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枭(精校)第26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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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事情乍看上去,应该是雄鹰把饿狼打伤了,中原的猛虎亮出爪牙,准备也来撕咬一口狼肉。类似的情形在中土最近百多年的历史中、四座强国之间屡见不鲜,没什么可奇怪的,作为雄鹰,非但不会抵触猛虎分食,相反还会拍着手来欢迎,毕竟老虎咬的那块狼肉本来就是鹰吃不到的,但是因为老虎也来打狼,雄鹰得到的胜利果实还是能再更多些……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大燕和吐蕃已经连成了一家,如今的燕国已经不再是老虎,它变成了中土上的庞然大物,从体积到力量都远胜雄鹰的可怕怪兽。
  现在如果联军还去攻打晨岭、继续重创犬戎,那就真的是在给国师和景泰帮忙、帮大忙了。
  这件事情说到根上,如果回鹘、大燕两家真平分了草原,回鹘也就距离灭族不远了……
  从开始到现在,谢孜濯的声音一直平静,难见波澜:“我请大可汗撤兵,但晨岭这一仗,表面还得接着打下去,最近沙族会赶沙行军,对晨岭摆出攻击的架势,敌人眼中则只有滚滚沙尘,却见不到我们真正的军容。”
  日出东方本来就不笨,在渐渐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心思越发活络了,点头接口:“我麾下儿郎悄悄回国,狼子和大燕却不知道我军已撤,还道晨岭决战在即……狼子无所谓的,关键是大燕,不能让燕国知道我们不打了。”
  谢孜濯淡淡接口:“所以景泰还是会继续挥兵北上,估计在发兵后还会给大可汗派使传书,商讨两国西北夹击、瓜分草原的大计。”
  大可汗‘哈’的一声笑:“我可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自然高高兴兴地答应大燕。”
  “由此,犬戎和大燕必有一场大战,大燕有备而来,犬戎还要顾及晨岭,刚开打的时候狼子会很被动,不过没关系,到时候我们会散去沙尘、同时沙民也撤回军队,犬戎便会大喜发现西疆压力烟消云散,狼王单于就能专心致志地去对付燕兵了。”说着,谢孜濯唇角勾勾,露出了一个笑容,虚弱却妖冶。
  
  第一一四章
驱役
  
  日出东方也喝了口水,再次接过话题:“我家儿郎撤回国内,也不是闲着没事,当再做调动,南下吐蕃!就是不知道南理那边……”
  班大人开口了,抿了抿干瘪的嘴唇,缓缓应道:“南理破吐蕃的唯一机会仅在大汗出兵,胡承孝不会看不到这一重,回鹘挥师吐蕃之日,就是南理集结全力反攻番狗之时,这一重大汗尽可放心。”
  对吐蕃的入侵,南理一直在奋力抵抗,但现在还绝谈不上反攻。皇城卫戍、北关重兵都还不曾动用,这些军马还有重要值守、轻易不敢动用他们,而更重要的是南理看不到破敌的‘机会’、看不到孤注一掷的机会。
  日出东方点点头,忽然又岔开了话题,问谢孜濯:“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却不难理解:
