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校对)第454部分在线阅读
“皇帝诏曰:郭将军归心国朝,忠亮之节,同功佐命,当为中国将军。特授行辽东招讨之职,望耳再接再厉,再著功勋。”
“皇帝诏曰: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皇王盛则,所谓元龟。今辽东招讨郭公药师,志怀夤亮,风度弘远,体文经武,明允笃诚,曩者率塞北之强兵,诛夷蛮之雠敌,固以勒功彝鼎,书勋太常……爰纳朕躬,思所以敬答忠勋,用申朝典,可进爵为延津子。”
陆谦的封赏如是不要钱一样,把郭药师、张令徽等人,从官职到爵位,一个不拉的封赏个遍。那凌锦黄绸,祥云瑞鹤,上面盖着陆皇帝国印,看的郭药师等人个个恍如吸了阿片一般如坠云里雾里。清醒过来后再抱着官告,都要喜极而涕了,一个二个的皆是打了鸡血,一扫连吃败仗的晦气。
稍后时分金兵进军滦河,此处却是在中京辖下,非是甚个紧要之处,位置在后世的承德东南,滦河之东,为景州【遵化】的外围屏障也。驻守此地的甄五臣却抵抗坚决,为郭药师加固景州城防,赢得了不少的时间。
金军席卷了中京道,也顺利夺取了锦西走廊,却没能趁势拿下榆关【山海关】。只能改走他路以便进逼析津府。那景州就是一个突破口。
就像后世崇祯二年的皇太极引兵破关而入,首先要夺取遵化一样,现下里景州也是一个要地。
如此要地能被契丹人放给郭药师留守,这已经足可以说明他的身份变化了。
自从锦州死守,锦西走廊各城被金军次第攻下,只有刘舜仁率两千残兵退守严州,也就是觉华岛。郭药师则引张令徽、甄五臣随希望回离保、统军耶律马五南撤榆关。
现下他驻守景州,耶律马五引兵守榆关,回离保则屯兵蓟州。同时张觉回老家平州,受命招募兵勇,其堂弟张敦固跟随前后,他儿子张钧与家小则按规矩留在了析津府。
耶律彦光父子则引契丹南撤的主力军屯驻檀州【密云】,以防备女真兵破入。耶律大石也第一次成为了方面重将,受命整顿南京道各汉州兵马,李处温则受命编整新丁,两路人马皆屯析津府。
一时间看来,这南京道各处倒也防守的不差。向北的各处要害之地都有重兵名将驻守。完颜阿骨打引兵打檀州,粘没喝带兵战榆关,皆厮杀多日而不能得手。
那郭药师更是来了次质的飞跃,手下统率兵马一举突破了‘怨军’的限制,汇入了南京道的汉州兵将。除去那觉华岛上的刘舜仁,兵力兀自恢复到了近万规模。
这般多军士守卫一座景州城,郭药师本来就甚有信心。更不要说是现在时候,那一干高层军将们,一个个只想城外的金军早日发起攻势,好与之大战三日三夜。
张令徽都叫嚣着出城偷袭,郭药师热血冲头,刹那间也有着一丝心动,但旋即就冷静了下来。否决道:“此事不可。”张令徽这是过于冲动了。
满怀激荡的张令徽被一盆冷水泼头,心神镇定了下来,想到适才自己的冲突,当即一阵后怕。自己这真的是要作死啊。那金兵岂是他们能战的过的?说是偷袭,实是去送人头才对。
然这事儿若仅仅就郭药师与张令徽二人商议,已然是作罢了。偏偏两人边上还有一甄五臣。
“且是我等兀的要这般计较,那金贼莫不是更要始料不到么?”这打仗么,要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城下金兵再是强横,却不知内中有几成是真女真。余者怕尽是辽东汉儿、契丹与渤海人。何足道也!”
