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精校)第140部分在线阅读
但是十三蛮的力量,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谢甲儿,这股力量虽然能被他们随意调用,可始终也无法炼化,究其根底,也只能算是谢甲儿借个他们的。
白狼呵呵一笑:“不错,我凭着奎木狼去夺力,也只能去抢十三蛮……”说着,他的话锋突然一转:“梁磨刀,那你知不知道,谢甲儿的功力,又是从哪来的?”
谢甲儿将‘奎木狼’倒行逆施,不夺反送,可道理都是一样的,他送给十三蛮的力量,也是寄存在身体中的无主之力。
梁辛愣了愣,脱口反问:“是啊,从哪来的?你知道?”
“我知道就不问你了!”白狼的声音挺无奈。
梁辛的声音更无奈:“接着说正事!”
白狼答应得挺痛快,把谢甲儿的真元来历的事情丢到了一旁,给众人数道:“到现在,十三蛮中,老幺根须肯定还活着,另外还有四个人下落不明。”
白狼的话,天下共知的说法略有差异,天下传言,十三蛮到最后只剩下了四个人,分别是出身荣枯道宗的老大‘白塔’、出身槐楼的老五‘牧童’、出身达旦禅院的老十一‘活佛’、出身金玉堂的十二‘田黄’。
虽然大伙都说白塔、牧童、活佛和田黄四人还活着,只是归隐山林不见踪迹。但是谁也不敢肯定这种说法是真的,只不过修士们没能找到这四个人死亡的证据罢了。
至于另外九个十三蛮,有的找到了尸首,有的发现了残肢,都必死无疑。
白狼的语调笃定,不容置疑:“其他的那八个肯定是死了,至于须根,假死。错不了的!”
秦孑没接他的话,而是露出了一个苦笑,岔开了话题:“另外那八个人,你杀了几个?”
白狼嘿嘿的低笑起来:“老二、老三、老八、老十,都是我杀的,再加上大师兄传我的真元,到现在,我身负五个十三蛮的修为!”
数字太模糊,梁辛听的脑袋发胀,从旁边踅摸了一根小棍,在地上写写画画,一算之下这才恍然大悟!
十三蛮之中,五个或在人间,三个被须根所杀,四个被白狼所杀,再加上散功而死的老九中元……
天下修士只道因为邪道濒死反扑,十三蛮只剩下四人,可谁又想得到,死去的,全都是因为自相残杀,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被邪道修士干掉的。
“大师兄死后,我用了四十年来领悟奎木狼蛊的夺力之法,又用了八十年的时间去猎杀十三蛮……”
一百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白狼先后杀掉了四个十三蛮,可积攒修为的过程却极为不顺,前两个还好些,等到杀掉第三人的时候,雄浑的真元便不再稳定,开始相互冲突,由此白狼也明白了,为什么在迷离渊之内,须根会突然显出走火入魔的征兆,只抢了半个‘老六’就仓皇逃走。
白浪费劲了一切心机,勉强压抑中体内错乱的真元,可是仍不肯收手,又去夺了第四个十三蛮的真元。
娃娃屠苏满脸的幸灾乐祸,给出了一句评语:“贪心不足!”
白色小轿中,缓缓透出了一声浊叹,白狼这次没再对娃娃发怒,而是带着几分苦笑,回答道:“在心里,总有个念头不停的催促着我,我多杀一个十三蛮,根须就少得到一份功力,就好像在比赛,谁杀掉的十三蛮多,谁就能赢!”
梁辛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暗暗说了声:疯子。
功力得来的全不费功夫,而且每一次所得都如此丰厚,再加上还有个不见踪迹的竞争对手,那时的白狼的确已经偏执到了极点,说他一句疯子毫不过分。
随后,他体内的真元冲突得更加激烈,返回门宗之后,他的异状马上被掌门发现,白狼也不再隐瞒,把事情的经过尽数告诉了掌门,继而,卸甲山城之内所有的核心高手,被尽数调动起来,合力助他归元导气,梳理体内错乱的真气,前后一共忙活了几十年,总算保住了白狼的性命。
跟着白狼将自己闭入死关,缓缓调节体内的真元,不久前才大功告成,破关而出。
他在闭关时,卸甲山城也没闲着,调集力量去追查须根,更在两百多年前,成功的让雄红燕夸佬混入离人谷。
整整三百年的查访,始终未能找到须根的下落,不过最近这些年里,离人谷里发生的事情,引起了卸甲高手的注意。
不等白狼在继续说下去,秦孑就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们猜错了。”
白狼则嘿嘿一笑:“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猜对猜错,其实对秦大家而言,并没什么分别得。”
青墨正听到兴头上,突然又听他们打起了哑谜,急的直咬牙,着急之下还不忘不搭理柳亦,伸手抓过梁辛:“他们啥意思?”
