北尽,牛马二差认准方向,带着苏景向北而行。妖雾此刻如坠梦中,人还傻着,愣愣跟着同僚一起前行,再没说什么。几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可落在这浩荡宫殿中,和一队穿梭于山林的蚂蚁也不见太多区别。
  三尸跟在苏景身旁,一边打量着四下景色,拈花问牛吉:“那个妖雾是什么人?”第一次遇到这么矮的家伙,不打听清楚他心里不痛快。
  “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天底下没人比着阴阳司的差官更明白这个道理,对苏景身边人,司中鬼差不敢丝毫怠慢,牛吉语气恭敬:“回禀这位老爷,妖雾是八十年前拿着公文来报到上任的。新丁一个,没人缘,没朋友。此人平时都傻乎乎的,说话从来就没中听过,咱们都觉得和傻子没的计较,不去答理也就是了。”
  苏景微笑接口:“没人缘么?你们可够照顾他了。”
  之前小鬼指责苏景,牛马二差对他又骂又吓,可其中那份明贬暗护之意苏景又能看不出来。
  牛吉笑容讪讪:“老爷法眼如炬,这个……终归是同僚一场,他不懂事,我们却不能不念同袍情分,能照应的时候,尽量还是要给个照应。”
  一路行走,随口说笑,可地方实在太大,不久之后所有人都不耐烦了,苏景催动云驾带上众人,加快速度向前飞去。
  很快赶到冥宫中轴上最最辉煌的那座大殿,苏景问牛吉:“这里就是大堂了吧?”
  看气象、看位置,此间都应是正殿,是大判官审案判公之所在,就等若以前六品判官老爷的公堂。
  不过牛吉却面带犹豫,试探道:“可、可能是吧。”
  “以前”那座阴阳司,和阳间的衙门并没太多区别,格局相似外,还有戒碑律石耸立,上书“公生明、偏生暗,尔等俸禄、民脂民膏”等戒训,公堂上挂着的匾也是“明镜高悬”四字,处处都是在警醒司内官员。
  可现在,冥宫内再无戒律警条,正殿上那副巨匾更非“明镜高悬”,而是另外四个狰狞大字:生杀予夺!
第四百四十九章
含冤
  匾额威风且霸道,高高在上。
  旁人看过一眼也就罢了,唯独苏景肩头小谛听,豹眼生寒猛瞪巨匾。
  跟着小东西苏景肩膀扑下,蹿出前小猫似的凶兽迎风而长,落地时已然化作三十丈开外,昂首对着“生杀予夺”牌匾做雷霆怒吼。
  三声吼喝下,巨匾忽然“蠕动”起来,仿佛一块玄冰被送入暖屋那样,冰皮开解水汽氤氲,似是有水珠正迅速酝酿。诧异下苏景蕴起目力,一眼望去得窥真相、心中更是诧异:满满怨魂!
  匾为阴刻,字凹于面,除了四个大字,匾额其他地方,皆为怨魂倾覆。
  一魂大小与微尘仿佛,但四肢皆有五官俱全,一个个目光凄厉神情怨毒,正拼命挣扎万般不甘,若非苏景运起辨尘入微的目识根本无以察觉。
  就算苏景对冥术鬼法没太多了解,也能明白天下绝不会有那么小的怨魂厉鬼,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法术。
  收天于掌、缩地方寸、须弥芥子一类乾坤搜纳之术,一块巨匾镇压无数怨魂!
  苏景回头问身边鬼差:“怎么回事?”
  鬼差眯着眼睛使劲看……但也只看出匾额蠕动,它们修为浅薄目力不够,看不出细节地方,直到苏景一道阳火送来、助其洗炼目光后,牛吉马喜才看清真相,两人大吃一惊。
  牛吉声音微微发颤:“传说……古匾镇恶!罪大恶极之人会被判官大人以浩大法力钉入法匾,再不入轮回也不会魂飞魄散,就在匾内受苦永不超生!”
  猛一眼看见无数恶魂,的确有些吓人,可也不用向牛吉这样连声音都发颤,赤目又眯眼睛、一副明察秋毫的样子:“你用得着这么害怕么?莫不是也做了亏心事,怕自己以后会落得一样下场?”
  牛吉赶紧摇头,马喜从旁帮老友辩解:“大人有所不知,这是传说啊……传说只有古时阎罗驾前钟大判官有此等法力,也只有他老人家造了这一块‘镇恶’之匾。谁都以为这匾不知去向,不承想它一直藏于阴阳司玄法、今日又现幽冥!”
  雷动天尊淡淡插口:“纳魂入匾,算是不错的法术了,但也只能算是‘不错’,不见得有多了不起……以后的判官都做不出一样的匾了么?看来阴阳司的大小官员都该认真修行一阵了。”
  别的不说,苏景的罪恶天,就镇压了万千凶魂恶鬼,比起这块匾也不逊色。
  雷东看来,匾上法术也就那么回事。
  两道鬼差却一起摇头,牛吉道:“关键不是这匾如何,而是被镇压匾牌上的魂魄主人……随便哪一个,都是巨妖恶孽,为祸一方绝难降服。”
  苏景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就是了,自己的黑狱厉害,可他镇下的“恶人磨”都是邪庙小鬼,有几个有分量的?
