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校对)第9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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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里天上的太阳正是火辣,杨林却吆喝着人马南下去。来时的三千两黄金花去了六成,余下千多两金子,却是有钱也买不来马匹了。再多些来,就触到官府的底线,到时候田大官人的牌子也不挡用。
  陆谦收到杨林派人回来的信报时候,时间已经是五月中旬末。
  这时候他的两只眼睛正一只盯着那大名府伍,另一只瞧着晁盖晁天王的。
  入云龙公孙胜是水浒中很扯的一个人物,陆谦很想看看他这个入云龙,现下时是否还会去寻那晁盖来做那一笔大买卖。
  转眼再去一旬。
  大名府里的李四已经接连传出不少消息,比如那梁中书的的确确是行了十万贯的大礼。只是这笔礼金却非是那梁中书一人所担,而是大名府不少大小官宦家族,一同向蔡京供奉的。
  原因何在呢?
  盖是出在今年的科举之上。
  对于两宋时候的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士绅等等,科举是维系家族富贵、权势、荣耀的最重手段。但凡能进士登科及第,那于一个家族来就意味着后继有人。
  而今年的科举,三月里榜取特奏名尽是一千又五十七人,其中四等以上者五百一十人。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一榜取了一千人。话说那秦桧就是这一年被取中的,且名次很高。
  在宋神宗时,赵宋朝定第一、二等为赐进士及第,三等为赐进士出身,四等为赐同进士出身,五等为赐同学究出身。那第三甲就可试衔知县【不是七品。在唐宋,七品官挺大了】,第四甲试衔薄尉,第五甲判司薄尉。这老赵家这般大方,可以想象北宋为何会冗官了。
  大名府不少家族在今年时候掺和进生辰纲来,显然是事出有因。那李四在大名府早听了满耳朵的科举之事,是人就知道原因何在。
  此等不义之财,取了自然无碍!
  十万贯金银珠宝,可不是个小数目。够山寨三五月耗用了。而且谁又敢保证那真就是十万贯?放做陆谦是那家主,为了叫后人里有的出身,多少钱也舍得去。就像后世的“学区房”,这不都一个道理么。
  更重要的是,这钱财来的容易啊。
  那梁世杰使人打着幌子要暗走生辰纲,实际上却悄悄派心腹以马车运出了大名府,而后走水路前往东京。李四早吩咐人盯紧了四门,拿到了确切消息,报到陆谦的手中。这简直就是天赐横财,不取来他都亏得慌。当下就叫阮小七带着他选出的水军弟兄,前去河北。
  这个时候陆谦又拿到了杨林着人再次递回的消息,那玉幡竿已经寻到,还多赚了个火眼狻猊邓飞。这邓飞江湖上传言他多吃人肉,实则尽是假的。杨林在信中解释了这等事儿,却是知道陆谦的‘秉性和脾气’。邓飞如果真吃下那人肉,陆谦绝不容他。
  此外就是写到了石秀,直言此人武艺却是不凡,江湖传名也不差,倒是个好汉。却是想要做个引荐,赚石秀上山。
  陆谦看了嘴角直咧咧,但也乐意看到石秀上山。虽然这石秀在他看来也估摸不明的主儿,然原著上也没甚劣迹,除了他和那杨雄,杀得那潘巧云好不凄惨。那动刀的也是杨雄!
