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1158第97部分在线阅读
“这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之前学到的东西,全都用出来!”
苏咏霖如此告诫他们。
苏绝和苏海生都非常紧张,也非常亢奋,心脏狂跳,毛孔张开,鼻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珠里布满血丝。
他们能感觉到身边的卫兵们也非常紧张。
一个个的呼吸都很急促,眼睛瞪得很大,身体紧绷,仿佛随时都要登上战场和敌人肉搏厮杀。
靠在他们身边的卫兵都那么紧张,最前排对敌的盾兵和长枪手只会更加紧张。
大家都非常紧张,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代表主帅号令的战鼓声响起,苏绝和苏海生都听到了。
两方军阵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向中间靠拢,把一片空间留给了金军——主要是为了弓弩射击而准备。
金军骑兵惊恐之下不明所以,但是苏绝和苏海生明白,他们到位置了。
鼓声和号角声接连响起。
前排刀盾手立刻按照训练内容把大盾立于地面,将身形藏于大盾之后,整个身体做出了顶着大盾的姿态,以备冲击。
后方两排长枪手立刻蹲坐于地,按照训练内容将长枪插入地面,斜指朝天伸出大盾之外,给大盾上刺刀,以为威慑。
后一排飞火枪手蹲在地上,把飞火枪紧握手中,同时检查身侧悬挂铁管之中的藏火是否可燃,一旦有命令则立刻点燃枪头所悬挂之火药筒,上前攻击金军骑兵。
上弩手进弩手和发弩手组成的射击小组极其紧张的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
整个过程相较于刚开始训练的时候那慌乱的场面来说相当迅速、整齐,甚至让观战的苏咏霖都感觉自己的军队属于超常发挥。
之前训练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摔倒的,绊倒的,前后撞在一起的,整个队列乱成一团的,那比比皆是。
为此甚至出现过抄家伙要斗殴的。
当然,差点械斗的那两人被苏咏霖指示田珪子,把他们罚跑圈到累瘫,接着又罚扫厕所和清理粪便一个月,之后听说关系反而变好了。
也不知道那两人现在是不是可以并肩作战了。
一起扫厕所一起挑大粪的关系应该也很铁吧?
高度紧张的档口,苏咏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这样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那两人的确正在并肩作战着。
===一百
没有命令死都不能动===
刀盾手赵启亮和刀盾手陈友利,两人并非同乡,结怨之前也并不认识。
因为身材相对比较高大壮实,所以机缘巧合之下,两人被编入同一营同一排同一班,成为了一样的刀盾手,接受了一样的训练。
因为训练结怨之后,两人被安排军营里最脏的清理茅厕的活计。
两人都是苦出身。
陈友利是民户猛安的农奴,赵启亮则是备受压迫的泰安州自耕农。
陈友利是女真人的私产,官府管不到,赵启亮是官府管着的自耕农,法律上属于自由人。
不过两人都是长年累月辛辛苦苦换一口果腹粮食的社会最底层,命运一致,因为胜捷军的横空出世而被解放,吃了一口饱饭,有了全新的身份和对未来的期盼。
一开始两人因为辛苦的活计而互相埋怨,埋怨着埋怨着,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甚至交流起了参加胜捷军的契机和进入胜捷军以后的生活。
两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把话聊开了。
从自己的出身和经历,聊到了现在的生活,冰释前嫌之后,两人就此成了好友,训练的时候也多了一份理解和默契。
眼下,两人并肩站立,顶着大盾直面金军骑兵,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
陈友利一双大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赵启亮的下体。
赵启亮也回敬一双牛眼,死死盯着陈友利的下体。
临阵作战是不可以说话的。
于是两人就那么看着对方,像是要从对方身上找到战后可以取笑对方的理由似的,一刻都没有把眼睛移开。
这家伙肯定会被吓得尿出来,我得看着,然后等打赢了再狠狠的取笑他!
同一时刻,心跳加速脸色涨红的两人都在脑袋里寻思着如此不着边际的事情,莫名其妙的达成了共识。
与此同时,两方军阵内一同响起了代表神臂弓手准备射击的短促鼓声。
苏绝和苏海生同时下令了。
两方军阵的神臂弓手举起了手中已经搭箭上弦的神臂弓,调整角度。
最后一声鼓敲响,射击命令下达。
两方军阵共一千张神臂弓几乎同时射击,一千支箭从相对的方向朝一个目标进击,锋锐的箭矢划破长空,划过一道低矮漂亮的弧线,直接飞向金军骑兵。
那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人的惨叫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紧张到了极点的金军士兵们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有人崩溃的喊叫起来,有人则愤怒的嘶吼出声,肾上腺素也支配了他们。
总指挥已经死了,统一指挥系统在方才的箭雨攻击之中被摧毁,但是并非所有军官都死在刚才的箭雨之中。
不知道是哪一个勇敢的军官率先带着自己身边的骑兵发起了冲锋,反正有了他的带动,剩下的金军士兵不管崩溃与否,都开始做了他们早就应该做的事情。
他们应该冲锋,应该反击,应该去争取那微不足道的生还希望。
可惜他们没有统一指挥。
有的朝着苏海生指挥的军阵出击,有的朝着苏绝指挥的军阵出击,本就不多的兵力兵分两路分头出击,威慑力直接减半。
不得不说,战马相对于人类来说显得庞大的身躯和巨大的冲击威势相当可怕,尽管他们的冲击距离相当有限,冲击动能并未提升到极致,但是这种冲击力依然可怕。
前排顶盾的刀盾手和阻敌的长枪手面临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考验。
就算骑兵并不是真的要冲阵,一旦他们支撑不住这种威慑,在骑兵冲击面前心理防线崩溃,那么还没打,军阵就溃散了。
金军骑兵冲击的速度极快。
而胜捷军弩手们也继续维持着打击状态。
面对冲击而来的金军骑兵,他们瞪圆了双眼绷紧了身体,竭尽全力把尽可能多的箭矢发射出去。
随着箭矢的打击,不断有金军骑兵中箭落地,也不断有战马中箭倒下。
运气极差的还会被后面的战友纵马践踏而过,化作一滩可悲的战场肉泥,连亲妈都分辨不出来的那种。
但是战场,就是那么可怕。
一人落地,两人落地,三人落地,四人落地……
中箭坠落的金兵很多,可继续冲击的金兵更多。
骑兵冲击的速度太快了,胜捷军弩手们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进行两轮射击,而金军已近在咫尺。
弓弩射击并不能阻挡骑兵的冲锋。
然而骑兵们的目标也不是真的冲阵。
生死关头,经过战术训练的骑兵们的本能被激发,他们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该怎么打仗。
大部分战马其实并不能冲阵。
马的胆子并不大,很容易受惊,一匹马想要变成战马,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以适应战场可能遇到的情况,尽量遏制本能。
但是很显然,眼下这批金军所骑乘的战马大部分都没有经过类似的训练,并且也没有披甲,更没有披甲的时间。
所以面对胜捷军闪着寒光的锋锐枪林,他们的冲锋只是佯攻,寄希望于胜捷军军阵在他们冲锋的威势下自动崩溃,省去他们的功夫,好直接破阵,扬长而去。
但是胜捷军军阵的坚韧程度超乎他们的想象。
胜捷军士兵们面对他们的冲击巍然不动,并没有崩溃的迹象,于是他们面对闪着寒光的尖锐枪尖只能避让,调转马头向军阵两边散开。
事实上顶在最前面的士兵们并非不害怕,他们的脸色要么就是涨红要么就是发白,多是恐惧激动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