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摄影师手札第4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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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睡眼惺忪的卫燃便被小姨拉着在城区跑了一个个部门,顺利的把那间工作室挂到了自己的名下。甚至连名字,都在她的坚持下,从“阿历克塞工作室”变成了“时光工作室。”
跑完了所有的手续,风风火火的小姨根本没闲着,直接钻进了隔壁的旅行社开始忙活,而卫燃也回到工作室这边继续琢磨着计划。除了原本挂在墙上的各种执照证件换了个新的,其余似乎和往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只不过等到下午的时候,随着哒哒哒的马蹄音由远及近,一辆擦得锃光瓦亮的老哈雷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口。
“尼古拉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卫燃惊讶的看着跨坐在摩托上的老头儿问道,在这老家伙的身后,还跟着一辆脏兮兮的乌拉尔卡车,而从驾驶室里跳下来的,恰恰是昨天才分开的季马。
“昨天收到你发来的那座纪念碑照片,我就准备过来看看了。”
尼古拉摘掉花里胡哨的头盔挂在车把上,一脸感慨的看着不远处的马马耶夫岗,“我上次离开这里的时候,这座城市还是一片废墟呢,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您,骑了一晚上的车从喀山过来的?!”卫燃瞪圆了眼睛。
“是我开了一晚上,才把尼古拉校长的摩托从喀山拉过来。”顶着俩黑眼圈的季马打了个哈欠,“尼古拉先生是今天中午我抵达之后,他才坐火车来的。”
“快进来坐吧”卫燃赶紧招呼着两人进入工作室,等他煮好咖啡端上来的时候,尼古拉慢悠悠的说道,“我去看过那座纪念碑了,那附近摆了不少的鲜花。”
卫燃笑了笑,“所以还是有不少人认为他们是英雄的”
“斯大林格勒都不在了,是不是英雄又有什么意义?”
尼古拉嘴硬的嘀咕了一句,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便从皮夹克里掏出一枚列宁勋章推给卫燃,“年轻人,帮我个忙怎么样?”
“您说”卫燃看了看躺在桌面上的勋章,随后转头看向了一脸期待的尼古拉。
尼古拉看了眼哈欠连天的季马,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朝卫燃使了个颜色。
“季马,要不要去我的卧室睡一会儿?”卫燃转过头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就太好了”本就困的要死的季马可不会客气,任由卫燃引着他走进了卧室。
帮着对方关上房门,卫燃重新在桌边坐下,安静的等着尼古拉的下文。
拿起那枚列宁勋章晃了晃,尼古拉压低声音说道,“这枚勋章本来应该颁给我曾经一位同事的,他在70年代初被派往了西德,并从柏林墙另一边传递回来大量有重要价值的情报。但在苏联解体前,他突然消失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所以...您是希望我能找到这个人?”卫燃瞪大了眼睛,“您是不是高估我的能力了?”
“高估你的能力?”
尼古拉看了眼卫燃,“你能从一门反坦克炮找到我,说不定也能从一枚列宁勋章里找到他现在在哪。”
被怼的哑口无言的卫燃张张嘴,干巴巴的转移话题道,“可不是谁都像您一样有个好身体,说不定他已经...”
尼古拉苍老的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痛苦和恨意,“只要能找到,就算是尸体都没关系。”
“我能...问问原因吗?”
卫燃迟疑的问道,从内心里,他并不想帮这个忙,哪怕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一个苏联时代的KGB都找不到的人被自己找到了,难免会给自己引来麻烦。但年迈的尼古拉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却又让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是他杀死的。”
尼古拉眼睛变得赤红,声音低沉的说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认为是美国人或者西德人做下的。但直到苏联解体后,我才从一个同样已经退休的德国情报人员嘴里知道真相。”
卫燃一脸迟疑,“您都查不到的话....”
尼古拉叹了口气,“年轻人,一个没有苏联作为背景的KGB和流浪的野狗没有多大的区别,他唯一的优势或许只是能把自己藏的很好。”
“我...试试吧”
卫燃含糊不定的拿起勋章,打开电脑后按照背面的编号进入国防部的官网进行查询。然而任凭他怎么搜索,却根本没有查到这枚勋章的存在。
“已经没有他的记录了吗?”尼古拉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结果。
“您还有他其他什么能查到他身份的东西吗?”卫燃推诿道,“如果没有的话,恐怕...”
“有!”尼古拉斩钉截铁的站起身,“还有很多,不过都在喀山,维克多,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现在就和我回去怎么样?”
“尼古拉先生,您应该知道,我能找到他的希望其实很渺茫。即便这枚勋章上有他的详细信息,这么多年过去,想找到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的人也非常困难。而且最重要的,上次能找到您真的是个意外。”
尼古拉神色一僵,重新坐回椅子,“从苏联解体后,我几乎整个后半生都在找这个人,本来我已经死心了,但却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我。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没那么多好奇心。维克多,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对我这个随时都可能咽气的老家伙来说,你或许是唯一能找到他的希望了。”
“我...试试吧...”卫燃看着一脸期冀的尼古拉,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能不能找到,他心里根本就没底,但他却已经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那我们现在就回喀山?”
尼古拉急不可待的提议道,他原本昨天就想和卫燃提这件事的,却不想他心急火燎的去了红旗林场之后直接就回了伏尔加格勒。
“您不在这里继续逛逛?”
“今天已经逛过了”尼古拉摇摇头,“如果真能找到那个人的线索,以后说不定我会搬回这里生活,到时候有的是时间闲逛。”
===第59章
铁幕下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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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喀山的火车上,卫燃和尼古拉相对而坐,认真的听着对方事无巨细的回忆事情的整个经过。
在对方的描述里,自从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便一直在追查那位代号“安瓿”的情报人员。但遗憾的是,对方就像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与他有关的线索。
这可怎么查?卫燃试探着问道,“尼古拉先生,能说说他为什么要杀你的家人吗?”