  联军这边把犬戎打得越惨,景泰就越开心,这就等若联军在帮大燕杀狼,这期间回鹘哪怕占了再多的便宜、从草原抢占再大的疆域大燕也不会在乎……打下来是疆土,损伤的却是战士,等真到把狼打死了,消耗极大的回鹘就该单独面对‘猛兽’了;高原吐蕃被大燕纳入版图,成就了如今中土上最强大的帝国,它才是回鹘真正的心腹大患,日出东方想要守住祖宗基业,就一定要找到瓦解它的办法。所幸的是燕国刚把吐蕃拿到手还未能握紧,否则吐蕃也不会为了消减内部压力而去攻打南理。不过留给回鹘的时间并不多,傻瓜也能明白,等得越久景泰和燕顶对吐蕃的控制就越稳定,回鹘非得借着吐蕃内部压力仍在的时候及时去打击,把高原彻底打爆、打乱,这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吐蕃成了燕皇帝手中的刀子,那就趁着这把刀子还不太结实的时候打断它;现在的吐蕃很不好打,因为高原背后还有燕国,回鹘与燕并不接壤,但高原与东土比邻,不难想象的,当番子抵挡不住、被回鹘雄兵打入高原内陆后,吐蕃一定会开放它的东疆、放大燕的兵马入境,届时回鹘的南征军会受到正面和东面两个方向上的夹击,难有胜算。但是在不久的未来,大燕会陷入与犬戎的恶战中,对高原的支援势必减弱……
  归根结底,真正的关键就在于景泰和燕顶并不知道‘回鹘已经知道吐蕃变成了燕国疆域’,不知道此事的回鹘,十成十地会兴高采烈地与大燕一起瓜分犬戎。但了解到真相的大可汗,很有机会把燕国诳入草原、陷入大战,大漠的力量则掉转矛头去对付打击吐蕃;因为大活佛暴毙,吐蕃‘阴阳失调、气血涌躁’,它‘病了’,柴措答塔对南理发动战争就是为了给‘治病’,以外战平内乱,这是一记霸道方子,顺利的话则百病消解、战事不利的话会旧患新疾合并爆发。大燕被拖入草原战场一时难以顾高原,回鹘自北猛攻、南理全力从南迎抗,两下夹击的话,当真有机会把治病的药变成杀人的毒。
  所有这些事情,全都是谢孜濯想出来的。
  对大可汗的问题,谢孜濯只是报以一笑,摇摇头并未回答,别人的称赞或者荣誉、功劳,她都无所谓的。
  这个时候班大人再次开口,声音死气沉沉:“你们真就没想过结盟么?和犬戎结盟。”
  当有一方强势崛起,另外几方暂时结盟……中土古时争霸,两弱、三弱斗一强的情形屡见不鲜,和犬戎结盟,将真相告知大单于大家一致行动,这是应对目前局势最有利的办法。大可汗、白音王、谢孜濯都不是愚钝之人,按理说早就该想到这一重,可是说了大半晌,根本就没有人提这事。
  几个首领对望了一眼,白音王先摇了摇头,声音郑重:“沙民宁死不与犬戎为盟。”
  沙族只有这一句话,再无其他解释。
  谢门走狗这边说话的是帛先生,笑呵呵地:“自从谢大人过世,咱们这些大狗小狗……哦,不是咱们,是我们、我们这些大狗小狗就一起反了,平生只剩下杀昏君为大人报仇这一愿……不过,咱们虽然是大燕的反贼,但也都是汉人,几百年里汉人受狼子的苦罄竹难书,不知多少汉家父老死在狼子手中,如今要是为了给大人报仇就忘了本、就跑去和犬戎结盟,谢大人非得被我气活了不可。”
  笑容轻松语气随和,帛先生不紧不慢地把道理说清楚,其实就算他不说旁人也能明白的,他就是话多、啰嗦。
  日出东方也告开口:“咱们犬戎……哦、不是咱们,是我们犬戎……”说着,大可汗笑了起来,伸手一指帛先生:“回鹘对犬戎的态度,和汉人对狼子一样,我的话都被他说了。再说了,我要真跑去和狼子结盟,沙民和谢家的大狗小狗非得立刻和我翻脸不可,为了个假朋友丢了真兄弟?不干不干。”
  班大人撇了下嘴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转头望向谢孜濯,虽然帛先生已经代表谢门走狗表明了态度,他还是想听听她怎么说。
  可惜,谢孜濯没去迎老头子的目光,她正低着头愣愣出神……忽然间、莫名的,她有些想念宋阳了。
  ……
  宋阳传下了两道命令。第一道命令很奇怪,采买和征调白布、白纸,越多越好没有上限;第二道命令就更惊人了……他要撤兵!
  当得知敌人主力将至、青阳面临真正大战考验的时候,宋阳竟然要撤兵了:刘家军、蝉夜叉还有公主、郡主等人撤出青阳。
  虽然宋阳自己和山溪蛮、石头佬、回鹘卫等都留了下来,但封邑中最最精锐和凶猛的两只武装要离开青阳、不参与战斗的命令,还是让刘厚大人觉得心惊肉跳。
  一半是自我安慰,一半是征询同僚的意见,刘厚对葛司马道:“常春侯心中定有退敌之计,现在把精锐调出青阳……会不会是侯爷要抄番子的后路?”
