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校对)第5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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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闻不到一丝的恶臭味道或是尿馊味道,也看不到一处污水垃圾,或是成片的粪便。
  这时候蒲家奴才意识到一点自己忽略的地方,那么多的车马,地上恁地就看不到一颗马屎蛋子。而且这座城市,一左一右,人车马分行,真的好有秩序,好规整。
  没有人会放着干净整洁不要,而往垃圾堆去凑热闹的。好与不好,人是有一个最基本的分辨力的。
  蒲家奴这一刻对契丹人真好不鄙夷,直觉的契丹人凭白糟蹋了东西。燕云十六州和那么多汉人世家落在他们手里,这群鸟人竟就白白空置着。
  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作为执政的少民,哪个敢放权给主体民族呢?
  别看契丹的地盘那么大,可契丹人在整个大辽帝国中却属于绝对的少民。十六州和辽东的汉人才是辽帝国的人口主力军。
  宋公明都没来见蒲家奴,便是马植也未曾出现,只是留守府里出来一官儿,跟他们一行唠叨了几句,便使人送女真使团入城南驿馆休息,再吩咐驿馆好生招待了事。后二者一个正忙活着招待燕京军中诸将,一个则正与契丹来人勾勾搭搭。
  完颜蒲家奴也乐得省事,正好他明日起身就继续向南赶路。
  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都不须是第二日,是夜便刮起东北风,浓云密布,纷纷洋洋,降下一天大雪。天亮完颜蒲家奴起来看时,但见:纷纷柳絮,片片鹅毛。整个天地都被白色覆盖。
  他就是再急着向南赶路,也是走不了了。便是他想走也走不了了。他们一走,沿途护送的一营队伍岂不是也要跟着走么,大冷的天他们可不要为了一撮女真野人而自讨苦头吃。
  “直娘贼,横竖着急去益都的又非俺们!兄弟们休管那些腌臜畜生,只管吃酒!”这个为首的军官是谁?非是别个。正是曹亮!当初他随军去了陕北,与西夏人狠杀了几阵,已然在关中做上了兵马副使,都已经就这般混沌几年,好再升一步呢。结果河北传来了他兄长曹成的讣告。燕京一战里,曹成死的好不凄惨啊——因为倒下的过早些,战后收敛,半边身子都被踏成了肉泥。
  曹亮得报后是泣血大哭一场,转头就要调去燕京。倒也如愿以偿,但兵马副使是不得做了。
  现如今在岳飞手下任职,后者使他带兵看护女真使团,也不知道是真不知曹亮兄仇,还是有意的。
  蒲家奴早年往来契丹与女真之间,什么事儿没经历过?曹亮的作为还激怒不了他,索性就叫人置酒在驿馆花圃,与使团中的几名要人赏玩则个!
  那人到了花圃内一小亭中,还未坐下,忽的听到一随员大叫:“阿也,那是甚个?”目光直视西天。
  蒲家奴也抬头去看,就见西天处滚滚黑烟喷吐,如是清白世界里兀的插进了一道泥石流。
第776章
待宰猪羊
  “那是何物?”完颜蒲家奴惊愕道。
  黑烟直冲长天,连大雪且都遮掩不住,而又不曾听到惊呼慌乱声,就是那一旁提着酒菜的驿馆差人,抬头打望一眼,也是无半点的惊疑,显然是司空见惯也。
  “看小哥见怪不怪,必是知道的,烦劳相告。”蒲家奴熟练的塞了颗金豆给那温酒的驿馆差人。
  后者脸色顿时一变,笑的好不温暖。“相公客气。”手掌一番,金豆已经落入了袖口。
  “黑烟是西面桑干河畔收容所所排,离驿馆只有两三里之遥,故而能看的清晰。”
  “收容所?”蒲家奴疑惑了,这怎的说来?听名字似乎有关于赈济之类。
  差人脸上露出一股有些怪异的笑,“收容所便是收留草原难民之所在,如今住的彼处都是因白灾而投来的野人,不知礼数,蛮野无章,安能放任他们在外横行,凭白惹下许多麻烦。”
  蒲家奴无有再问,但看着那差人脸上的小,潜意识里却就觉得内中有鬼也。
  此刻距离驿馆只三里不到的桑干河畔,一座座小营盘连接而成了一座占地百亩的大营垒。期间一处不大的营垒处,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草原难民鱼贯进入营垒中央的建筑里。
  阿骨鲁和妻子簇拥在一起,眼神带着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建筑。
  “男的这边,女的那边……”建筑前有专门的通事在喊话。
  阿骨鲁知道自己跟妻子必须先分开,汉人的规矩是不能违背的,不然饿肚子还是小事,被驱逐出去,才是只有死路一条。但纵然知道,可依旧不能叫夫妻两个心头安实。
  燕京都连连降雪,草原上便就更是八月里便寒风刺骨。阿骨鲁的父母、兄长、孩子全都在一场场的大雪中冻死、饿死,只剩下他们夫妻幸运的跑到了北安州。然后因为年龄不大,身体完好,且能通晓一定的汉话,而又立刻被送到了燕京。
  一路上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但那点辛苦岂能跟草原上挨饿挨冻的日子相比?