  按照道理,这石秀一身武艺,宁愿打柴为生,为不去干劫道掠货的无本买卖,这人是有着一定底线的。但只怪施蛰存的《石秀》写的太叫他记忆深刻。而他合伙杨雄杀那潘巧云那一段,也着实叫前世的陆谦看着不舒服。是,潘巧云该杀,21世纪都还有情杀呢。自己偷情还挑拨离间,以现下时代背景,如此毒妇的确该杀。但再恨,一刀砍死就是,那一刀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上,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着实叫当初看书的张乾懵逼,以至于魂穿陆谦了,想想也心里那啥。但是想那武松杀潘金莲,卢俊义杀贾氏,割腹剜心似乎是水浒标配。
  不过看杨林在信中于那石秀的描述,这人的身世来历也历历在目。倒比他脑子里的老印象,打柴为生形象多了。看杨林说他做了两年生意,将他叔父剩下的本钱尽数赔光,还开罪了不少人。
  陆谦笑说石秀绰号,拼命三郎么,脾气自然不好,能做的好生意才怪。所以说,性格真能决定命运。而他叔父既然去北地贩卖牛羊,本钱必然不小,不可能因为他叔父一死,就本钱全光蛋了,沦落到打柴为生……
  问题就在于这拼命三郎愿不愿意了。
第158章
生辰纲来了
  六月初一,非是大的节日,但望夏新麦,在北方还是有那么些热闹的。特别是鲁西南与豫皖交界处,百姓祭祖、上坟,焚香燃炮,祈求秋季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济州府城内来往的车马甚是热闹,时迁坐在车中,那头就如泼浪鼓一般,不住东西摇晃,真是目迷五色,银海生花。
  到了王定六店里,在内间泡了一碗茶,坐下看时,酒店里人来得不多,疏疏落落的。时迁见时辰尚早,就要到别处走走,被那韩伯龙一把拉住,道:“少停一会,就有那厮儿到来,你且坐着,不要性急到各处去乱走。”时迁只得坐下。果然,不多时,就见一生的白白胖胖的三十上下人进的店来,那王定六急忙迎上去招呼。
  “二位头领,那厮就是府衙里专门驯养信鸽的人,姓陆,名一个爽字。”就这么一点信息,并不废王定六太大的周折。陆谦瞧他始终寻不到会驯养鸽子之人,便叫他转个路子,去探听那张叔夜处是甚人物在做这事儿。陆爽就也水落石出,却是张叔夜并不怎看重与他,无甚遮掩,自然叫王定六得手。
  王定六店里那说书人在整个济州府都是一绝,这并非陆谦有什么诀窍传于他,他对于说书却是一窍不通,有狗屁的可传授的。可陆谦虽然不能传那说书人诀窍,却能给他带来些非同市井流传的段子。
  梁山的山寨学堂里有那被‘请’上山的蒙师,这些人自然没什么真才实学,可他们都能认得字写得字来。陆谦就要他们对着那史书记载,编撰一些人物篇章,还有那《神仙传》、《列仙传》里的人物故事,拿出来张冠李戴,融合荟萃。如此虽上不得台面,可是对区区一说书人来讲,却足以叫他扬名济州府城了。
  王定六店里的说书人都与他签订有官契,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绑定在了店中。
  如此开始时还不显眼,几个月沉淀下来,却已经叫王定六这处望北楼名扬济州城了。这固然会让王定六的危险性增高了,可如此也能探得更多地消息,接触到更广的层次。这点风险王定六岂会不愿担当?
  那陆爽就很是好听说书,听得称心处,拍手叫好。怕是任凭他人来与说话,耳朵也未能听见。时迁本不需要下去走一遭的,但他坐的煎熬,韩伯龙就允了他。那转眼就捏着一物上来,却已经轻易便得了手。“却是要烦劳哥哥了,稍后取其家小后径直出城便是。”
  此物却是交给那王定六,由他着人去赚那陆爽家小。
