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精校)第2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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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辛表情兴奋:“咱们不妨大胆地猜一猜,那幅‘千个圈图’上密密麻麻的圈子,代表的都是地点。”刚说了一句正题,梁辛嘿嘿嘿地笑出了声:“一个圈下面,一个宝、宝贝……”
曲青石模棱着眼睛瞪他:“说完正事再做梦!”
梁辛忍了又忍,总算把笑声憋回去了,继续道:“可光有圈圈还不够,咱们还得有一幅详细地图,应和着千个圈图一起来看!就和黎家破解千须河图时候一样。只不过黎家是在地图上画圈,咱们是按着圈去画地图。”
按照梁辛的想法,干脆就是试着用黎家破解千须河图的法子,来破丝帕。
严格来说千须河图只能算是半幅藏宝图。如果不看其中的机关阵法,只看藏宝地点的话,光有河图还远远不够。还得需要千须堂用来标注位置的那副薄绢。
千须河图算是‘母图’,用来标记的薄绢是‘子图’,母子双图重叠起来看,才是完整宝图。
骸骨手中那方丝帕,现在被梁辛看做是‘子图’,要想破解它,就得先把‘母图’找出来再说。
梁辛费了半天劲,大概把自己的想法说明白了,最后又笑道:“这个法子未必对,不过试试倒也无妨。”
显然梁辛说的还不错,曲青石显得挺开心,不过却不肯就此罢休,继续追问道:“那母图呢,到哪去找?”
梁辛的神情愈发笃定了:“先不说母图,先说咱们的丝帕子图,那无数个圈圈都是墨笔画的,是黑的。唯独有两个圈分踞丝帕左右,居中对称,是红色的,显眼得很。”
见曲青石点头后,梁辛继续道:“如果帕子上的圈圈都代表着地点,那两枚红圈标出的地方,不用说一定是极特殊的。在中土上,又有哪两个地方尤其重要,且彼此呼应、对称……”
说到这里,梁辛突然岔开话题,说起了麒麟岛上的骸骨来:“骸骨老兄自然不是普通人。不过说真的,要不是因为他那把千钧墨剑,咱们也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心力,去琢磨这块帕子。”
曲青石明白梁辛的意思,附和道:“从墨剑上看出来,骸骨老兄就是赑屃负碑的主人。这一来他便和大眼有了莫大的干系,而神仙相又对大眼有所图谋,这些事情串在一起,也不由得咱们不去查了。”
神仙相东渡这件祸事里,最大的可疑之处就在于,神仙相究竟对大眼有什么样的图谋。
对于梁辛、曲青石而言,这就是一桩案子,要想查清楚,就得一条一条的线索往下追,只要与大小眼有联系的事情都不能放过。尤其曲青石做了多年青衣,经手的案件无数,他比谁都明白,往往越是大案、疑案,一些不起眼的小线索就越是关键。
梁辛吸溜了一口茶水,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骸骨老兄手里的帕子上,有两个醒目的红圈圈。他老人家又来过这里,弄了个赑屃负碑……算一算,那两个红圈圈代表的地方,多半便是大眼、小眼这两处灵穴了!那咱们知道子图上有了这两处关键,再去制作母图,可就方便得多了!”
到现在,就连对整件事不甚明了的郑小道,也明白了梁辛的想法,笑着:“丝帕上的两个红圈圈,一个落在猴儿谷,另一个则落在镇百山,只要这两点能确定,咱们就能按照比例做出一副母图来!到时候子母双图交叠在一起,便不难看出,其他那些圈圈,都是些什么地方。”
琅琊跟着咯咯笑道:“然后咱们便按照图上的提示,去挖宝贝!”
梁磨刀放声大笑:“就是这个主意!”