  至少在来燕京的路上他们夫妻都吃得饱,沿途也有帐篷房屋接应,叫这些难民受苦也跟吃蜜了样甜。汉人不是故意送他们死来的。
  攥紧手中的木牌,这是他们夫妻的凭证,那人说了,从这里出去他们夫妻就可以凭借木牌在专门收容成对夫妻的营垒汇合。不能叫人夫妻分离么,这点上收容所还是挺人道的。
  跟着前面的人进入建筑里去,掀开厚厚的棉布帘,扑面而来的热气险些把阿骨鲁冲了一个跟头。
  然后阿骨鲁看到的就是撞击他灵魂的一幕。
  真的是眩晕。一排排喇叭口样的出水口下,是一个个光溜溜儿的果体,那黑猪洗白白的一幕十分之辣眼睛。
  厚厚的棉布帘隔断了房间内的惨叫声。那一个个浑身污垢皂角且都难清洗的家伙,被一个个膀大腰粗的壮汉摁在中央的水池子便,挥舞着硬毛刷如是在给猪退毛一样。
  惨叫声之犀利,场面之凄然,叫阿骨鲁双腿直打颤。
  特别是洗刷干净后,那些‘受害者’被壮汉随手拎起一抛,噗通声巨响落进水里时候……
  澡堂左右且还有一个个持着棍棒和鞭子的大汉,一个个只穿着大红裤衩,挺胸腆肚,手持棍棒鞭子立在场中,视入来之众人若待宰猪羊也。
  再有一边,一个个手持柳叶儿弯刀的剃头匠,正以飞快的速度为来人去掉三千烦恼丝。
  无奈何,这些草原难民的卫生太堪忧了,那油乎乎的头发和他们身上穿的衣物,唯一的去处便只有焚烧。哪怕契丹人的标准发型是秃顶,蒙古人的发行也与契丹有神似,皆秃顶而头颅四周发下垂并向后披,或是只在双鬓留两绺长发。但也一样要剃除干净。
  如此做唯一的目的就是卫生。
  从澡堂里出来,他们会被换上干净的麻布内衣和中衣,外头则穿上厚实的棉袄。
  这些人可都是燕京上流人物眼中的宝贝。
  阿骨鲁在被送入一处营垒后,看到一样是洗刷一新的妻子时候,二人四目相对,眼泪都流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一车车的破烂皮衣和黏在一起的头发,也尽数被送入了锅炉房中,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蒲家奴从花圃归来后,立刻就使人去打探那收容所事宜,后者在燕京城并非甚秘密。很快便有消息反馈来。蒲家奴先就震惊道:“这当有几多人哉?”