  “你会用几千人去抄几十万人的后路?”葛司马瞪了他一眼,正想接着数落忽然想起自己才是下属,赶紧咳嗽了两声掩饰过去:“下官以为,常春侯把精锐调离青阳,是为了、为了保存实力。”
  说着,葛司马叹了口气:“其实这也难怪……青阳对大人、对下官而言是最后、唯一的归宿,可是在朝廷、侯爷眼中不过是一城一地,就算青阳陷落也不是天地末日,对番子的仗还得接着打下去,侯爷撤走主力保留精锐以图后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刘大人眼角跳了跳、嘴巴动了动可终归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沉沉一叹。
  随后几天青阳依旧忙碌备战;四座城门均告开启,做最后一次疏散、强行疏散:老弱妇孺一律离城,身为家中长子或独子的青壮也脱离劳工队伍,随家人一起走,全部疏散到后方的几座小城中去,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也还是有些百姓留了下来……
  前方的探马不断传回番兵军情,转过天来敌人开拔离开唐楼,军容浩荡绵延无尽,除了人数远胜之前的十万前锋外,番子的主力还有几点不同:带有重器,随军携带大批攻城器械,云梯、门锤、巨大的投石臂与远程车弩等等,甚至冲城兵塔都带了十几座;随军带有大批奴隶,规模了得,据探马观察,只奴隶的数量就在五万以上,不用问了,一旦敌人开始攻城,所有这些南理百姓都会变成敌人的先遣,刘大人之前最担心的‘驱役’就要到了;另外,番兵主力以步兵为主,无论如何,人的自制力都要比马匹强得多,就算刘家军还在,对敌人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了。
  听说了这些事情,刘大人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宋阳则还是老样子,上城去帮忙劳作、休息时和同伴说说笑笑,时不时跑去周老爷家里去蹭饭……非但没有太多紧张,比起对付那十万先遣时他反而更轻松了,不是胜券在握,只因牵挂不再:郡主和公主都被送走了。
  番子主力步步稳进,行军速度并不算太快,可是一共就五天的路程,走得再怎么慢也不会耽搁太久,从他们离开唐楼算起第八天,中午时分番军终于进入了城头守军的视线。
  才现身不久,敌人阵中就响起连串号角,番子兵将早有准备,在号令指引下一支支队伍从主阵中游弋而出、四散前进,开始对青阳进行包围。宋阳和金马等人都登上城头,静静看着敌人的行动。
  虽是生死不共戴天的仇敌,宋阳心里仍忍不住赞叹,番子的军容强盛,各队士兵行动整齐,严格遵守号令。金马在滑竿上冷哼了一声,道:“不成。”
  阿里汉也点了点头,汉话生涩地附和道:“不成。”
  不是敌人不成,而是青阳趁机出兵的逆袭计划行不通了……番子会围城是宋阳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本还打算着趁着敌人散开队形之际派出强力战士去冲一冲、讨些便宜,可番子提前的部署仔细,各支队伍在行进中彼此策应、互为依仗,没给青阳留一丝可乘之机。
  宋阳笑了笑:“不成就算了,咱忍着。”说完想了想,又说道:“杀些牛羊,晚上给大伙吃顿好的。”
  入夜,青阳城中炖肉飘香,番子也在当晚完成了对青阳的合围,不论从哪段城墙向外望去,远处都篝火连天,西疆最后一座重镇被数十万番兵围拢到水泄不通。
  宋阳罗冠等目力精湛之人,还能看清敌营上空信雀穿梭飞翔,军令往返不休。
  夜已深,番军布下阵势后就再没了动静,看来并没有连夜攻城的打算,青阳城内除了值守卫戍之外,其他人都早早去休息、养精蓄锐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恶战,可战士也好、留下的百姓也好,就算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也依旧睡不着,分不清是紧张抑或恐惧,胸中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握住,说不出的难受。可能是太压抑以至有了幻听,恍惚中大家隐隐听到了一阵哼唱,曲调轻佻且愉快,让人一听就情不禁想到烟花风月:春上春。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哪是什么幻听呵,分明是常春侯的哼唱,不如何响亮但却稳稳送入大家的耳鼓深处。宋阳坐在位于青阳城正中的太守府屋顶,对着月亮哼着靡靡小调,齐尚巴夏守在他身旁,百无聊赖之际一个劲地打哈欠,宋阳被他俩传染得也打了好几个。
  漫长一夜,不知是不是最后一夜……终于,一串串嘹亮号角刺破黑暗,天现黎明时番兵出营列队,宋阳身着白袍背负龙雀,率领大蛮登城,接管了面朝正西的全段城墙。
  吐蕃大军自西方来,青阳城西段城墙就是正面对敌人的主战之地,而敌人驱役的主攻之处也是这段城头。
  其他方向的号角声渐渐落去,唯独西方敌营中号角依旧响亮,没有什么战前交涉、更免去了番子一贯喜欢的扬威做派,锵锵号令中尘土渐渐卷扬而起,无数奴隶在番兵的箭矢驱赶下,拖着填河的沙袋、拿着木棒、架着长梯,乱哄哄地跑向青阳。
  每个人都面色惊惶,有人哭有人喊,数万叫喊汇聚成嘈杂且巨大的声浪,向着西城席卷冲来。
  常春侯增援、凶鸟、大蛮以及那支鬼面精兵……有关青阳卫戍的所有事情,番军主帅都得了前锋的回报、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
  番军主帅当然没傻到会以为凭着这些用木棍武装起来的奴隶就能攻下青阳,不过在动用其他攻城手段之前仍要先驱役冲城的:就番军主帅的经验,这些奴隶开始还会抱有侥幸,盼着守军手下留情,在挨上几轮箭雨后这份侥幸就会变成绝望、继而变成深深怨毒,疯狂之中他们当真会不顾一切去冲击自己人的城池,虽然没太多战斗力,但哪怕只是消耗些守军的体力和箭矢也是好的。
  而驱役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两个字:士气。
  看着南理人自己去打自己,而且越打越疯狂,吐蕃儿郎会大笑会喝彩,大大提振士气;反过来,南理守军射杀自己同胞,几万人杀下来会是何等心情?痛苦、疲惫、暴躁……以后再攻城就好打得多了。
  驱役的战法自古有之,无解,不可破。
  番兵驱役。
  当号角声飘扬、数万奴隶奔向青阳之时,青阳城内陡地一声炮号惊天!
