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枭(精校)第16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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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大人形销骨瘦,不省人事。
  如果算上幼帝福原这一朝,班大人经历四朝。他太老了,仿佛连内脏都已开始腐烂,微弱呼吸中透着古怪的酸臭,这样的人,经历过一场牢狱之灾、又辗转千里从凤凰城逃到燕子坪,此刻居然还有呼吸、还在努力的活着。
  宋阳放下老头子的手腕,顾昭君从旁边问道:“怎样?”
  从皮肤到身骨、从经络再到内脏,都因衰老而虚弱,但也仅只是虚弱而已,全身上下并无任何病变,对此宋阳都觉得不可思议,摇头应道:“放心,人不会死……可是还能活多久,我没把握的。”
  再好的大夫,也只能治病无法治‘老’。宋阳取出挎囊里的应用之物,开始行针用药,助班大人恢复体力,这不是什么复杂事情,医治同时宋阳也能开口说话,和顾昭君随口说笑:“你没把他送去大燕,不算真正讲义气。”按常理推断,右丞相只有逃去燕国才能真正重获自由,若是联合了燕顶、景泰,甚至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不料顾昭君却大摇其头:“姓顾的没那么小气。当初决定救他的时候,本来就打算把他送去大燕,没想过带他来这里……我和老班有交情,以前他帮过我,这次就当是还清人情,以后各为其主,斗个你死我活也无所谓。救出他的时候,我的人把话给他讲明白了,不过没想到,他不肯去大燕。”
  宋阳意外:“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也才刚见到他,来时候就昏了,我怕他撑不住,赶紧请你过来。等老班醒了你自己问他吧。”班大人不去大燕而选燕子坪,顾昭君也纳闷得很。宋阳点点头,暂时不再说什么,手上云针如风,替班大人保住元气,忙活了好一阵,终于长出一口气,把针药尽数收拾起来,起身后又开出了调理身体的药方,递给了顾昭君:“放心吧,人没事,不过年岁太大,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总得调养几十天,才能再下床走动。”
  顾昭君不言谢也未再道歉,他和宋阳有渊源、有交情也有生意,真正算得是自己人,平日里客客气气,真到该道谢的时候反而说不出口。至于他救了右丞相,算起来是和宋阳作对,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义气、都有自己不得已也要完成的事情,姓顾的不觉得自己救班大人是对,但也一样不以为自己错。把药方仔细收好后,他又问道:“那以后呢?你会如何处置老班?”
  为报仇宋阳甚至都不顾惜无辜,更没想过会饶恕那些爪牙帮凶,但平心而论,就凭他和顾昭君的关系,老顾真心想保的人,只要不是元凶,放过一两个宋阳也不会在意。
  这次宋阳琢磨了片刻,才应道:“班大人留在南理不妥当的,大家都会为难……等他恢复些体力,送他去回鹘,你觉得如何?”
  宋阳自己就是‘付党余孽’,又和谢门走狗、谭归德这群大燕反贼没少打过交道,是以一清二楚,班大人若留在南理,容他召集旧党,指不定又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卖顾昭君一个面子,留下班大人一条老命无妨;但是要再给班大人一个翻身的机会,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回鹘那边,‘日出东方’做得够义气,任初榕早就替宋阳想着要去向他致以谢意,特地在年前帛夫人‘下地走宝’、送回封邑的无数珍宝中选出了几样,只是觉得礼物有些轻,打算等后面再有珍宝入库时,再加以挑选,凑成一份大礼,由阿里汉押运回国送给‘日出东方’。
  这一来,回鹘卫很快会有一趟返乡之旅,由此宋阳盘算着,干脆把班大人送到回鹘去。一来回鹘与吐蕃、犬戎不同,它不与汉境接壤,没有争端自然也就不存仇恨、不存歧视,再请萨默尔汗帮忙照看下,班大人至少衣食无忧,也算颐养天年了;二来两国相距遥远,没人协助班大人休想再回来,更没法再联络门生心腹、搞出什么事端。
  顾昭君全无异议,笑道:“刚刚说过的,我和他以前有交情,知道他出事了,不能不去想法子救一救,没想到真给救出来了……既然救了他,便不能再推他去送死。明白了?我只是想他活命,你的安排我没话说。”
  事情说完宋阳不再多待,顾昭君把他送到门口,忽然又道:“老班留在销金窝这段时间,你放心。”他的话没有讲完整,但意思再明白不过,顾昭君不会让老头子再联络旧党的。
  宋阳哈哈一笑:“要不放心我刚才直接就毒死他了。”说完,对老顾摆了摆手,催马返回侯府,顾昭君想了想,又赶紧回到床前去看老友,琢磨着宋阳别再真下了毒,他不是干不出来……