  小半时辰过了,陆爽施施然的站起身,在桌案上留下茶水钱,悠悠的朝外走去。那店门外路口停着一辆马车,韩伯龙人就等在里头,在陆爽人要走过马车时候,那车头闪过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扬声向陆爽道了一声:“请官人留步,我家郎君敢请官人前去结识一番。”
  陆爽半点警惕也无,许是以为光天化日之下吧,看到那小厮掀开马车车帘,毫无防备的就踏了进去。那第一眼看到韩伯龙那大块头时候,察觉的有不对。这等人物,怎可能是富贵人家的郎君?且他并不认得。但韩伯龙大手已经拿下来,那陆爽丁点声音也没发出,人就被打晕了去。那方才的小厮跳上马车,架着马车就奔出了济州城。
  到了晚上,张叔夜府邸犹自没任何察觉。盖因为鸽子粪臭,那陆爽一家住在张府最偏远处。
  时迁先蹿进了陆家,其内老小已经尽被王定六赚到了城外。时迁用毒药混进水里,但凡是鸽子饮了水,神仙也救不回,却是要把饲养的鸽子全部毒杀了。梁山上有的是购买好的鸽子,就等着陆爽来驯养,此处的鸽子却留不得。
  可是张府除了陆家的鸽子,还有那后宅里的鸽子,却是一些驯养好了的信鸽。时迁进陆家时候就见其墙边有一堆干柴,齐了屋檐,便先爬上了柴堆,然后悄无声息的跃上了房顶。
  时迁辨了方向,就朝府衙后院潜去。这北宋的官儿可不比朱明时候的官儿苦逼,后者为了显示自己清廉,那是无人敢修缮官衙的,但北宋时没这‘风俗’。可见北宋的儒生比之他们的后辈来还有那么些廉耻。
  济州府衙的屋顶,都是泥浆麻屑砌合的厚瓦盖,时迁又身轻灵便,手脚利索,以此没有大的声响传出。走上屋顶四下张望,见正中一所地方,灯光照耀,直射入半空,将屋脊周围的树木山石楼阁,都映了出来。便是弦管之声,就在那里发出来。
  显然那便是张叔夜处了。
  时迁看定了方向,在屋顶上顺了重重屋脊,向那光亮地方走去。眼看相去不远了,眼前却隔了一条长巷,长巷两边都是泥鳅脊圃瓦盖的院墙,颇不好立脚,且伏在两间屋子的瓦槐里伸头向巷子里看时,就见有两盏纱罩宫灯,引着一对男女向前走去。那男子约有三十岁上下年纪,头戴纱帽。身穿着宝蓝色长袍,面目看不十分仔细。但听那相扶他的妇人道:“今天父亲恁般喜欢,相公好酒量,也吃的多了。”
  “今日尽是高兴。那青州的慕容知府是宫里头的慕容贵妃的哥哥,他愿意襄助我府,实乃天助我也。青州人马众多,且有勇将霹雳火秦明,配合着我济州人马,那窝草寇如何是敌手?”
  时迁还在想,在这州府官衙里,兀谁唤那父亲称呼的?这岂不是张叔夜那厮的儿子、儿媳么?却保不准就是自己的‘恩人’。错非那张伯奋、张仲熊里有一个拿棍重伤了刘唐,要那阮二哥去建康府向请安道全,自己如何能入伙梁山?却不想转而就听到了如此消息。
  时迁有心拿出手弩来,一箭收了下头人性命,却又怕误了山寨事。他与韩伯龙此行济州府城的目的有二,一是赚走陆爽一门;二是把张叔夜手中的信鸽尽数弄死。现今又探得这般消息,可不能有半点的疏忽。
  犹豫再三,时迁没去下手。别说他担负‘重任’,他本身就是个偷儿,不是刺客。天性上就只愿意来无影去无踪,而不想被官府堵在城中,全力缉捕追杀。
  望着这对男女去远了,时迁转身回来,见右边院落里有架紫藤,顺花架柱子溜了下来。挨墙踅过了长巷,对面一个海棠叶的窄门,正接着迥廊。踅进门,立刻爬上迥廊的盖顶,踏上屋脊,绕过了那座灯火辉煌、笙歌缭绕的院落,后花院已在面前。
  却还有一道院子来相隔。时迁溜到屋檐下,从腰后取出那扒钩,钩实了,两手抓住绳索,身子猛地向上一蹿,作个打秋千的式子,倒荡回来时候,脚尖向上,身子倒翻来,两脚平空一勾,挂住了屋檐,一个鲤鱼大打挺,人便站在瓦檐上。
  如此动作,他轻身功夫便是再好,却也免不了发出响动。要知道这里是知府衙门,侍女奴仆众多,当下就听人惊道:“什么东西响?”