  转而就又想到这法子却是降服草原引弓之民的好手段。
  饥饿的狼才是最凶猛的。只有在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受尽饥饿与寒冷的煎熬的草原底层小民,才会在来年化作最勇猛的战士。
  因为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抢不到粮食布帛,那在今岁大草原上风雪来到的时候,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将会遭受怎样的厄运。那一刻,生死都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就像有凶猛的狼狗在身后追时,人类奔跑的潜能才会被激发到最大。北地之民被残酷的风雪逼迫着的时候,他们也才能将自我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后世就有砖家解说,北宋末年的女真人和之后的蒙古人,乃至明末的满人,为甚会如此凶猛?原因就是小冰河在逼迫着他们。
  北地冬日里的酷寒叫他们只能向南,从南方温热地带的汉人身上咬取更多的肉,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说法真假且不去提,只事实告诉所有的北地之民,日后冬日里的天气只会越发的寒冷。想要渡过这漫长的小冰河期,那且还有五六百年的煎熬。
  北方引弓之民们的苦日子,现如今方才刚刚开始。
  可现在汉人这么一收容来,那就等于在关键时刻给草原之民一条活命的希望,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大草原的时候,蒲家奴觉得天祚帝的末日也就到来了。可如此法子若是落到了女真人身上……
  蒲家奴颠了颠心思,心里好没底的。
  等到两日后大雪停下,女真使团赶忙向南行去。
  而燕京城内,一场饕餮盛宴过后,清粥小菜也被端上了席面。毕竟场场大鱼大肉,人是会受不了的。清粥小菜固然不甚值钱,却也可以换换胃口,清理清理肠胃也。
  只是后者餐桌上的席位有限,那些从大草原上赶来的人还没有资格入席。就算要策动草原贵族捕奴贩奴,也要有个过程才是啊。操之过急就有故意之嫌,皆是便不美了。
  何况现在燕京的工商发展,还不缺人手。
  先前大批的流民、难民在被救治后,很快就由土地租赁而重新安顿了下来,但城市中的匠人工人呢?契丹皇朝的精华皆在燕云,细分之,占据大头的也是南京道。即使因为战争,让之流逝了许多,可剩下的人中也足够用的了。
  也就是一年不到的时间,桑干河畔一座座大水车接连而起,水力于工坊之作用,已然为燕京府上下军民所共知。
  这是实物的作用。
  不是一个个亲眼所见的例子就在眼底下生起,燕京的百姓们如何知道水力之妙用?放到一年前他们可没听说过甚水力锻锤,可现在说起水力应用来却都能摆个龙门阵。
  与桑干河畔一座座大水车一同拔地而起的还有一个个规模不一的工坊和作坊。燕京府仅驻军便多大五万众,只说这么多军队的军需所需,扣除了兵甲箭矢,衣食两大类,就已经将不知道多少本地人发了家。还有城池和长城的修补,后者是一个特别巨大的工程,现今还只是小打小闹。
  是以,齐鲁之地,尤其是益都,大批的资金已经在向燕京涌入过来。在宋公明的牵头下,与当地才遭受了重创的世家大族,一拍即合。
  燕京之地真正缺乏的是成本低廉的重劳力,密云的优质铁矿、门头沟和石景山以及丰台的优质煤炭,这些要开发出来,都需要众多的劳动力。
  收容所的这些草原难民,那可不正是极好的廉价劳动力来源么。他们的“成本”比从人力商行引入劳动力都要廉价。只不过现下忽的生出了羊绒和羊毛来,眼下的这一批收容所之难民的命运,似乎要比自己的前辈要幸运了。
  而官府设立在燕京城西的炼铁厂,是只收取铁矿石、煤炭等,可从来不去关心铁矿石、煤炭是如何被开采出来的。后者的权益可都已经在春夏之交时候卖出去了。
  陆皇帝的眼睛里只有金银铜,铁矿这种‘低价值’的矿产他是不在乎的。除非是如横山铁矿那样的高品质铁矿。但中国自从进入到黑铁时代,至今已有千多年,中原大地那些品质优秀的大铁山早就被挖干耗尽了。
  除了横山铁矿,陆皇帝记忆里的高品质铁矿就只有琼州的石碌铁矿,后者已经在发掘之中。
  除此之外,那最大的因由就是陆谦根本不觉得矿山是需要捂着藏着。工部早就开始全面兜售地方上的铁矿了,就是莱芜监等处,也在慢慢的进行着官退民进。只要他们能按时缴税!
  而如莱芜监这样的所在,也慢慢褪去身上的行政味道,向着专一的矿产安全监理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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