  销金窝在封邑南缘,侯府在毗邻小镇于正北,归途时路过燕子坪,正值黄昏时分,宋阳也就没回去侯府,跑去找盘头蹭饭,说说笑笑直到月上中天,这才告辞离去,稍稍没想的,走在小镇街道中,宋阳看到了一条死狗。
  黄狗,蜷缩于街边,并无伤痕或其他异象,只是最最正常的老死了……它本就是条老狗了,宋阳认识它。
  老宅的院子里,数不清的猫猫狗狗中的一条,宋阳已经想不起它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能模糊确定,认识它应该还在认识小捕之前。很多事情不能去回想的,一旦静下心去仔细琢磨,让人恍然的便不再是事情本身,而是时间的厉害之处……有人来了,有人走了,真的很快呵。
  宋阳把老狗抱了起来,他还能记得,尤太医在小镇边缘开辟过一片小小的墓园,专门来埋葬家里死掉的这些小东西,上次宋阳去埋葬尸体的时候,尤太医还活着。
  老狗已经完全冷掉了,又走了一个。
  处理过尸体,宋阳心里有些发闷,请镇上夜巡的红波卫帮忙传讯,今晚他会住到旧宅,不回侯府去了。
  院门推开,猫猫狗狗都被惊动,完全是情绪使然,宋阳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在、还有很多。宋阳这次再回封邑时常春侯府已告竣工,他也住了进去,毕竟大家凑在一起,一是人多热闹,二来万一再有事彼此也有个照应。不过尤太医的老宅也并未荒弃,任初榕指派专人,每天都会来打扫、同时喂养那些小畜生。
  老宅整洁,比着当初老小毒物在时干净了不知多少倍,反倒让宋阳有些不太习惯了,但是没办法,就算他再把屋子搞乱,没有舅舅的‘帮忙’,也乱不回原来的感觉。宋阳没掌灯,在尤太医灵前坐到半夜,起身上床睡觉。可还没等他闭上眼睛,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宋阳本以为是任小捕,不料深夜来访的居然是谢孜濯,很上次一样,瓷娃娃的怀里,仍抱了一个盒子,她的身体不好,盒子又好像有些分量,抱在怀里很吃力的样子。
  宋阳有些意外:“这么晚还不睡?”说着,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想请她进门。
  “我睡觉不是很好,总是睡不着,偶尔会出来走走。”体质不好的人,因为病况不同大都会有两种状况,一是异常嗜睡但总觉困倦;另一则截然相反,精神衰弱睡眠奇差,便如瓷娃娃这样。
  说话同时,谢孜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进门,说几句话就会走。星月璀璨,把她的苍白染得几近透明:“晚饭后我和公主、小九她们在闲聊,有红波卫通报说你今晚住在老宅,今晚我又睡不着,就过来了。这是给你的。”谢孜濯吃力地举起盒子,宋阳刚忙接过,打开盒子一看,放得全都是书,既有知名兵法,也有近代大贤关于中土诸国国势的著述。
  宋阳笑道:“这些书来得正好。”
  因为宋阳笑,所以瓷娃娃也还了他一个微笑,可即便两人不过三尺之隔、这么近的距离,她的笑容落在宋阳眼里仍显得遥远得很:“平时没什么事情做,就靠看书来消遣,我看得很杂,什么书都有的。听公主说你最近想要研习兵法和国势,就挑选了送来,不知用不用得上。”
  宋阳道谢,谢孜濯无所谓的摇摇头,另起话题:“云顶上师的本领很高,我想拜他为师,他不肯答应……你的脑筋很好,有办法么?”
  云顶对谢孜濯的印象很好,伤势痊愈之后,两人也多有来往,但云顶不会帮她杀人,更不会去教她杀人,何况,谢孜濯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习武,即便尤太医复生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活佛的本领虽然了得,但对此一样无能为力。
  宋阳不想让她失望,可也只能摇头,坦言道:“帮不上什么。”
  也许早就料到了答案,也许真的心如止水,谢孜濯并未失望,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不用宋阳再多说什么,跟着她又换了话题:“你学习兵法……我有很多时间,可以一起学么?”而这一次,仿佛真有些害怕宋阳仍会拒绝似的,她又稍稍加快了语速:“我以前只是看书,走马观花,没能真正学到什么。”
  学习兵法学习打仗,在谢孜濯看来,又何尝不是一种报仇的办法。这门学问干看书并没太多用处,非得向有经验的前辈请教不可,可是打过仗、会打仗的人莫不是些粗犷汉子,瓷娃娃没办法自己去接触,如果和宋阳一起学,情形便不一样了。
  这样的小小要求,宋阳当然不会再摇头,一口答应下来:“正嫌一个人读书无聊,你肯陪我一起再好不过。有个同窗,好得很啊。”
  谢孜濯没什么表情,但真正地,轻轻松了一口气。景泰是仇人,他的地位太高,由此报仇变成了奢望;自己的身体差,除了读书几乎什么都做不了,由此所有与报仇有关的之事,也都变成了她的奢望。直到此刻,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进步,谢孜濯想笑,可真正想笑的时候,偏偏又找不到适当的情绪了。
  瓷娃娃第三次换了话题:“回来后一直没来得及问过你,第二次烧燕宫,那火很好看吧?”