  却见那星月光亮映照着一片幽深,斜斜照射着,地上有两个淡淡的人影,正贴走廊上的柱子。时迁当即摒住呼吸,将身子贴在房顶。
  有个女子的声音低低答道:“今夜官人大宴群宾,饮酒来的畅快,这里怎么有人来,定是谁喂养的花狸猫。”时迁便喵地作了一声猫叫,悄悄在屋顶上爬开,离远了才回头张望,却见那对狗男女又搂抱在一处,亲亲热热。
  作为一个贼偷儿,时迁夜走豪门大户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这种龌龊。便是那少爷亵庶母的,贵妇养小厮的,也自见过。若是兴致来了,还能添一把火,乐得看那富贵人家丢人现眼。
  但是近日却非是旧日。顺着屋檐往里走,好不容易听到那鸽子声,速速把事儿做了,就急忙折回了王定六店中。那自然是与王定六说到了青州的消息,彼此面上尽染上忧愁。
  时迁在王定六处略作歇脚,便连夜缒城而出,与那韩伯龙在水边汇合。一船人连夜赶回山寨不提。
  只说现今的陆谦,目光看着面前一脸兴奋之色的晁盖,还有他身后那一脸微笑的智多星吴用,和一个身高六尺有余,头绾两枚鬅松双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背上松纹古铜剑。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锦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的高大道人。知晓水浒脉络的诸位看官就都该知道这道人是谁,晁天王此上梁山亦是为了何事了。
  入云龙公孙胜还是来投奔的晁盖,而后这位晁天王上山也的确是来说那蔡京的生辰纲的。这位入云龙在江湖上名头也自一般,留下的事迹也不出众,但似乎非常投晁盖的脾性,不然他不会这般轻易地就带这人上梁山泊来走一遭。
  只不过这晁盖此次来山寨却不是为了劫生辰纲的,虽然他言行里的的确确就是关系到生辰纲,可他此行目的却是给知县曹京做说客,受其所托,请求陆谦不要去劫生辰纲的。
  那生辰纲从大名府出发,不一路直奔东京去,却绕了一个大圈子来到济州,来到郓城,在黄泥岗上溜达一圈,然后再向西去东京,陆谦不去考虑其中原因是什么,却知道这玩意儿就好比他口边的肥肉,嘴巴一张就能咬下来;这世上很多人也都如此认为,包括那曹京。他很清楚梁山泊的实力有多大,郓城县根本抵挡不起,且听闻此遭那生辰纲并无人马护送。所以他央求晁盖来相求陆谦,而作为回报,他甚至可以私下里交付梁山五千斤好铁。还许诺就此与梁山泊‘秋毫无犯’!
第159章
敢来阻挡,杀了就是
  很显然,在自身权益与职责和郓城士绅的利益之间,曹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曹京做此事什么都不需要遮掩,他郓城县知县的位置已经摇摇欲坠,就他的背景,一旦坏事那会比邓同跌的更凄惨的。所以他敢明晃晃的祭出交易来,许下诺言,只求陆谦不要动手。
  而以晁盖为说客,却只能说当官的是没傻瓜的。那武松突出‘重围’还只是一次,晁盖这般作为却已玩弄两三次了,要说他与梁山没什么瓜葛来,这是在侮辱曹京的智商。
  是以,陆谦在聚义厅上就很刺激的从晁盖嘴里听到了如此的话。这位晁天王此番上梁山,那求的不是借人合伙去劫了生辰纲,而是来说和的。
  陆谦当然觉得愕然了。水浒传开篇就是七星聚义,智劫生辰纲,现在看来,是彻底的被自己蝴蝶飞了。也是,那晁盖手下一没了刘唐,二没了阮氏三雄,他庄内确实有诸多的得力庄客,此事上却全然派不上作用。
  智多星的鬼主意确实是不少的,但万事儿都不能只寄托在一个法子上,要看他来的光景下菜。他自己也说,力则力取,智则智取。
  原著上押送生辰纲的杨志一伙人,一共才十几人,除了杨志一个了得外,其他人等算个鸟?
  有刘唐和阮氏三雄在,便是比拼硬实力,晁盖也能吃下杨志一行。是以,原著之上情形是软硬皆可得。
  而现在呢?别说晁盖知晓自己手下的硬手太少。就是那吴用和公孙胜也晓得晁盖的实力,玩软的若不成,玩硬的显然不是那急先锋索超带引的一干军汉的对手。
  是的,梁世杰手下没了杨志,他就选拔了急先锋索超,这却也是个猛人。且是西北沙场上磨砺过的,否则就河北百年不闻刀兵,他哪来的这绰号?
  以如此的条件,晁盖只要不傻就不会想着打劫生辰纲,就算那再是不义之财,世人皆可取之。他也没担着身家性命的干系去干哪买卖?
  事实上陆谦一直就不理解了,你晁盖一不缺钱花,二不受官府鸟气,你三还没后人,四也从没表露过要当山贼草寇的想法,好好地绿林大豪,郓城土财主当着不是很好么?是脑子糊了还是人突然傻了,才去想着劫当朝执宰的寿礼钱?只因为那一场梦么?
  后世有不少人跟陆谦一样纳闷这事儿。不过在眼下这个时空,这件事儿却彻底的被陆谦给蝴蝶没了,而且陆谦从晁盖口中也知晓了这事儿非是真的无由来的。
  “五千斤好铁能值几个钱?”还许诺就此与梁山泊‘秋毫无犯’?
  陆谦就“呵呵”了。你曹京多大的脸敢说这种话?我现在就是派人光明正大的去郓城县城里走一圈,你郓城县敢派人去抓吗?脸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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