要对称着‘丝帕子图’再制作母图并不难,说穿了,就是把一副中土版图不停的放大,一直放大到猴儿谷压住一只红圈圈、同时镇百山压住另外一只红圈圈,就算大功告成了。
曲青石也笑了起来:“仍是刚刚老三那句话,‘这个法子未必是对的,不过眼下也只有去试一试’,有什么事情,都等做出母图之后,咱们再看吧。”
丝帕现在还在大祭酒的手中,大伙说得再怎么热闹,手上没有帕子,也啥都做不来,不过现在大伙讨论出一个具体办法,收获已经颇大,反正不久之后梁辛还要去离人谷,到时候相关事宜再托请秦孑来帮忙便是了。
说完这些事情,天都已经黑了,丑娘张罗着弄了些吃的,众人欢聚一堂,又着实耽搁了一阵,这才纷纷告辞。梁辛服侍着母亲睡下后,扛起羊角脆,又去找葫芦师父。
苦乃山天猿一脉的来历,对于梁辛等人和葫芦来说,多少都有些尴尬。照着曲青石的意思,这件事暂时先不要提。
可葫芦既是师父,也是恩人、亲人,从三兄弟到青墨再到风习习,梁辛这一家子的命都是他救下的,而且现在猴儿谷简直就变成了梁磨刀的‘和平客栈’,只要是朋友,随时都可以来住,更照顾了梁氏这么多年,梁辛现在得知了天猿的来历,如果瞒着不说,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曲青石明白自家老三的为人,也就不再多劝了。
梁辛跑去葫芦平时栖身的山洞,结果没找到人,琢磨了下才恍然大悟,师父最近不住在‘家’里,他老人家每天晚上都要亲自守夜,替看门兽放哨……
果然,在猴儿谷入口处,葫芦正坐着赑屃、背靠石壁,圆溜溜的眼珠子异常明亮,左顾右盼,警惕性十足。
梁辛笑呵呵的上前见礼,跟着也跳上了赑屃,闲聊了几句之后,梁辛扯回正题,把这趟在大海上探知的事情和盘托出,没有丝毫的隐瞒。
说到连体天猿的时候,梁辛心念一动,抬手把羊角脆从脖子上抱开,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羊角脆勉为其难地坐了会,坚持一阵后又骑回了梁辛的脖子,看来脖子比起肩膀要更舒服……
开始的时候,葫芦听得漫不经心,心眼想得都是抓小贼,可听到后来,它的眉心终于蹙了起来,低下头仔细琢磨。
直到半晌之后,葫芦抬起了头,看了梁辛两眼,神色里颇有些古怪,跟着他身形一飘,跳下了赑屃:“我自己清净一会,你莫来烦我!”说完,背负双手,回猴儿谷去了。
梁辛从未见过师父这个样子,心里惴惴不安,想上去劝几句,一来根本不知该说啥,二来现在的确不好去打扰。彷徨里也只有淡淡的叹口气,倚在石碑上,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梁辛不用去看就知道,来的是小汐。
小汐走到赑屃前,仰起头望向梁辛,默默的看了片刻,才轻声开口:“怎么?不开心?”
月色清凉,小汐的脸庞被映衬得,仿佛有些透明了。
梁辛摇了摇头:“不是不开心,而是……是有些无措了。”说着,伸手在身旁拍了拍:“上来坐,骑赑屃。”
小汐失了睚眦之力,可一身武艺还在,论武功造诣,比起当初的曲青石还要略胜一筹,并未多说什么,身形一飘跃上赑屃,和梁辛并肩而坐。
羊角脆试探着,从梁辛的脖子爬上小汐的肩膀。
小汐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漾起了几分笑意,扬起右手挠了挠羊角脆的肚皮,跟着藏在袖中的左手一翻,给小东西递上来一只苹果。
羊角脆大喜,伸手把苹果抱在怀里,倒并不急着啃。
梁辛从须弥樟里取出了一只酒瓶,侧头望向小汐:“喝酒?”
小汐接过酒瓶,放至鼻端轻轻嗅了嗅,却又放下了:“以前总想着杀人、或者被杀,所以就喜欢喝酒,现在不想这些了,酒么,也就无所谓了。”
说完,她顿了顿,却再度举起酒瓶,微微抿了一口:“不过你若无聊,我便陪你喝一些。”跟着,又把手里的酒瓶递还给梁辛:“莫再另取了,两人一瓶就好了。”
梁辛的心里痒痒的,接过酒瓶,更抓住了白衣少女的手,左手。她的指尖,总是冰冰凉凉的。
小汐螓首微侧,看着自己被梁辛握住了左手:“初识的时候,要是这样来抓我的左手……”
不等他说完,梁辛就吐着舌头笑道:“那可小命不保,大大的不妙!”
小汐笑了,身体倾斜,靠在了梁辛的肩膀上,羊角脆抱着个苹果,在两人肩膀上爬来爬去,有点不知道该坐在哪才好。
梁辛喝了口酒:“我这里有个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随即,把老蝙蝠说过的那段‘五人结阵,运转七星’的道理,大概说了下。
“这件事有趣,要是能练成,以后再跟着你,便不用担心自己是个累赘了。”小汐的语气里含了些淡淡的开心,笑而点头,耳鬓青丝随之撩动,拂在梁辛的脸上,痒痒地舒服。
梁辛也来了精神,继续笑道:“等忙过了眼前这些事情,我还想着再把‘日馋’开回来。”说着,他长舒了一口气:“其实……开饭馆,有趣的很。”
算起来,梁辛自从出山之后,最安逸快乐,且不失充实的日子,就是他开日馋的那短短月余光景,一座小馆几经起落,生气着急有之,咬牙切齿有之,就连缺斤短两、私偷菜料都变成了天大的事情……现在一提起来,梁辛还忍不住想要笑。
小汐也笑得更开心了:“以前说过的,再开饭馆,那个算账的位置是我的……”
梁辛正想接口,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两个小娃娃快成亲,成亲了别说去算账,就连饭馆都是你的了!”