尼古拉沉默许久,最终摇摇头,“他最早在西柏林医院工作,平时和我依靠无线电单线联系,我甚至和他都没见过几次面。他根本没有理由杀死我的妻子和孩子。”
“那你是怎么确定他就是凶手的?”
面对卫燃的追问,尼古拉解释道,“那是苏联解体之后的事情了,我在柏林意外遇到了一位曾为斯塔西工作的老朋友。
我从他嘴里得知,杀死我家人的,很可能就是我那位代号“安瓿”的同事,而且被杀的不止我的家人,还有斯塔西安排在西德的情报人员,那些人的死法和我的家人几乎一样。”
“这个人会不会在骗你?”卫燃话音未落,便看到了对方脸上嘲讽的表情。
“好吧,换个问题。”卫燃无视了对方的表情,“你的家人是在什么时候遇害的?”
“1979年10月4号”尼古拉毫不犹豫的答道。
“1979年?”
卫燃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句,随后追问道,“从1979年一直到苏联解体,那个人都还在为苏联工作?”
尼古拉摇摇头,“82年我的家人出事之后,第二年年初我就被调到明斯克负责教学工作。而在我离开东柏林之后不久,安瓿也按照指令前往西德的正治中心伯恩搜集情报。直到85年,他才毫无征兆的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为此甚至KGB还找上我询问过他的情况,当时我们都以为他被美国人抓走了。你之前看到的那枚列宁勋章,原本也是因为他的失踪准备追授给他的,但直到苏联解体前,KGB也没找到他的任何线索。”
卫燃闭上眼睛,一点点构建着整个事件的时间线。根据尼古拉的描述,这位代号安瓿的情报人员在70年代初便打入了以美国为首的几个国家控制之下的西柏林,并在西柏林医院找到了一份工作。
而在1979年的时候,一直在西柏林工作的安瓿却越过柏林墙杀死了尼古拉的家人。由此第一个疑点出现,那位安瓿和尼古拉根本就没见过几次面,他又是怎么找到尼古拉的家的?
而在1982年之后,尼古拉被调回苏联,安瓿则被调往波恩,但他却在三年之后失踪了。那么第二个疑点,他是“主动”失踪的,还是“被动”失踪的?
如果是主动失踪的,他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点上?如果是被动的,又是谁在“帮”他失踪?
更重要的问题是,如果必须杀死谁,杀死作为情报人员的尼古拉产生的价值,绝对远超他的妻子孩子。既然如此,那位安瓿为什么要冒着一样的风险,却只杀掉了尼古拉的家人?
这些乱麻一样的问题,直到傍晚火车抵达喀山,卫燃也没能想出个头绪。
陪着尼古拉离开火车站,那位留着莫西干发型的小混混早就开着车在路边等着他们了,至于季马,他还留在伏尔加格勒的工作室里补觉,这次并没有跟着回来。
乘车返回那座废弃的学校,尼古拉直接领着卫燃来到了二楼楼梯口另一侧的铁栅栏门前,将一把钥匙放在了他的手上,“维克多,进去看看吧。安瓿在波恩的住所,和他在故乡梁赞的家都被我全都搬过来了,连房屋结构都一样。
除此之外,这道门后面还有当时我在东柏林的公寓,里面的东西也是当时搬回来的。”
惊诧的看了看铁栅栏后面落满灰尘的楼道,然后怜悯的看了眼往后倒退了一大步的尼古拉,卫燃叹了口气,拿起钥匙捅开了带着些许锈迹的防盗门。
“啪嗒”一声轻响,随着扳动开关,昏暗的楼道被日光灯管照亮,两侧房门上悬挂的木头牌子也看的越发清晰。
这些牌子上的油漆已经有些许脱落,中间用工整的俄语标注着他们的来历。
轻轻推开那扇标着“安瓿—梁赞—家”字样的木门,并不算大的房间里带着浓郁筒子楼的风格,除了简单的家具之外,唯一算得上娱乐用品的,除了一台老式的收音机之外,便只有一架同样落满灰尘的手风琴。
简单转了一圈退回楼道,卫燃带上房门后,转身推开了标着“东柏林—家”字样的木门。
相比刚刚看到的简陋房间,这个三室两厅的房间绝对算得上温馨,不管是那台老冰箱上的用磁铁吸在上面的饰品和便签,还是墙纸上小孩子涂鸦出来的各种图案,都让这里充满生活的气息。
轻轻推开一间卧室的房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落满灰尘的相框里,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正在拉小提琴的年轻姑娘,相框周围则是一些德语教科书以及诸如《钢铁是这样炼成的》的俄语名著。
后退一步推开另一个卧室的房门,这里比之刚刚的房间凌乱了不少,各种玩具丢的满地都是,周围的墙壁上更是画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涂鸦。
靠墙的位置除了一张实木的高低床之外,不算大的桌子上同样摆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那两个看年龄最多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儿洋溢着开心的笑脸,甚至在他们兄弟两个中间,还有一只德国牧羊犬在吐着鲜红的舌头。
没有触碰任何东西,卫燃迈步走进第三个房间,随后便皱起了眉头,在这个房间的地板上,还能看到用白色粉笔画出的尸体轮廓,而在窗边的桌上,则放着一个同样用粉笔圈起来的棕色玻璃小瓶子,落满灰尘的桌面上,依旧可以看清用粉笔写就的“氰化物”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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