梁辛耸了耸肩膀:“离人谷先更换篷滂大阵还好说,可大群高手又尽数化作树木……这么多大动作在离人谷弟子眼中,或许顺理成章,可是在卸甲山城看来,却有些反常了。”
离人谷数百高手,尽数化身成树,在旁人的眼中,也的确是诡异、反常。
所以卸甲山城以己度人,离人谷的诸般动作,在他们看来代表了一个重要的讯息:离人谷动用奇术,来助须根归拢真元。
齐青也满脸关心的望向青墨,微笑着说:“我倒相信秦姐姐真的不知道根须藏在离人谷内;可我不信什么化木修天的说法,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结果了,离人谷谷主雄才大略,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自家的核心弟子都瞒了过去,发动奇门阵法,助根须复原。”
没有篷滂大阵的时候,卸甲山城还未曾对离人谷有太多关注,红燕卧底去暗中查找须根,也只是以防万一的手段;可等离人谷弟子服食‘百年’,情形反常之后,篷滂大阵已成,卸甲山城也只能徒唤奈何了。
刚巧不巧的是,离人谷‘自己卸掉’了篷滂大阵,红燕立刻把消息传了出去,卸甲祥瑞哪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联袂赶来!
秦孑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看不到喜怒之色,语气更是清淡到了极点:“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自己也有些吃不准了……”
第一六九章
一叶惊山
离人谷也好,卸甲山城也罢。列位‘五大三粗’的这些门宗,随便哪一个都有着数千年的传承,他们早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力量集合了,而更像个庞大的机构。
平日里或许还看不出什么,可一旦遇到紧急事故,这些门宗,其下弟子各司其职,个个链条、齿轮立刻发动,从而爆发强大的能量。这种能量包含了庞大的资源运作、千万年的知识积累和体现等等。
即便强若白狼,身具五个十三蛮的修为,也是靠着门宗之力才保住了性命,最终归拢了散乱的真元。
须根与白狼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想要保命,最简单、也是最实际的办法,就是返回门宗寻求帮助。
这时候柳亦突然笑了笑,望向轿子开口:“大祥瑞费劲唇舌,把这些绝大的秘密如实相告,让咱们临死也能做个明白鬼,可我真不明白,你给我们说这些干啥?要杀就杀,要逼供就逼供。说了这么多,不嫌唠叨么?”
白狼的笑声和语气都轻松得很:“告诉你们这些事情,是因为……我想说,这次出关之后,老夫自忖天地间再没有了敌手,我坐上了这个天下第一,可其间的过程,诡异、曲折、凶险,总恨不得能把它们告诉别人,心里才会舒服些。”
说完,白狼不再理会柳亦,而是转向秦孑:“劳烦大祭酒帮我们找出根须,之后便请诸位自裁,至于化作树木的那数百位离人同道,我们绝不骚扰。”
离人谷的化树悟道,这件事本身就匪夷所思,何况其中还有个重大的可疑之处:离人谷里不光有宗师高手,还有不少三步、四步的低阶弟子,这些修为浅薄的门徒连道心都还不够稳固,就算变成了树木,也悟不出什么道理。高手以奇术悟道有情可原,但是又何必带着那些普通娃子。
所以白狼笃定,这‘百年树人’的大计,就是离人谷为了帮须根归拢真元而设计的阵法。
可镇百山连绵数百里,秀木千千万,如何找须根出来还是个大问题。就算白狼修为通神,能将大山夷为平地,能将丛林击成灰槁。可须根要是藏在地底下呢……要找人,最终还是要着落在地主秦孑身上。秦孑贵为大祭酒,身份比着卧底夸佬要高出许多,对离人谷的内情也了解得更详细。即便她真不知道须根藏身的位置也没关系,只要她肯帮忙,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秦孑面如止水,看不出什么表情,对着轿子道:“即便先祖须根在离人谷之内,大祥瑞就有把握能胜他老人家?”