声音听起来很刺耳,好像两只铁块在不停撞击似的,不过梁辛对这个声音倒是挺熟悉,身板一挺拉着小汐从赑屃上跳下来,笑道:“前辈,听我师父说,您老每天夜里都会来。”
在月光投射下,一个阴影越来越大……弹指后,一只体格健壮、周身好像铜浇铁铸似的黄脸狒狒从天而降,落到了梁辛跟前。
黄脸狒狒体型不小,比起一头成年犀牛也毫不逊色,可它从远处一纵而至,落地时甚至都没激起一丝风声。
来的这头狒狒唤作‘铜头’,金行精怪,在苦难山里也算是有名的大妖,和猴儿谷交往甚密,梁辛对它也熟悉的很。
不用问,铜头就是葫芦老爷日防夜防的那个小贼,天天惦记着偷赑屃。
苦乃山里的这些厉害精怪,梁辛大都熟识,大妖们性子各有不同,这只铜头是狒狒修炼,性子里自然带了满满的猴儿顽劣,自从见了这只赑屃负碑,心眼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了,一门心思要把它弄过来。
铜头落地,并没急着开口,而是满脸警惕着左顾右盼,踅摸了一阵之后,才略略放松了些,低声问梁辛:“我看你师父刚才回去了,我看他好像不怎么高兴似的,他不出来了吧?换了你来看守宝贝?这可好得很……”
梁辛吸溜着凉气:“您这是……直接拿我当活计了?要说起来,您老的话我当然得听,可我也不能帮着您偷我师父的东西不是。”
大妖铜头皱眉,小妖羊角脆郑重点头。
过了片刻,铜头咧开嘴巴,做出了个狰狞笑容:“你小子那点修为不够看,哪能拦得住我,只要你师父不在就好办。”说着,它亮出獠牙,吓唬人:“敢拦着,我撕吧了你!”随即伸出两根手指含进嘴里,打了个呼哨。
它的呼哨是妖法,别人听不到,但是同类之间却清晰可辨,用作传讯再好不过。
过不多久,十几头体形稍小些的黄脸狒狒,鬼鬼祟祟的围拢而至……铜头的修为刚过六步中阶,比起葫芦老爷还差得远,单凭它自己抱不走这座赑屃负碑,这才招呼手下赶来帮忙。
就在此时,突然‘啪’的一声脆响传来!
月色如水,山夜寂静,正专心做贼的大小狒狒都被这声突如其来的脆响吓了一跳,胆小的几个抹头就跑,铜头还算镇静,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忙不迭的去寻找声音来源。
原来是羊角脆,把手里的苹果掰开了两半,一半自己吃,另一半扔给了铜头。
铜头挺高兴,接过半只苹果,一股脑扔进嘴巴,一时间咔咔咔咔的咀嚼声大作。大小两头精怪都嚼得蛮开心。
梁辛拼命憋住笑声,横身挡在赑屃前:“这宝贝要是给您抱走了,我师父也得撕吧了我不可,反正你们偷,我就喊。”
铜头眉头大皱,梁辛怎么说也算是它看着长大的,撕熟人一时间还真下不去手,琢磨了片刻,才沉声开口:“你让我抱走老龟子,我送你些好宝贝!”
梁辛饶有兴趣,也压低了声音:“什么宝贝?”
铜头却愣了愣,眼珠乱转,说不出话来了。
梁辛被它气乐了:“您老这、这纯粹是随口糊弄,也太不实在了吧?”
咕噜一声,铜头咽掉了苹果渣,嘿嘿笑了两声:“苹果挺甜。”
梁辛当然得护着师父的宝贝疙瘩,不过倒也有几分好奇,低声问铜头:“您老会炼化神兽的办法么?这头赑屃尸体,能炼成什么好宝贝?”
铜头又愣住了,眨巴着眼睛反问:“谁说我要炼化了它?”
梁辛纳闷,小汐更是愕然,忍不住轻声笑道:“那你偷它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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