  宋阳点头而笑:“听我说没什么意思,明天我让谭图子专门给你讲一回。”
  说书先生谭图子长了一张好嘴,上次逃到小镇避难,承郃觉得此人有些用处,就把他留下来了,能为贵族效力是谭图子巴不得的事情,留在封邑中用心办事,现在已经先后编出几套好词,有财神降世指点销金窝;有尊者转生布道吉祥地;当然也少不了一套‘红波府比丘尼联手诛妖’的大书。
  除了帮承郃宣传正经事,谭图子也把宋阳火烧大燕宫编成了故事,不过这种书不会流传,只在侯府之内讲一讲,博大家开心罢了。
  谢孜濯终于笑了,无迹可寻的开心,从笑容里一闪而过,又在宋阳面前静静站立了一小会儿,轻声道:“我回去了。”
  说完,谢孜濯离开,可才走开几步,她又转身回来,一直走到宋阳身前,伸手把他怀里的书匣接过、躬身、放到地上……随后,张开双臂,抱了抱宋阳,轻声道:“谢谢。”
  抱过之后,谢孜濯真正离开了。
  为能一起读书?为宋阳烧了仇人的皇宫?还是为了他安排谭图子专门来给她讲故事?谢孜濯没说,宋阳不得而知,唯一能确定的仅只是她的拥抱轻而又轻,仿佛她自己力大无穷,而宋阳才是那个稍一用力就会碎裂开来的瓷娃娃。
  
  第六十四章
七七
  
  转过天来,宋阳回到侯府,有关右丞相的事情他没告诉小捕,但未对初榕隐瞒,前者漫无心机,说不定哪天就会对镇西王漏了嘴;后者则掌管封邑,大小事情都在她心中,销金窝藏了个右丞相,瞒得过她一时,可瞒不了她几个月。
  承郃听宋阳说完,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你做主就好。”
  宋阳本来还怕初榕会反对,见她这么给面子,心里一下子放松不少,笑呵呵地岔开话题:“传你的养气法门,最近有没好好练习?”
  不料任初榕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红苹果,一言不发,低着头小碎步,转身走了,身形略显得有些狼狈,常春侯开始还有些纳闷,但很快恍然大悟:昨天郡主还在向妹妹追问‘神仙果子’,小捕要真的坦白了‘神仙果子’,聪明郡主哪会猜不到‘养气法门’的初衷。
  只看承郃现在的样子,估计任小捕是对姐姐舍了脸皮,厚颜招供了。
  说心里话,宋阳刚刚问她最近有没‘养气’,真正是想关心她一下,不成想,关心变成了调戏。
  随后一段时间,封邑忙碌依旧,不过现在的繁忙,已经和当初大不相同,透出了一股红红火火的味道:南威清尽旧单,胡大人调拨的铁匠到场,众多匠人在萧易带领下,开始有序生产、锻造陌刀;蝉夜叉陆续走出深山,陌刀认主、驻扎新营。山溪蛮往来不休,不断把军器运入老巢,从头到尾换上新的装备,说他们武装到了牙齿也不过分;无鱼师太大功告成,优波额黎尊者转世之事震惊天下,南理佛徒万众归心,妙香吉祥地大兴土木,南理第一个真正意义的佛家圣地开始建设,施萧晓返回封邑,接受四方信徒膜拜;顾昭君发动人脉,不断有人来到销金窝,其中对投钱入股感兴趣的不在少数……
  封邑里事情多,宋阳也不得闲,不过现在的忙碌和他以前的打杀、算计、冒险比起来,实在要轻松得太多了。有时间的时候,他就和谢孜濯一起读书,有瓷娃娃在身边,最大的好处是宋阳遇到生僻字不认得,都能第一时间得到解答。
  公主殿下一度也踌躇满志,要和宋阳一起读书,大有帮心上人祸乱中土之意,结果读书一天睡着了三次,大梦醒来后觉得自己不看书也一样能祸乱天下,就把书本扔到一边去了。
  战策和国势两项都不是小题目,学生再如何努力也非得有名师指点不可。对于前者,封邑中能帮忙的不少,秦锥、魏治都曾是勇猛战士,多年战场冲杀,即便没有系统学习过什么,也积攒了不少心得,而任初榕为石头佬请来的无腿教官‘缠头金马’,更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有他指点,两个学生受益匪浅,有时候就连蝉夜叉的主将郑转,都会特意从新营赶来封邑,听金马讲述战例。
  国势一道,封邑中也藏了一位真正的大行家:右丞相。