这次,白狼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胜负之数,要这样算:百年树人是为了帮须根梳理真元,现在只过了九十年,正是关键时刻,须根此刻仍真元游散,还能剩下几成战力呢?只要能找到他,我必胜无疑。”
说完,白狼顿了顿,才继续道:“找他出来,你们死,离人谷留下来;找不到他,你们死,我以神通轰山乱打一气,最后再一把火烧毁万顷山林,不管怎样镇百山是肯定完蛋了……先前我说的条件,还请大祭酒三思。”
秦孑的双眉微蹙,低头不语,似乎在琢磨着白狼的条件。
梁辛的同伴眼看着她要靠不住,脚步轻轻移动,纷纷聚拢到三兄妹身后。梁辛叹了口气,转头对秦孑道:“不管大祭酒怎么决定,我们兄妹不会束手待毙。”
秦孑还没说话,小宫娥齐青就脸蛋红红,满含羞涩的开口:“你们束不束手,也都没什么区别的。”
梁辛歪着脑袋,看了齐青一眼,然后骂了句:“婊子!”
在他身后的一群人全都乐出了声,青墨笑嘻嘻的踢了他一脚:“脏话,难听!”,柳亦则一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俩字,骂女人最好用。”
齐青的脸蛋更红了,对着梁辛稳稳点头。
这时候秦孑也抬起头对着梁辛笑道:“梁大人多虑了,我可没想过举手投降。”说话之间,一抹绿色的光芒,从她的指尖悄然流转,一闪即灭。
红燕夸佬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嚎,方方正正的脑壳就像个破西瓜似的,猛的爆碎开来!
恶臭的血雾弥漫而起,头颅碎裂之后,夸佬的腔子上钻出一蓬不断长大的树冠,新绿嫩嫩,在阳光下映出一份……妖冶!
变故突兀,除了白狼外,另外几个卸甲祥瑞人人惊呼,就连梁辛等人也都吃了一惊,小丫头青墨双手一挥就要敲锣,梁辛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她,眼睛里都是兴奋之意:“再等等看!”
秦孑却仍好整以暇,好像刚刚甩掉了脏东西似的,双手轻轻拍掸,望着齐青笑道:“早先就说过,以后卸甲山城还是一头红燕,离人谷说过的话,总是算数的。”
柳亦侧头与梁辛对视一眼,嘿嘿低笑着说了声:有意思!
红燕夸佬修为精深,身边又有诸多祥瑞,即便秦孑再怎么厉害,膀不动身不摇之下想要一举将之击杀也不可能,除非,她早就在夸佬身上种下了厉害的禁制。
大祭酒早就知道夸佬是奸细了?这样算来,离人谷中这一场争斗,从卸甲奇袭也就变成了秦孑诱敌……
梁辛嘴巴开阖,对着柳亦无声地比划着口型,柳亦会读唇,哈哈一笑,点了点头。梁辛对他说的是:都是老妖精!
齐青的脸色终于变了,声音里哪还有清脆、娇憨,变得森冷阴沉:“你早知道夸佬是……”
不等她说完,秦孑就摇头打断:“我只知道有奸细,却不知道谁是奸细,所以离人谷的弟子们,每一个都被我悄然种下了禁制。”说着,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小屠苏的脑袋,对着他柔声笑道:“你也一样,以后再不听话,炸了你的脑袋!”
屠苏呲牙咧嘴,赶紧一晃脑袋,从秦孑身边跑到了梁辛身后。
梁辛好像生怕屠苏会溅自己一身血似的,领着大伙一起横移两步,离他远远的。
秦孑不理一群少年胡闹,浅笑依旧:“我查不到奸细具体是哪个,更查不到敌人到底对离人谷有什么图谋,也只好想出这个笨办法,请诸位上门了。”
离人谷上上下下一起‘立地成树’,秦孑要独守门宗百年,肩负重任之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这些年里兢兢业业,也发现了些可疑之处,确定门宗内有奸细。可她找不出具体谁是奸细,更查不到对头是谁,他们对离人谷有什么图谋。
初见梁辛时,大祭酒并未多想,只当他代表了另外一个潜伏的大势力,提出要帮曲青石疗伤,也只是想结下一份善缘。
等返回门宗,将治伤的事情交代给木妖之后,木妖却神色古怪,一会说能治,一会又说不好治,秦孑察觉有异,试探了几句她就猜到了,如果曲青石的伤势过重,木妖就得卸下大阵。
这倒让秦孑生出了一个诱敌的想法,否则就凭着木妖那点心机、手段,想在大祭酒眼皮底下卸掉法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孑要诱敌,卸掉大阵解除防御,也要有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才能成功,木妖美滋滋的担当了这个任务。
说到这里,秦孑淡淡的叹了口气:“木妖是我的棋子,我又何尝不是谷主的一枚棋子。听了大祥瑞所言,我也觉得先祖根须,应该就在离人谷之内,可我却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