谁都清楚女真人的体量。纯粹的真女真,真是没有多少。金军更多的还是辽东汉儿与投降的契丹兵、渤海兵。
看他们的作为,可算是把“一头狮子带领的绵羊”发挥到淋漓尽致了。“便是要据城而守,保住景州,也要先战上一阵,好歹激励将士斗志,振奋士气。”甄五臣说着。
郭药师与张令徽对视了一眼,四目发出闪光:“言之有理。”更幸运的是,到申时过半,忽然起了大雾,接近酉时,雾气愈加弥漫,对面数步不见人。郭药师大喜:“此天助我也!”遂安排甄五臣:“严守城门。待我回来,方才接应。”再叫张令徽引军为后应,石秀也想着上阵历练,自愿归在其处,而后分郭昌引一支马军在侧翼埋伏,自己领精兵五百,轻装衔枚,到戌时潜出景州城,往金兵营地抄来。
那城外的金军大将正是完颜闍母,在金军一干人物当中,只能是二流。虽然身份不低,是完颜阿骨打的异母弟。
此番引兵来打景州,阿骨打为他配备了一个豪华的班底,两员副将分别是完颜银术可与完颜蒲家奴。那都是女真宗室大将。
内里要说谁在正史上的名头更加响亮,就必然是完颜银术可了。只是眼下时候这位还未成名。
所部也有上万兵马,内里除了两千真女真兵外,便是辽东汉儿、渤海人与契丹降兵了。
景州城内的辽军虽然安分,可今夜起了大雾,完颜闍母兀不会半点不假防备。
事实上郭药师只是才烧了一处金兵的分寨,就不得不带人向后跑了。无奈何,女真人的反应着实迅速,迷雾中点点火把隐现,更响起了雷霆一样的马蹄声,郭药师傻了才会在这分寨纠缠到底。
乱军之中郭药师坐下枣红马半立而起,一双前蹄重重的踏向眼前这个被吓得有些傻懵的渤海小卒胸口。且都来不及为这个小兵感到悲哀,郭药师手持刀枪左劈右砍,已经把围上来了的三五个小兵砍翻在地。
策马从那小兵尸体上穿过,落下的少许距离随着枣红马的飞奔而起转眼间消失不见。
“石先生当真是好身手!”策马赶上的郭药师眼前似还闪现着适才的一幕——正见拼命三郎一棒把一个金军将校打落马下,而后舞起铁棒将拦在前面的百十个渤海兵打散了去。
故而,石秀面对的局势比他还严峻,但却比他更早脱出身来。
石秀一夹马腹,坐下黄骠马立刻前窜两步,把郭药师拉下了两个马身,明朗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郭将军身手且也不差!”
他石秀也就是走错了一步,没能听杨林劝说,上的水泊梁山去。不然以他一身好武艺,如何不能在沙场上搏下声名?
以至于现下只能在谍报司中行走。
咧了下嘴,郭药师不由得鄙视道,这石三郎忒不会讲话。双边交往久了,一些事儿也就都有了耳闻。这石秀啊,那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啊。
“追,给我追——”完颜闍母大怒。这老虎还未去吃人,人先来摸老虎的屁股,真欺人太甚。
想都不想,便带着一支军马就冲入了浓雾黑夜之中。
完颜银术可担忧出事,便让蒲家奴留守营垒,自己引兵跟进。
完颜闍母带队跟在撤退的郭药师部后头追去,这一步一骑,那追赶可是迅速。完颜闍母看到前方打着火把的敌军,哈哈大笑,只管要催促战马冲杀去,定然是能把敌人撞得四分五裂。
如此的一幕已经在女真起家的过程中,不间断的出现无数次了。
但却不想,浓雾中忽的四下鼓点不断,郭昌引着伏兵猛的突来,金兵大乱。完颜闍母急急分兵四下抵挡,看到郭药师背后亮起无数火把,又有人大声的呐喊过来,心中如何不知道中了算计。
“快撤,快撤。”当下再顾不得其他,杀开路往回奔,背后杀声不绝,有军马紧紧追来。
万幸银术可领兵前来接应,叫闍母心头稍安。此时一派大雾,漆黑一片,背后杀声忽然断绝。银术可虽觉得后者多是在虚张声势,却也不愿再冒险。说道:“敌情不明,还是先回营寨为好。”
郭药师这边,军兵上下具都喜气洋洋,一路打着火把,欢喜归来。带着三四十具闍母丢下的女真兵尸首,就仿佛是猎户猎得了大虫,与民除害了样,只差没吹吹打打了。
第676章
先礼后兵
这一战杀敌寥寥,动员了三千军军,前后许也就杀了二百人,叫人不知道的看来,很是有高射炮打蚊子的错觉。
可实则,郭药师高兴,张令徽高兴,留守城内的甄五臣高兴,景州城满城军民所有人都高兴。
原因就在于他们带回的三四十女真兵尸首。
这可皆是真女真,光头顶上油光蹭亮,小辫子也油腻的叫人恶心。不是那些名是金兵,实则出身汉儿、渤海乃至契丹的伪兵。
“来人,且把这些个脑袋都给我砍下来。拿绳子拴着辫子,给我挂到城头。”
甄五臣已经叫人在城头备下了酒宴,三将合着石秀,四人便就着城头上那刺鼻的血腥气,痛饮了一坛烈酒。
“这一战虽没有杀得金贼尸横遍野,也没夺得营垒,缴获粮食、军械、旗帜堆积如山。可着实是一场胜仗,叫景州城内军兵士气大涨。”郭药师说着又直干了一盏酒。这打仗最怕的就是兵将心不齐。心不齐则力不足,如何能胜强敌?