  
  第一一五章
训诫
  
  由火道人与鬼谷瞎子一起研究的,在炮药中特别填料,青阳城一声信炮惊天动地,巨响转瞬横扫四方,敌人的号角、驱役的喊叫尽数被掩盖。可怕的大响声中,一个白袍人身背巨大战刀,翻身自城头跃下。
  宋阳落地、不停步,在跨过护城河后又向前走了一阵,一直来到城头弓弩的射程边缘才停住,接下龙雀戳立身旁,负手遥望远处正被驱赶着、奔跑着的大群奴隶。
  继宋阳之后,罗冠也纵跃而下,大宗师手中擎着一面高高大旗,双臂用力将旗杆深深插入泥土,风卷过大旗猎猎展开,‘常春’两个大字龙飞凤舞。
  驱役才刚刚开始,奴隶们距离青阳尚远,但罗冠手中的旗帜异常高大,足够让所有人看清楚。就算不识字也没关系,大宗师声音悠长致远、字字清晰传告四方:常春侯在此。
  常春侯,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脱离了堡垒掩护,只带了一个人,暴露在敌人阵前……番军主帅立刻传令:“车弩绞弦,射杀!”
  不管跳下来的到底是不是常春侯,杀掉他总归不会错的,而现在驱役已经开始,番兵阵前大片地方都被奴隶覆盖,骑兵派不过去,普通的弓弩或投绳都够不到,投石臂精度有限肯定打不到人,能用的就只有随军而来的重型车弩。
  距离实在太远了,直线射杀绝无可能,何况前面还有无数奴隶,弩箭无法穿越,只有高扬弩车机头让箭矢做抛物投射,这一来也会大大影响精度。番子准备车弩,奴隶们则继续被驱赶着前冲,他们都是南理人,无一例外的全都听说过宋阳的事迹,遥遥见到这位南理最神奇的侯爷独立于城外,奴隶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希望……或许常春侯有办法能救了我们?
  可惜,宋阳一开口,就直接浇熄了大家的希望:“青阳重地,抗敌前线,不容靠近半步,我之所在、青阳弓弩所及,越半步则杀无赦,无论谁。”
  龙雀冲凶猛劲力把宋阳的声音托起,直冲云霄,响亮而生冷,就那么硬邦邦地敲进奴隶心中。
  随着宋阳的说话,青阳西城上猛地传来一片蛮人示威时发出的啸叫,之前接管城头的山溪蛮、石头佬尽数现身,也不怕危险,全都跳上箭垛,目光里混着兴奋与残忍,死死地盯住正如潮水般涌来的南理百姓。
  现在双方还距离遥远,被驱赶的奴隶们的视线落到城头时已经模糊了许多,但大蛮的身形、装束与矮小的南理士兵迥然相异,不难辨认。
  “番子驱逐南理人自相残杀,引以为乐,青阳城可在战火中付之一炬,却不能因‘驱役’陷落,若真如此,便是南理世界的奇耻大辱。”从说法到做法全都明明白白,西城由大蛮把守,免去了青阳士兵屠戮同胞之苦,也断掉了城下百姓不切实际的奢望。即便不是青阳、没有大蛮,换做天下任何一座城池,面对驱役都会痛下杀手。
  随后沉沉一叹,宋阳的语气变得低沉了:“前进是死,后退仍是死,没有活路,我救不了你们……能做的仅在于此!”说着,他抬手用力一挥。
  城中得了他的讯号,又是一声炮号响亮,旋即惊人一幕陡现:一匹匹巨大白缟从城头铺落而下,转眼之间青黑冰冷的青阳城染尽皂白,还有城头上的战士们用力挥手,一把把白色纸钱,如大雪翻飞,前后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里,纸钱随风飘洒于天地之间。
  这是一场送行啊,西陲重镇,举城齐哀。
  宋阳与罗冠本就是一身白衫,此刻两个都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布,缠裹于额头,宋阳声音朗朗,重复道:“我能做的仅止于此……今日为你们披麻戴孝,南理乡亲,宋阳同胞,来生还有相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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