  班大人在销金窝调养身体,这么好的‘资源’宋阳怎能放过,不嫌麻烦常常跑去向老头子请教,右丞相倒是有问必答,见识精辟,开始的时候宋阳还担心他会蒙自己外行,借助信雀把问题传往京师去向胡大人求证,结果得到的答案几乎一致,偶尔会有相左之处,也只是两位丞相基于不同政见下、对事情的不同看法,谈不到谁对或者谁错。
  班大人不曾欺骗、隐瞒,宋阳放心之余也有些好奇,不太明白老头子为什么会用心教自己这门学问,但是班大人只对‘国势’一道做出解答,对于宋阳其他的问题,始终理都不理。
  ……
  一晃几个月过去,由春入夏,封邑日渐兴旺,其间帛夫人又送回过两次宝物,一次比着一次收获更丰厚,现在的谢门走狗也变了个模样,单只帛夫人身边,就多出一群目光阴鸷、动作迅速的手下,如今她家也变成了大财主,帛夫人又有黑道上的路子,只要肯花钱何愁雇不来好手。
  宋阳的学问是长了些,但说到他‘为祸中土’的图谋,现在还没有一点想法。莫说是宋阳,就算把镇西王和左右丞相加在一起,想要找出一个不伤南理、又能引动别国乱战的办法也力有未逮,这种事情不光是够聪明、有实力就能做得成的,还要看天意和机缘。
  不过宋阳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也谈不到灰心,正如当初所说:学些道理没有坏处。总归活照干、书照看就是了……这天,他正和谢孜濯一起抱着本兵法苦读,忽然敲门声响,任初榕探头进来,轻声道:“打扰下,宋阳,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下。”
  说着,任初榕迈步进来,少见的,郡主脸上满满都是兴奋。宋阳见状,觉得一定是大好事,当即放下书本:“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任初榕不承认:“我高兴么?也没有吧。”
  谢孜濯也放下了书,起身和郡主打过招呼,打算暂时告退,任初榕伸手把她拉住,笑道:“不是什么机密,谢家妹妹不用避开。”随即,郡主对宋阳道:“刚刚有人来封邑,打算投建一桩生意。”
  封邑不再缺钱,连南理皇家的军器买卖南威都不接了,又有什么生意能让任初榕专门来找宋阳商量?宋阳更好奇了些:“大生意?”
  任初榕大摇其头:“不大,小得很,就是一间店面,比着老周家的肉馍店大点有限。”
  宋阳被她搞得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该问点什么了,任初榕也不再理他,转目望向谢孜濯:“妹妹还记得,无艳大师身边总带着一根竹笛么?红色的,短笛。”
  瓷娃娃的神情也是一样莫名其妙,点了点头:“听九儿讲过。”
  一群女人全都住在侯府中,其中有了个爱听爱传、知道些奇闻轶事比吃了六只大闸蟹还要更心满意足的小九……见谢孜濯点头,任初榕更高兴了:“那你可知,这支笛子的来历么?”
  出乎意料的,对万事都显漠然的瓷娃娃,在嗅到‘八卦’的味道之后,眼睛居然也亮了起来,回答还是一样:“听小九讲过。”
  谢孜濯来到封邑的时间一年有余,也许自己都没发觉,她心中的那份冷清、漠然,正在悄然退散……这也难怪,天天守着小捕、小九、阿伊果这群家伙,一般人漠然不起来。
  任初榕压低声音:“现在那支笛子要来了……凌家的人刚来过,打算在镇上办一家丝竹行。”
  瓷娃娃神情专注,上身微微前倾:“谁来主事?”
  任初榕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音:“凌暖棠!”
  任初榕哪是来和宋阳商量事情的,她是得知此事之后,特意赶来找谢孜濯‘传八卦’的。宋阳从一旁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啼笑皆非同时也恍然大悟,不敢说天下女子,可至少侯府中的女人们,从雍容尊贵的承郃郡主到沉寂冷清的瓷娃娃;从深藏不露的南荣右荃到凶狠泼辣的黑口瑶,个个都长了一颗八卦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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