而现在么,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一场胜仗打下来,眨眼功夫,城内百姓军丁就悉数知道。几十具金兵的尸首拖回来,低靡的士气为之一振,混杂的军心也为之一凝。真就是一场及时雨,解了景州城的燃眉之急。
次日天亮,夜里受了郁气的完颜闍母就点起兵将出寨。那后营工匠紧急赶制出来的攻城器械,也尽数给搬了出来。
有盾车,有壕桥,有云梯车,有鹅车。
盾车、壕桥、云梯悉属平常,鹅车却也不是新鲜玩意儿。它的前身是洞屋,洞屋也称做洞子,如同一小屋,外面蒙上一层铁皮,底下有四轮,能够有效保护士卒攻城。后来洞屋又与撞车结合,又想到了车位固定,便整出了一形如鹅状的鹅车了,兼顾防守与攻击。
对付它的办法也简单,《新唐书·南蛮传中·南诏下》有载:“二月,蛮以云梁、鹅车四面攻,士叫謼,鹅车未至,陴者以巨索钩系,投膏炬,车焚,箱间蛮卒尽死。”
简单概括一句话,就是用钩索缠住它,而后一把火烧掉。
郭药师看到外头的器械里没有霹雳砲,心头先就松了一口气。这不是他怂,而是霹雳砲威力实在太大,锦州城挨不住,锦西走廊好多做城池也都挨不住,非是榆关地理地势多靠着天然,定然也是要挡不住的。
现在若换到景州,那一定也是挡不住的。
石秀倒是带来了一个笨办法,可时间且不充裕,虽然拆卸房屋,拉出了好大架势,但终究是没有准备妥善。
石秀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在城墙背后堆土袋,堆的如城墙一样高。
如此就可以增强城墙的抗轰击性了。
再因为城墙内侧挖土装袋,也是有要求的。不是随随便便的取土,而是就可着城墙内里,预留出堆土袋的地方,之后照着一倒着的梯形来挖掘沙土。
那整个工程若是结束了,景州城内兀自能多出一条大大的城壕出来。再立起敌楼,这且可算是城内的第二道防线了。
但这非常非常的耗时间,到现在也还没初见成效。
女真人的盾车质量很好,车前的板甲上还覆盖了皮革,非常坚韧。加上车上所载的土石,床弩都射不穿。怕也只有砲石才能奏效,但景州城内可没有石砲的。
郭药师在城头上就只能眼看着城壕被填平,当即叫手下军官告知士兵们,准备见血了!
两日后,景州城的城壕已经悉数被填平,还有那羊马墙皆被拆除。完颜闍母眼看扣城即,岂能安坐于军帐之内?女真人可向来有身先士卒的传统的。当初在上京之战中,完颜闍母就几次先登,最后金兵能力拔上京城,完颜闍母是立下大功的。
此刻他骑着马,带着护卫,围着景州城转圈,四处鼓动将士,许诺拿下城池后重重有赏,金银美酒,还是那女人,一样都不会少!要是谁能逮住郭药师这种级别的人物,那就等着功成名就吧。
金军各族士兵,听到完颜闍母亲自发话,许诺重赏,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不就是个屡战屡败的郭药师么?算个甚!闍母、银术可、蒲家奴等见士气高涨,也很是欣慰!
当攻城的日子到来,城外号角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金军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女真人就是这习惯,仗没打就开始嚎,不管是几百人还是几千人、上万人,多有在战阵上扯着嗓子鬼吼鬼叫的。却不是每一个人临战都激动的要跳大神,而是因为这是女真人的习俗。别忘了,他们是渔猎民族。
白山黑水的深山老林中出来的女真人,平日里渔猎可都少不了叫嚎。但也不能否认,如此的一阵叫嚎,端的能调动军兵战意,鼓舞将士士气。
相比之下,守军却冷静得多,弓箭手搭箭上弦,余者各持刀枪,各级统兵军官也不说话,只死死盯着城下的金兵。动员鼓舞之类的话,之前已经磨破了嘴皮。已然无须再费口水了。
张令徽几次请石秀下城,想想,战斗中一支流失正中拼命三郎门面,那场面想想就怕。
石秀却哪里愿意。他这辈子都难正式进入军中了,不趁着眼下‘天高皇帝远’的档儿,好好地过把瘾,日后再想如此岂不是只能靠做梦了。
石秀才不下去呢。这阵势生平未见啊,他这一遭儿真算是赶上了。