  这个时候,古匾上忽然闪出一阵柔和光芒,撒在谛听面上。
  先前谛听察觉到匾额邪气所以嘶吼怒啸,此刻光芒之中,让谛听明白感觉“这些恶鬼被镇压得妥当”,由此大兽收起凶相,又变回了小猫似的,抓着苏景的袍子一路笨拙攀爬、很不稳当地坐回主人肩头。
  而匾额上光芒闪过,内中凶魂也重归安宁,巨匾回复原样。
  牛吉问苏景:“大人进殿么?”
  待苏景一点头,牛吉深吸一口气,拉长调门:“判……官……升……殿。”
  马喜接口,但与牛吉截然相反的,他的声音短促铿锵,一字一顿激烈暴喝:“生!杀!予!夺!”
  这是阴阳司的威风,无论是否审案办公,哪怕只是老爷进来闲坐,只要判官爷一迈入大堂,牛马二差就须得长声吼喝,原词是牛吉“判官升堂”再接马喜“明镜高悬”。
  不过牛吉马喜官都有应变之才,如今公堂变成了冥殿,“明镜高悬”匾换成“生杀予夺”牌,两位差官的喊喝也随之而变。
  苏景一行迈步入内,大殿的森严气象自不必说,不过让苏景等人颇为意外,殿上还有人,前七后八足足几十人,直挺挺地跪在殿中,身上都穿着古怪服侍,非胡非汉颜色土黄,看不出是哪里的少民。
  几十人年龄各异,从白发老妪到蹒跚学步的小娃都有,看他们形貌近似,应该是一大家子。
  “呔,何方小鬼潜伏大殿,可是欲图不轨、行刺一品大判苏大人么?”赤目叱咤响亮。明知不可能是那么回事,但这官威是一定得耍一耍的。
  那些黄衣人刚刚经历过一场“公堂化冥殿”的剧变,心中本就惶恐不安,猛听得有人喝骂、说他们是刺客……判官大殿又岂是讲理的地方,到了这里差官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你是刺客,立刻架起油锅炸了也稀奇。一群黄衣人惊得魂飞天外,把头磕得咚咚响凄声喊冤。
  雷动和拈花本来也想耍威风吓唬人,但一见对方那副可怜相,哪还忍心再说什么,反倒是转回头去瞪赤目:“真人啊,你莽撞了。”
  赤目也一脸不落忍:“是是,本座莽撞。”
  另有鬼差叱喝殿上黄衣人:“大人和你们开个小小玩笑,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是开玩笑,笑、都与我笑!”
  那些黄衣人又赶忙苦着面孔、僵硬作笑。
  免不了的,苏景对黄衣人好奇,问身边牛吉:“他们是什么人?”
  “启禀大人,这是黄氏一家,上下六十三口,齐齐来到幽冥。”牛吉一边引苏景上座,一边应道。
  不等苏景开口,三尸就先吓了一跳,拈花倒吸凉气:“一家六十多人共赴幽冥?这是灭门惨祸!”
  赤目眯起双眼:“内中定有冤情,我等不可怠慢,当还他们公道!”
  马喜接口:“是是,他们也说自己冤,这才上了公堂想要告状,可巧……不是巧,是可不巧……咳,也不是不巧,就是前任刘老爷升堂,正要审还没来得及审的时候,他的案子漏了,几位尸煞爷爷闯入阴阳司,把他拿下了。”
  牛吉继续道:“审案事情,就只有判官老爷才能做,老爷被抓走了,案子自也就没法审了。另外咱们阴阳司有规矩,堂审永不得半途而废,只要一升堂除非案子审完,否则老爷和告状之人都不得离开……老爷被抓走了,可‘规矩’不是我们敢去废的,只好让这些人一直留在这了。如今可好,苏大人到任,能得一品大判主审,是它们十生八代也修不来的福气。”
  马喜更小心些,试探着问苏景:“大人可要审这一堂么?若大人劳累了,不理会也罢。”
  苏景直接两字:“审吧。”
  大群鬼差四下散开,各司其职,有人击鼓有人喊喝,有人执杖侍立两侧,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抢眼的是鬼差把诸般刑具摆满大堂,烈火堆上锅内热油滚滚、剥皮架旁大小刀剪插满、三段铡刀锋雪亮……只有苦主没有凶手,哪里会有行刑之说,不过这也是规矩,只要问案诸般“家什”就全都要亮出、备上,无论用不用。
  轻车熟路,几个呼吸功夫鬼差的场面就铺开了,牛吉马喜戴上“乌纱”变成了牛头马面,一左一右侍立判官案前。
  牛头当先开口喝断:“来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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